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哪顾得上听白堰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去扣白堰的嘴巴。直到一块金黄色的果肉从白堰嘴里滚落出来,两人手上动作同时一收。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又急忙瞥开,相顾无言,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丞相随即又瞥见那张被白堰死死捏着的画,即使刚才与自己一方推拒都还握在手里的画一定很重要吧。相爷于是细细打量起来,只见这画的画风清奇,虽是丞相见所未见的风格,但那字迹他认得,是屿茉丫头的无疑了。
丞相复又观察画上的内容来,是一个女子在指挥众人采摘的画面,顿时明了了。
想来今日之事,只是那丫头摘了杏子给自家弟弟送来,顺便给弟弟画了一幅摘杏图罢了。倒是被他这个不懂懂情趣的老父亲给破坏了氛围,随即颇为不好意思的捻了捻胡须,干笑两声。
“呵~那个…额,啊堰,吃杏子呐。”相爷边没话找话的说着,边收回手,还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又默默的背到了身后。
白堰默不作声的把自家父亲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抽了抽。正当两人无比尴尬之时,一位胡须花白的老头提着药箱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他神色焦急的道:
“老爷,少爷如何了?”
害!原本稍有缓和的气氛更尴尬了。相爷假意咳嗽两声,一本正经的道:
“咳咳~你来给少爷看看,他身上的鞭伤如何了?顺便给少爷换个药。啊堰,你好好配合大夫啊,不要讳疾忌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话落,还不忘抓了把杏子,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身后仿佛有狗在追一般。府医看着相爷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捋了捋胡须,一脸的若有所思。
复又回到书房的相爷,又好气又好笑。笑的是他的女儿没有那么恶毒,那种伤天害理要人性命的事她没有做。气的是,他今晚好一顿没脸,想起那个场景真的是太一言难尽了。又是笑又是摇头,好一会儿之后,叫了管家进来。
“你把这杏子送到佛堂去,让夫人收拾东西回自个儿院子住去,告诉她,她生了个好女儿。”
回到自个儿院里的丞相夫人,捏起一颗杏子若有所思,这时一个婆子躬身走了进来。夫人立马开口问道:
“可打听清楚了?”
婆子上前一步俯首帖耳道:
“杏子是小姐从庄子上让人快马送回丞相府的,指明了是给小…”
那婆子本是想说小孽种的,又瞥了一眼自家夫人的神色,最后还是改口为小少爷,复又接着道:
“听闻小姐还特意给小少爷画了一幅画,小少爷很是喜欢。”
夫人立刻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是他这个做娘的没用,是她拖累了屿茉。竟让屿茉堂堂一个嫡女给一个庶子伏低做小,跪膝在尘埃。瞬间,对白堰的厌恶又添了几分。
要是白屿茉知道她那老母亲此时此刻的想法,恐怕要吐血三升吧。
次日,白屿茉一大早从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做起身来,心有余悸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她原本打算睡个懒觉的,又不在府上,不用给父母请安,睡个懒觉多自在啊。
可是梦里,她被白堰扔给了乞丐,汩汩鲜血从裙下流淌出来,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不行,她得起床积极营业了,不求大富大贵,但求长命百岁。
正在神游天外之际,平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她这才想起,她才来的第一天就子嗣无望来着,这大概就是调理身子的药了。瞬间心情都不美丽了,她心情不好,自然就得找人出气啦。
“平安,把管事的找来。”
不一会儿,管事就到了。白屿茉漫不经心的喝着药,管事大气不敢出的立在下手。等白屿茉慢条斯理的喝完药,平安立刻上前接过药碗,顺势往白屿茉嘴里塞了颗蜜饯。
蜜饯入口,甜膩在嘴巴里弥散开,苦涩被冲散。白屿茉的眉头这才舒张展开来,随即目光扫向管事,开口道:
“那位来路不明的公子眼下如何啦?”
“回主子的话,那位公子能吃能睡,身体也算康健,就是话少了些。”
闻言,白屿茉嘴角抽搐。真不错啊澹台瑞,这种情况了还能吃能睡,不愧是能成大事者。还真想赏两个大嘴巴子给他。
“既然话少,那就让他多说说话。你让下头的人都记着,每日早、中、晚三餐都不能缺了他的。”
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极为开心的事,朝着管事招招手道:
“管事的,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与你交代。”
管事附耳过去,面上表情惊疑不定,默默在心中为那公子点了根蜡。这公子也是,忽悠谁不好啊,偏偏撞他家小姐枪口上了,连忙点头应是。
“对了,这庄子上可有识字之人?最好是有些身手那种。”
管事思索片刻说:“我有一双侄女侄儿,名谢添,谢娣,识得几字,而且之前是押镖的。”
白屿茉闻怎么越听越感觉这名字这么耳熟呢,于是多嘴问了句:“还没问过管事的名讳?”
管事一躬身答道:“回主子的话,小的名唤谢广坤。”
白屿茉着实有被雷到,差点没被口里的蜜饯呛死。看来这原书作者不仅是写的内容狗血,而且还是个起名废啊!这不谢天谢地谢广坤嘛,真有你的。心里一个劲儿的吐槽,面上却是不显。
“嗯,不错,是个能成大事的名字,那便一并带了去。”
边说着,白屿茉边掏出三锭银子道:“这一锭是给你,另两锭是给那谢添和谢娣的,告诉他俩好好干,干好了,我重重有赏。”
那管事的赶忙把银子揣好,喜滋滋的躬身行礼退下了。一通吩咐后,白屿茉心情倒是舒坦了。而另一头澹台瑞,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眼看到了用早膳的时辰,送饭的丫鬟还未来到,就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抬了一张书案放至膳桌一侧。复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绕到书案后方,一撩袍子坐下了。女的立在一侧,开始铺纸研墨。
澹台瑞看得云里雾里,不知这是何操作,但为了维持“不愿跟白屿茉之外的人说话”的人设,他硬是没开口问。正在此时,送膳的丫鬟到了,动作行云流水的上完菜后就躬身退下了。澹台瑞正欲动筷,那一男一女中的男子率先开口了。
“小的谢添,见过公子。”说完又给了那女的一个眼色,那女的也开口道:
“小的谢娣,见过公子。”
澹台瑞依旧如老僧入定,一言不发,只默默看着二人。他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
那名叫谢娣的丫鬟见澹台瑞不语,也不气恼。只自顾自的介绍起了自己的工作。
“我兄妹二人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帮助公子早日找回记忆。从今日起,每日三餐前,我兄妹都会前来相助公子。”
澹台瑞一头雾水,这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这记忆还能靠别人帮助找回吗?真是闻所未闻。
那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女的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公子今日可知自己是谁?”
澹台瑞摸不着头脑开口答:“不知。”
那青年立刻提笔蘸墨在纸上写到‘燕赤十五年九月十六日,公子不知自己是谁。’
女子接着我问道:“公子今日可知自己身在何处?”澹台瑞依旧摇头,那男子照旧在纸上一顿写画。
女子又问道:“公子今日可知自己该如何做?”澹台瑞继续摇头,那男子照旧是刷刷一顿写。
片刻后,那谢添谢娣双双起身,朝着澹台瑞躬身行礼退下了。澹台瑞整个人风中凌乱,就这?就这?
这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难搞?怎么就不吃美救英雄这一招呢?他还失忆了,不就给了白屿茉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了吗?他这么英俊的外表难道对白屿茉没有吸引力吗?难道她喜欢的是英雄救美?
而此时的白屿茉正听着下人的回禀,笑的前仰后合,小趴菜。哈哈哈哈,笑死了,连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在干什么都不晓得。 她这叫潜移默化式洗脑,你不是喜欢装失忆嘛,那就给你每天都来上一遍自我怀疑 。
笑了一会儿又悲伤起来,这种提心吊胆,连做梦都在担心小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前有丞相府里的反派需要讨好,后又有个装失忆的原男主需要对付,多活一天都算是赚了。
眨眼间,数日已过。
府上传来书信,太傅府上要办个赏菊宴。给丞相府送来了拜帖,邀白屿茉与白堰一同前往。白屿茉简单收拾一方就上了回府的马车,并通知下人,让谢添谢娣兄两照常去每日三问,无需告知那位公子自己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