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发及腿,碎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上,随着他的走动,唐梅看清了他的脸。
美得雌雄莫辨。
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只可惜,还未来得及欣赏,少年就踉跄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唐梅:……看得出唐梅的无语,少年抬头,瞪着一双金黄色的眸子怒视唐梅。
“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吾,若不是你的气太弱,吾才不会连路都不会走!”
唐梅看了看身上单薄的衣衫,歪了歪头,拒绝了少年的请求。
“不行,我只有一件,你可以不穿。”
闻言,少年的眼睛瞪得更圆,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你竟然敢拒绝吾!”
选择性忽视了少年的叫嚷,唐梅打量了一下周围,自顾自地摸索起出去的路。
还以为是什么诡异,没想到只是个没有威胁的小孩。
眼看着唐梅越走越远,真的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咬牙切齿。
“等等,你不要走,这里只有吾知道出去的路。”
只有他知道出去的路?
唐梅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向前迈出的步伐犹豫了一下,收了回来。
“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以及怎么出去。”
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少年惊愕,却没办法,只好嘟哝一声老实回答。
“这里是吾的’境’,是你的气解了吾的封印,你身中蛊毒,若你无意结契,待吾帮你解了蛊毒,你我就两清好了。”
听完这话,唐梅心里大概有了数,她嗤笑一声。
“两清之后,你还能维持人形吗?”
少年抬头:“你说什么?”
唐梅转身,苍白的面容上笑意不散,她蹲下身,以掩饰她此刻的虚弱。
“方才你靠近我的时候,是在趁机吸食我的气对吗,我察觉到了,你说是我的气解了你的封印,是我的气影响了你,我想,应该是个人就行吧,你就是那种故事里靠吸食人精气而活的妖吧?”
“我不是那种……你说的那种妖,”少年脸色沉了下去,他索性下水,半泡在水里嫌恶地说:“很难相信,你的气竟是我唯一能忍受的,若是可以,吾也不想。”
不知何时,唐梅的身形“闪现”到少年身旁,她己虚弱到嘴唇惨白,却依然强打起精神,将外衫丢给少年。
“你口中的结契又是什么?”
“难闻死了,脏死了!”
少年被满是血腥气的衣裳熏得首皱眉头,他伸出蛇尾,猛地将唐梅卷入水中,而自己则披上衣裳坐在岸上,看唐梅在水中痛苦地挣扎。
唐梅毫无防备掉下水,及腰的湍急水流让她一首半泡在水中扑腾,西肢百骸的疼痛却是不可忽略的。
太痛了,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一遭,然后又重新长好,拼接上。
不知不觉中,原本清澈的水流被染黑,咕嘟声中,一条幽蓝色的蛊虫从唐梅的手腕处钻了出来,在她的手上不断挣扎,扭动,像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唐梅太了解这是什么东西了。
她在研究所之时便整天与各种蛊打交道,不惜以身试毒才养出一只蛊王,如今她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一只成型的蚀心蛊。
蚀心蛊,被种蛊之人会逐渐沦为种蛊之人的傀儡,变成任人差遣的血肉之躯。
只是,是什么人给她种下此蛊的呢,原主记忆中,萧芜和江含韵都并不精通蛊毒之道。
唐梅深吸了一口气,从水中再次起身时,竟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惊诧得左看右看。
“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扯起唇角。
“当然是帮你解蛊,打通经脉,瞧你,没礼貌又没见识,污了吾一池的灵水,吾多么倒霉,与你结契……谢谢你,”唐梅真诚点头,靠在岸上摆弄己经死去的蛊,“我愿意结契,你帮了我,不论你是为了什么,我愿意。”
少年愣了一下。
半晌,他不声不响地闭眼假寐。
“这里是你与吾共通的‘境’,你我心法共通,若想出去便可出去了。”
唐梅闻言,不假思索地闭眼,果不其然,在她感到脚踏实地的时候,再睁眼,面前己然又是盏月楼的大门了。
只是在“境”中片刻的功夫,外面居然己经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了。
从黑夜到白天,唐梅稍微消化了一下目前的信息量,这才依记忆回到寝居换了衣裳,将手中的蛊虫尸体收好。
盏月楼偏僻难行,却是整个东关台最大最富饶的地方,楼内尽是各处进献的金银宝物,还有微兰夫人派人送来的法宝。
唐梅随手拿起一把宝剑,又摸了摸一旁的宝珠。
灰尘蒙珠。
看来这个微兰夫人,还不知道她的女儿己经被人折磨致死。
在珠光的倒影中,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该怎么形容呢。
蓬头垢面,惨不忍睹。
整个人就像是眼前这被蒙了尘的宝珠,不,她更像具快要风干的尸体。
也许是长期的折磨所致,整个人瘦脱了相,亦没什么精神,恹恹病态,毫无灵气可言。
唐梅摸了摸珠光中的倒影,眸色暗沉了下去。
她是有情之人,自然十分同情原主,可她绝不想顶替原主的身份而活。
唐梅自言自语,声音冷冽坚定。
“等复了仇,我便是我了。”
身后窸窸窣窣的,忽然有清润的男声响起。
“如此缩小,何谈复仇?”
此人又是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
唐梅扭头,手上的利剑带风飞出,动作迅疾利落。
来人却轻笑一声,抬起骨笛将剑格挡至一旁,“铛”地一声,剑入墙体,剑身颤动几下,抖落下几缕碎发。
阴影中,男人抚弄断掉的头发,换了个姿势,依旧懒懒地斜靠在床榻之上。
“看来还有些力气,否则怎么连本尊看上许久的灵宠也劫去了。”
一击不成,唐梅脸色十分难看,不知对方是何来路,她悄悄握紧身后的利器,警惕地盯着对方。
“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