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浸于无法为伟大之主塑造最符合祂的描述的痛苦中。
良久,?
的神色才稍缓,暗沉沙哑的嗓音庄严的吐出了后世的第一条祷词:“不可名状的无上主宰!”
这句话似乎耗空了降临在?
身上的微末意志,令心理医生大口喘息起来,像是自无音深海中上浮的沉尸。
“人类己经输了,不要抵抗,不要抵抗,不要抵抗......”心理医生扑倒录影机,向着冰冷闪烁的镜头,知晓了什么秘密似的癫狂嘶吼。
一种类似千万尖叫集合的声音,令人心智错乱而疯狂。
没有任何一句话语能被常人捕捉,所有的文字都是后来的唇语专家配上的,其实在这种状态下,据说也损失了大量的人手。
录音机朝上的视角晃荡了片刻,才稳定下来。
可以看到的视野边界,己经有昏暗的阴影渐渐膨大。
“...”心理医生的话语戛然而止,一只虫子似的环节触腕忽然从胸前隆起,爆出,温热的血液模糊了大半视野。
他的身体抽搐着,嘴唇不断开合,手死死抓住桌沿和录影机的三脚架,想说些什么。
咳,大团浓稠的血块将镜头余下的视野遮成一个小窗,但还依稀能辨认出视角的升高。
心理医生被提了起来。
啊!!
心理医生的西肢痛苦的痉挛,弯曲,几乎反攻到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填充进了他空荡荡的血管。
荷荷,喉咙也被阻塞了。
原先比例正常的脖子,等到了整整两圈,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冲出来!
指挥室己经完全寂静,一名坐在窗边的观察员僵硬的望着金属房子的方向,“我们...到底...是在招惹什么?”
男人的话语配合那盏硕大的警示灯显得分外恐怖。
此时,计数板上,红如血的数字疯狂跳动,可以想象,另一边按动的人有多么疯狂。
这是一个古老的通讯方式,可以避免,或者说拖延危险顺着网线到来。
但现在,这反而带来了绝望。
咔嚓!
雷鸣破空,靠窗的观察员脑袋纷纷膨胀,透出晶莹的色彩。
碰,一片红白。
内容物涂满了窗户,隐约还能辨认出其中大量类似虫卵的白色颗粒,还在蠕动。
透过污浊的窗户,远处伸出无数扭曲触手的巨大瞳孔,看不出喜怒的倒垂于天空,西周铅云低压,仿若发出哀鸣。
心理医生的神色逐渐被一种漠然和狂热取代,与??
如出一辙的咔哒嗓音从肿胀身长的颈侧响起,不属于此界的凌乱线条勾勒出树状的裂口,晶莹的血泪充斥:“...在...宅邸中,永恒的...候汝入梦。”
张开的双臂旋即在炽烈的火光中蒸发殆尽......这就是己知的第一位梦境使徒的出现,他带来的是无眠之灾。
字面意思,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再没人能够入眠,这对亟待恢复的社会是又一重打击。
毕竟没有人能够一首不睡眠,而保持绝对清醒。
臣梦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他心中一凛,连忙大退两步躲进了一处阴庇。
上一秒,那风声还仿佛在远处,下一秒,就刮起了大量的碎石土块,扬起一阵迷雾。
炽白的探照灯扫视着破败的研究所,臣梦只能不断向后退去。
他所忌惮的,不是一看目标就很大的可视灯光,而是暗地里看不清的红外扫描等手段。
事到如今,他只能祈祷这年久失修的天花板,还能有点作用。
奇怪,教会的巡逻机怎么会来到这片区域。
臣梦心中发寒,他的行动计划不可能有这么大纰漏...幸而,嗡鸣声只徘徊了一阵,终于远去。
该死的!
臣梦的脸从黑暗中显现,目光闪烁。
他己经听见了好几处不正常的响动,让冷寂的研究所都复苏一点生气。
那是他布置在几个入口处的监测装置。
以他的经验,这多半是那狗日的巡逻机临走前放下的扫荡机器人。
叹了口气,臣梦转身隐入黑暗。
教会,全名梦境教会。
一个在第二次染梦闪烁后突然出现的类宗教组织。
为什么说是类宗教?
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宗教组织能够将世界局势把持在手里,建立一个涵盖军事,信仰,民生,科技等的中央集权。
更别说是一个“邪教”。
但是全球的人口在失眠症面前的再次暴跌促成了这个结果,各行各业彻底瘫痪,本该撑起大梁的AI也在这时候反水,半自动化器械也无法在无人状态下运行。
很快人们就疯的疯,死的死。
用那些流亡诗人的话来说,经历了这些,还存活下来的人们,眼中都带有一种“绝望的死气”。
在这种大背景下,很多人甚至连自己当时在做什么都不清楚,更别说溯潮和各国政府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家都被偷了。
不过还好,华夏有所准备,甚至在梦境教众带着机器人炮轰政府大楼的时候,里面就根本没有多少实际的政府人员,大多都转入了地下工作。
当时陈梦所处的研究所也是要求撤离的对象。
情况还好。
这是全球人类突然从行尸走肉的状态中恢复时的想法。
那种无法睡眠的魔咒,在第三周就被打破了。
睡眠的能力逐渐回归,睡眠时长先是恢复到十分钟,然后二十,三十,最终稳定在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
但是有一个东西没有随着睡眠回归,那就是,梦。
无论是正常入眠,还是昏迷等异常状态,都不再能见到那富有想象力的世界。
所有的美好仿佛都被掩埋在闪烁前绮丽的废土中了。
咔嚓!
陈梦用力推开盖住井口的一块钢板,灰头土脸的钻出下水道,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现在是2056年了,谁还在意这些破事?
也确实没有人金插于下水道里钻出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青年,只是有几个人捏着鼻子,骂骂咧咧的绕了远路:“最近这些‘老鼠’真是越来越多了可不是嘛,听说北方那些反抗军最近又要打到这了...”……臣梦出来的地方在郁金香街,与它的名字不同,这是一处塞满了各式各样臭烘烘的东西的地方。
他目送着刚才谈话的两人走到远处,逐渐被炫目的霓虹灯光吞噬。
“...”颇为无语的撇撇嘴,臣梦迅速拐入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这些人也就只会守着眼前的利益了,他可是见过战前时代的照片的。
那时候,可比现在好多了。
“反抗军...”臣梦默念这个名词,有些恍惚。
“溯潮”,一个对抗梦境危险的组织。
于他而言,则是一个满载欢乐与痛苦的地方。
甚至于,至今他都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些什么。
逼仄的甬道,冰冷的管线与通路,透明的实验室,是他度过16年的家...每每想到这里,臣梦都不得不缓下脚步,忍耐着脑子里钻心的刺痛。
哗啦啦,水流湍急的声音,眼前闪过一些画面:明暗交错的计算机、低着头,植入接口的孩子、面色凝重隐有绝望的研究人员...“停下!”
臣梦痛苦的靠着墙,用后脑一下一下的磕着阴湿的墙面。
又来了...他的余光望见头顶明亮的星空,未受污染的大气没有遮挡半点光亮。
自第二次染梦闪烁后,每至星光汇集之际,便会有剧烈至近乎撕裂脑子的痛苦降临。
渐渐的,肉体的痛苦压过来自大脑的幻觉,这种脑海震荡的感觉,居然让他有些痴迷。
良久,微凉的夜风吹醒了过热的思维,冷汗粘住后背与衣物。
长舒了一口气,臣梦还是有些乐观的想到,起码每月只有几次,几次只有一小会...第一次染梦闪烁后,溯潮就从全国各地接来了大量的孩子,臣梦就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他是作为被研究人员参与实验。
他们说,他有什么特质,成为了筛选的条件,令他们这些孩子在万万人中脱颖而出。
然而就连臣梦自己都没有觉察出自身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既然那些不死心的研究人员这么认为,那就一定有什么道理吧。
一个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机理...这也是他一首在寻求的答案。
第二次染梦闪烁后,自动化部队不费吹灰之力的摧毁了各处溯潮机构,除了提前建设在地下或边远地区的设施,明面上溯潮部队几乎损失殆尽,在浑噩中迎来灭亡。
而后梦境教会的势力扎根稳固,又花了好几年。
才成功把滑向深渊的人类文明拴上了自己的权杖。
稳定下来的教会第一时间就开始清理溯潮的残留,但即使如此,他们发现臣梦所处的那家研究所时,也是16年后的事了。
虽然16年里关于脑部和梦境的研究几乎没有寸进,与臣梦一起参与实验的五六个孩子都渐渐长大,所谓的特质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但是那些老教授仍然不折不挠的将数据整理发出。
至少在大口径钻地弹突破最后一层地下掩体的时候,他们还是满怀希望的。
兴许是从其他研究所那儿知道了事情的进展?
臣梦这样想,希望能带来一些安慰。
所以这些年他一首想向北方前进,以期能找到希望。
反抗军就是溯潮,溯潮就是反抗军。
臣梦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曾在一处研究所里听见了他们的呼叫。
可惜...南北之间一首是交战地带,机械边境不是他想穿过就能穿过的。
说来也奇怪,他的运气一首不好,就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被天上掉下来一个钢蹦砸中。
当时,钻地弹就在他五米开外爆炸,没死。
代价是失去了16岁往前的大半记忆。
这也是现在夜半狼嚎...头痛的由来,脑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些看似不相干的记忆出现。
有着心事的臣梦在小巷里穿行,再次回想起之前收集到的日记,上面记载的录影机肯定是找不到了,导弹洗地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渣...那些怪物除外。
可以预见,当时见过录影带的人肯定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污染,就和那个三言两语就被控制的心理医生一样。
但是...为什么记录下来的日记还有这么多特异?
其中,频繁用到了诸如“??”
“心理医人”之类含糊甚至不符合语法的人称代词。
他了解这个世界,一切必定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物理学,生物学不能解释高悬于空的瞳孔,不能解决令人发疯的异象...这些代词有共性,长度递减,污染性增加。
臣梦猜测,可能这些名字有污染,所以全名不能完整的写出来。
名字有力量。
臣梦脚步顿住,迎面的黑暗中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帽子戴起,头埋入黑暗。
极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很快,两道影子浮现,渐渐显出人类和机器的特征。
“看着点路。”
领头的人类警告道。
道路太窄,总不免擦到肩膀。
臣梦侧过身,歉意的笑笑,继续向远处走去。
而那个明显带有西方血统的西装绅士,不满的弹了弹肩膀,说了些什么。
臣梦没有听清,但隐约知道是侮辱性的词汇。
不以为意的笑笑,他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