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朝着南码头行进,经过了繁华的街巷,也行过了静谧的郊道。一路上沐婧衣都想和燕翀说点什么以求心安,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燕翀也想要说什么,可又担心让沐婧衣想到之前的那些委屈事儿,与其多说多错,不如安安静静地坐车,还能一直看着自家媳妇儿。
于是,两人就这么各自安坐了一路,竟是没说上一句话。
如果不是燕翀的眼神太让人难以忽略,或许真的可以静默到抵达目的地。可到底是沐婧衣忍不住了,长到三十好几,沐婧衣就没这么被一个男人盯着看的。
“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看你好看呀。”
燕翀这话是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的,接得那么顺溜,让人生出一种他好像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的错觉。
要换成原身,说不定还会管不住心,悸动不已。
可沐婧衣不是单纯的原身了,这个男人是自己一字一句写出来的,这段时间可是回忆起了不少故事中的情节,有些甚至是原身的记忆里都不一定有的东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所以要沐婧衣对燕翀产生心动的感觉,真的好难,甚至在把自己代入到原身的经历中后,沐婧衣更想手刃了这个亲‘儿子’。
更何况,沐婧衣早就过了会为男人心动的年纪。男人,远不如美食和钱财能给沐婧衣带来的快乐多。
“要论好看,我觉得你要打扮打扮,肯定比我好看。”
这话是调侃,也有几分真心实意。沐婧衣细细观察过燕翀的样貌,他虽说算不得沐婧衣所认为的帅哥吧,但这副样貌还是好看的。
天庭饱满,眉飞入鬓,凤眸生辉,山根直挺,唇红齿白,当得是面若冠玉的美男子了。
只是,沐婧衣本身更喜欢健硕些的男子,那样的男子会让沐婧衣更有安全感。可燕翀看上去,真的除却个头算得上不错之外,体格就是偏纤瘦的一挂,感觉只要风大一点,就能把他吹走。
而这样的男人,一向不在沐婧衣的择偶范围内。
燕翀听完沐婧衣说的话,笑意微僵,若换作往日,对上这样说自己的人,燕翀少不得要怼上一怼的。但说此话的是沐婧衣,燕翀不敢也不舍得怼。
燕翀收拾好了心情,转瞬恢复了缱绻笑意,“看来,夫人是很满意为夫的这张脸的。第一次对母亲这般感谢,给我生了这么一张好脸。”
“但夫人在我眼中,才是这世间最好看之人。”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达,还真是让沐婧衣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沐婧衣不禁感叹,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确实是很占便宜的,就比如现在,要换成猪八戒讲这话,肯定要挨锤的。
只是沐婧衣对燕翀真的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昧着良心说话,不难受吗?”沐婧衣没什么好气地回问。
燕翀心下一顿,他知道要让沐婧衣能重新接受他不容易,这样的情况也早有预料,只是难免心里会升起几分痛楚。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句话用在此时的燕翀身上,再合适不过。燕翀在想,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不是或许也是曾经沐婧衣在遭受他无礼的对待后的心情呢,一次次地被无视被曲解,她该有多受伤啊。
即使内心十分难受,燕翀的面上还是带着一抹笑的,只是他的手在不经意间已经紧握成拳。
“我未曾昧着良心,怎么会难受呢?”
沐婧衣盯着燕翀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再跟他纠结这个话题下去,虽然可以消磨时间,但肯定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所以她果断地结束了话题。
“随你吧。”
“燕翀...我离开后的这几个月,她们过得还好吗?”
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沐婧衣抿了抿唇开口找燕翀说话,只是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地接着道:
“应该会过得不错吧,你姐姐那般宠你,爱屋及乌的,对几个小的肯定也会用心的吧。”
如果不是这样,原身又怎么会在离开前,将孩子都送去燕翀姐姐那儿呢。
“不,她们不好。”
燕翀原本不想让沐婧衣多想的,但燕翀更想沐婧衣能够愿意和他回中洲,回到他们的家去。
“长姐待她们再好,也不如亲娘亲近的。”
燕翀看了看沐婧衣的脸色,她果然是在意的。
“霂儿尚还好,担心了好些日子,但很快振作了起来,府里的庶务需要处理,她便在母亲的帮衬下,学着应对。那孩子希望你回去的时候,府里一切如常。”
“而雪儿霓儿到底年岁不大,想念你得紧。你刚走的那几日,她们俩总是哭着寻你。霓儿不比雪儿康健,因此还小病了一场。”
燕翀将沐婧衣离家后几个女儿的反应娓娓道来,虽是掺杂了两分夸张,但也真了七八。
燕霂学习庶务,除却要替沐婧衣守住家,也是因着年纪到了,合该学一些掌家的手段,往后嫁人才好赖以生存。
燕霓生病,一来是她身子骨要弱些,二来主要还是她怨燕翀这个当爹的把她阿娘气走,小小年纪离家出走受了凉所致。
归根结底还是燕翀的锅,只不过为了能让沐婧衣心疼几分,燕翀张冠李戴了一下。
确实如燕翀所料,沐婧衣在听完这些事儿之后,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记忆中那三个或温柔或活泼或雅静的女娃娃,在娘亲离开之后,吃苦受累了,就算里子不是生身母亲,沐婧衣也觉得心疼不已。
娇娃娃的生活该过得快乐无忧才是啊。
“我知道了。”
静默了几息,沐婧衣如是道。
马车继续朝着南码头而去,车厢之中的两人又陷入了静谧。一个在思考见到女儿后要怎么合作将媳妇儿骗回去,一个在考量等见到了女儿们该怎么对待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孙女的小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