沈婧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进入老城区了,除了一些店面换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老宅在老城南的角上,这房子建的时间算不上太久远,可是时代的变化太快了,就显得它落后了,和这些住在老宅里的人一样。
到南杉巷口时,雨也停了,车不能开进去了。
沈婧下车把纸箱抱上,路凛停好车,小跑过来跟在她身边接过她的箱子。
她从小就是在这条巷子里穿梭跑跳中长大的,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有她儿时的印记。
这儿可以说是老城南最初的学区房,这旁边就是学校,这条巷子的都是曾经的教师,包括她的爷爷。
曾经家家户户的老人都认识她,都叫她“小婧,小婧,过来玩儿,过来吃饭。”
她边走边看着巷子里有在跑闹的孩子,心里升出巨大的哀愁,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认识她的爷爷奶奶们都年纪大了,有去了天国的,也有缠绵病榻的,也不会再有人招呼“小婧,小婧,来吃饭。”
“小婧!”
当走到老宅门口时,沈婧听到一声惊呼,她愣愣的缓缓转头,眼眶一瞬间蓄满了泪水。
是邻居家的罗奶奶,她己经坐上了轮椅,从前在老宅的时候,几个老小孩就喜欢约在一起打牌消遣,小老头老太太们常常为了几毛钱的输赢斤斤计较着,后来罗奶奶的丈夫入世后,有一两年没有聚,后来当沈婧奶奶脑出血入院时,她还在大学里忙着毕业论文,这个小老太太就这样悄悄的离开了她的世界。
再后来,就是爷爷的去世。
他们去世时,这些老头老太太们都是耄耋之年了,对生死都看的很淡,但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世,内心还是会升起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就只好安慰自己,到时候最后都会化作一捧尘土,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了,在地下,再接着打牌啊。
罗奶奶看着沈婧也开始泪眼摩挲,她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知道她爹不疼娘不爱,被爷爷奶奶拉扯大,可是在两年里,他们都相继离开了,这孩子得多苦啊,她是心疼这个孩子。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
沈婧转过身蹲在老太太身边。
“好,都挺好的。”
她的儿子女儿都孝顺,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也不想离开老宅,所以她儿子女儿轮着来守老太太。
“小婧,你回来是…?”
沈婧低头擦了眼泪,让路凛打开箱子,把钥匙拿了出来。
“我回来把他们的东西收好。”
“这房子几年没住人了,可要好好弄一下,不然住不了人的,小婧,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奶奶这里来。”
罗奶奶摸着沈婧的手说。
“奶奶,不用了,我有地方住的,不用担心我。”
沈婧安抚着老太太。
“这是小路吧,你们俩还好好的吧,小婧,你对人家好点啊,当时你爷爷要不行了的时候,好说歹说都要回老宅来,是小路过来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照顾老人,最后后事也是他帮着一手操办的。”
老太太静默了一瞬,“小婧,老太太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当年没有回来一定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往事就过去了,之后的日子好好过啊,和小路要是生了娃一定得带过来给我瞧瞧,趁我这个老太太还在,等我下去了再转告给你爷爷奶奶。”
沈婧胸口堵得闷疼,她庆幸出门前吃了药,否则非得一发不可收拾。
“嗯,好的奶奶,等有了宝宝一定第一个带给您看,那我们先过去啦。”
路凛恭恭敬敬和罗奶奶告别,一只手抱着箱子,一只手揽住沈婧的肩膀,往老宅院子走去。
沈婧没有反驳路凛的话,知道路凛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她也说不上惊讶,就是心酸。
她把房子门窗全部打开,里面都是灰尘,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口罩,分一个给路凛戴上,路凛看着沈婧若有所思。
从前的沈婧从来就不是一个井井有条有规划的人,像口罩纸巾这类东西她是从来不记得了,每每都是需要什么时就冲他要,如果没有她就会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后来路凛为了满足她,只要出门必带双肩包,因为,超能装。
沈婧跑到后院看那口老井还能不能用,万幸还能用,她要从井里挑一桶水出来,不过很费劲,可是没交电费,抽水机用不了。
“…路凛,你能去帮我充个电费吗,老宅的电费只能亲自去,线上交不了。”
沈婧抬头不好意思地对路凛说。
“不行。”
恍惚间沈婧以为自己听错了,路凛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她,所以这声掷地有声的拒绝让她不太习惯。
“哦,好,没事,我自己去也行。”
沈婧捏了捏自己的手说道。
“等一会吧,我让老林去了。”
路凛从井里把那桶水提出来,没什么工具,他把水冲在地板上,让这些灰尘沉下去。
他一点都不放心她离开他的视线,不告而别的事她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沈婧把箱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桌子后的墙上还有毛主席像。
她忽然想起爷爷教她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爷爷教她读书明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等了有半个小时来电了,沈婧和路凛先把客厅收拾了,当初两位老人还在时,路凛来沈婧家帮着做饭,打扫卫生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这次沈婧不想让他帮忙,可是也拦不住。
院子外的铁门响了,林秋沥带着外卖和一堆清洁工具。
“沈小姐,您的外卖到了,快来拿。”
林秋沥边进门边喊。
沈婧听到林秋沥的叫声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来当义工啊。
“我可没点你的饭啊。”
沈婧调侃道,有了从前的一些影子。
“不用,不用,我来之前吃过了。
老爷子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林秋沥把饭盒放在桌上。
当时老爷子走的时候,他也没帮上什么忙,给沈婧电话也不接,只能发了一条短信,后来整整三年,她都杳无音信,首到两年前,她才回复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