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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科技的根基。爆炸,火焰的艺术。身体憔悴的薛鸣于梦中溘然长逝,再睁眼重生成一名修仙世界的婴儿。这里宗门林立,妖兽横行。依仗前世枪火的知识,他于微末中崛起,重定天地秩序。一名血袍修士,仓皇逃窜,不时回望,见那人没有跟上来,惨白的脸上闪过红晕:“哈哈,薛鸣小儿,下一次,老夫定要让你粉身碎骨!”凭空而立的薛鸣,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只见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把数丈长的大狙,对准了远处的血影。下一次,想的美。轻轻扣动扳机,枪焰绽放,一发铭刻着绝美纹路的弹头从枪口螺旋飞出。刹那间,飞跃千里,贯穿了血袍修士的胸膛。【凡人流,无系统】
主角:薛鸣 更新:2022-12-15 1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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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薛鸣的其他类型小说《枪火仙途》,由网络作家“风精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火,科技的根基。爆炸,火焰的艺术。身体憔悴的薛鸣于梦中溘然长逝,再睁眼重生成一名修仙世界的婴儿。这里宗门林立,妖兽横行。依仗前世枪火的知识,他于微末中崛起,重定天地秩序。一名血袍修士,仓皇逃窜,不时回望,见那人没有跟上来,惨白的脸上闪过红晕:“哈哈,薛鸣小儿,下一次,老夫定要让你粉身碎骨!”凭空而立的薛鸣,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只见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把数丈长的大狙,对准了远处的血影。下一次,想的美。轻轻扣动扳机,枪焰绽放,一发铭刻着绝美纹路的弹头从枪口螺旋飞出。刹那间,飞跃千里,贯穿了血袍修士的胸膛。【凡人流,无系统】
云持国,棋鹤山,鹤嘴谷。
谷中阡陌交通,屋舍俨然,晨雾下青翠的禾苗,绿意盎然,稀疏的农夫趁着凉爽,于田地中忙活,一幅生机勃勃的乡野田园景象。
谷口一名半大的男孩站在那里,望着远方那道身影远去。
他身着青羽衣,脚踏登云靴,脸庞白皙,在晨光下似有荧光闪烁,一副富家少爷的模样,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尤其的让人注目,清澈中含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
他叫薛鸣,取一鸣惊人之意。
之所以如此成熟,是因为他并非此界之人,而是来自于一个科技先进的无灵世界,灵魂穿越至此已有十年了,步入修行界也有七年了。
直到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薛鸣收回了目光,向谷中走去。
对于父亲他并没有什么担心,这般场景在过往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为了他的修行,薛青鹤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外出赚取灵石。
对于父亲,薛鸣十分的尊重,父亲不仅带他入了仙途,更是倾尽所有,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
无论薛青鹤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位值得尊敬,又十分亲切的父亲。
谷中正在忙活的农夫见他回来,停下了手中的活,忙躬身道:“小仙师。”
“牧叔,你们忙活就行,不用管我。”
他对其中身形最为健壮的中年人说道。
众人忙点头称是。
看着对他恭恭敬敬的人们,薛鸣有些无奈。
起初还有点新鲜,但时间久了,感觉自己就像被孤立了一样,难免有点孤单,而且前世人人平等的理念早已在他心中扎根,一直被人如此称呼对待,有些别扭。
不过薛鸣也明白为何如此,力量的差距在修士与凡人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深渊。
他和他们早已不是一种人了,更像狼与羊一般。
对于这些人而言,薛鸣父子动动手指就能毫无代价的夺走他们的生命,所以无论薛鸣再平易近人,他们顶多心里感激,行动上依旧不敢有丝毫僭越。
好在还有那些和薛鸣一样半大的孩子。
走到谷中村庄,一名少年伏在墙边,看到薛鸣回来,面露激动之色,只是刚想招手,便被身后的母亲一把拽了下来。
见母亲警告的神色,尽管不服他还是随母亲对着薛鸣行了一礼。
薛鸣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飞奔而过。
眼见薛鸣远去,少年身后身形壮硕的母亲,厉声道:“我怎么教你的,对仙师大人要尊尊敬敬的不知道吗?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仙师,我们可怎么办?”
“可是......”
少年刚要反驳,但看到母亲那愤怒的目光,还是低下了头颅。
但从他眼中闪烁的光芒能够看出,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山谷深处的山坡,青郁的树木包围着空地,两间木屋,一间石屋整齐排列在那里,薛鸣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兴冲冲地冲进了炼器室。
今天他的手枪总算要完成了。
石质的炼器室内,桌台上放了一把银白色的左轮手枪,通体由金属打造,表面绘有奇特的花纹,淡淡的灵光在花纹上闪烁。
显然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手枪,这是一把凡器。
凡器并非是凡人的武器,而是法器的雏形,上面铭刻着符文,有着各种能力,不过并没有法器那么神异,通常由炼气修士使用。
薛鸣拿起颠了颠,通身一级灵铁打造,哪怕只比正常人手掌大一些依旧很沉。
当然这对于如今的他,只是小意思。
“接下来只要在弹头上绘上器纹,这个世界上第一把法器手枪就算完全诞生了。”
光是想一想,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灵材制成的火药,威力不俗,制成的枪械威力一定很大吧。
从储物袋中拿出已经成型了的弹头,薛鸣启动火炉中的阵法,炙热的火焰升腾而起。
这一刻激动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
将弹头投入炉中,他的手迅速结印,灵力顺手掌缓缓流入火炉。
绘制器纹的第一步,材料灵化。
由于弹头的体积并不大,没一会就完成了。
用法力将弹头牵引至自己的身前,食指指尖形成了一把灵刃,绘制起来。
薛鸣为这枚弹头准备了两枚器纹,破灵和风游,一者增加其对于灵力护盾的破坏威力,一者减少子弹飞行中的能耗。
在一枚小小的弹头上绘制两枚灵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过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母胎单身的手掌可不会有丝毫的颤抖。
随着手指的摆动,一道道灵纹在弹头上被绘制出来,原本洁净无瑕的弹头上,如今遍布奇特的花纹。
很快器纹的绘制就到了最后一步,薛鸣的额头不禁溢出了汗水,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火炉太过炙热。
伴随着右手猛地抬起,他停下了绘制动作。
身前的弹头急促闪烁起来。
器纹绘制的最后一步,只要器纹能够稳定下来,弹头就算完成了,不然就会,嘭!
好在没让他失望,闪烁了半天,上面的器纹终于稳定了下来。
薛鸣长出一口气。
看着手中灵气波动已然到达中品凡器水平的弹头,他哈哈大笑起来。
双喜临门啊,不仅成功完成了弹头,他还成功打造出了第一件中品凡器。
不得不说小还是有小的好处的,灵纹浓缩在一起,让弹头勉强达到了中品,不然以他炼气三层的修为让他打造一柄中品凡器的长剑,他还真无能为力。
有了今天的经验,今后只要修为能晋升炼气四层,他就能水到成渠的成为一阶中品炼器师。
“不知道父亲回来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想来一定很精彩。”薛鸣嘴角微微勾起。
要知道他父亲一辈子也就炼制些下品凡器。
当然这得等他父亲薛青鹤回来再说,至于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试一下武器的威力和性能,若是达不到他的要求,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小心将弹壳与弹头组装起来,他拿起左轮向屋后走去。
来到石壁边上,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面小盾,看其上的灵光应该是一件下品凡器。
向盾牌渡入灵力,盾牌上的灵光瞬间构成了灵气护罩,薛鸣把盾牌立在了石壁边上。
一切准备好之后,他将那枚子弹装进了手枪中。
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扣动扳机,一声巨大的轰鸣炸响,刹时烟雾缭绕。
“噗,呸呸,看来火药配置还是有点问题......”
随手挥散眼前气味刺鼻的烟雾,薛鸣期待地向盾牌看去,尽管手枪上传来的力量已经告诉他这一枪威力不俗,他还是有点担心。
看到盾牌模样,他瞪大了双眼。
其上的灵光已彻底消失了,裂痕从中间的空洞向四周蔓延,甚至整个盾牌都嵌入了石壁之中。
揭下盾牌,露出了石壁上深不见底的小孔。
对于这种威力他十分满意,甚至惊喜。
望着尚且冒着烟雾的手枪,薛鸣得意的笑了,轻声喃喃道:
“见证科技的力量吧,修士们!”
此枪在手,当是仙途无忧。
日落之时,薛鸣并没有被今日的成功所打乱,一如既往在门前的空地上修行。
不过他的修炼方式倒是和别人有些不同,有人站着修行,有人躺着修行,有人坐着修行,有人道侣双修,他却是一边炼体一边修行。
这还要得益于他从小的积累,更准确来说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的积累。
前世他先天体弱多病,不仅自己浑浑噩噩,更连累了父母。
他再也不想像曾经那样成为家人的累赘,他要变得更强,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一切。
所以这一世他格外珍惜自己的身体,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自己。
这也造就了他如今对于身体恐怖的掌控能力。
他这双手如果在前世当外科医生,绝对会是最顶流的存在。
随着锻体诀的修行日益熟练,他发现自己只需要很小一部分的精力就能维持身体运转锻体诀,于是心血来潮运转功法吸收起来那些肉身精炼过的灵气,这一试还真让他摸索出来一条自己的道路。
这一下子让他节省了数倍的时间,而且他的锻体天赋似乎很是不错,如今法力修为尚在炼气三层徘徊,炼体修为却直奔凡体后期而去了。
强大的身体又可以强行吸收那些烈性的药液,节省了吸纳灵气时间的同时,又为他省下了很大一笔购买丹药的钱。
所以尽管灵根平平,又没有传说中的金手指,薛鸣对筑基还是有点信心的。
至于后面的境界,以及传说中的仙人,等他成功筑基再说吧,若连筑基都成功不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说到灵根,灵根的等级分五等九品,九品之上为天灵根,之下为伪灵根。
而五行灵根一般都是九品或之下,薛鸣则有些特殊,他是八品五行灵根,这大概就是他穿越而来的小福利吧。
说有用吧,确实有用,至少让他吸收和转化灵力的速度快了很多,说没用也确实没用,整体修行速度只增加了不到一成。
但也正因为是八品,薛青鹤才下定了带他修行的决心,不然他就可能与修仙无缘了。
要知道薛青鹤五行灵根修行了一辈子也不过是炼气六层而已。
步入仙途后,薛鸣也确实没有让薛青鹤失望,短短七年就修行到了炼气三层接近圆满,比他父亲快了数倍,当然灵根的影响并不大,更多的是他灵魂的强韧和心性的坚毅刻苦。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他父亲资源的供应。
没有这些资源,吸收灵气的速度摆在那里,周围的灵气摆在那里,就算他逆了天命,也没有用。
修行了一会,薛鸣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粗制的药液,一饮而尽。
暴虐的灵力瞬间充斥腹腔,他一边咬牙强忍疼痛,一边继续修行着锻体诀。
很快暴虐的灵力便在肉身的淬炼下平复下来,大部分被肉身吸收,剩下的精纯灵力则经由灵根转化成了五行混杂的灵力,然后在经脉中,在灵识的操纵下,一圈、一圈......一圈,不知多少圈后,被提炼成了一股股单一属性的灵力注入了丹田气海之中。
就在他沉浸在修行中时,一个少年提着食笼小心翼翼从山下爬了上来。
见薛鸣正练的起劲,他眼前一亮,立即放下手中的笼子,跟着练了起来。
基础锻体诀,不仅修士能练,更是一等一的凡人功法,少年并没有灵根也能修行,只不过看那怪异的动作就知道,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过了许久,到体内药液灵力彻底消耗殆尽,薛鸣叹息一声停了下来。
五行混杂的灵力一团乱麻,饶是他心性沉稳,分离起来也有些烦躁。
随着他停下修行,一边的少年也紧跟停了下来。
少年一把提过身边的食笼,走到薛鸣的身前。
“来小鸣,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烧鸡,你尝尝怎么样?”
尽管服用了灵药液,但修行了这么久,薛鸣也有些饿了。
闻着笼中飘出来的饭香,不由食指大动。
“是吗,快快快,我饿的已经快前胸贴后背了。”薛鸣吞咽着口水笑道。
二人也不在乎地上的泥土,直接席地而坐,大口吃了起来。
一时间碗筷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笼中的饭菜被二人吃的一干二净。
心满意足的二人躺在如茵的草地上,一同欣赏起落日的余晖。
看着落日下飞翔的鸿雁,陈侠不禁叹息一声。
“我若是能像你一样修行就好了,真想感受一下飞行的滋味啊。”
薛鸣看了一眼空中的鸿雁,淡淡一笑。
“无法修行也未必不能飞啊,就像鸟雀御风飞行,不也没有灵力吗?而且我不也不能飞吗。”
除了炼气后期的修士可以驭使专门的飞行法器飞行,其他炼气期同样得靠两条腿。
听到他的话,陈侠撇了撇嘴:“那你以后也可以啊,而且鸟有翅膀,我又没有。”
看的出来他对于自己不能修行依旧耿耿于怀。
薛鸣想了一下,起身道:“没有翅膀造一个不就好了,不过到时候你摔死了可别怪我。”
陈侠一听眼前一亮,立即坐起身来。
“你真能造出来?”
薛鸣小头一昂,不屑的说道:“当然,不过就怕你到时候不敢飞。”
陈侠立即拍了拍胸膛,豪气道:
“你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陈大侠不敢的事情。”
见他如此坚定,薛鸣反倒又些为难了,飞行翼造出来简单,但飞在天上必定不安全,给他摔死了怎么办?到时候有该如何对他父母交待?
“呃.....”犹豫了一下,他随即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风行步练得如何了?”
风行步一门凡俗功夫,通过对内力、身体和风向的把控实现短时间滑翔
原本兴致勃勃的陈侠顿时一拍脑门,沮丧地躺在了地上。
“还没入门......”
薛鸣笑了起来:“你练不好风行步我可没办法给你造翅膀,不然你到时候掉下来,我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陈侠欲哭无泪,不是他不想好好练,也不是他习武天赋不行,而是这风行步太抽象了,有一点差错就嘭的一声掉下来了,这些天都快给他摔傻了。
但心中对于飞行的执念终究战胜了恐惧,他一咬牙起身说道:“我要是练会了风行步,你就给我造一对翅膀如何?”
看他坚定的模样,薛鸣点了点头。
学会了风行步,他对于风向和身体的把控必然会到达一定的水准,到时候再操纵滑翔翼,想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太阳已经落山,天地暗淡了下来。
陈侠没有再多停,别了薛鸣,提着食笼向下走去。
只见他一跃而下,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
听着山林间不断传来的碰撞声和呻吟声,薛鸣无奈摇头笑了笑。
日月弹丸,薛鸣沉浸在修行和炼器之间,时常也会出谷打一些野味回来。
尽管没有手机和网络,日子略显单调,但少了网络上的浮躁,沉浸在修行与山野之间,他内心愈发平静。
修为虽没有突飞猛进,但仍在稳步前行,左轮手枪的子弹也造出来数十发,想来自保是没问题,下一步就是找更好的火药材料,改善这劣质的火药,然后制造出威力更大的步枪甚至......
不过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转眼距离父亲离谷已有了二十多天的时间,结束修行的薛鸣遥望谷口的方向,有些忧虑和担忧。
以往,父亲应该回来了。
就算是去修仙家族做雇工,父亲也会提前回来通知自己一声,不会这么久不归。
不祥的预感萦绕在薛鸣的心头。
“不!不会的,父亲一向小心谨慎,不会出意外的,应该只是有事耽误了......”
口中如此安慰自己,但世事无常,他心中的担忧却一点没有减少。
但如今也只能暗暗祈祷。
一连过了几天,事情终究没有如他的愿,薛鸣依旧没有见到父亲归来的影子。
他心中愈发慌乱,甚至恐慌。
缓缓停下了动作,薛鸣任由体内剩余的灵力慢慢消散一空。
如今他心思难定,再如何修行也不过是徒劳。
没有了心神的支撑,凝练出来的法力也十分涣散,于修行无益。
而且他也无心再修行了。
薛鸣深呼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悸动,这个时候急躁并不能帮助自己解决问题,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望着山谷的入口,他心中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出谷,寻找父亲!
有着凡体中期的肉身,再加上凡器左轮,想来小心一点,自身的安全并没有什么问题。
做出了决定,薛鸣没有丝毫的犹豫,进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必要的东西装进了储物袋,便向山下走去。
来到陈侠家的门外,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去,陈侠正在院中苦练武艺。
“大侠,牧叔在家吗?”
听到薛鸣的声音,陈侠停了下来,欣喜地跑了过来。
隔墙问道:“没在,我爹他出谷打猎去了,怎么了吗?”
薛鸣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要出去一趟,你帮忙照看一下山上。”
“我先走了。”
说完扭头朝谷口走去。
看着薛鸣略显萧瑟的背影,陈侠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了吗?
他想跟上去,刚想抬脚又停了下来,他明白自己跟上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心有不甘,他双手不禁紧紧攥住。
沉默了一会强笑着挥手喊道:“放心吧,我会照看好的。”
听到声音,薛鸣回头看去,少年身披霞光,真诚的脸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孤冷的心中荡起了丝丝涟漪,连带着恐惧消散了许多,他感激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薛鸣离开了山谷,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离开这里,独自面向修仙世界。
虽然他内心并非一个孩子,但猛然走向一个可能害死他父亲的陌生世界,心中依旧忍不住惶恐。
日落时分,赶了一天路的薛鸣将就找了一处洞穴休息了下来。
昏暗的树林中,柴火摇曳不停,亦如他的内心,久久难以平定。
薛鸣深呼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出了一点问题,他不能以这个状态去面对这个世界,不然别说找到父亲,恐怕自己也会陷入其中。
盘坐的地面上,薛鸣没有修行,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放空。
慢慢的呼吸平静了下来,不时有些颤抖的身体也恢复了镇定。
月升月落,星河散去,一缕晨光穿越云层、树林,照在了山洞前。
沉寂了一晚的薛鸣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平淡无波,他成功挣脱了恐惧的泥潭。
眼中明光一闪,薛鸣缓缓站了起来。
抬头望向了云崖山的方向。
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不过过了一会,坚毅之色又重新褪去,变成了稚童的茫然、怯弱和恐慌。
这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露出的神情。
云崖山,临近千叠山脉,山上更是蕴有一条残缺灵脉,灵气盎然,被统治这里的望云宗建设成了一座坊市,用于宗门与散修、散修与散修交易的地方。
这也是他父亲赚取灵石的地方,他三年前曾跟随父亲去过一趟。
距离棋鹤谷不算太远,但也并不近,如果他全力赶路的话,今天日落时分应该就能到达。
随手凝聚出一滩清水,洒向了尚有余火的火堆,薛鸣一跃而起,在茂密的山林间腾跃前进。
随着不断前进,林中的树木愈发密集,枝缠藤绕,茂密的丛林遮盖天地,站在粗壮的树枝上,近乎看不见天空和地面。
薛鸣一脚踩在树干上,向着远处跃去。
“嘶!”
就在他跳到半空的时候,挂在树枝上的一根枯藤猛地动了起来,只听一声尖锐的嘶鸣,向着他的后背射去。
眼见“枯藤”咬到后背,薛鸣全身瞬间绷紧,腰腹用力,上身刹那间扭转,一把攥住了飞来的枯藤。
而后一气呵成,稳稳地落在了前方的树上。
定眼看去,他手上攥的赫然是一条三尺长灰色毒蛇。
感受着毒蛇扭动、缠绕的力量,薛鸣抬头看向了前方。
“快到了吗?”
这条毒蛇已经脱离的野兽的范围,距离妖兽只差一步,显然附近的灵力已经充蕴到能够诞生妖兽的地步。
灰蛇疯狂扭动的身体,但擒在它身上的手掌却没有任何的动摇,诞生了一丝灵性的它有些后悔和绝望,果然就算自己的毒液很厉害,这些强大的怪物还是碰不得,本质的差距,它的毒液根本无用武之地。
就在它想要放弃挣扎的时候,擒住它的手掌却猛一用力,将它扔了出去。
逃过升天的灰蛇来不及诧异,落在树上的瞬间,呲溜钻进了一条缝中。
对于小蛇的动作,薛鸣并没有关注,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向前奔去。
日落西山之时,他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断崖。
断崖下云缭雾绕,一眼望不到底。
看着空无一物的断崖,薛鸣深呼一口气,坚定地走向前方。
随着一脚踏出,道道灵光在眼前闪烁,原本空无一物的断崖缓缓显现出了真实的景象。
一幅闹市景象映入他的眼帘,房屋鳞次栉比,人流往来不断,尽管已是日落之时,坊市中却一片通明。
坊市的门口,一块牌坊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是有云气环绕。
云崖坊市。
牌坊之下盘坐着一位青年,许是察觉到薛鸣的到来,青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但看到来人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鬼,你要进去?”
仰头遥望坊市的薛鸣,如梦惊醒一般,蓦地看向开口的青年,点了点头。
“是的哥哥,这是我的灵石。”
薛鸣一路小跑,将一块灵石递了过去。
或许是哪个修仙家族出来的弟子。
这么想着青年接过了灵石。
不过只要给灵石,他也懒得管来人到底是谁。
随手一抛扔出了一块令牌,冷淡道:“这块令牌可以进出十次,用完之后可以再来这里补充。”
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薛鸣没有在乎他的无视,轻轻施了一礼,向里面走去。
真正踏入了坊市,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里的繁华,叫卖声、争吵声不绝于耳。
但此时他并没有欣赏的心情,他需要的是尽快打探自己父亲的消息。
走在人群之中,薛鸣有些茫然,薛青鹤平常从没有对他说过自己在这里有什么熟识的人,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打探消息。
走了很久,人群逐渐稀疏起来,路过修士偶尔泄露出的灵压却比坊市门口之时更加强盛。
他抬头向路的尽头望去,一座高楼进入视线。
对于这座高楼薛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赞,金碧辉煌说不出他的独特的灵韵,古色生香道不出他的雍容华贵。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望云阁。
不过薛鸣却并没有朝其走去,而是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眼前顿时一亮。
那里同样有一座特别显眼的楼阁,不过比之望云阁少了一分贵气,但也更显得返璞归真一些。
广源居。
望云阁听名字就知道,是望云宗的店铺,售卖的大都是比较昂贵的灵物,而广源居则是外来的店铺。
没有人知道广源居属于何方势力,但自云崖坊市创建之时,广源居就屹立在这里,从没有改变。
许是刻意避让地头蛇,里面售卖的大都是一些散修需要的低级灵物。
广源居在坊市信誉十分不错,薛鸣修行所用的大部分灵药和灵物也都是薛青鹤在这里购买的。
“那里或许有人知道父亲的行踪......”
他立即改变方向朝广源阁走去。
此时的广源居内一片声名鼎沸,今天对于广源居可是大个大日子,这里迎来了新一任的掌柜。
只见一名身穿锦衣的少年郎,意气风发的站在楼台之上。
少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诸位,今天刘某初来乍到,承蒙各位赏脸来此,为表感谢今天阁中的东西一律九折!”
下面等待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刘掌柜大气!”
“多谢刘掌柜......”
恭维声此起彼伏。
不过角落里有一名青年则有些不屑,小声喃喃道:“一群泥腿子罢了,广源居居然如此客气,看来这广源居也没什么吗。”
与他不同,身边的中年警告地看向了他:“慎言,广源居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连掌门对他们都要客客气气。”
青年不屑的撇了撇嘴,和泥腿子混一块的可不就是泥腿子吗?
看着他不听劝告的模样,中年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如果不是青年天赋还不错,又是长老的嫡系,真想给他一巴掌。
对少年掌柜表示了欢迎之后,中年人带着青年朝望云阁走去。
广源居内的散修则开始了疯狂的大扫荡,看他们疯狂的样子,是想趁打折的时候,把自己今后需要的资源一下子都买到手啊。
薛鸣来到广源居的门口,看着里面火热的场面,心中有些诧异。
这场面都赶上前世超市搞促销活动的时候了。
视线并没有在人群上多留,他藏在人群中间,小心的打量着店中的店员。
每一位店员的神情动作,都一一映入他的眼中。
逐一比较之后,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位站在高处略显兴奋的少年身上。
其他的人都忙于应付客人,而且从他们接人待物的动作与神情来看,显然并不适合去打听消息。
反观少年,正是志得意满之时,眼神清明,身上没有丝毫戾气,而且明显身居高位,或许可以帮到他。
想着薛鸣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小袋子,然后又将储物袋揣回了怀里。
借助自己娇小的身体,他快速的穿插在人群的裤腿之间,向着少年挤去。
趁着没人注意,挤到台下的薛鸣一个闪身来到少年身前。
除了少年身边的老人微微朝他扭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哥哥,我爹爹找不到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听到身下怯生生的声音,刘宇诧异地低头看去,就见一名半大的孩子怯生生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呃......”
他还没开口,小童不舍的拿出了一个袋子递了过来,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我可以把这些灵石都给你,你能帮我找找爹爹吗?”
商人的本能驱使着刘宇下意识的接过了袋子。
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妥,但看着小童垂泪欲滴的样子,刘宇心中一软,叹息一声收起了小布袋。
算了,这孩子怪可怜的,这么小就孤身一人寻找父亲,而且这些灵石恐怕是他全部的家当了吧,自己的第一单生意,就当积善了。
终究还是少年,哪怕生在商人家族,心中依旧一片赤诚。
“小子,我叫刘宇,你叫什么?”刘宇弯下身,看着薛鸣稚嫩的面孔轻声问道。
“薛鸣。”薛鸣小心问道:“哥哥你可以帮我找找爹爹吗?”
“当然,既然你已经付了灵石,哥哥一定会帮你的,不过你得先和哥哥描述一下你爹爹?”
薛鸣立即和他描述起来父亲的样貌和衣着。
“......爹爹最显眼的就是道袍之上纹着一只青鹤。”
听了他的描述,刘宇点了点头,看向下方,扫视了一圈后,对着离他最近的一名店员喊道:“唉,你过来一下。”
听到少年掌柜的呼唤,店员不敢怠慢,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恭敬地走了过去。
“掌柜,有什么吩咐?”
“你可曾见过一个道袍上纹着青鹤的人?”刘宇直接问道。
店员对于他的问题有些不解。
“道袍上纹着青鹤......”
在这店铺之中,他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人,猛然问道,他还真想不起来。
“不知掌柜问此何事?”
刘宇指了指薛鸣说道:“这孩子找不到自己父亲了。”
“方便说一下时间吗?”店员看着薛鸣问道。
“二十多天前,父亲来的这里。”
“二十多天前,道袍上纹着青鹤?”小声嘟囔着,店员猛然想到了什么。
再看向薛鸣的眼中不禁多了一丝同情。
店员欲言又止的样子,薛鸣脸色一白,无尽的恐惧和悲伤从心底涌起。
刘宇叹息一声说道:“说吧。”
店员不确定的说道:“十几天前,坊市金德楼门前不远处死了一个人,听说衣服上就纹着青鹤......”
“坊市上?”刘宇疑惑道。
店员点头道:“是的,望云宗的弟子动的手,原因的话,有人说是那名弟子看上了那修士的东西,也有人说那修士偷了望云宗弟子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小人也不清楚。”
听到这个消息,薛鸣如五雷轰顶,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地从眼角落下。
许久后才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他牙关紧咬,眼眶通红,问道:“那人没有受到惩罚吗?”
“呃......”店员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孩子,这里是望云宗的地方,他一口咬定那人偷了他东西,自认不会受到惩罚。”
说完他又安慰道:“你也不用灰心,我只是听别人说的,而且这世上衣服上纹鹤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那并不是你的父亲呢?”
薛鸣自然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低头说了句“谢谢”。
随后又问道:“那我爹爹尸首去了哪里?”
店员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知,不过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对于修士来说任何能够助他修行的东西都会被充分利用,哪怕是人的尸体,所以......”
薛鸣默然。
看着他的样子,刘宇挥手让店员离开了这里,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刘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叹息一声走到了一边,把地方留给了薛鸣一人。
见少爷忧愁的样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忽然开口道:“少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狰狞可怖,所以我们要比任何人都强,那样悲伤的才不会是我们。”
“是啊.....”
看着深思的刘宇,老人忽然笑道:“少爷若是不放心,不妨把他留在这,很有意思的孩子。”
刘宇神色一亮。
“好主意,本少爷正好缺一个跑腿的呢。”
看他模样,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此时,薛鸣蹲坐在栏杆旁,双手环肩,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但无论如何也难以让纷乱的心清净。
“望云宗不是自诩正道仙门吗?为何置杀人凶手于不顾?
父亲绝对不会去招惹他人,为何这么残忍,杀了他?
就因为我们弱小吗?
于坊市之中杀人,难道就没人管吗?那些人就如此冷漠?
人既然死了,为何连尸首也......”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他好恨,恨杀人夺宝者,恨冷眼旁观之人,恨那狗日的正道仙门,恨这个世界。
更狠自己的弱小,若不是为了自己,父亲怎么会死在这里。
“该死,你们都该死!”
心思百转,薛鸣忽然有些怀念前世,怀念那里的人们,怀念那里的秩序,怀念那里的温暖。
“好冷啊,父亲。”
汹涌的浪潮终会退去,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薛鸣抬起头,抹去眼泪,坚定地看向前方,似乎是在注视着幽冥中的父亲,他无声的许下诺言:“父亲,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我会变得更强然后带着您的期待一直走下去。”
他心中对于力量的渴望愈发强烈。
变强的种子在他心中彻底生根发芽。
为了自己还有自己所爱的人,能自由、尊严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他必须更强。
缓缓站起身来,他向着刘宇走了过去,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哥哥。”
看着乖巧懂事的小童,刚刚提起心情的刘宇,不禁又有些忧伤,他柔声说道:“你有没有兴趣留下来。”
薛鸣一愣,心中稍暖,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想报仇,所以他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到时候或许会拖累他们,而且他要报仇必然要指望枪械,留下来并不方便。
他对自己的天赋很了解,而对方既然是望云宗的弟子,必然是佼佼者指望自己的实力显然不现实。
“谢谢哥哥,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薛鸣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
刘宇没想到他会拒绝自己,不禁有些惊讶,惊讶之后又有些欣赏。
“那好吧。”
薛鸣看了一眼下面的人群,问道:“哥哥,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刘宇自豪一笑:“今天我出任掌柜,这里一切都九折。”
薛鸣眼前一亮:“我可以买一些东西吗?”
“当然,不过你......”
没等他说完,就见薛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储物袋。
看着他哑然的模样,薛鸣疑惑的问道:“哥哥怎么了吗?”
“呃......没什么,你想买什么和他说吧。”刘宇讪讪指着一名店员说道。
“嗯。”薛鸣歪头说道:“爹爹说外面有很多坏人,所以我一直将储物袋揣在怀里。”
说到父亲,他脸上又闪过一抹悲伤。
刘宇牵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身边的老人看了一会薛鸣的背影,无声一笑。
跟随父亲这些年,除去修行外,就是了解各种灵物,所以很快薛鸣就挑选了一堆自己需要的灵药和灵铁,包括一级灵药纯元参、紫灵花......一级灵铁含星铁以制作火药的炽火岩。
付过灵石后,薛鸣再次来到了刘宇身前,一脸郑重的问道:“哥哥你可以帮我打探那人的消息吗,我可以付给你灵石?”
刘宇猛地看向他,讶然道:“你想报仇?”
薛鸣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修为?”
薛鸣并未出声,只是坚定的看着他。
看他如此,刘宇也不好说什么。
“好吧。”
鞠躬感谢之后,薛鸣挤在人群中向外走去。
待到薛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之时,刘宇身边的老人忽然开口道:“少爷,您的第一单生意就着了别人的道呢。”
刘宇蹙起眉头,不解的看向了老人:“许老,你是说他骗了我?不可能吧!”
不是他警惕性低,而是没有理由。
许老含笑摇了摇头:“非也,他确实不曾骗你,他表现出来的都是真的,无论悲伤还是恐慌,但你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刘宇更加疑惑,他只是看那小鬼可怜罢了,“可是......”
许老制止了他:“你有没有发现,得知父亲的死讯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远比你象想的要坚强,是个不错的孩子。”
经过他的提醒,刘宇低头思考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什么。
“您是说......”
刘宇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这......”
薛鸣确实没说谎。
谎言终有破灭,但真实不会,藏起一部分,将其他真诚的展示在别人面前,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若非太过悲痛,失了方寸,恐怕连许老也发现不了。
他不由有懊恼,懊恼自己没看出来,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
抱头趴在栏杆上,过了一会刘宇跳脚叫道:“臭小鬼居然敢阴我,下次别让我逮住你,不然非得把你屁股抽成四半!”
周围人诧异的看向大呼小叫的刘宇,却被刘宇一眼瞪了回来。
“看什么看!”
“啊!”
见他恼羞成怒的样子,众人非但没觉这位少年掌柜凶恶,反而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和亲切。
何时被当成一个人,也成了一种奢望。
看着本性尽显的刘宇,许老诧异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生存方式,一味的学习别人,只会失了本心。
薛鸣离开了广源居,便向父亲死亡的地方走去,在他走后一个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的男人,从广源居中走出,跟了上去。
金德楼前,曾经四溅的鲜血与那尸身早已无影无踪。
薛鸣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人流不断从身边流过,不时还有蛮不讲理者嫌他碍事,推搡一下,但他对这一切好像没有察觉一般。
他感受了良久,依旧没有感受到父亲曾经的温暖,有的只有这世界的冷漠。
他失望地提起脚向着坊市门口走去。
而在他身后,等得有些焦急的男子,心中一喜立即跟了上去。
出了坊市,薛鸣回头望了一下夺走自己父亲的地方,向着山里疾驰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空落的内心早已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受,凄冷的月光洒落在他孤零零的身上,更显一分凄凉。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臭小鬼,给老子站住!”
薛鸣的身体忽然一愣,本来应加速离去的他,鬼使神差的止住了身形,充满恨意地扭头看向身后。
气喘吁吁的男子,得意地看着停在原地上的小鬼,狰狞地笑道:“你挺能跑啊,爷爷今天非得把你腿打断。”
疲惫与狰狞,让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如同夜叉一般恐怖。
一股无名怒火从薛鸣心中轰然而起,依旧泛红的眼中顿时遍布血丝,一股杀意萦绕在周身。
你该死!
只可惜黑夜之下,男人并没有察觉,当然就算察觉,他或许也不会当回事吧。
“你想,你想干什么?”
薛鸣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听到他似是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男子长吐一口气,收起了狰狞,戏谑地用他自以为温柔的姿态说道:“孩子别怕,我并没有恶意。”
只是那身形、神态,怎么看都像一只人立的黄鼠狼。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可以放了我吗?”薛鸣畏怯地问道,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物。
臭小鬼就是好骗。
男子自得一笑:“当然,而且我还可以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看着眼前的小鬼,他心里暗自琢磨,这个小鬼应该能够卖上一笔吧。
就在他幻想着将薛鸣卖了大赚一笔的时候,薛鸣手中的一道银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薛鸣抬起头,面部因仇恨与愤怒扭曲,他冷淡中带着愤怒与嘲弄地说道:“真的吗?”
男子诧异看去,莫名的恐惧萦绕,他想要施法,却已然晚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薛鸣扣动了扳机,一声轰鸣炸响,惊起了林中无数栖息的飞鸟。
向后一个踉跄,男子疑惑的看向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赫然入目。
发生了什么?我受伤了?我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
我还没有享受够,我还没有......
感受着意识飞速的流逝,他惊恐的看向对面,伸出手,充血的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救——我!”
只是他似乎忘了,眼前的人正是罪魁祸首。
薛鸣看着倒地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咒骂道:“该死的东西,去死吧!”
不过当他走到男人面前,看到那张因为恐惧、渴望和不甘而扭曲的面孔的时候,脚下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一股难言的悲哀和不适从心底生出。
他死了吗?父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愤怒与仇恨散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亲手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
“他该死,谁让他觊觎我的东西,谁让他想要对我出手,他活该,他活该。”
“他活该!”
薛鸣呢喃道,最后一声近乎嘶吼。
他明白自己没有错,但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厌恶,让他本能的向后缩,想要逃离此地。
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男人的尸体,他又停了下来。
“是的,他活该,既然这个世界没有法律,那亲自出手就没有错,而且我不杀他,他岂会放过我?我在做对的事,我为何要害怕?”
薛鸣自言自语道。
“人我都不怕,又何必害怕一具尸体呢?”
他走上前去,尽管恶心到干呕,还是强忍在男子身上翻了起来。
既然都杀了,东西可不能扔在这里浪费,毕竟现在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很快便在衣服的某处找到了一个灰色的储物袋。
搜到了储物袋,再也忍不了的薛鸣,退开了一定距离,双手合十,淡黄色的光芒于他手上绽放,随后猛地向地面一拍,尸体下面的土壤在他的控制下蠕动了起来,如流沙吞没了尸体。
处理好尸体,薛鸣便拔腿向丛林跑去,不过看他模样不像取胜之人,反而有些像落荒而逃的。
或许确实是在逃跑,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残酷。
......
鹤嘴谷,
两群人站在山下,手指棍叉,遥相对峙。
一方多为青年,来势汹汹,另一方则是大部分为妇女老人,坚定的站在山前。
“牧哥,小侠,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名眼神阴鸷的男子吼道。
曾被薛鸣称为牧叔的陈牧,坚定的站在那里,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动摇。
“陈旭,你犯什么混呢,你就不怕仙人回来怪罪吗?”
陈旭冷哼一声:“怪罪,等他回来我们不知道已经去哪了,他怪罪个屁。
而且你们不也猜到了,青鹤道人恐怕已经死在外面了,否则那小鬼也不会出谷。”
“你放屁!”陈侠愤怒的吼道。
陈牧制止了儿子,语气逐渐冰冷,道:“就算青鹤仙人出事了,小仙人还在,仙人的手段,你真的不怕?”
陈旭微微一滞。
他岂能不怕,不怕的话就不会这个时候来了。
见他犹豫,其身边的一个身材矮胖的青年狠声说道:“旭哥,别跟他们废话,我们直接冲过去,我就不信他们这群老弱病残能拦得住我们,到时候得了宝物,我们想怎么快活怎么快活,老子受够这犄角旮旯了。”
“就是!”
“就是......”
身后立即有人附和。
饱暖思淫欲,他们这些青壮如何忍受的了这里清淡的生活,若是有人镇压也就算了,但薛鸣父子对他们一直都不错,没给他们压力,龌龊心思自然就生出来了。
如今薛青鹤一出事,这群人自然就忍不住了。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本性吧,屈服于环境,屈服于强弱,屈服于欲望。
陈牧怒发冲冠。
“浪费狗肺的东西!”
见他们打算强闯,陈牧挥动手中长棍,在身前画下了一条长线。
他注视着众人说道:“今天谁敢踏过这条线,就是和我陈牧为敌,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严厉的视线扫过众人,没有一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
作为这些人的领头,无论威信还是实力,他都是最高的,若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想和他对上。
见阻止了他们的势头,陈牧又说道:“青鹤仙人和小仙人待我等不薄,不仅传授我等武学,还给了我们安宁之地,让我们安稳度日,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激之心吗!?”
众人无法反驳。
陈牧又指着陈旭质问道:“陈旭若放你等上山,我等又该如何和仙人交代?你们是可以离开,但不是每个人都想离开!”
“你们离开我不管,但若想从这里上去,就要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都是一个村落来的,也都沾亲带故,没有人想向对方出手,而且面对陈牧,他们没有丝毫的把握。
有人忍不住建议道:“旭哥,要不我们就这么走吧,反正以我们的本事,想来闯下一片天也并非难事。”
陈旭看着犹犹豫豫的众人,再看坚定的站在前方的陈牧,有些恼怒。
叫道:“陈牧我陈旭也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但为了众兄弟的未来,我也有不得不上去的理由,今天我等也不想和你们兵刃相向,不如我二人一对一如何,你赢我走,你输就乖乖放我们上去。”
听了他的话,他身后的众人有些感动,担心地说道:“旭哥......”
看着他们的模样,陈旭暗自得意,伸手阻止了他们。
“一对一?”陈牧冷笑一声,活动着身体走了上来:“好啊,就让我看看你到底长进了多少。”
二人放下手中武器赤手走上前去。
“放心,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二人同时发力猛地撞在一起。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力量,陈牧脸色微变。
陈旭得意一笑,“如何?”
陈牧冷哼一声,“有点意思。”
双手猛一发力,推开了陈旭,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
陈旭赶忙收起了脸上的自得,专心应对起来。
拳头碰撞发出阵阵轰鸣,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二人,他们没想到陈旭这么强,更没想到陈牧居然还能压着陈旭打。
唯有陈侠眼中有些失望,对就是失望。
父亲似乎有点弱啊,自从跟着薛鸣修行了锻体诀,他的实力和饭量都增长巨大,看来他已经超过了他的父亲。
场中二人战斗依旧,巨大的力量震碎了脚下的石块,尘土飞扬,陈旭顽强地抵抗着陈牧的攻击,但久守必失,尽管陈旭的功力几乎与陈牧相当,但技巧依旧差距不小。
陈牧一个晃身骗过了陈旭,铁拳如同重锤般锤在了陈旭腹部。
陈旭躬身跪倒在地上。
陈牧收手退了回去,看着痛苦的陈旭道:“我不知道你得了什么机缘,但你还差的远呢。”
身后的小弟一拥而上,将陈旭护在了中间。
“旭哥,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陈旭总算从疼痛中缓了过来,怨恨地看了陈牧一眼,说道:“算你厉害,我们走!”
看着灰溜溜离开的众人,陈侠鄙夷道:“一群土崩瓦狗也敢来此,也不照照自己的样......”
还没等他说完,陈牧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袋上。
“嗷!”陈侠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牧:“爹,你打我干嘛?”
陈牧瞥了他一眼说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叔叔伯伯,说话注意点,而且他不简单,下一次为父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陈侠贱兮兮地一笑:“爹,下一次我来。”
听他如此说,陈牧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不信。
离开的众人就打算这么算了?显然没有。
陈旭眼神阴鸷的看着山谷深处的山坡,“我出去一下,晚上你们再随我去一趟,老子就不信了。”
说完他边甩手向山谷外走去,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适夜,薛鸣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了谷口,这一段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心神的疲惫让他此刻只想蜷缩起来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一下。
留守在谷口的村民,被他归来的声音惊醒,警惕地看了过来。
看到是薛鸣,脸上一喜。
“小仙师,您回来了!”
他向薛鸣身后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青鹤仙长呢?”
话出口的瞬间,刚睡醒的村民猛的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即闭上了嘴巴。
薛鸣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落寞地谷中走去。
回到房中,薛鸣蜷缩在墙角,烛光下的脸庞疲惫而落寞,他真的到极限了,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去向,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山下,陈旭一伙人聚在一起。
矮胖的陈三权小心问道:“旭哥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陈旭犹豫了一下,他当然也很怕,但现在只剩了那小鬼一人,一个小鬼又能有什么实力呢,若是能得到他的一切,那......
想着,他的嘴角不觉咧出了一丝癫狂的笑意,看得周围的众人,心中发毛。
“旭哥?”
听到陈三权的呼喊,陈旭从深思中醒来,脸上那癫狂的笑意也好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他轻咳一声,压抑着声音道:“如今只剩了那小鬼一人,我们何不赌一把,你们回家去取弓箭,我就不信他在我们的弓箭下能完好无损。”
陈三权错愕地看着陈旭,只是在陈旭那幽暗的目光下,他根本不敢反驳。
回家取弓箭的路上,
陈三权对自己身边的人说道:“狗子,你有没有发现旭哥好像变了?”
黝黑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权哥你也发现了,旭哥每次从外边出来都怪怪的。”
一想到陈旭露出的那抹笑意,狗子就感觉遍体生寒,那根本不像正常人露出的表情。
“我们该怎么办权哥?”
陈三权深呼一口气,小声说道:“狗子,等下等我们走后让你婆娘去通知陈牧,记住一定要在我们走后,如今旭哥又出去了一趟,牧哥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狗子点了点头。
山下的树林中,一众人摸黑朝山顶摸去。
在他们走后,一个妇女,悄摸朝陈牧家赶去。
刚刚眯了一会的薛鸣,猛的睁开了眼睛,向山下的方向看去。
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渊般深邃、冷寂。
“你们...也要...背叛我吗?”
发颤的声音如哭如泣。
他缓缓起身,拖着脚步向外走去。
推开门,月光皎皎,如雪铺满门前。
薛鸣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裳,关门走入月光。
陈旭刚一到山顶,便见一道身影孤零零的立于明月之下,尽管那身影十分单薄,众人还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没等他们开口,薛鸣率先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让众人身体一颤,莫名的寒意笼罩在山顶。
月光凄凄,夜风如刀,但带来的冷意不及眼前这位小仙师十一。
似是感受到身后众人的畏惧,陈旭冷哼一声:“要什么?自然是修行之法,还有你欠我们的东西。”
“修行之法?”薛鸣低头朝陈旭看去:“我记得,我父曾为你们检测过,你们都没有修行资质,要什么修行之法?”
“哼,你父子皆有修行的资质,我们这么多人岂会没有一人拥有修行资质,我看分明是你们不想教我们罢了,枉我们如此尽心尽力的替你们打理山谷。”陈旭愤怒的嘶吼道,眼中嫉恨如火。
“是吗?”薛鸣扶额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深夜之中。
直到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才停了下来。
“你们都这么认为?”
如此情景,听到薛鸣的问话,别说回话,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也唯有陈旭一人像疯子一般,依旧贪婪的看着他。
看着这副奇怪景象,薛鸣不禁有一种在做梦的扭曲感。
是自己有病,还是他们有病,亦或是他。
不过此刻,薛鸣懒得再去分辩。
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啊!”
“动手!”
陈旭一人张弓瞄向薛鸣,但就在他动手的瞬间,眼前的身影一个恍惚,消失在了原地。
嘭!
“住手!”
就在薛鸣动手的瞬间,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从山下急速赶来。
血沫飞舞溅了众人一身,也溅了薛鸣一身,鲜血染红的眼睛,让他在黑夜中如妖如魔。
赶来的陈侠,望着那双染红的双眼,心里一颤,愣在了原地,他从没有见过薛鸣这副神情,曾经的他是那么的平和、温柔,就像春日的云朵一般。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刻陈侠心中无比后悔和自责,作为朋友,他应该阻止他的,阻止他出去,至少不应该让他自己出去。
“你们也想动手?”薛鸣的声音亦如刚才般冷淡,但拳头却不自觉的紧攥。
陈牧看到如此场景,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滑铲连带着愣神的陈侠一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仙师恕罪,都怪小人没有阻止住陈旭,还请小仙师责罚。”
噗通,噗通......
一连串的声响,跟随陈旭而来的众人也都跪在了地上。
陈三权立即哭喊道:“小仙师恕罪,都是陈旭逼我们来的,这贼子出去了两趟实力大进,但却性情大变,好似疯了一般,若我们不来,估计就见不到您了,您也见了,我等是万不敢向您出手的。”
“是吗?”薛鸣紧攥的拳头缓缓放开,他不想再说什么,疲倦地朝屋中走去,进了屋施了一道法印,连身上的鲜血都没收拾,便嘭的一声趴在了床上,熟睡过去。
外面人大眼瞪小眼,等了一会,见屋中久久没有动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收拾了山顶的尸首之后,陈牧命人将这些人一同押下山去。
回去的路上陈牧看着失神的陈侠,叹息一声说道:“小仙师远比你坚毅,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的屁股呢?”
陈侠疑惑的看向父亲,他为什要担心自己的屁股,刚想问,就见陈牧脸色一黑,狠狠的问道:“说,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超过为父的,居然敢瞒着我,你是不是想挨抽?”
看着陈牧扬起的棍子,陈侠脸色一变,大叫道:“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口中叫喊,脚下也没停,一溜烟就不见了影子。
陈牧紧绷的脸庞瞬间笑了起来。
不错已经超过他爹了。
至于打,他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打呢?
不过......
他忘了一眼山顶的小屋,叹息一声,有同情亦有悲伤。
.......
山顶,一场雨露冲去了一切痕迹,乌云散去,暖阳重新温暖了世界,野草、树木都纷纷舒展开自己的枝叶。
薛鸣迷蒙中睁开了双眼。
看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刺眼阳光,他揉了揉眼,舒展了一下身躯,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熟睡了。
疲倦已经散去,又到了努力变强的时刻。
无论是谁逝去,生活还需继续,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着,就算为了不辜负逝去的人......
收拾了一下身上和床上的污秽,薛鸣开门走了出去。
他又开始了日常的修行。
仅仅隔了几天,亦或是心性变化他原因,他感觉曾经如臂使指的法力,如今有些涣散和晦涩,就连身体似乎也迟钝了很多。
果然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的身体如游龙般不断扭转,好像要把自己的身体拉伸到极限一般,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着。
随着锻体诀和五行练气诀的运转,冷却的鲜血再次沸腾起来,沉寂的法力也慢慢恢复了曾经的活力和精炼。
感受着身体的一切恢复到了顶峰,薛鸣停了下来。
修行不急,如今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给自己的内心立个根。
这次出谷,让他明白了自己心灵的缺陷,尽管他自认心性沉稳,但在世事的狂风暴雨之下,不过是笑话罢了,没有根的心如浮萍一般任风雨左右。
而且一直以来的修行,让他发现心是气的方向,什么样的内心就会诞生什么样的灵力,他想要变得更强,就要有一颗更加坚毅的内心。
彷徨的人灵气散乱,怯弱的人灵气萎靡,刚猛的人灵气凌厉,坚毅顽强者灵力浑厚纯粹。
盘坐在土砾之上,暖阳之下,薛鸣闭着眼睛,由内及外的审视着自己。
重重疑问回荡在他的心底。
许久之后,对于世界,他给自己总结出了两条准线。
这个世界远比前世残酷,生命如草芥,只有活下去才可能拥有一切,肩负着父亲的期望,他不能死。
所以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都应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薛鸣对自己的要求从来都不是很高,他不喜欢充满压力的生活,所以他给自己设立的两条准线并不高。
一条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称为好人,另一条则保证他还是个人。
不杀无辜之人,不无故杀人。
这就够了。
若可以,要求再高点也行。
他仰慕圣贤,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深知自己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欲望,也不想深陷无尽的苦难。
在这个若肉强食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必须学会放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当然他永远也不想突破到下限,因为这会让他永远失去成为好人的资格。
无论别人怎么看,若是可以,他还是想成为一个好人的。
给自己设立好规矩,薛鸣的内心一下子平静了很多。
以后不用多想,按照自己的规矩活着就可以了,只要不超过这两条规矩,就都是对的。
对于自身,他当然也有许多规矩,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刻苦修行,珍惜时间。
简单是简单,但坚持下来也不容易。
就像道理谁都懂,有几个能做到呢?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克制。
自从薛鸣给自己内心设立了准则,时间转眼过去了三个月有余。
这期间除了修行,便是研究枪械和火药。
至于山下的村民,见识了那一次,对他都敬而远之。
陈侠虽然依旧来山上送餐,却也多了一层隔阂。
薛鸣自然知道为何会如此,也十分理解,人不可能只考虑自己的。
抽空他也去查了一下陈旭的事情,最终在一个悬崖下的山洞中找到了一具骷髅,骷髅的身边摆放着几瓶丹药。
他一眼就认出了瓶中的丹药,血丹。
丹如其名,用血肉炼制而成,人的血肉!
天地有灵,而万物亦有灵,血丹提炼人的灵性成丹,可以增进修为。
这几瓶血丹灵性散乱、稀薄也顶多增进一下凡人的内功罢了。
杀生取灵,丹丸之上无论如何也会附带一层怨念,服用者会被这怨念缠身,轻则性情大变,重则精神紊乱。
洞中不仅有丹药,还有丹方一副。
对这等害人害己的魔道身段,薛鸣自是不屑使用,看都没看,抬手一个大火球将洞中的一切化为了飞灰。
......
鹤嘴谷深处山坡之上,平静的山顶一声轰鸣炸响,一道人影如利箭般飞射而出,迎面撞在了石壁之上。
揉了揉自己撞得生疼的帅脸,薛鸣掏出笔记记了起来。
纯木灵液可以增加灵火药近一倍的威力,比例最佳为二八。
纯木,一种特殊的灵木,无叶无花,只有枝干,纯木灵液便是从其树干中提炼出来的。
收回笔记,他就要继续,只是往储物袋中一看,除了一些修行用的灵药已经空空如也了。
小脸上不由满面愁容。
频繁的实验很快就掏空了他的储物袋。
“哎,看来我得想办法去赚取灵石了。”
他手头倒是有三件下品凡器,两件是他自己的,一件是他几个月前杀死的修士的。
杀了那人,除了一件凡器,还有几块灵石,什么都没有,还没他有钱,穷鬼一个,难怪沦落到要打劫他这种小孩子。
三件下品凡器,且不说还有用,也值不了多少灵石,如果还要继续研究,根本杯水车薪。
“炼制一些凡器去卖?”
想了一下,薛鸣立即摇了摇头,下品凡器赚头不大,辛苦忙活也就赚个辛苦钱,只可惜他还无法炼制中品凡器。
修仙界三大副业,炼丹他只会调配一些药液,制符,成本是不高,但价格同样便宜,而且消耗法力太大了,他这种资质的人怎么舍得浪费法力去制符售卖呢,嫌修行快?
哪怕恢复法力比修行要简单很多,只需要将灵力注入丹田即可。
而且符箓的保质期,远比丹药、法器短,他这个修为的符箓市场又不大,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
平常自己绘制自己用也就罢了,以制符为生,别做梦了。
“看来只剩下一条路了。”
猎妖!
妖兽浑身是宝,肉、皮、血、骨,各有各的用处,而且从来都是供不应求,一只一级初期大型妖兽就能卖十几块灵石。
缺点就是危险。
修士是猎人也是猎物,精纯的灵力对于妖兽来说也是莫大的诱惑,面对躯体强横。速度鬼魅、能力各异的妖兽,一不小心就会葬身妖腹。
更何况还有心怀不轨的同类,只要你露出一点疲态,就会兵刃相向。
不过有枪,应该简单一些吧。
看了一眼远处的炼器室,还好刚才的爆炸并没有波及到,石质的房屋依旧坚固。
薛鸣走了过去。
进门,一个长条形的铁家伙摆在桌子上,除了枪机、扳机和握把,这家伙几乎就是一个铁管。
当然这不可能是他想要的步枪,只不过是个初试品。
他准备先把老式步枪制作出来,先保证威力,至于自动步枪,等以后再根据记忆慢慢摸索不迟。
既然决定出去狩猎妖兽,那就得加快进度了,先把步枪弄出来再说。
手枪偷袭还可以,狩猎妖兽的话,射程、威力和准确度就差太多了,他可不想和那些凶猛的妖兽肉搏。
一个月后,一把通体银光的三尺多长的步枪被成功制造了出来。
修仙也有修仙的长处,他这一双手就能代替所有的工具,不满意还能不断回炉重造,不知道节省了他多少时间。
薛鸣拉动枪机,扣动扳机,只听咔吧一声,那是击针撞空的声音。
“看来没问题了。”
至于子弹,从他开始制作步枪就已经完成了。
随手收起摆在桌子上的图纸,拿着步枪他向外走去。
站在石壁前,他一颗颗将子弹装了进去。
拉动枪机,瞄准,扣动扳机的瞬间,撞针撞向了特制的底火,刹那间底火点燃了灵火药。
只听一声巨响,薛鸣的身体止不住向后一仰。
下一刻,他强行止住了身形。
稳住了身体,薛鸣立即担忧的向枪管看去,生怕子弹威力太大,给枪管干烂了。
还好他用料十足,纹刻着器纹的枪身并没有出现丝毫变形。
望着石壁上深不见底的弹孔,他满意一笑,这威力别说他,就算炼气后期的修士来,估计一枪也能撂倒,但若是筑基修士的话......
薛鸣不认为能伤到他们,筑基修士与炼气期天差地别,法器更是神异非凡,除非......
偷袭!
这么看来他还需要近距离火力更猛的家伙......
想了一下,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猎杀妖兽吧,不然到时候连子弹的钱都没了。
“这枪声音有点大呢,我是不是该弄个消音器?”
薛鸣一拍脑门,把这念头赶出了脑海,消什么音啊,不是有隔音术吗?
他微微一笑,没有声音的步枪,暗杀的完美利器啊。
若是再按一个瞄准镜,数里之外取人首级恐怕也并非难事。
只是造出合格的瞄准镜恐怕比造出这把枪还要难。
有了枪也只是开始,还得射的准才行,不然要这步枪也没用。
对于射击薛鸣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对于身体的掌控可是近乎与完美,只要适应了这把枪之后,应该不成问题。
收起了枪,他向谷外赶去。
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壁,他一发发练了起来。
经过几天的训练,薛鸣对于自己的天赋还算满意,尽管做不到指哪打哪,但也不会偏太远。
对于这枪他也十分满意,经过膛线的弹头,落点与枪口误差很小。
练得差不多,薛鸣就没有再练。
手上就那点子弹,如果真放开手,估计一会就用完。
云崖坊市,准备好的薛鸣再次来到了这里。
刚跨入广源居的大门,一道凌厉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他。
“臭小鬼,给我死来!”
看着叫喊着飞扑过来的刘宇,薛鸣一头雾水,脚下却也没停,向一边跑去。
绕着店中的顾客,你追我赶,一片鸡飞狗跳。
“你抓我干什么?”薛鸣委屈地问道。
“你小子敢戏弄我,我非把你屁股打成四半不可!”刘宇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戏弄你了?”
“你没戏弄我,你跑什么?”
“你抓我,还不兴我跑吗?”
......
一番打闹之后,许老制止了两人,再闹下去,这店就别开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薛鸣,刘宇叫喊道:“臭小鬼,别给我装可怜,我已经看清你了。”
“好了好了。”许老拉着两人,和煦地对店中的众人道:“诸位见谅,小孩子不懂事,打扰诸位了。”
说完,拉着两人朝里面走去。
来到里面,刘宇哼了一声,赌气一般扭向一边。
“呃......”尴尬地挠了挠头,薛鸣小心问道:“有那人的消息了吗?”
刘宇甩出手,冷声道:“给钱。”
薛鸣愣在了原地,现在他两手空空,来此不过是想看一下有没有什么消息罢了。
“没钱?”刘宇睥了薛鸣一眼道:“没钱不给,让你糊弄我。”
犹豫了一下,薛鸣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圆环,圆环周围开刃,刃口闪烁着寒光。
“我手中确实没有灵石,你看这个行吗?”
“拿来我看看。”取过这柄武器,刘宇看了看,略显不屑的点评道:“器纹粗糙,灵气淡薄,浪费材料的蠢货,不值几个钱。”
“你还有吗,如果再多一个我可以勉为其难把消息给你。”刘宇放下圆环道。
薛鸣有些为难,他是还剩了两件法器,一面盾牌,一柄长枪。
只是那盾牌半人高,薛鸣站在后面差不多能把他挡住,长枪七尺长,两件凡器上绘制着无数的器纹。
虽然也是下品凡器,但光材料都比这把圆环贵,而且看刘宇这模样,给他看了,不得把自己喷烂啊,如此浪费材料。
略作迟疑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两块灵石,还有几道符纸递了过去。
这符箓是他为了应对紧急情况制作的。
“我就剩这些了,你看行吗?不行的话就得等我回来了。”
刘宇看了一眼,本想拒绝,但当看见符箓的时候他停了一下。
拿过两张,对着阳光看了一下,两张符箓无论灵力波动还是图案,几乎完全一致。
与许老对视一眼,他强行按下了自己心中的震惊,看向薛鸣问道:“这是你绘制的?”
薛鸣点了点头。
刘宇脸上立即换了一副亲切的表情,好像刚才的嫌弃都不存在一般。
揽着薛鸣挑眉道:“小弟啊,哥哥也很同情你啊,正好店中还缺一个制符师,有没有意向?”
薛鸣不得不吃惊于他的厚脸皮,刚才还喊打喊杀,如今立马变了颜色。
“还是不用了,我并不擅长制符。”
“不擅长制符,那你擅长什么,炼器?”刘宇举着手中的圆环利器玩笑道。
薛鸣点了点头,立马解释道:“是的,不过这个不是我炼制的,这是我...呃...捡的。”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刘宇,没想到他真的擅长炼器,立马感兴趣道:“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薛鸣牵强笑道:“哈哈,还是算了吧。”
见他如此模样,刘宇只当他不想献丑,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制符天赋不错,不做制符师可惜了。
他好言相劝,薛鸣只是摇了摇头,制符水平再好也无法超过自己本身的实力,还是枪械和炸弹比较靠谱。
刘宇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有些可惜。
“行吧,既然你执意,我也不劝你了,这些我就收起来了。”
收起了这些,刘宇开口道:“那人名为张集,炼气八层修为,此次归山估计就会突破九层,短时间恐怕不会出来,但按照望云宗的习惯,筑基之前会下山游历散散心。”
说完他看向了薛鸣,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失望之色,但注定让他失望了,薛鸣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得了消息,薛鸣就想离开,但想了一下又停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狩猎妖兽,对一切都不熟悉,所以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刘兄,我想问一下狩猎妖兽的话需要什么准备?”
刘宇听了他的问话,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一边的许老。
许老轻咳一声说道:“狩猎妖兽,无外乎隐藏自己,发现妖兽,然后猎杀和追踪,你可以学一下相应的法术。
至于其他就是警惕妖兽本身了,妖兽千奇百怪,什么奇怪的能力都有,总的来说,小心妖兽的嘴巴。
妖兽最擅长使用的就是嘴,所以大多数手段都集中在嘴上,当然也有一些奇特的生物,但这些生物,很容易就能看出他们擅长的手段。”
薛鸣点了点头,记下了老人说的话。
法术的话,他会敛息术、风行术、隔音术还有观灵术,想了一下他问道:“有没有让人看的远的法术?”
生意来了,刘宇自然不会放过,走上前道:“有是有,不过你还有灵石吗?”
挠了挠头薛鸣试探着问道:“我可以赊账吗?”
“赊?”刘宇低头沉思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赊也不是不行,来,叫我一声大哥哥。”
薛鸣一愣,嘴角忍不住抽动,这家伙......
犹豫了一下,薛鸣一脸纯真的看着刘宇喊道:“大哥哥......”
刘宇哈哈大笑,得意地拍了拍薛鸣的肩膀,随后取来了一枚玉简递给了薛鸣。
“记住薛鸣小弟弟,你现在欠我一百灵石。”
听到这句话,还没兴奋一会的薛鸣,震惊地看向刘宇。
“一百!?”
要知道一百灵石都能买一种不错的功法了,也差不多是他两年多的修行资源。
刘宇很享受薛鸣震惊的模样,他笑道:“当然了,你当灵眼术是什么,就算以后你真筑基了照样用的到,修炼到大成,可以看清数十里外的灰尘。”
薛鸣看着手中的竹简,有些烫手,想还回去,又不舍得。
能加成视力,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最后一咬牙,他将竹简收了起来,欠就欠吧,慢慢还就完了,但这灵眼术他是万万不能放过。
有了这法术,以后他就不需要瞄准镜了,他自己就是人体瞄准镜。
薛鸣离开后,刘宇又掏出了那几张符箓,看着一模一样的符箓,他不由感叹道:“真是个鬼才!”
符箓这东西,不存在刻印一说,而且每次灵力的波动亦有差距,能做到几乎一样,证明他对身体、对灵力的掌控近乎恐怖,这种人不做制符师可惜了。
不过想来如此稳的手,炼器应该也不会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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