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听得起鸡皮疙瘩，还从未看过霍晏这个眼神说起一个女人。
他甚至怀疑，一见钟情的人到底是谁啊？！
“霍总，我怕你被人骗。”
霍晏眉头一沉，眼神变得危险。
“她喜欢我，就是骗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则急急忙忙开口解释。
“我的意思是，她可能只是看上了你的外表！
根本不了解你的灵魂！
这种喜欢太肤浅！”
肤浅吗？
霍晏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有她哭着问他。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过最普通的生活，读书工作结婚生子，这个要求很高吗？]他眼底暗沉了一瞬，淡然开口。
“你才肤浅。”
“……”江则今天开车很不稳，几次差点车毁人亡。
霍晏懒得再理他，脑子里想起今天看到鹿陶的场景。
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是笑了吧？
笑了就是开心的意思吧？
她这一个月没联系他，就是在等他主动找上门吧？
欲擒故纵可算给她玩明白了。
迈巴赫停在了霍家私人医院的车库，霍晏乘坐电梯来到顶层高级病房。
刚推门，就听到床上“哎哟哎哟”的叫苦声。
原本悬着的心在这一刻落回原地。
他淡然的走到床前，“找我过来，有急事？”
床上躺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听到他这么问，画风一转满脸萎靡。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臭小子，爷爷都快死了，一滴眼泪都懒得流。”
霍晏顺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过了桌上的药和水递到老人面前。
“我问过刘主任，只是小感冒，爷爷的身体堪比40岁的中年人，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霍老爷子被当场揭穿，双眼瞪得老大。
这种把戏用了无数次，霍晏次次都是这种反应，心比石头还硬。
眼看不奏效，老爷子开始耍赖。
“最后一次，我想抱重孙，行不行？”
霍晏面不改色，“行，但这件事你最好保密。”
“？”
……市医院大厅，鹿陶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骂自己。
她思索了很久，决定拒绝霍晏。
她和他只是一面之缘，除了他体力耐力持久以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她没有自信，可以和他一起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鹿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正想起身，哥哥鹿光宗打来了电话。
父母离异后，母亲就带着哥哥和弟弟来到京市生活，哥哥成绩优异，能言善道，是大家口中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鹿陶从小和他接触不多，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一层透明的膜。
鹿陶猜到他肯定又是听了妈妈的话才打来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接，但想着这件事总需要有个了断，还是接了。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但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
“陶陶，你都20岁了，怎么还像小女生一样和妈妈怄气？
她如果不在乎你的话，当初你来京市读大学，也不会主动邀请你到家里来住。”
到家里来住，好像她是个外人。
当初她从乡下的高中考上京大，妈妈确实邀请她到家里住，但那都是妈妈请亲戚来家里炫耀的时候，当着亲戚的面说出来的。
后来她提着行李过去的时候，妈妈说的是家太远不方便，住宿舍比较好。
桩桩件件，她记得清楚，但她也没想清算。
“我没有怄气，妈妈要我辍学嫁人，我不想，所以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她用平静的语气表达自己的诉求。
鹿光宗在那头脱口而出，“嫁不嫁，你们可以商量，不接电话只会寒了妈妈的心。”
鹿陶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扣住了自己的手心。
“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嫁，不辍学。”
没有人管她寒不寒心。
从小到大，她日日夜夜想着妈妈能抽空回乡下看她一眼，逢年过节她守在路口望眼欲穿。
但妈妈每次只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对她一笔带过，话都不肯说。
她流过无数的眼泪，一颗渴望亲情的心破了又自己缝，但又会被妈妈亲手打破。
缝的全是疤，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鹿陶。”
鹿光宗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不管你嫁不嫁，你自己解决，不要再让妈妈打电话给我，不然我亲自去学校找你。”
电话挂了。
鹿陶呆坐在原地，指甲不知道何时把掌心抠出几道血痕。
她不觉得疼，只是默默的翻出了一张照片。
是她才几个月的时候，妈妈抱着她拍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妈妈是笑着的，像是很爱她。
爱不会消失，只能说从不存在。
她的哥哥叫光宗，她还有个弟弟叫耀祖。
她叫鹿陶，应该被淘汰的中间人。
泪水啪的落下砸在屏幕上，模糊了照片上妈妈的笑脸。
鹿陶没有伸手去擦，只是一颗接一颗的掉眼泪。
首到全身被一道阴影覆盖，面前递来一包纸巾。
握着手帕的手指修长匀称，关节处在光线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粉色。
鹿陶抬头，闯进视野的是一张英俊如神祇的脸庞。
她不由得怔愣一瞬，用袖子狼狈的擦掉了泪水。
霍晏这时候轻声开口，“有这么感动吗？”
鹿陶：“？”
这个霍先生，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但他看起来不是个坏人，起码会在她哭的时候给她递纸巾 。
而她的家人，在她哭的时候恨不得朝她扔刀子。
她但凡是个明白人，就知道该选谁。
“霍先生，你的提议我接受，结婚吧。”
她扬起小脸，睫毛湿漉漉的耷拉着，语调坚定。
霍晏眉头轻挑。
还嘴硬，求婚的明明是她。
算了，看在她喜极而泣的面子上，再给个台阶。
“嗯。”
阳光打在她的小脸上，眼角鼻头都是红的，脸颊却有种近乎透明的白，脆弱的一揉就碎。
霍晏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月前的画面，她也在他身下这样哭。
但在结婚之前，他内心还有最后一点没解决的疑问。
“我还想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
鹿陶做好了敞开心扉的准备。
霍晏微微俯身，几乎贴近她的鼻息。
“你喜欢我吗？”
他活了28年，见过太多利益熏心的人，每个靠近他的女人都对他说着爱慕的话，眼神却又黑又浊。
只有鹿陶的眼睛，纯净的让他心惊肉跳。
那样的表白或许有些儿戏，但他当真了。
他想最后确认一次，她的喜欢是真是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