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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池小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当笔下的世界有了自己的意识,断更带来的就是角色的怨念,池安芹因为懒断更了自己一时脑洞而写下的小说,无意中再打开时,被女主沐婧衣给拖进了书中世界。这下好了,跳过了恋爱结婚的步骤,成了沐婧衣的池安芹,直接喜当妈,不仅有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儿,还有一只时不时撩拨企图追回媳妇儿的巨型‘儿子’。老母亲的心已经宛若眼盲耳聋的老鹿,只想沉迷养孩子,奈何‘儿子’太会闹,还带着女儿们一起作妖,一个不小心,哎呀,这老鹿怎么好像有点回光返照???——轻易不开坑,开坑不断更啊亲!

主角:沐婧衣,燕翀   更新:2022-12-15 15: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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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沐婧衣,燕翀的其他类型小说《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由网络作家“池小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当笔下的世界有了自己的意识,断更带来的就是角色的怨念,池安芹因为懒断更了自己一时脑洞而写下的小说,无意中再打开时,被女主沐婧衣给拖进了书中世界。这下好了,跳过了恋爱结婚的步骤,成了沐婧衣的池安芹,直接喜当妈,不仅有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儿,还有一只时不时撩拨企图追回媳妇儿的巨型‘儿子’。老母亲的心已经宛若眼盲耳聋的老鹿,只想沉迷养孩子,奈何‘儿子’太会闹,还带着女儿们一起作妖,一个不小心,哎呀,这老鹿怎么好像有点回光返照???——轻易不开坑,开坑不断更啊亲!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精彩片段

快两个月了,投递的简历都像是石沉大海,面过的试都好像黄柯一梦,没有半点好消息。

池安芹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脑,点开了猕猴桃看起了更新的剧集。只是,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

随手翻着久未点开的名为“文”的文件夹,《予君独醉》的文档在文件夹中不知道吃了多久的灰。

看了一眼编辑时间,四年前的今晚,池安芹啧了一声,点开了这个文档,然后就是从头开始浏览起这个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故事。

尘封的记忆逐渐浮现,四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沉迷虐恋BE,就有了这个虐心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翁,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原本以为是被拼凑在一起的陌生人,可实际上两人早有际会,一场飞花令的较量,心上自此多了一人。

只是时隔多年,红艳喜气的新房之中,她认出了他,他却未能识出她。他记挂着心上那人,厌恶这桩父母强迫的婚事,揭了盖头便是约法三章,要她不得干涉他半分,更有放妻书可随时放她归家。

她的满心欢喜还来不及表露,就被击溃得粉碎,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碎了。

浓烈的合卺酒,让一向乖顺的她变得大胆异常,原本该是各自安寝的下场,却因为她的一时冲动,他突来的于心不忍,彻底将两人的未来搅在一起。

入门喜,是许多人家都喜闻乐见的结果。夫家长辈皆是欢喜,娘家亲眷亦是赞誉。

唯独夫妇两人心思各异,她觉得有了这个孩子也好,往后便只顾着孩子与自己便好。他却认为,又多了一个要禁锢他自由的存在。

总之,他们都未起过会有共同抚育这个孩子的念头。

此后,人前她勉力维持着贤妻乖媳的体面,人后她独自承受着孕育所带来的不适。

而他在父母的几番警告下,愈发不愿待着这个家,流连花丛自寻去处,便是任旁人如何说怎般劝,他仍我行我素。

直至她受气早产诞下一女婴,他方归家看望他名义上的妻与女。

或许是怜她产女不易,又或是那弱小的婴孩带来的血脉传承之感,让他思量定下燕霂之名,燕与沐,是他与她的姓氏。

孩子的出生,确实短暂地软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也仅是短短一个月。

在孩子的满月宴上,他的红颜知己不请自来,她心涩不已却仍笑脸相迎,他不知是气亦或是恼,未几便携了佳人离去,这一走两人的关系便又至了冰点。

此后,总有这样那般的事情发生在二人之间,让他们隔着重重误会,再难靠近。

直至他为了一位红颜的逝去而酩酊大醉,女儿心疼父亲,身为娘亲的她便存着几分私心,以女儿之名对他好言劝慰,却不想被他推开摔落在那堆破碎酒坛之中。至此,她的心似乎彻底死了。

她将女儿送往了大姑姐家,而后冷静如常地收拾行装,在那成婚之日便得来的放妻书上落印,断了这份姻缘,独身一人离去...

“啧,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还有几千字的文档,池安芹忍不住自我吐槽。

几年前的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还真是糟糕,放在现在来看,她都不会去看的故事了。

池安芹微皱眉头,粗略地扫了一眼剩下的内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依旧是过时的情节,只有在看到她同以前的闺中密友招了小倌伺候的部分,才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不过瞥了一眼时间,池安芹叉掉了文档,关掉电脑,伸了个懒腰上床躺平。

“谈什么恋爱嘛~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女主肯定不是我写的,我才不受这冤枉气呢!还有那男主,挺渣嘛~”

池安芹临睡前,满脑子还都是对这个未完结故事的吐槽,只是最终抵不住困意来袭,逐渐陷入了黑暗...


迷迷糊糊之间,池安芹好像感觉到自己挂在什么人的身上,朦胧睁眼,对上的是一双看似带笑实则布满寒霜的黑眸,里面倒映着面色酡红的俏颜,可是瞧不真切。

“沐婧衣,你很好。”耳畔的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但还蛮好听的。

“我当然很好。”又是一道声音,是女子的声音。

“燕翀,没有你,我更好了呢。怎么?你却看上去不太好呢?哈哈哈哈~”

明显是赌气的话,又带着一丝快意。就好像是多年的委屈得到了宽慰,只是这笑声有点苍凉是怎么回事?

“婧衣,我...”

“嘘,别说,我如今只想寻个快活。你若服侍不来,就退开,有的是懂事会服侍人的。”

朦胧间池安芹似乎看到自个儿的手压在那双眼眸拥有者的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而后,便是那女声浮现,听得出来她不是很高兴,以及隐藏着的强装不在意。

紧接着到来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天旋地转随后转归平静,就好似躺在了床榻之上。

而下一秒便被重物压身,池安芹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顺,想要伸手推开,却被覆住口唇,仅有的呼吸都不再属于自己的。

池安芹想要挣扎脱开这束缚,可又听到了那女声响起,饱含怨念。

“为什么我就要吃这些苦受这些罪?你还把我忘了,说好的要让我报复回来呢?你创造我,又遗忘我,凭什么?只是因为我是你笔下的一组文字,你就可以这么没有良心吗?这爱情的苦我不吃了!换你来吧,让你也感受感受被坑的痛苦!!”

话音落下,池安芹感觉似乎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随后便是疲累来袭,再度浸入黑暗中。

池安芹意识回笼时,不自觉地往热源靠近,天气渐凉,谁不爱暖暖的感觉呢。

“醒了?”头顶传来有些嘶哑的男音,池安芹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以为自己是幻听,就想伸个懒腰醒醒神。

可腰间陡然收紧的手将池安芹惊得一个激灵,睁眼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脸,没有太惊艳的帅,可她看着就喜欢。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她的床上!!

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池安芹战术性后仰,然后双腿一蹬,就把人踹了下去,同时不忘拉扯被子裹住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往后挪。

直到背部抵上墙壁,感受到一阵的凉意才停下,池安芹瞪大了双眼看着地上一脸懵逼的男人,脑袋有些疼,“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床上!”

嗓门大能壮怂人胆,池安芹先发制人。

“嘶,吃干抹净了,就不认识我了?沐婧衣,看来这段时间,你真的变了很多。”

男人面上滑过一丝错愕,但他以为她是故意的,就又换上了好笑的神情。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蔽体,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视着裹着被子一脸防备的女子。

只是,她裸在外头的肩臂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这让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昨晚他确实孟浪了些。

为掩饰突如其来的愧疚,男人低头拾起散落的衣衫,放到床边,背过身整理自己身上的长袍,出声说道,

“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你换好衣裳,同我一道回去,省得岳父岳母担心。”

“...沐婧衣?我?”池安芹不理解地指着自个儿的鼻子问他,这个名字她不陌生,是昨晚看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她写出来的可怜女主。

“不然呢?”正在整理衣襟的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向面露难以置信的女人,剑眉微微蹙起,好似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问这种蠢问题。

“那你...是燕翀?”池安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瓜仁一抽一抽地疼,被子下的手掐了掐自个儿的大腿,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同时是男人陡然降温的嗓音,“你还想是谁?沐婧衣,不要太过分!”

燕翀看着一脸震惊,甚至还显露了一丝痛苦之意的女人,怒意上头,可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自是愧疚难当,又悔又气的情绪,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此刻的沐婧衣,也就是睡了一觉穿到书里的池安芹,已经有了种不太好的念头。她不信邪地又掐了自己一把,生理性泪水浮现,晕红了眼眶。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穿成沐婧衣的池安芹抬头看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面色阴沉隐忍,一个揉着额头含泪,隔床对望了良久。

池安芹,也就是现在的沐婧衣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头还有点疼,你容我缓缓...要不,你给我拿点醒酒茶来?”

哭是不可能哭的,坚强的中国女人,遇事绝不靠哭来解决。

燕翀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发展,“额,好。”他微愣之后,应了声好,转身出门去叫人煮醒酒茶,顺便也让他出去冷静冷静。

看着燕翀出去,沐婧衣(以后就都是这个名字了!)晃了晃脑袋,还真的有点晕乎,思绪混乱得很,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倒像是放幻灯片似的出现在脑海里。

披上自己的衣衫,蹒跚下床,脚步不稳地走向梳妆台,腰腿酸软,看到镜子里的容颜,以及颈项肩头的痕迹,狠狠皱起了眉头,“什么嘛,直接事后,一点体验感都没有!”

照着镜子,看她写出来的女主角,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大美人,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佳人罢了。

一双眉眼还蛮好看的,弯弯柳眉下是有神水润的杏眸,小巧琼鼻恰到好处,嘴巴不大唇色也不艳丽,但凑到一起就让人看了很舒服。

“看起来就是个乖小孩,唉,当时我是怎么想的,让你经历了那么多苦楚呢?对不起啊...”

摸着脸,沐婧衣对着镜子中的她致歉,而后便看到镜中的她扬起了嘴角,笑意盈盈。

这一幕挺诡异的,沐婧衣没有细想,反手就把镜子盖上桌,啪的一声响。

同时门也被推开,是燕翀听到响动进来查看。

他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沐婧衣道,“我换个衣服...你叫辆马车,我们回府吧。”

“马车已经在楼外了,等你喝完醒酒茶再回去吧。”

燕翀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问,只是醒酒茶快好了,他想着昨晚沐婧衣喝太多了,还是解一下酒会舒服点。

“知道了,你出去吧。”沐婧衣点了点头。

但见燕翀还在屋子里看着自己不肯走,斜眼瞪人道,“我要换衣服!!”

燕翀想说,早就看遍了的,有什么好避开的。

但对上沐婧衣的凶狠眼神,他还是憋了下来,摸摸鼻子步出门外,还不忘将门带上,关个严严实实。


坐在马车上,沐婧衣放空自己跟随马车摇晃,到现在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自己穿进了自己所创造的小说里。

所以之前听到的那个女声,应该就是原身,她因为之前的那些遭遇而生了怨气,又没能得到平复,不知道怎么就把创作者拉了进来。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越想越气,沐婧衣开始薅自个儿的头发,上一秒还算是个优雅的女子,下一秒就成了鸡窝头的疯女人。

燕翀看着沐婧衣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心涩,就因为跟他经历了昨晚的事,所以这么难以接受导致性情大变了?

还是说,他从来不曾了解过真正的她?

似乎无论哪一种情况,都让燕翀有一种挫败感。

“对不起。”燕翀垂眸摩挲着腰间香囊开口。

这是沐婧衣给他绣制的,为两人成亲时交换的信物,她走的时候,旁的物件都舍了,仅带走新婚夜他给她的金累丝衔珠蝶形簪。

这才让清醒过来的燕翀,有了笃定她会等自己的信念。

只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呃...”沐婧衣似乎才意识到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抬眸看去,那个男人低着头,有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缠绕在他周身,看起来就很像被抛弃的大狗子。

作为作者亲妈,无疑是遭不住他这副样子的。

沐婧衣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在放空的时候,已经将原剧情记起了个大半,自然就知道他的这句对不起是跟谁说的。

原身也是自个儿创造出来的,但原身却吃尽苦楚受尽委屈,跟燕翀一对比,自个儿就是个恶毒后妈呢。

沐婧衣伸手捂住泛起微疼的胸口,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原身的不甘,还是自己迟来的愧疚。

“你怎么了?”燕翀半天都没有听到下文,抬头看向沐婧衣,发现她捂着胸口,似有不适。

燕翀眼底泛起担忧,他想伸手去扶她,可又担心她会不高兴,毕竟她自醒来就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沐婧衣抚着胸口,心中也在默念着对不起,是对自己偏心的致歉,也是对原身心疼的陈情。

往后余生,都会平安喜乐的。

沐婧衣默默心语,那股萦绕心头的痛楚才逐渐散去。

沐婧衣一时百感交集,原身真的好单纯,也好容易原谅。

缓缓舒出一口气,沐婧衣的面色慢慢恢复,而这一刻她也接受了穿书一事。

“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在燕翀担忧的目光下,沐婧衣微微一笑,开口道。

燕翀看着沐婧衣的笑容,感觉心好像空了一块,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沐婧衣没再视他如无物,甚至还愿意对着他笑了。

燕翀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胸腔,瞬间两个人的状态就对调。

这下换成沐婧衣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只是,沐婧衣纯属不解,并没有担心,甚至还在想,心疼也能传染的可能性。

还没等沐婧衣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燕翀说:“没事,就是突然想不通一些事。”

“哦,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沐婧衣一听这话就没再多关注了,而是转头望向时不时被风吹开的窗外,问着路程有多久。

燕翀感觉自己仿佛心脏中了一箭,沐婧衣的关切太敷衍,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子的。

不过燕翀也明白,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余生都是要用来弥补的,日子还长,总能等到她再如过往那般的时候。

自我安慰了一番后,燕翀掀开了另一侧的车窗挂帘,看了一会儿之后道:“快了,等下就要到糕点铺了,你最是喜爱桃花糕,要不要带一份回去?”

沐婧衣嗅着空气中传来的食物香气,本就蠢蠢欲动,这下听着燕翀的话,那是连连点头。

“要要要...”没穿进来之前,就一直很好奇这古代的糕点是什么滋味,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要试试的,但光桃花糕可就太少了。

“不光要桃花糕,其他糕点都给我来一份!”沐婧衣很兴奋。

但对上燕翀带有询问的双眸时,她冷静了下来,端正了坐姿,轻咳两声道:“还有爹娘的,梅婶何叔的,还有伺候我的那些小丫头的,怎么?不行吗?”

燕翀原先的一点疑惑,也在沐婧衣的这番话下消散,他薄唇轻抿,半晌才微勾唇角点头应道:“自然可以,夫人想,为夫无论如何也会办到的。”

“我要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已经和离了,我...沐婧衣可不是你夫人。”

虽说有点心疼,但这都是燕翀欠原身的,就算不会舍得往死里虐他,但总要讨些利息,这是自个儿,唯一能为可怜的原身做的了。

燕翀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扬声让车夫在前面路口停下,他下马车去买糕点,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拎着一堆糕点盒子归来。

“每一样都要了一盒,夫人不用担心分不过来了。”燕翀将糕点盒子放置小榻上,马车又稳稳当当地朝前行去...


或许是因为想开了,随着马车的摇晃,犯困的感觉逐渐吞噬沐婧衣的神智,眸子半闭不闭,脑袋一点一点的,仿佛随时都会往前冲倒。

燕翀看着这样的沐婧衣,觉得有些好笑,想要伸手把人揽过来时,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在外头喊着到地方了。

燕翀的手就这么卡在了半途,沐婧衣被惯性一带清醒了过来,胡乱顺了顺长发,抬头就看到了燕翀的动作,疑惑歪头道:“你想打我?”

“...我是想叫你一声,告诉你到家了...”燕翀感觉自己额际的青筋有点凸起,收回手的同时脸色不是很好看地望着沐婧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会对弱女子动手的男人?”

沐婧衣看到燕翀的脸色,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有点歧义,但他的手就在自己的后脑勺不远处,很难不让人多想啊。毕竟,在现代的那些个兄弟就喜欢偷袭后脑勺,而这里的燕翀对原身也没多少好感,说不准记恨之前把他踹下床的事儿,想来上一巴掌,也有可能的嘛。

“额,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脑子一抽胡说的,你别放心上。”沐婧衣决定找补一下,但下意识的话好像才更像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沐婧衣此刻的内心很惆怅,虽说接受了穿书的事实,但毕竟是好几年前的故事了,剧情内容细节并没有完全想起来,感觉自己好像多说多错,所以沐婧衣决定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燕翀听完沐婧衣像解释又没解释的话,也很不是滋味,再看沐婧衣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更是升腾起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

“下车吧。”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燕翀再睁开眼,两步跨到车门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他打着帘子,对沐婧衣伸手。

顺着燕翀伸来的那只手看去,修剪得宜的指甲,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到宽肩,最后落到沐浴在阳光下的那张容颜,沐婧衣忘了自己是怎么去书写他的容貌的,但此刻无疑是被他给吸引住了,不自觉地伸手搭上他的手掌,而后在他的牵引下下了马车。

“好看吗?”

“好看!”

回答完,沐婧衣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燕翀看,而燕翀原先蹙起的眉头已然舒展开,反而染上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沐婧衣直觉得双颊烧得慌,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缩回了还在燕翀掌中的手,很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默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补充解释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确实长得好看。”

话音才落,沐婧衣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大门走去,而等候着的管家何叔早就笑眯了双眸,躬身等着自家小姐姑爷进府,“老爷夫人在正厅等着小姐和姑爷呢。”

急着离开燕翀的沐婧衣都没仔细听何叔的话,胡乱点着头就迈步进了门。

燕翀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在看到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倩影时,意外的舒缓,甚至还愉悦了不少。将手上的糕点盒子递给了何叔,燕翀温和有礼地笑道:“这些是婧衣特地买的点心,每样装一些,让人送来正厅,余下的何叔做主分了吧。”

“老奴替大家谢过小姐姑爷的记挂。”沐府管家何叔接过糕点盒子,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连连点头,将东西交给跟着的小丫鬟,让她去准备,而后陪着燕翀往里走。

“姑爷来了,小姐的精气神也回来了。老奴看着小姐长大,从月前小姐归家起,就没见小姐有过这么生动的神情了,还是这样的小姐让老奴习惯啊。”何叔仿佛是随意说着,但这话落在燕翀耳朵里,却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老人家三言两语诉说了沐婧衣先前的状态,无形中又借此警告了一番燕翀,意在告知他,沐婧衣也是他们沐家千娇万宠的姑娘,非是他燕翀可以随意欺辱的。

何叔只是沐府管家,他即便是再疼沐婧衣,这番话也是不敢轻易说出口的,显然他只是中间传话的那个人,何叔身后的人,除了沐家家主,自己的岳父沐擎添,燕翀不作他想。

“何叔说的是,之前是我疏忽了对婧衣的照顾,这次便是特地来接她回去,并跟岳父岳母告罪的。”燕翀心里很是触动,一是因着沐婧衣尚未将二人和离之事告知岳父岳母,二是她离开了自己也是那般失落使得他内疚更甚。

如今得了自家岳父的敲打,自然要好生表一表态的,要带自己夫人回家,少不得要过岳父这一关的。

何叔闻言没再多说,只是笑着带路,将燕翀引向正厅。


沐婧衣疾步朝前走着,一心只想躲开燕翀。盯着人家看入迷了,还被人家看了个正着,这事儿可太丢脸了。

讲道理,在现代网络那么发达的年代,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先天基因好的,后天技术强的,可以看的类型不要太多好嘛!

可是,现在的沐婧衣居然对着燕翀这个男人失了神,明明他并不是自己所喜好的类型啊,这让沐婧衣有种莫名的被安排感,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按着她的头,一定要她喜欢燕翀似的。

“...难道是因为他是我写出来的,当妈的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儿子?”碎碎念着,沐婧衣只顾往前走,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往哪儿走。

这会儿的沐婧衣,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对燕翀的情感,究竟是莫名的男女之情,还是纯粹的老母亲爱子之心。

前者显然不是出自沐婧衣的本心,而后者则显得很不对劲,毕竟现在的沐婧衣跟燕翀,从设定上来说是官配。

虽然有和离的桥段,但记忆中的这段剧情没有写明,和离的事情是不是全天下皆知的。

“烦死了!我记不起之前写的剧情细节了!!”沐婧衣突然停下,挠着头就想仰天长啸,但是抬头的瞬间对上了一个女子瞪大的双眸,喉咙口的那声还没来得及出现的啸声就这么被硬生生地给咽下去了。

沐婧衣很心塞,因为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谁。

不过看她的打扮,应该是个丫鬟,沐婧衣也知道原身身边是跟着两个忠心的丫鬟的,但...沐婧衣根本想不起来这个丫鬟是不是自己身边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万一叫错了,那岂不是暴露了自己不说,还会显得很尴尬嘛?

沐婧衣的内心此刻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在写这些角色的时候,不细写一下他们各自的特点,便于辨认呢?后悔,真的就无比后悔。沐婧衣决定,以后要是再动笔写小说,肯定要把角色特征给写出来,省得再出现这种穿书认不出人的情况。

可是,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现实的世界呢?

沐婧衣陡然沮丧,要是一直回不去,那根本不必担心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了,只要把这个故事里的人认清了就够够的了。

而站在沐婧衣面前的斯意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色一变再变,虽说之前很心疼自家小姐了无生趣的模样,但此刻有点疯癫的样子,斯意觉得自己也有点接受无能啊。

“小姐,您...要不要先沐浴更衣一下?”斯意看着沐婧衣,壮着胆子询问着。

在斯意的眼神注目下,沐婧衣低头看了一下身上布满褶皱的衣衫,又摸了摸自己披散乱如鸡窝的长发,脑海中就不免浮现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暧昧记忆,再想到自己盯着燕翀失神的场面,顿时一股又羞又恼的感觉直冲脑门。

“洗!带我去沐浴更衣!多准备几桶热水,我要洗干净自己!!”沐婧衣咬着牙点头道。

脑海里似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画面,沐婧衣直觉得额际胀痛,老母亲很心痛,怎么记起来的都是和自己‘儿子’酱酱酿酿的情景,想哭都哭不出来,而且那些记忆里,似乎还是‘自己’缠着燕翀...

沐婧衣走在斯意的身后,随着昨晚的记忆恢复,又忍不住揪起了自己的长发,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要吼叫出来。

在前面带路的斯意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咽了咽口水,只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带着自家小姐往更衣室去。路上,斯意很庆幸一直让人温着灶上的水,等下让人提水就成,免了小姐等候的功夫。

记忆跟幻灯片似地在沐婧衣的脑海一张一张地出现,涨红的脸逐渐恢复正常,又变得脸色铁青,只因看到了前两日的故事,原来原身是应出阁前的密友之约才去的小倌馆。

那位闺阁密友姓齐名悦,虚长沐婧衣两岁,远嫁梁洲外家为次媳,婚后育有两子,分家之后成了当家主母,家中小有薄产,过得也算富裕。只是前年丈夫病逝,齐悦成了寡妇。

齐悦长子已然成家,更诞育了一对龙凤孙儿,幼子也已定亲,只待女方及笄便可完婚。齐悦便没了牵挂,归了溟洲侍奉双亲,其子孙也顺了她的意,随她欢喜行事。

回到了溟洲之后,齐悦就如放归大自然的野马,再不如以前那般恪守教条,只随着自个儿的性子过活,怎么舒服怎么活。

在得知沐婧衣回娘家的消息后,齐悦便来见了沐婧衣,但发现沐婧衣状态不对,就邀着沐婧衣到处游玩散心,两人时常赏景饮酒,原身在齐悦的影响下,郁结的心情有几分舒缓。于是在齐悦提起要去小倌馆见识时,原身没有拒绝,这才有了昨晚的事情。

随着记忆展现,沐婧衣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甚至对于齐悦此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想着等自己接收完记忆理顺之后,要再去见一见的。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您可以去沐浴更衣了。”斯意出声打断了沐婧衣的思绪,沐婧衣看向她,也从前两日的记忆中对应上了眼前人是谁,点点头道:

“好,你们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沐婧衣暂时还无法接受被别人围观洗澡,所以提前将人支走,但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又喊住了斯意,“斯意,你去同父亲母亲说一声,待我收整好再去拜见他们。”

斯意应了声好,躬身退去,将空间都留给了沐婧衣。

沐婧衣试了试水温,稍稍有些烫手,但正适合泡澡,便脱掉了身上皱得不能看的衣衫,进入了浴桶之中,靠在桶边沿,温热的感觉透入四肢百骸,让沐婧衣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她闭上双眸,泡澡的同时继续接收着那些被遗忘的剧情内容。

只是,这样的感觉过于舒服,让沐婧衣不自觉地放松下来,随着脑海里的记忆浮现,就好像睡前在听故事,听着听着,沐婧衣就逐渐陷入了睡眠...


正厅,燕翀随着管家何叔一并入内时,沐擎添和沐母覃舒容正在说着什么,见燕翀出现,方停下交谈,二老端正姿态,打量这个再次登门的女婿。

燕翀是第三次上岳家门,只因丰陵郡处于中洲,与溟洲隔海相对,走陆路少说要一个月的时间,走水路倒是快些,最多只需七日,但风险颇大,是以燕翀娶回沐婧衣后,极少回来。

是的,沐婧衣嫁与燕翀十几年,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大概就是多数家庭不愿女儿远嫁的根本原因了。

“小婿燕翀拜见岳父岳母,接下来一段时间,多有叨扰了,还请岳父岳母勿要嫌弃。”燕翀拱手作揖,给主位上的两位老人见礼。

沐母覃舒容对女婿还是满意的,生得一表人才,又谦逊有礼,况且其母还是覃舒容自幼结识的闺中密友,不然当年也不会同意将沐婧衣远嫁过去。

“阿翀来了,便安心住下。”覃舒容笑意盈盈同燕翀说着话,那带笑的样子,和燕翀记忆中的沐婧衣很像,原是一脉相承的笑容了。

看燕翀微笑点头,覃舒容望了自家老头子一眼,见沐擎添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才继续道:“说起来,婧衣此番回来也有月余,未带着几个孩子,也一直没有告知我们回来的缘由...那孩子素来有事总自个儿藏在心里,我们做父母的便是有心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到这儿,覃舒容也有几分心疼,女儿这般性子和当爹娘的自己跟老头子有很大的关系,沐婧衣出生时,正逢沐家的生意忙碌,出了月子后,沐婧衣便一直由奶娘带着,待到沐家的生意在溟洲扎根之后,沐婧衣已然七八岁了。

覃舒容才惊觉对女儿疏忽了管教,这才开始花心思教导沐婧衣。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也可能是因为久违的父爱母爱让沐婧衣愈发珍惜,原本还挺鲜活的小姑娘,愣是变得乖顺少言。

覃舒容不是没与沐婧衣谈心,只盼她能平安喜乐,但小姑娘愣是钻了牛角尖一般,说自个儿乖巧些,爹娘就不需要太费心余余的。闺女贴心,做母亲的哪里还能不乐意呢?时日一久,沐婧衣的性子就越发沉静了,待到快要及笄之年,沐婧衣温柔娴静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事实上覃舒容仍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闺女的,所以吃穿用度上都尽所能地让沐婧衣享受最好的。但这似乎无法改变,自家闺女已经不如幼时那么粘着自己,更是让自己瞧不透她的心思,想要再做点什么弥补母女之情,都无从下手。

及笄后,沐婧衣便远嫁中洲成了燕翀的妻,母女之间相处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但爱女之心丝毫不曾减少,所以月前沐婧衣孤身归家,覃舒容并未多问什么,也不允许沐擎添询问,更是让管家叮嘱了所有府里的人,不准让沐婧衣听到半点流言蜚语。

但是现在,燕翀来了,自家闺女又不在场,自然没了那么多顾忌。

燕翀对上自家岳母询问的眼神,一向淡定自若的他,居然升腾起几分慌张跟心虚。来的路上,何叔的话还犹在耳畔。回想过去那十几年,燕翀真的是看轻沐婧衣了,即使嘴上不说,但自己的内心还是有仗着她远嫁,亲人都不在身边的弱势,怠慢于她的。

闭了闭眼眸,燕翀掀了衣袍跪下,对着沐擎添跟覃舒容请罪,言辞恳切道: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莽撞不懂事,伤了婧衣的心,将她气得抛下所有,独身一人回来溟洲,小婿已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也抹不去婧衣受的委屈,今日登门,特来告罪,岳父岳母要打要骂,小婿必不多言一句。”

燕翀这一举动,让沐擎添跟覃舒容都眉心一跳,自家的闺女什么性子,二老很是清楚。

能将自家闺女气得抛下所有,可见这女婿是做了让闺女恨极的事情,不然按照闺女那么能忍的性子,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顿时,覃舒容就感觉对这女婿似乎也不怎么满意。

而沐擎添是直接脸色一变,他虽与自家闺女相处的机会远不如老妻多,但对这唯一的女儿,沐擎添很是看重的。

沐擎添作为溟洲排得上号的乡绅,不仅生意做得好,更颇为才学,只不过因着要守住老妻家的家业,才放弃了入仕一途,但他担着溟洲官学的掌教一职,不说桃李遍天下,也教导出了不少举子秀才的。

在沐擎添的身上,没有商贾的市侩,反倒更多的是书卷气息,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心思繁复得让人难以捉摸。

“所以,是你对不起婧衣?”沐擎添的语气已然生硬了不少,想当年沐擎添答应将沐婧衣嫁过去,一是与燕翀之父燕释的交情深厚,觉得燕释教出来的儿子必不会亏待自己闺女,二便是希望沐婧衣可以走出溟洲,去看到更多不一样的景致,以提升她的作画意境,而不是困在这一方水土中。

沐擎添知道,自家闺女只有在作画时,才是真的放开自己,那时的她才是真的她。

可现在,被眼前这个男人告知,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这委屈还是他给的时候,顿时就再度后悔起将女儿远嫁的决定,也后悔这么多年,自己明明记挂着女儿,但又怕女儿见着自己不喜,就没有多去看望。

“燕翀,当初你迎娶婧衣时,是如何同老夫保证的?婧衣这些年,一直报喜不报忧,她不说,老夫这个做父亲的也就不多插手。但,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老夫的乖女儿生这么大的气!”沐擎添脑补了太多自家闺女受委屈落泪的场景,脸色逐渐铁青。

感受到了岳父的怒火,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燕翀也忍不住面露些许惊惧,“小婿年轻气盛,做了错事,让婧衣伤心了,小婿愿做任何事情,以求婧衣原谅,还请岳父岳母不要动气。”

燕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平息岳父岳母的怒气,只拱手跪在地上,一脸恳切。

到底是覃舒容心软了,伸手拍了拍沐擎添的手,让他收着点怒气。

自打女儿回家,虽显得不太高兴,却没有说过半句燕翀的不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长辈还是不好过多插手的,尤其是现在还不知道自家闺女的态度,可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僵。

“好了,阿翀先起来吧。”覃舒容叹了一口气,开口让燕翀起身,心里却是盘算着,要和沐婧衣好好说说话,了解他们之间的纠葛,才好决定用什么态度去应对燕翀这个女婿了。

正好管家何叔带着糕点进来,覃舒容岔开了话题,朝着管家何叔询问,“何叔啊,婧衣呢?”

管家何叔自然感受到了厅内不寻常的气氛,听着主母询问,忙开口道,“方才小姐跟前伺候的斯意来禀告,说是小姐换一身衣裳再过来给老爷夫人请安。”

正说着,何叔就看到已经到了苑门口的沐婧衣,立马笑道,“说人人到,老爷夫人看,小姐这不就来了嘛?”


沐婧衣洗完澡换完衣服,对原身这十几年来的经历,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没想到,自个儿已经给原身写出了三个孩子,除却长女燕霂以外,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燕雪燕霓,是在七年前诞下的。

恋爱没谈过几次的人,直接无痛当妈,还是个三孩母亲,沐婧衣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慌了。

收拾好了自己,沐婧衣看着镜子里眉宇间有着散不去愁绪的女子,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也从茫然逐渐变得坚定。

“加油吧,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沐婧衣给自己加油打气,眼下的她能做的不多,在找到回去现实的办法之前,过好当下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平复了心情后,沐婧衣喊来了斯意,让她带路去正厅见这具身体的父母。

走在石子路上,沐婧衣以为会觉得陌生的,但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并不是真的需要斯意指引,就能朝着要去的地方靠近。

接收过来的记忆中,对沐父沐母有关的内容不多,大多都是父母忙碌,伴着原身长大的只有乳母。

等到大一点,父母有空陪伴了,可原身已经对他们亲近不起来,只想着自个儿乖顺些,父母会省心省力。

沐婧衣觉得可能是因为当初在写的时候对这块内容着墨不多的缘故,所以原身对自己的家庭,没有太多的眷恋。

可是,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想着回家呢?

而且从近期的记忆来看,沐家爹娘对原身是真的很不错,并不会过多询问,只想让女儿过得舒心。

飘远的思绪,在踏入正厅的那一刻被拉回。

没有办法,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沐婧衣就是再神经大条,也很难全部忽视。况且这些人都跟自己有着亲密的关系,生身父母,孩子她爹,就连何叔那都是看着自个儿从小长大的。

沐婧衣站定在门边,这个位置很安全,想要逃跑随时就能离开。毕竟面对他们几人的注视,沐婧衣实在有点不想再靠近一步。

“怎...怎么了吗?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咽了咽口水,虽然有点怂,但沐婧衣还是开口询问着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人。

“快到娘身边来,昨个儿歇在齐悦丫头那儿,可睡得舒坦?”覃舒容朝着沐婧衣招手,其余人都收回了各自的目光,或是品茗,或是静坐。

只是除却何叔以外,另外两个男人都竖着耳朵听着母女俩之间的谈话。

沐婧衣听着覃舒容的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朝着燕翀看去,昨晚自个儿是跟他在一块的,但听沐母的话,似乎并不知晓,所以燕翀并未将昨晚的事情告知沐家爹娘啊。

“婧衣,你看阿翀做什么?”覃舒容不见女儿答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望见了对着自家闺女浅笑盈盈的燕翀,再看自家老头子,果然脸色又沉了几分。未免老头子气着自己,覃舒容拉了沐婧衣一把,将闺女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沐婧衣正因为燕翀的笑而有几分无语,就被沐母拽了一把,回过神后,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吐出这么一句话:

“...昨夜我睡得...蛮好。”

而事实上,接收完记忆后的沐婧衣内心在疯狂吐槽,好个捷豹!

“娘,你们方才在聊什么,我进来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脑子里闪过无数国粹之后,沐婧衣面上淡定无波,询问着自己来之前的事情。

覃舒容见自家闺女又和先前一般,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就心里抽抽地疼。自己跟老头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唯独对不起的只有这唯一的女儿,千挑万选的女婿,还是让她受了气。

可覃舒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毕竟闺女方才看燕翀的眼神,显然是还有留恋的。轻叹了一口气,覃舒容拍了拍沐婧衣的手,道:

“没什么,只是询问阿翀怎么让你大老远的一个人回来,又怎么不带着我的外孙女们一道回来探望外祖。”

“呃...此事,原本我也是要同爹娘禀告一声的。”沐婧衣听罢沐母之言,想到与燕翀和离一事,迟早是要告知双亲的,就想趁着这个机会道明。

“婧衣,我已经和岳父岳母告过罪了,无论是打是骂,我都毫无怨言。”燕翀扬声,面露认真与忧伤,截断了沐婧衣接下来的话。他记得那封和离书,但他并不想这和离书成真,所以他不能让这和离书有在岳父岳母面前露脸的机会。

“我知道自己错得太多,所以往后余生,我都会听婧衣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你要我跪着,我坚决不会站着。婧衣,你给我一次机会吧~”燕翀眼巴巴地看着沐婧衣,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沐婧衣真的有被震惊到,燕翀此人在原身的记忆中是何等孤傲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用上了撒娇卖萌的手段!

要是沐婧衣在别的小说里看到这一段,肯定要吐槽燕翀不要脸的。但是,这是自个儿亲手写出来的‘儿子’,而且他这撒娇卖萌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印象中小闺女的模样,沐婧衣真的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你不要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沐婧衣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再加上老母亲爱子之心的buff,真的抗拒不了这样的大狗子啊!

而沐擎添跟覃舒容看到这个场景,则是百感交集。唯独管家何叔看着小姐姑爷之间的互动,忍不住低头偷乐。

“成何体统!一个大男人,在女子面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沐擎添又是欣慰燕翀能在沐婧衣面前放下身段,又是觉得燕翀这么做有失男子威严, 矛盾之下一拍桌子,就冲着燕翀发火。

“好了好了,夫妻之间,难免会吵架,错了就改正,这一茬便也能揭过了。”

覃舒容哪里瞧不出来自家老头子的心理,连忙和稀泥地岔开话题,指着何叔端来的那些糕点道:

“这些都是婧衣特地买回来的,想来味道不错,我们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晚些时候便可以用午膳了。”

沐婧衣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事情就这么被揭过了,之前想好的说辞,这会儿愣是不好再说,顿时气恼地瞪了燕翀一眼,而燕翀却回以了无辜的眼神,真的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

不过,内心的纠结终究抵不住肚子的抗议,沐婧衣被糕点勾起了馋虫,心里的那点子不爽也随着美味入口,而消散不见。


自打那日之后,沐婧衣就一直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跟沐父沐母说自己已经跟燕翀和离的事情。

而燕翀就这么在沐家住了下来,只不过燕翀还要点脸面,没有要求和沐婧衣同吃同住,但也挑了跟沐婧衣比邻的院落住下,除却被岳父叫走的时间之外,其余时间他总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去沐婧衣眼前露脸。

这日,沐婧衣原本要出门赴齐悦之约,却又被燕翀给耽误了,沐婧衣终于爆发,怒视燕翀,道:

“燕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母亲对上熊儿子,也是会有不想忍耐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被燕翀搅黄了外出赴约之事,沐婧衣这个老母亲也没有了忍耐力。

因为之前在小倌馆的经历,燕翀对于那个叫齐悦的女人送来的帖子总会尤其在意。

原因无他,只是觉得那个女人会带坏沐婧衣。所以燕翀买通了门房,一旦是齐悦府上送来的拜帖,都要先送到他的手里。

燕翀之前是无比庆幸自己这么做,前两次借故将沐婧衣绊住,要么就随行,才成功遏制住齐悦想再带着沐婧衣去花天酒地的打算。

但现在看着显然动怒的沐婧衣,燕翀是有几分悔意的,看样子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

“今日是真的有事。”不过想到自己暗中的安排,燕翀就又有了底气。

沐婧衣闻言,双手环胸审视着燕翀,这厮赖在沐家也有小半个月了,期间但凡遇着要出府,他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跟着。

更过分的是,齐悦的邀约总会因为他的干扰而无疾而终。

不是没有猜到他这么做的理由,但不认为换了个芯,就能让燕翀突然爱意迸发,非自己不可的。

“什么事?你最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呵呵!”沐婧衣看着燕翀,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了。

燕翀见状,没再作妖,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算算时间,孩子们今日该到了。”燕翀边说边细细观察着沐婧衣的神色,那日入了沐家之后,燕翀就去信让几个孩子尽快到溟洲来,当然他也是做足了准备,护卫几个孩子的人员在信中他都有写明,自己母亲定然能照着信中所写来安排的。

而沐婧衣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傻了。

知道自己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娘亲,但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人的时候,沐婧衣并不会有已经当妈了的自觉。

在现实社会中,三十好几仍然单身的不在少数,沐婧衣本人也在这个行列之中。

所以突然要调整心态到当妈并且当了十来年妈的程度,沐婧衣真的就有点无所适从了,即使在接收到的记忆中,三个女儿都很乖,甚至并不像别人家的孩子,粘着娘亲动不动就哭闹。

沐婧衣不停变幻的脸色,落在燕翀眼里,就是她在担心女儿们会不会怪她,毕竟她当初离开,真的是毫无留恋,而且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燕翀心里也不好受,如果他能够多在意沐婧衣一些,如果他可以顾家一点,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境况。

可燕翀也知道,倘若没有这么一遭,他依旧会流连花丛不着家,真的要等他自己意识到不对,还真的可能遥遥无期。

拉回思绪,燕翀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无妨,来日方长,他会将过往所亏欠的,都补偿给妻女的。

“婧衣,孩子们都很挂念你。”燕翀看向沐婧衣开口宽慰,而后又好像是说着寻常不过的话似的道:

“在找到你之后,我就飞鸽传书给孩子们了,孩子们回信都在问她们阿娘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饿到累到,旁的多一字都没有,她们很想你,我便让母亲安排护卫,送她们行船过来了。”

沐婧衣是有些动容的,即使想到面对三个女儿有些心里发怵,但印象中原身对几个孩子都是很亲近的,每一个孩子,她都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爱去教养,而且从不曾因为燕翀而在孩子们面前表露过一丝怨怼。

在母爱关切下长大的孩子们,自然天性纯良,她们也是十分敬爱自己的娘亲,更是早早懂事,让原身欣慰得不行。

可想而知,当初抛下她们离开,原身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呢。

这样的母女情,沐婧衣不曾体验过,不免就生出怯意,唯恐自己做不到如原身那般,让几个孩子觉得不被爱了。

沐婧衣对上燕翀的目光,有几分惆怅,这厮总能让她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可偏偏她还不能生气。

“婧衣,你没事吧?”

燕翀跟沐婧衣四目相对,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原本还有些得意于成功绊住她赴约脚步的心情陡然一凛,莫不是自己这做法让她想到了之前所受的委屈,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燕翀突然有些不安,无意中眼神就显露出了几分慌乱。

沐婧衣一直看着燕翀,自然没有落掉他眼底的情绪变化,突然有点心疼,虽说他花样百出,但原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总是容易被她的一言一行给影响,再无了以往的矜贵。

身为将他创造出来的老母亲,怎么能不心疼呢?

可原身的苦,以及不知该怎么面对孩子的心理,让老母亲拉回了一点点理智,轻咳一声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太莽撞了,要是孩子们在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让燕翀心头的不安消弭不少。

“我怎么会让孩子们遇险?自然是要做好万全的安排,才会让人送她们过来的。”

燕翀自信一笑,在安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有信心打包票,孩子们定然能安全抵达溟洲的。

见燕翀脸上的笑意灿烂,沐婧衣就有几分不爽,磨了磨后槽牙,沐婧衣让人去备马车,又让人去告知何叔关于孩子们要到来的事情,让他安排下去,并着人去告知了沐父沐母,余下的事宜,只等接到孩子们再说了。

而燕翀就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沐婧衣身后打转。这情况保持到两人先后坐上马车,沐婧衣看着满脸喜意的男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咬牙道:

“笑什么笑,还不告诉车夫去哪个码头接人!”

“哦,在南码头。”

燕翀被自家媳妇儿嫌弃,也没觉得有什么,应了句话,反而笑得更高兴了,活像个二傻子。

沐婧衣忍不住扶额,但又莫名觉得,这当爹的如此,想来他的闺女们也不会太精明的,这么一想,沐婧衣似乎就没有那么心慌不安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南码头行进,经过了繁华的街巷,也行过了静谧的郊道。一路上沐婧衣都想和燕翀说点什么以求心安,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燕翀也想要说什么,可又担心让沐婧衣想到之前的那些委屈事儿,与其多说多错,不如安安静静地坐车,还能一直看着自家媳妇儿。

于是,两人就这么各自安坐了一路,竟是没说上一句话。

如果不是燕翀的眼神太让人难以忽略,或许真的可以静默到抵达目的地。可到底是沐婧衣忍不住了,长到三十好几,沐婧衣就没这么被一个男人盯着看的。

“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看你好看呀。”

燕翀这话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的,接得那么顺溜,让人生出一种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的错觉。

要换成原身,说不定还会管不住心,悸动不已。

可沐婧衣不是单纯的原身了,这个男人是自己一字一句写出来的,这段时间可是回忆起了不少故事中的情节,有些甚至是原身的记忆里都不一定有的东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所以要沐婧衣对燕翀产生心动的感觉,真的好难,甚至在把自己代入到原身的经历中后,沐婧衣更想手刃了这个亲‘儿子’。

更何况,沐婧衣早就过了会为男人心动的年纪。男人,远不如美食和钱财能给沐婧衣带来的快乐多。

“要论好看,我觉得你要打扮打扮,肯定比我好看。”

这话是调侃,也有几分真心实意。沐婧衣细细观察过燕翀的样貌,他虽说算不得沐婧衣所认为的帅哥吧,但这副样貌还是好看的。

天庭饱满,眉飞入鬓,凤眸生辉,山根直挺,唇红齿白,当得是面若冠玉的美男子了。

只是,沐婧衣本身更喜欢健硕些的男子,那样的男子会让沐婧衣更有安全感。可燕翀看上去,真的除却个头算得上不错之外,体格就是偏纤瘦的一挂,感觉只要风大一点,就能把他吹走。

而这样的男人,一向不在沐婧衣的择偶范围内。

燕翀听完沐婧衣说的话,笑意微僵,若换作往日,对上这样说自己的人,燕翀少不得要怼上一怼的。但说此话的是沐婧衣,燕翀不敢也不舍得怼。

燕翀收拾好了心情,转瞬恢复了缱绻笑意,“看来,夫人是很满意为夫的这张脸的。第一次对母亲这般感谢,给我生了这么一张好脸。”

“但夫人在我眼中,才是这世间最好看之人。”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达,还真是让沐婧衣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沐婧衣不禁感叹,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确实是很占便宜的,就比如现在,要换成猪八戒讲这话,肯定要挨锤的。

只是沐婧衣对燕翀真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昧着良心说话,不难受吗?”沐婧衣没什么好气地回问。

燕翀心下一顿,他知道要让沐婧衣能重新接受他不容易,这样的情况也早有预料,只是难免心里会升起几分痛楚。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句话用在此时的燕翀身上,再合适不过。燕翀在想,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或许也是曾经沐婧衣在遭受他无礼的对待后的心情呢,一次次地被无视被曲解,她该有多受伤啊。

即使内心十分难受,燕翀的面上还是带着一抹笑的,只是他的手在不经意间已经紧握成拳。

“我未曾昧着良心,怎么会难受呢?”

沐婧衣盯着燕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再跟他纠结这个话题下去,虽然可以消磨时间,但肯定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所以她果断地结束了话题。

“随你吧。”

“燕翀...我离开后的这几个月,她们过得还好吗?”

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沐婧衣抿了抿唇开口找燕翀说话,只是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道:

“应该会过得不错吧,你姐姐那般宠你,爱屋及乌的,对几个小的肯定也会用心的吧。”

如果不是这样,原身又怎么会在离开前,将孩子都送去燕翀姐姐那儿呢。

“不,她们不好。”

燕翀原本不想让沐婧衣多想的,但燕翀更想沐婧衣能够愿意和他回中洲,回到他们的家去。

“长姐待她们再好,也不如亲娘亲近的。”

燕翀看了看沐婧衣的脸色,她果然是在意的。

“霂儿尚还好,担心了好些日子,但很快振作了起来,府里的庶务需要处理,她便在母亲的帮衬下,学着应对。那孩子希望你回去的时候,府里一切如常。”

“而雪儿霓儿到底年岁不大,想念你得紧。你刚走的那几日,她们俩总是哭着寻你。霓儿不比雪儿康健,因此还小病了一场。”

燕翀将沐婧衣离家后几个女儿的反应娓娓道来,虽是掺杂了两分夸张,但也真了七八。

燕霂学习庶务,除却要替沐婧衣守住家,也是因着年纪到了,合该学一些掌家的手段,往后嫁人才好赖以生存。

燕霓生病,一来是她身子骨要弱些,二来主要还是她怨燕翀这个当爹的把她阿娘气走,小小年纪离家出走受了凉所致。

归根结底还是燕翀的锅,只不过为了能让沐婧衣心疼几分,燕翀张冠李戴了一下。

确实如燕翀所料,沐婧衣在听完这些事儿之后,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记忆中那三个或温柔或活泼或雅静的女娃娃,在娘亲离开之后,吃苦受累了,就算里子不是生身母亲,沐婧衣也觉得心疼不已。

娇娃娃的生活该过得快乐无忧才是啊。

“我知道了。”

静默了几息,沐婧衣如是道。

马车继续朝着南码头而去,车厢之中的两人又陷入了静谧。一个在思考见到女儿后要怎么合作将媳妇儿骗回去,一个在考量等见到了女儿们该怎么对待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孙女的小姑娘们...


剩下的路程不远,很快马车就靠边停下,还没有下车,被吹起的帘子就携带着腥咸的海水气沁入鼻间。

现实与书中的沐婧衣,都生长于临海之地,只不过都处于临海城镇的内陆地区。

对这样的味道,不陌生也不讨厌。

但旱鸭子了那么多年的人,并不会升起靠近大海的心思。毕竟近海是昏黄浑浊的,只有远海才是蔚蓝清澈的。

大海于沐婧衣而言,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

燕翀率先下了马车,在车边等着沐婧衣,将人扶下车夫摆好的台阶后,佯装忘记地没有松手。

起初沐婧衣没有在意,但是在抽了两次手都没成功后,收回了投向远海的目光,望向燕翀,没有开口,而是又抽了一次手。

燕翀目光放到了港口的行船,好像是在认真地找着从中洲来的船,可是他依旧固执地不肯松手,似乎只要这样,他就能心安一般。

“啧,差不多得了,撒开!”

可惜沐婧衣不会懂他的用心,就算知道,也不会去搭理。

虽说燕翀的渣都是沐婧衣这个亲妈写出来的,但此刻的沐婧衣并不想承认渣的其实是自己,所以只能忽视燕翀的情意。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嘛~

燕翀闻言,那是立刻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向沐婧衣,不止没放开手,甚至还握的更紧了,而后他凑到沐婧衣耳畔,轻声解释道:

“港口的人那么多,一个不慎,我们就可能会被冲散。我是男子无妨,婧衣你若是被碰到伤着哪儿了,不仅孩子还有岳父岳母会怪罪我,我也会心疼的。”

沐婧衣的耳朵很敏感,被他这猝不及防的靠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顿时整个人都绷紧了。

好在沐婧衣这个人在外人面前,总能绷住神情的,燕翀也没有再得寸进尺,所以除却微红的耳尖,两人皆是恢复了正经面色,只是两人的手依旧交叠在一起。

“找到了!婧衣,你看那艘船,从中洲驶来的。”

沐婧衣挣脱不出燕翀的手,就干脆认命了,任由他牵着自己在人潮涌动的码头走着。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燕翀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指着一艘将将靠岸的大船,示意沐婧衣看。

沐婧衣顺着他的手看去,船已经贴着岸边木板停下,一船夫下了锚,待到船身停稳,就有船夫将甲板放下,方便船上的客人下船。

原本平静的心湖突然开始激荡波澜,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的心态了,沐婧衣感受到了心跳加快,对于即将要见到的几个女娃娃,她还是有点慌张的。

“婧衣,我们过去。”燕翀暂时没有注意到沐婧衣的异常,拉着人就要继续往那艘船靠近,但这次阻力颇大。

燕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立在原地的沐婧衣,才发觉她不对劲。

“怎么了?虽然不一定,但姐妹三人很有可能就在这趟船上,婧衣我们且去迎一迎吧。”

以为沐婧衣是觉得不一定接到人,燕翀浅笑着劝说。

“燕翀,她们...”

沐婧衣仍然没有动,而是主动回握了燕翀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开口:

“她们会喜欢我吗?”

“婧衣,你是她们的娘亲,她们怎么会不喜欢你?”

“是不是担心几个孩子会怪你?不会的,她们虽年纪不大,却也能明辨是非。”

说到这儿,燕翀难得有几分难为情,毕竟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失败的。在沐婧衣走后,几个女儿都责怪于他。对于沐婧衣,她们有的只是心疼和关切。

“她们怪的,只有我。”

燕翀苦笑着说,想想等接到人之后,还要哄着几个小姑娘帮自己,燕翀更觉得苦了。

沐婧衣听了燕翀的话,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意思。抿了抿唇,沐婧衣脑子里闪过了太多的念头,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担忧。

最熟悉原身的,大约就是这三个孩子了,她们见到现在的她,会不会发现不对劲?会不会讨厌她?会不会让她还她们的娘亲呢?

“你不懂!”

最终沐婧衣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略带嫌弃地看向燕翀,也就这个渣男还没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换芯子了吧。

“阿娘!阿爹!阿姐霓霓快看,是阿爹和阿娘,他们来接我们了!阿爹没骗人,真的找到阿娘了!”

沐婧衣正想甩开燕翀的手时,突然传来一个女童带笑的呼唤声。

岸上两人循声看去,船栏靠着个探出了半个身子的小姑娘,娇俏的小女娃,双平髻被海风吹得有些乱,项间挂着一个八宝琉璃长命锁,随着她不住的招手而晃动。

在她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大的那个边护着靠着围栏的小女娃,边牵着另一个小女娃。她梳的飞天髻,尾端的流苏随风飞动,却不张扬,同她带着笑意的面庞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温柔柔的。

而小的那个看起来与围栏边的小女娃同样梳着双平髻,相间也坠着个长命锁,甚至连面容也像极,可她的小脸上并没有笑意,似乎是个有点严肃的小姑娘。

但三人的目光出奇一致,都投向了沐婧衣与燕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斯画姨姨书未叔叔快些,阿爹阿娘等着我们呢!”

“来了来了,二小姐。”

娇俏爱笑的小女娃朝着身后拎了包裹行李的一男一女催促着,那两人应着声,赶到了几个小姑娘身边,在他们望到沐婧衣与燕翀时,也面露了笑意。

他们等着前面的船客先下去,再下船。

都这个时候了,沐婧衣就算再情怯,也不能掉头离去,她怕伤了那三个小姑娘的心。

“婧衣,我们去岸口吧。”

燕翀看到了女儿们,笑着朝她们挥手示意,而后望向沐婧衣,征询她的意见。这次,沐婧衣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穿过对面而来的人群,走到了下船处。

沐婧衣望向随着队伍移动,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几个小姑娘,细细地打量着她们的面容,即使是素来面色严肃的小女儿燕霓,都一直把目光落在自己和燕翀身上。

三个女儿,真的如燕翀所说,一直记挂着自己的娘亲与爹爹。

这个认知让沐家有点心涩,她们真正的阿娘已经不见了,要是让她们知道了,该有多难过啊。

沐婧衣陡然就对三个小姑娘生出了愧疚之意,如果她没有坑了,而是将那个故事写完,她们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们的阿娘呢?

但,沐婧衣并不能保证,真的写完那个故事,故事的结局就一定是好的,也或许原身跟燕翀真的一别两宽,再也给不了三个女孩一个完整的家呢?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沐婧衣想了太多。

可当三个小姑娘出现在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甚至在下一秒,就被娇俏的小姑娘扑了个满怀,接着是看上去并不爱撒娇的小姑娘,最后连文静的姑娘也凑到身边,一下子燕翀就被挤开时,沐婧衣突然释然了。

既然成了沐婧衣,那自然就要承担起沐婧衣的责任,而她的责任,无非就是眼前这三个殷切地唤着阿娘的小姑娘。

眼眶不自觉地发热,沐婧衣伸手回抱她们,更是将站在一边默默落泪的大女儿燕霂也搂进了怀里:

“阿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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