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冕中了秀才,虽然穷困依旧,但名望大增,十里八村各路亲戚前来祝贺的络绎不绝,好生热闹。正是寒窗几载无人问,一朝及第万人捧。
这日田王村村东大户杨忠善派大儿子杨文亭前来相邀。话说这杨忠善祖上家业深厚却为人热情低调,街坊们没少得之实惠,都喊做大善人。其实杨忠善本人读了不少书,虽不曾考取功名但是谈古论今不在话下。王冕到了杨家中堂落座,王冕是个爱表现之人,仗着自己如今成了秀才,便毫不谦逊的与杨忠善大谈阔论。可此举正中杨忠善下怀,杨忠善平日没有多少人与之如此畅谈,心中欢喜不已,但心中更挂念着两个儿子能有王冕这样的新秀才指点。
只一盏茶的工夫,王冕便在杨家毫无拘束,不时的指点杨忠善该如何如何,不时的传来朗朗笑声,两人说的非常快活,王冕爽快的答应了多教杨忠善的两个孩子读书。
说尽了不着边际的客套话,端起一盏新茶,王冕问起:听说员外家中七代单传,是在怎个说法?
杨忠善一声长叹道:此事说说来话长,可是苦了我杨家后人,我祖上起初是山西人士,随先朝大迁移之令来到此地,本来全家一共来了十八口人,可是偏偏遇见洪水泛滥,一夜之间全冲散了,等到白天,地上狼藉不堪,祖上寻了几天不见家人踪影,心想可能是走了罢,如若停下了只能饿死,不如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于是跟了一队人马走了,之后只一人来到本村,之后四处打听却毫无消息,日子到一天天的这么过了。
杨忠善端起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那时的田镇总共才十几户人家,而且过的都极其寒颤,连年打仗更使得屋不避寒,食不裹腹。我祖上在山西家中也算是个大户,全家十八口人,家中以架梁造房为生,祖上是家中的长子,学了不少造房的手艺,来到这里看到家家户户的房屋漏水严重,墙上的泥胚子逐渐脱落,逢上雨水天气时有墙塌屋倒之事。祖上本是热心肠之人,待天晴时便去帮助邻里改造房屋,至一年光景,村里各户人家房屋全翻新一遍,再无漏雨透风之屋,村里人甚是敬佩,村里至此在我祖上的带领下一片和谐。
王冕不断点头道:员外祖上和员外一样都是大善人啊。
杨忠善娓娓道来:
这是起初,之后村里有人者对我祖上说,村里的人都住上了好房子,可是村正南的河神庙早已破旧不堪,不若带些村里人去修葺一番,好让河神保佑让我们过上几天好日子。我祖上觉得十分有理,便带人前去修葺,河神庙当时几乎塌陷,幸亏我祖上手艺好,不出几日便焕然一新。
河神把此事看到眼里,晚上便托梦与我的祖上说,今日你修了我的河神庙,我赠你一媳妇让你把香火续,我的河上游一个女子孤身走来,三日后便来到此地,你好生款待便可做为你的媳妇,说罢化成水而去。
祖上原本不信,但自己也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如今又没有父母做媒,权且信一回罢,于是在河下游等,第三日果真一女子出现,但见白衣素裹,纤纤细步,祖上心中一动,前去问女子为何独自在此处行走,一问原来也是迁移中走散了家人,祖上便领这女子回到家中做饭烧水给那女子,那女子心怀忧愁想如此寻找迟早饿死在路上,怎么是好?
祖上看出了女子的心里,便说道若姑娘不嫌弃只管在我家中住,他日有了家人消息再去寻找。那女子心里万分感激,忙下跪谢恩人。
过了三个月,祖上与那女子相敬如宾,慢慢的有了很深的感情,那女子路上吃尽了苦头也不想寻亲之事,时值年方二八,两人便以河神做媒,定下终身,那女子便成了我祖奶奶,之后日子过的甚是快活,五年后育有四子。我祖上更是隔日便去河神庙拜祭,一年修葺一番,不在话下。
王冕听了,心中叹道:真是遇到好人神仙帮啊,此事最为美妙。
杨忠善继续摇头道:王秀才不知啊,好景不长啊。
一日我祖奶奶约邻里去河边洗衣,谁知竟被河神的儿子看见,河神的儿子见几人的容貌出众,便起了歹心,待先人洗完衣物后悄悄尾随,便要轻薄,邻里见状便与河神之子争斗,让我祖回去叫人,结果等人来时,邻里已被玷污,邻里无颜见人,回家便上吊身亡。
我祖得知此事之后,感觉愧对于邻居一家,怒火悲痛于胸中,愤愤而去找河神讨个说法,谁知河神蛮不讲理声称原本送恩与你,此女权当交换,若再吵闹就冲了田镇。
田镇人纷纷为我祖上鸣不平,在我祖上的带领之下一怒砸了河神庙。河神大怒,河水暴涨,我祖上带领大家上了山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祖上便召集村中各户当家之人,商量对策,由于村中都是年轻人,想到年年供奉不止,修缮河神庙,竟如此作弄人,个个气愤不已,纷纷表示要堵了这河水,赶走河神。
我祖上心里想,此事是自己惹出的祸端,不能连累了乡亲们。于是趁大家不注意,便自己推车挖土填河,结果被河神的四个儿子知道了,上了河岸开始和我祖上打起仗来,祖上是凡人身又是一个人,自然不敌。
恰在这时从山坡上冲下来几十个乡亲,只需几回合就把河神的四个儿子给绑了。众人把他们四个拉到山坡上,那四个鬼神仗着自己老爹是河神,被绑了仍然口吐狂言,说要糟蹋了全村的女人才罢休,再把村里的男人都淹死。
众人议论如何处理这些鬼神,使他们不再害人,我祖上心软到,只其中老大无礼了我媳妇,其他三个且放回去罢。于是我祖上一怒之下,杀了那个无礼之徒,死后竟化为一蟾,众人诧异不已。
我祖上差人送那三个鬼神回去,谁知几个差送的乡亲心中怒火不散,又担心害了自己媳妇,于是一商量不如全杀了干净。于是提刀就砍,那三个鬼神慌了神极力挣扎逃窜,最后杀了两个皆化为蛇,剩一个逃入泥中不见了踪影,几人寻找不见便回到了山坡上。
王冕听了唏嘘不已,惋惜的叹道:本来好好的日子,如何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不该啊。
杨忠善接着说道:王秀才有所不知啊,后面还有更苦的,且说那跑了一个回去给河神报信,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杀得三个剩一个还断了一条腿,河神大怒不止,本想涨水淹了山坡,冲走所有人。我祖上得知河神的儿子被杀的只剩一个后,想到这事河神定不善罢甘休,而此事是因自己而起,与他人无关,心想且找河神理论一番,大不了以自己性命相抵来换取乡亲平安。次日天刚亮祖上便独自去河边唤河神出来相见并说全是自己所为,与乡亲们无关。
河神出来大骂不已并拳脚相加,打的我祖上遍体鳞伤,祖上听之任之低头不语。河神气愤说道,我本年迈,却如今我失去了三个儿子叫我痛不欲生,今日我不杀你,你回去通知你的乡亲,只有全村之人才能低得我儿性命。说罢,入河而去。
王冕惊讶道:没想到,竟然还有此等事情,后面如何解脱?
杨忠善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次日,我祖上不敢说与乡亲,心想这河蔓延百里纵深百里着实逃脱不得,眼下只能找一能降服这河神之人,心想这村中之河隶属黄水,与乡亲们商量后决定一起去拜千里黄水神,于是几个乡亲杀猪宰牛前去祭拜。
这路上河神百般阻挠,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到了黄水神庙,众乡亲跪地诉苦,谁知那河神早疏通了黄水神,黄水神竟然不管不问想着这些凡人只几天便会离去,谁知乡亲们已无退路,一跪就是七天。黄水神看见再拖下去恐怕会出更多人命又怕事情弄大,于是差手下贴了告示,称严惩那河神。
乡亲们且归,谁知回去之后,河水依然不减,存粮消失殆尽,河神又发动了瘟疫,村中体弱之人渐渐死去,部分村民坚持不住奔走他乡。
剩下的人在我祖上的号召下,决定最后一搏,奔赴黄河大神庙。一路上可谓是艰难重重,有三人途中被水冲走,剩下的人到了黄河大神庙后,向黄河大神苦诉此事,黄河之神听后大怒,这夜便托梦于我祖上,说道:那河神儿子目无王法,理应该杀,可你等蛮人为何杀及他人,河神该惩,众人亦有罪。
我祖上梦里祭拜黄河大神,说道:此事为我一人所为,与乡亲们无关,我愿赔上我家人性命换得全村安宁度日。黄河大神看我祖上是善人,说道:你且带乡亲回去,那河神纵子行凶又违反神规与凡人相见,我使他为河中一石,永远不能见天日,但是你杀了神仙,使河中无人看管才起了水冲了不少家园,如此该惩,从此你家世代单传,念你心本善切送你一物保你世代富足。
我祖上心中什苦,没想到自己作下的孽连累了后人,问道:大神明鉴,我自当受此罪过,敢问我子孙世代何时能解得这单传之法。
那黄河大神道:众生皆辛苦,河神应造福,人神道本同,杀人须偿命,凡人有私心,神也非完神,尔等且归去,各自须领命,寻得龙虎地,道于秀才听,方得恩怨终。说罢驾云而去。
王冕听的甚为专注,这是也才明白杨善人为何会将家事讲与自己,见杨忠善我父亲仰天而叹停止了讲解,忙说道:善人且讲来后事如何?
杨忠善回过神来,说道:今日就全部讲出,秀才莫怪,待我祖上醒来,手中多了一个枣核,谨慎收好,便带乡亲们回去。
回到家里河水已退,乡亲们各自回家,修葺家园。我祖上心中感觉对不住乡亲们,忙里忙外帮助大家,不在话下。
之后种了那枣核,收成甚好,自此世代贩枣为生日子过的倒也凑合。可是祖上离开黄河大神庙回家只一年,一条一丈开外的毒蛇跑到祖上家中,祖上的小儿子玩耍时被这毒蛇咬了一口,只半个时辰就死了,二儿子眼看自己兄弟死于非命气愤不已,拿上菜刀结果了那蛇,谁知也死于毒蛇之口。
全家人顿时陷入悲恸之中。这是祖上想起的了黄河大神的话,只叹儿子命苦投错了人家,可想到眼下还有两个孩子,莫不是还让我要再次经受丧子之痛,想罢大声痛哭起来。
祖上大儿子和三儿子看见自己的父亲如此悲痛,便劝父亲,祖上一看两个孩子都在跟前,且他们当中还有一个将死去,心中更是悲痛,但我祖上明白,为了两个孩子,自己还要活着。之后几年倒也安生,眼看到了大儿子要娶媳妇的年龄,便托人在邻村说了媒,双方家里都十分满意,不日便娶回家中,恰在娶亲之日,祖上三儿子为大哥娶亲忙前忙后,走到磨头前时不小心踩到一个东西,身子一下滑倒,头正好磕在磨头的红石头上,众人忙去扶起,只见一碗口大的蟾蜍附于地面,祖上的三儿子头上血流不止,且匆忙结束了礼节,只三日祖上的三儿子便命丧黄泉。祖上已是心衰力竭,惶惶度日,感觉命不久矣。
这夜做梦,梦见一石头开口说道:我本是河神,你我如今都归了宿命,而且注定命中相连,待后代寻得那龙虎宝地时我才能得自由身,近日看你命不久矣,送你两句话,一定要世代相传免惹事端,其一勿杀蛇,其二勿伤蟾,切记传与后人。
说完沉于地下不见了踪影。次日我祖上叫了儿子来到床前,将故事前后都给了儿子,说罢便离开了人世。
王冕听了杨忠善的话,心中是感慨万千,没想到这杨家虽然富有但却有如此宿命,王冕想到杨忠善还有两个孩子,心中顿时同情不已,不知哪个孩子即将离去,突然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就养一个孩子呢?
杨忠善叹息道:天命难违啊,且说我祖上只有长子生存,知此事的厉害后,便只要一子,谁知只活三岁,之后生第三子才养活,后人无耐只能顺于自然,早年我兄长就死于战事。
王冕虽读书众多,如此之事,还从未有过。心中不知该如何劝于杨忠善。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心中感慨。
这时只听外面锣鼓喧天,似乎说是什么人被绑了,要斩首示众。杨忠善和王冕便一前一后出去看看,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石家老大,石老大在囚车里,看见王冕便急忙对王冕大声说话。这石老大为何成为这囚下之徒,究竟对王冕说了什么?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