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淮大学高中部。
和其他高中一样,当微弱的晨曦开始撒向教学楼,整个枫城笼罩在蒙蒙雾气中,宿舍食堂之间就己经有了学生排队。
高三的课程很紧,才开学一月有余,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就都己经紧绷的,不复松弛。
同一时刻,鹿倾却在宿舍蒙头大睡。
“鹿鹿起床吧?
待会儿该迟到了!”
鹿倾的舍友季寻巷捣拾了半天,出门之前,试图把她叫起来。
鹿倾把自己裹成蚕蛹,脑袋深深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我好困,你饶了我吧,让我再睡一会儿。”
看她依然没有清醒的意思,季寻巷气不打一处来,故意使劲踏着脚步,在瓷瓦地板上发出不轻的响声。
单单瞥了她一眼,没有停留,径首走到窗前将窗帘扯开:“你赶紧,起来跟我去食堂。”
虽然还不算有光线,但也勉强使得屋子里微微亮堂一些,不再处于完全黑暗之中。
鹿倾微微抬头环顾了一下,费力地摸起闹钟看了一眼,时间还不着急。
她就立马倒头,睫毛微微颤动:“拒绝。”
“拒绝无效。”
“……”鹿倾紧闭双眸,窝在自己的世界里梦游,不回话了。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单看她的五官,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一个耳聋还装瞎的懒癌晚期患者。
“饿死你得了。”
鹿倾:“……”真够毒舌的,一点也不温柔。
季寻巷最终还是怕迟到,翻了个白眼不再做无用功,拿上书包往外走,“那我不管你了,你别迟到。”
鹿倾捂着被子翻了个身,勉强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冲屋门方向摆了摆,低低地嗯了一声,也不管对方看不看的见。
有礼貌,但不多。
因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所以鹿倾又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洗漱完毕后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日日重复的生活依旧无聊。
她无意间抬眸,视线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鹿倾大脑一激灵,刚刚的背影和记忆中的身形重叠,她下意识抬脚想追过去。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神中的光散去,淡淡地挪开了眼神。
她派人在这个城市找了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最近学习压力稍微大了一点吧,不然也不至于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鹿倾若有所思地低垂下眼睛。
说实话还真挺像的,除了比他高点。
_______和同学差不多时间到了教室。
季寻巷见怪不怪,抬头跟她打了个招呼:“来了。”
鹿倾低低嗯了声,迷迷糊糊还不太清醒,贴着季寻巷坐到她身旁,头一歪就靠在她肩膀上:“为什么要有学校存在,改天炸了算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草草地环顾了一圈,己经有人开始默默背书了。
“鹿鹿你说你,每天早上都这个模样。
成天这么能睡,哪天碰到一个能治你的老师,你就改了。”
屋外烈日炎炎,分明己经入秋,却并没有几分凉意,只有极少数的学生己经穿上了校服外套。
鹿倾听她的口气觉得好笑,裹紧身上的外衣,努力让自己不这么困:“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呢,成天怼我。”
季寻巷看她冷,把自己的冬季校服从桌洞里拿出来,往她身上一丢:“你怎么不说我和你妈似的?”
鹿倾面上笑容一僵,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闪过。
季寻巷不知道鹿倾的家里事,刚才的话也就是随口一说。
看她脸色不好看,她也把不正经的一面收了回去,强行转移话题:“咳,今天语文早读,不知道班主任来不来。”
“只要不是常主任的,我觉得就还好。”
“也是。
我真受够了常主任盯早读,真扯着嗓子喊,大学千万别让我再碰到这么严厉地老师了!”
鹿倾无奈地摇头笑道:“别嚷了,一会儿全班都听到这番豪言壮语了。”
季寻巷大大咧咧地把腿翘到桌子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觉得鹿倾小题大做。
“怕什么,除了个别上赶着讨好老师的,哪个不这么觉得?”
她手上转着笔,不以为意地望着鹿倾,要多懒散有多懒散。
她把脑袋歪向鹿倾,想着些有的没的,几根调皮的发丝甚至勾到了鹿倾的脸上:“要我说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稍微软了点。
跟我呆了都几个月了,怎么没什么长进呢?”
鹿倾挑了挑眉,指尖抵上季寻巷的额头,将猛然靠过来的头推开了几寸,假装嫌弃:“这话很耳熟啊……上回谁被老班追着打,不停求饶来着?
我怎么有点忘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跟谁学的,成天喜欢把自己的糗事拿出来调侃。
被残忍推开的季寻巷很不满,把下颌贴在桌面上,满脸幽怨地瞪了鹿倾一眼:“今天这么有精神,还有心情闹我。”
“没闹你,这不是……”鹿倾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不是佩服你光辉事迹吗。”
季寻巷:“?”
季寻巷:“跟我玩文字游戏。
你是不是想说羞辱?”
“你看我像这么大胆的人吗?
我敢羞辱你,估计下一秒就被你揍趴下了。”
鹿倾听到羞辱两个字,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她有的时候真想扒开她的大脑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常人不太一样?
季寻巷淡定喝水:“我开玩笑的,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鹿倾:“……我的错。”
算了。
不探讨这个问题了,她还是认真发呆吧。
鹿倾百无聊赖地盯着桌上的数学题发呆,时不时写个答案上去,十几分钟她就不耐烦了。
早起的后遗症致使困意袭来,她在睡和不睡之间纠结。
对鹿倾来说课程并没有那么紧张,因为高中的学业她在回国之前学完了,所以倒也不需要拼了命的寒窗苦读。
和其他同学不同,她高三开学那天才来到的这个城市,不自在肯定是有的。
按理说应该高考前才回国,但她觉得不经历高三的青春,总归是不完整。
至于为什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前不久季寻巷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哥都在这边上大学。”
——“来找他们的。”
她还有很想见的人。
思及此,好像书上的内容也没那么无聊了。
她还沉浸在回忆里,季寻巷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上来,跟她咬耳朵:“其实这个最近不用担心。”
“啊?
哪个?”
“就常主任盯早读啊!
我跟你说,有人来代她的课。”
班上同学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她也是第一时间拿来分享给鹿倾,谁让老师是她哥呢。
刚出炉的小道消息,还热乎着。
她继续:“一想到可以不见主任那张脸,我心里真他妈舒坦。”
“……”季寻巷不是那种典型的好学生,反而是经常犯错,上课往往也懒得听讲。
但人家就是成绩很好,旁人羡慕不来。
鹿倾性格比较收敛,平时还勉强算得上乖巧,没有同桌季寻巷那么张扬高调。
“你怎么没点反应呢?”
被这么一打断,鹿倾思绪被抛诸脑后。
“我对老师兴趣不大。”
她低垂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我只知道我现在好困,想睡觉。”
不过……不是常主任的话,那还挺好的。
看到鹿倾厌厌的反应,季寻巷顿感无奈但也不以为意,也就不再提了。
她拿出买好的早餐饼,狠狠咬了一口:“你要早读就睡?”
鹿倾随手从桌洞里翻出来了一本教材,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科,就这么随随便便往桌上一摊。
“还是不了,后天有周测,早读复习复习。”
“……”季寻巷沉默一秒,“我都忘了复习这事儿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她可一点都没复习!
“你那哪叫复习?
那叫学新课。”
鹿倾觉得她的反应好笑,平时不听课的是她,考试前抱佛脚的也是她。
鹿倾故意摇头叹气,脸上仿佛写着:你己经无药可救了,趁早歇菜吧。
季寻巷纠正:“我那叫节省不必要的时间。”
鹿倾挑了挑眉,没反驳:“行,节省时间。”
反正她俩半斤八两,她反驳的话肯定会被季寻巷倒打一耙。
“你又这么敷衍,渣女!”
早读铃声此时响起,打断了季寻巷讲话的思路,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情不愿地把早餐丢进课桌洞里,和全班同学一起开始早读。
按耐着性子熬过了一整节课,一个多小时,居然并没有老师来。
7:40,下课铃准时响起。
“我睡了。”
鹿倾就把基本翻看完了的数学书丢到了桌洞里,干脆利落。
季寻巷睨了她一眼:“嗯,老师来了还叫你吗?”
鹿倾摆了摆手:“反正不是常主任,算了。”
现在的老师基本都不怎么管学习,只要上课不捣乱也就得过且过。
“以前很少见你这么放肆。”
季寻巷觉得惊讶,以往收到的回复都是否定,没想到这次不一样。
鹿倾讪讪一笑,解释:“这回早读太认真,累了歇一歇。”
其实是因为昨天熬夜熬的太晚。
她竟无法反驳。
“好吧,这理由很无耻也很充分。”
盯着鹿倾姣好的侧颜看了一会儿,她挪开视线。
重新从手提袋里拿出早上只咬了一口、没来得及吃完的饼。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准时响起,踏着铃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入教室。
他背对着屋外初日的光影,几缕柔和的光从他身旁散落,刚好照彻了他冷硬的五官。
内双的眸加上深色瞳孔,显得清冷无情,仿佛收敛了全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