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祁砚西回句话，红旗车这时候驶离别墅。
声音渐远，姜暖看出车窗。
说别墅低了，是一栋五层的法式堡墅，白蓝外墙，在晨光下锃光耀亮，园内栽种的大片芍药树，枝芽卷着小苞，没开花。
整栋占地足球场那么大，难怪，他们一人一间住都多余。位处京郊偏僻度假区，面对周围的湖泊高塔，姜暖实在没从身边同学说过这处地方。
想问小李，又觉得不合适。
小李专心开车：“你要去哪。”
姜暖合上窗：“798，麻烦了。”
再多的聊天都无，一路安静，或许考虑女孩子怕冷，小李将暖气调高。
周身暖融融的宛若入夏，姜暖冲那面后视镜一笑：“谢谢。”
这位白手套司机常年贴心服务贵公子，细节实在周到。可看司机握方向盘的手，虎口不经意露出的厚茧子，应该是练枪练家子出身。
权贵之子的司机没那么普通只会开车。
送到花家地798艺术区，她下车，礼貌弯腰。
小李颔首，目送她进4号门。
澳门来的客人约十点半。姜暖佩戴好进场工作照，站在园区门口等，直到一辆库里南入停车场，上前接待。
整日，从798逛到东城园区美术馆。
澳门知名富商，爱收藏艺术，腔正的粤语，沟通不算难，但品味挑剔，不太好伺候。到看展结束，藏家并没签订买卖契约。
不记得天是怎么黑的，浑浑噩噩回到公寓，饭没吃一口，洗完澡躺被窝睡觉。
靠在床头，手里捏的被子和别墅的雁羽被差距挺大，回想0955那床被子的柔软度和丝缎感，人都清醒。
怪不得当时一秒入睡。
翻一圈梁文邺的微信群，静悄悄，估计在飞机上。
末尾只有一句牢骚：「文邺，你们打算一个月都不回京？」
没人回话。
那几天忙，日子不知觉过去，新年假期结束，陆续有师傅返京工作，姜暖总算轻松点。
元宵，躺在园内休息区的沙发晒太阳，等新客户过来看画。
因是节日，梁文邺的群里才开始热闹。
梁文邺在吐槽吃不下任何东西。再好吃，也挑剔得很。
有人在群里调侃：「去吃意大利菜」
梁文邺发出消息：「不想看见西红柿」
刷到梁文邺丢在群里的视频。
苏梅岛CAPEFAHN酒店，黄昏的蔚蓝海滩，餐桌有几份咖喱牛肉饭和北极贝刺身，鲍汁扣花胶…泰式，西餐，中餐都有。
视频的最后，闯入一只大手，尾指的铂金戒指轻易认出手的主人，祁砚西。
指骨关节一层薄薄的皮，青硬血管根根扩张扎实，在拧矿泉水瓶盖。
那根血管爆贴皮的含金量。
姜暖手撑下巴，惬意自在地看，比刷短视频有意思多了。
见过他放在沙发的手机，他的手表，时不时闪过的西服衣角，就是没见过祁砚西的脸出现在任何视频。
想想，他胃如此娇气，吃什么，东北风吗。
再翻手机。
微信群内成员排在第二的是张纯白色头像，点进去介绍空白，昵称空白，没在群里说过话，静静在那像被注销过的号。
强烈的第六感，是祁砚西的微信号。
“热可可还是蓝莓优乐，我都买了。”
阿瑶手提两纸袋饮品过来，陪她坐在园区门口聊天。
姜暖伸手接过一杯热可可。
见她老刷手机打字，阿瑶将脑袋凑过来：“在看什么。”
姜暖喝一口饮品：“视频。”
阿瑶盯看手机：“男人？”
算吗。
姜暖笑应：“只看到他的一只手。”说着，给阿瑶看视频后半段拧矿泉水瓶的手。
“这青筋走向，皮肤还这么白，比我考上Y美那天还兴奋。”阿瑶已然拿出手机，打开APP，“哪个男博主，我去关注。”
姜暖退出微信，“不是博主。”
阿瑶眼睛一亮：“男朋友？”
姜暖手机揣兜，捉起饮品杯在手起身，一笑而过。
“哪来的男朋友，人家可没说过有关于情的字词。”
并不了解实情阿瑶的声音传来：“你拿他微信给我加，我帮你撩撩看。”
姜暖回头，“说真的，我都不敢加他。”
或许他会同意通过，莫名的，离开祁砚西身侧后，偏生一条令她感到阶级差距的楚汉界限。
阿瑶坏笑：“你看上哪号大人物啊。”
姜暖提步进楼：“没人得罪得起的那种。”
阿瑶脑袋转一圈，并不懂姜暖话里的含义，没再多问：“今天的客户你替我接待，元宵，我过东城会男朋友。”
姜暖口头答应好，她没地去，没约朋友过元宵。
阿瑶补充：“一对情侣吧好像，说是送女朋友生日礼物，他喜欢村上前辈的作品。”
客户已经迟到一小时，想起京都的堵车流，姜暖没怨言，一直守在画室门口等。
直到傍晚。
名为郑总的中年男士才挽着女秘书过来。
姜暖递上矿泉水，礼貌招呼。
对方目光掠过姜暖胸前的牌子，才顺着指示上台阶，“挺年轻的美眉。”
姜暖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请对方先进，才跟上。
“今年还没毕业，招待不周，还请包涵。”
一说没毕业，对方眉头一皱：“张姐在不在。”
姜暖应：“我们老板出差。”
郑总没再说什么，和一旁的女秘书低头闲聊，进电梯，一同到三楼展画室。
走走停停，郑总怎么都不满意。
女秘书问：“你们能出仿齐白石的画吗。”
姜暖礼貌答，“不能，和郑总约看的是村上前辈的艺术作品，不接任何仿品。”
女方扶了扶肩上的毛绒披肩：“花花绿绿的线条，我看着眼花。”
姜暖耐心解释艺术师灵感来源，郑总才说要那幅雨后蔷薇，在郑总签字订下的时候，女秘书更喜欢楼下的雕塑展。
是艺术家的衍生品，姜暖戴上手套，来来回回在展窗折腾，女秘书依旧不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