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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医生李瑞和父亲李新民一起穿越到了情满四合院的世界。这里的他是红星轧钢厂医务室的一个小医生,父亲则是修理车间的工人……原主一家不断的贴补着贾家的生活,自己却因为承担不了贾东旭的医药费而选择盗取医务室的药品。谁成想,贾张氏和秦淮茹贪心不足,反手举报,害的原主丢了厂医务室的工作……虐禽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且看李瑞父子二人如何找回工作,惩治满院禽兽……
主角:李瑞,李新民 更新:2022-12-15 17: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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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瑞,李新民的其他类型小说《四合院:带上老爸一起穿越》,由网络作家“白菜秧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实习医生李瑞和父亲李新民一起穿越到了情满四合院的世界。这里的他是红星轧钢厂医务室的一个小医生,父亲则是修理车间的工人……原主一家不断的贴补着贾家的生活,自己却因为承担不了贾东旭的医药费而选择盗取医务室的药品。谁成想,贾张氏和秦淮茹贪心不足,反手举报,害的原主丢了厂医务室的工作……虐禽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且看李瑞父子二人如何找回工作,惩治满院禽兽……
踏……踏……
一个身材微胖,挺着不大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艰难地爬在市医院的楼梯上。
李新民也是倒霉,今天他本来要看望在医院实习的儿子,却不成想和一起事故撞到了一起,现在医院正在开启绿色生命通道,非紧急伤病患者都不得使用电梯……
没办法,李新民只好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大包裹,和众人一起挤在楼梯上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八楼,他按照儿子提供的地址来到一间手术室外,找了张长椅一屁股坐下。
刚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来,正仰头喝上一口的时候,李新民就见手术室上方的警示灯已经熄灭,还昏迷着的病人被平车推了出来……
围绕在病人身边的医生护士中,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后方,戴着口罩的儿子。
看上去,儿子的神色很是疲惫,这些日子似乎瘦了不少。
这下子顾不得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李新民忙伸出一只手来,举得老高:
“儿子……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瑞偏过头望去,看到了半长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的李新民,原本满是乏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他摘下口罩一侧的拉环,让口罩依旧挂在脸上,快步走了过来:
“爸,你怎么累成这样?”
“别提了……”
一说到这事情,李新民竟有些无语凝噎,他叹了口气,索性岔开话题:
“还是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吧,你自己在这医院里,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手术,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说着,他就拉开了长椅上包裹的拉链,只见里面琳琅满目,除了吃的喝的,还有换季的新衣服,崭新的被褥,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电热毯……
看到包裹里的那些零食,李瑞的嘴角不自觉便流出了不争气的泪水,他假装擦拭了一下:
“这你可想多了,我能做什么手术?
每天接触病人的那一会也最多就是缝合一下……其他的都是些体力活。”
李新民在机关单位内工作,多少也算是半个干部。
因此,他对医院的机制还算了解,听了儿子的吐槽,轻声安慰道:
“没事……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新人嘛,就是得吃点苦……”
父子两个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手术室,李瑞带着李新民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了个弯,来到一间存放设备的“储藏室”。
李新民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细边金丝框眼镜,看着满屋子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材,不由咽了下口水:
“把我带进这里,没关系吗……你上面的医生不会责怪吧?”
李瑞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像是松了弦的弓一般,满脸都是惬意,对自己的老爹挥了挥手:
“放心吧,这些都是等着淘汰报废的设备……
你看这钴六十,B超机,二百焦耳……有不少还都是七成新的呢,也要被置换下来了。”
到这里,父子两人终于都逐渐放松下来。
李瑞翘着一双二郎腿,一手拄着下巴,像是多少年没见到活人一样,滔滔不绝的给老爹讲述着这些日子离开学校的见闻。
儿子还能够和自己说心里话,李新民这个当爹的内心自然高兴。
他支棱着一双耳朵,努力地接收着所有儿子吐露的信息,却没注意到,房间里的那些仪器,已经开始微微摇晃……
……
当李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农村的土坯房子里……
他揉了揉生疼的脑仁,努力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自己和老爹在器械室里面正说着话,好像……忽然就地震了。
不行,宿醉一样的疼痛和疲乏感,让他实在不能继续回忆下去。
李瑞两只手按压着快要炸裂开的太阳穴,缓缓从铺着一张破旧草席的土炕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有……老爸呢?
一想到自己记忆中那摧枯拉朽的地震和扑簌簌从天棚上掉下的混凝土砂砾,他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考虑到这些,李瑞再也来不及去管一管身体的疼痛,赶忙一个轱辘翻身下了土炕,想要找人问个明白。
砰……
但事与愿违,他还没等蹬上脚边的那双帆布鞋,就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摔得一阵龇牙咧嘴。
似乎听见了屋子里面的动静,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匆忙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
咯吱……
贴着崭新双喜字的房门被打开,一个盘着头发,裤子打着补丁的年轻女孩慌忙间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可是没少喝,千万别勉强自己……”
那妹子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川味的普通话,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李瑞,一张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焦急。
“什么……当家的?”
这是在说自己吗?
作为新时代的大五医学生,李瑞可以发誓,他这辈子除了幼儿园,可以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哪里跑出这么一个媳妇来?
看样子,这妹子病的不清,真是可惜……白瞎这么一张俊俏的脸蛋了。
他还没等到开口,就被妹子蹲下身子,用力搀扶着站了起来……
忽然,又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从外屋冲进了房间里,刚刚才站起身的李瑞下意识抬头看去,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身板笔直,一双眼睛盯着李瑞目光灼灼:
“你是……李瑞?”
这中年男人留给李瑞的印象并不完全是陌生,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面熟和亲切,可关键……李瑞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他只好略一点头,礼貌地回道:
“没错,请问您是?”
听到李瑞的话,那中年男人眼角竟不知不觉间滑下一滴泪来,原本绷得笔直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小青,你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对他说!”
长相颇有一副御姐范的长腿妹子话一出口,便又打破了自己的形象。
她先是把李瑞扶到炕沿上坐下,这才回道:
“我晓得了,爸!”
然后,在李瑞疑惑地目光之下,妹子离开了房间,那中年大叔则是在他身边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李瑞措不及防,瞪大了双眼……
“李瑞,我是你爸,咱们俩穿越了……”
过了半晌,李瑞才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他侧过头望向身边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大叔,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你刚才说穿越……你拿什么来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那中年男人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没在言语,转而起身,从窗边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红框梳妆镜丢给了他:
“你自己看看吧,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证明!”
看着大叔那笃定又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容,李瑞的心情多少有些慌了,他懵懂地接过那镜子,下意识低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这……”
尽管那中年大叔,不……应该说是老爹事先已经做了提醒,但李瑞还是被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惊地张大了嘴巴。
镜子中原本应该出现的那张熟悉的圆脸,已然被一个棱角分明,带着几分稚嫩气息的清秀面庞所取代。
这一下子,李瑞握着镜子的手都不由颤抖起来。
“你真的是……”
他呆在原地许久,这才转过头来,又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没错,我就是李新民,你亲爹,如假包换!”
其实李新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被周遭的环境给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还算沉稳,慢慢从周围人的嘴里套出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你要是对我的身份还有质疑,用不用我把你小时候尿过几次床也都说上一遍……”
听到这里,李瑞赶紧抬起一只手来制止了他:
“我信,我信了!”
身为一个预备役的医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被人整容了,这世上也不存在如此完美无瑕的整容术。
顿了顿,他才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爸,你来了几天,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穿越到哪儿了?”
李新民皱了皱眉,无奈回道:
“我也不过比你早来了半天而已,我来的时候,周围正好是一圈光着膀子的工人,大家伙儿都忙着干活,就让我蒙混过去了。
不过,我下班之后也稍微打听了一下。
这是60年,和历史应该没有什么出入,我们两个现在都是京城人,在一个轧钢厂里工作。
我是修理工人,你是医务室的医生,咱爷俩在这个年代算是相当吃香啦……”
听他这么说,李瑞稍稍放下心来,起码自己爷两个现在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不过……”
只见李新民眨了眨眼睛,继续道:
“听别人说,你因为可怜院儿里的残废,从医务室里偷药,已经被厂委会给开除了!”
“什么?那不是我,好吧……”
听到这里,李瑞有点不淡定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穿越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说,连工作都没了……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不过嘛,你的事情我昨天打听过了,还有的挽回,下周一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一想到自己老爸在机关单位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李岩渐渐放下心来,既然老爹这么说,那就一定还有得救。
接着,他又朝着屋子外面努了努下巴:
“这是怎么回事,你没打听一下?”
李新民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淡淡回道:
“你小子就这么瞧不起你爸?
那姑娘叫简青,是前些日子从西边逃荒过来的,她们老家闹饥荒,养不了那么多孩子,就只能把大的赶出来,自谋出路了……
这姑娘虽然长得漂亮,但燕京城里现在也闹着粮荒呢,谁家也不可能领一个累赘进门。
我前面这个哥们……”
说和,他伸出大拇指来一勾,指向了自己:
“这个世界的李新民,是个心善的人,就把她和自己儿子撮合到一起了,听说才过门没几天……
这下,让你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李瑞上下扫视了这屋子一圈,看着墙角缝隙露出的稻草,炕头烤的发黑的皮革,还有码在地面上不甚整齐的青砖,目光逐渐迷离起来:
“这么说,咱是回不去了?”
“回去……”
李新明听到这两个字,面色一下复杂起来,双手一摊:
“反正昨天我试了几次,无论如何也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再说了,咱爷俩只要在一起,回不回去好像也不太重要了。”
“是吗……”
李瑞怎么也不信这个邪,他相信,自己既然能以这么离奇的方式来到六十年代,那就一定也能回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思考着在穿越过来时的每一个细节……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脑海深处似乎存在一个全新的陌生空间。
就这么,控制着意识穿过幽深又黑暗的区域,不知过了多久,李瑞终于进入那个空间之中。
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李新民的面前,李瑞就这么像是空气一样……瞬间消失了。
而另一头的李瑞,缓缓打开那个空间的大门,一下子怔在当场。
映入他眼帘的,一点也不是什么陌生的画面,就是那个自己最后丧失意识时,所在的堆满了废旧医疗仪器的仓库。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仓库中的一切和往日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就好像那场地震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李瑞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才迈开步子,缓缓踏入房间,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件物什。
慢慢的,他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直到他靠近窗子向外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仓库已经不在八楼,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间直接坐落在地面上的平房。
至于自己实习过的那家市医院,则凭空消失了……
他不可置信之下打开窗子,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水马龙的街道,李瑞终于忍不住,一只手撑住窗台,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
“烤地瓜,热乎的烤地瓜!”
“煎饼果子,烤冷面……”
这座城市的一切依旧如同他印象中那样,除了那所医院,丝毫没有改变。
李瑞散乱着头发,穿着缝有补丁的粗布衣裳,就这样站在马路边,别说有多突兀。
路过的行人见他的样子,纷纷侧目望过来,忍不住议论纷纷……
吱……
一辆精巧的白色轿车忽然一个刹车,停在了李瑞的面前。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驾驶位上一个三十多岁大姐的身影。
“小伙子,还没吃饭吧!”
“我……”
李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法解释自己的境况,另外,他这具身体也确实饿得厉害。
大姐见他略显尴尬的模样,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从钱夹里拿出两张红票子来,交到他手上:
“拿着,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在脑海中思想斗争了好半天,李瑞终究是没有拒绝大姐的好意。
毕竟,现在他的手里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谢谢大姐!”
好久之后,李瑞才从嘴边挤出这句话来。
大姐挽了挽额头上的留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没事……这年头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加油吧!小伙子。”
说完这些,大姐便合上了车窗,踩下油门,驾驶着车子飘然离去。
李瑞看着手中的二百块钱,无奈摇了摇头。
他把一张红票子装进口袋里,另一张则是递给了不远处摊煎饼的大婶:
“来十套煎饼果子!”
他的这一举动让大婶很是诧异,不由斜眼看向他重复道:
“十份,小伙子,你没开玩笑吧?”
李瑞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很是自然:
“当然没有,不过我只要纸袋包装,不要塑料袋……”
半个小时后,李瑞带着十个煎饼果子回到了六十年代,此时李新民还坐在炕上,脸上写满了焦灼。
他不知道儿子究竟是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情况……
好在,李瑞没有让他等上太久,就又重新出现在房间中。
看着儿子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李新民呆滞了片刻,大概就已经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他不管其他的,直接就从李瑞的手中拿过一个,然后狼吞虎咽般塞进嘴里:
“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吃的那棒子面粥,和砂纸没什么两样。
喝的时候,不光一股怪味,关键还拉嗓子……”
李瑞不知道自己老爹说的那粥到底是是个什么样子,不过想来……自己应该也咽不下去就是了。
他把怀里的煎饼都放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个,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你刚才……回到那边去了?”
只是吃了几口,那根卷得近三十公分长的煎饼就被李新民咬去大半。
到这里……他忽然顿住,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来。
李瑞闻言,点了点头,同样停下了嘴上的动作。
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他已经做了几次尝试,最后无奈发现活物无法通过那间屋子进行传送。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笑,一面啃着煎饼,一面潇洒地道:
“那边多半是回不去了,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在那边就是一个黑户,偶尔出现一下可以,长时间居住难免被人发现……”
李新民知道,这多半只是儿子的借口罢了……
自从李瑞的母亲去世之后,这十几年来,自己父子二人便一直相依为命。
现在李瑞明明知道自己的老爹活在另一个世界,又怎么可能丢下自己,一个人回到那边去过好日子。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儿子既然拥有这样的能力,想要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
而且,这边的儿媳妇长得也怪俊俏的,如果回到那边去,再想要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那可就真的不太容易了……
这么想过之后,李新民便不打算再干涉儿子的决定,他指了指堆在炕上的煎饼:
“光顾着自己吃,不给你老婆送过去?”
“我老婆……”
李瑞一下子皱起眉头,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自己和简青的关系。
“怎么?”
李新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语气逐渐由柔和转为强硬:
“和人家凑在一起,难道还寒碜到你了?
你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情况吧,如果是在那边,你一个小医生想要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李瑞下意识摇了摇头,他还不至于飘得这么厉害。
只是二十几年母胎solo忽然间就变成已婚人士,连个缓冲过程都没有,他实在是一时间没个心理准备。
不过,他还是按照老爹的指示,来到了院外的水池旁,找到正在洗衣服的简青。
此时已经入了冬,虽然还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院子里还是被已经踩实的雪壳覆盖。
鞋子踩在路上,“嘎吱嘎吱”的响声不绝于耳。
盥洗水池旁,除了站着小脸冻得通红的简青外,还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一张鸭蛋脸,身上套着件深蓝色碎花布缝成的袄子,一双杏眼写满了风情。
此时,她正和简青小声说着什么,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
李瑞看着眼前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已经来到了二人的跟前。
那女人长长的睫毛一眨,谈笑间将视线移到了李瑞的身上:
“老弟你今天是怎么了,连你秦姐都不认识了?”
“秦姐……秦淮茹?”
那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许久才又恢复过来道:
“多新鲜呐,就这个胡同里住着的,个顶个的问一遍,有哪个不知道你姐我叫秦淮茹的?”
联想到之前老爹说过的轧钢厂,现在又出现了秦淮茹……李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看到简青生了冻疮却还泡在水盆里的小手,他顿时心生不忍,捉起她红肿的双手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如果太冷……就不要洗了,咱家不差那一两件衣服!”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秦淮茹看到这一幕,原本洋溢着微笑的脸庞已经逐渐冷了下来,就连眉头都一点点皱起。
这下子,简青原本就通红的脸蛋不由变得更红了,她抿着嘴唇,耳垂尴尬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走,咱们先回家,家里有好吃的!”
说到底,简青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而已,听到又好吃的东西,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抱起手边的铁盆,和面色阴沉的秦淮茹打了个招呼,便连忙跟着李瑞回了屋子里。
李瑞把还冒着热气的煎饼递到她面前,笑着道:
“你闻闻,香不香?”
简青耸动着小巧的鼻子,鼻翼一动一动,贪婪地享受着这让人陶醉的香味。
李瑞见她的样子,不由摇摇头笑了起来,他把手中的煎饼直接交到简青的手上:
“没事,敞开了吃,这东西还有不少!”
简青试探着咬下一小口,薄脆,卫龙,烤肠,鸡蛋,还有葱花和酱料的味道,这一瞬间,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自从离开老家逃难到这里,她已经几年没吃过像样的饱饭了,自己上一次吃香肠,还是在小的时候……
李瑞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
“放心,今后只要我还在这个家里,就绝对不会让你饿到肚子!”
……
哄好了小丫头,李瑞在第一时间跑去小屋找到了李新民。
此刻,李老爹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红梅香烟,尝试着用火柴点燃吸上一支。
虽然这时候的烟普遍冲的厉害,但李新民的这具身体显然已经对这种冲劲产生了抗性。
他一边抽上两口,一边翻转着手腕看向手中闪着的红色火苗和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好奇和兴趣一并生了出来。
见李瑞推门进来,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把叼在嘴上的烟卷拿了下来:
“这就回来了,和小青那姑娘相处的怎么样?
那孩子单纯,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李瑞挠了挠头发,没有理会这个话题,转而道:
“爸,我知道咱们俩来到的是个什么地方了!”
小屋里,父子二人商谈了三四个小时,一直到中午。
好在今天是星期天,李新民不用去厂子里上班,李瑞这个被开除的货也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
李新民放下儿子刚从那边带回的智能手机,已经大致了解了手机里面这部电视剧的内容。
红杏轧钢厂……三个大爷,寡妇秦淮茹,厨师何雨柱,这电视剧中的一切都和自己所在的这个四合院重合在一起。
他默默低下头,大口吸着那没有过滤嘴的红梅。
昏暗的房间里,烟头上通红的火星滋滋作响,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么说,我们俩真就是跑到电视剧里来了?”
李新民缓缓摇着脑袋,吐出一个烟圈,觉得这事情有够扯淡……
李瑞低着脑袋,默不作声,这还用问吗,事情已经相当明显了。
话说他之所以能认出这个四合院来,还是因为几年前的时候去姥姥家过暑假,当时这个剧不只是姥姥喜欢看,他的几个姨妈也孜孜不倦的沉浸在其中。
因为农村没有网络和宽带,所以妇女们每天干完活的业余活动也就是看看电视。
《情满四合院》这部剧可谓是满足了广大中老年妇女的爱好和幻想,不管哪个频道播出,妇女们都要追着看上几集。
李新民仅仅是看了三集,就关闭了手机,他顿了顿才长叹一口气道:
“你别看这电视剧上描写的一团和气,可实际上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很呐……”
李瑞听他这么说,也附和着点点头,最开始他看到这剧的时候,也被里面的一派祥和所所感染。
然而仔细想想想,事情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从慈眉善目的一大爷易忠海,到官迷二大爷刘海中,还有铁公鸡三大爷。
再到全院的矛盾中心傻柱,吸人血的寡妇秦淮茹和她那个动不动就把儿子排位抬出来的恶婆婆……
这些人似乎只是一瞬间,就被傻柱给感化了,就全都变得友爱,善良了……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这些人坏事做绝,儿女不给养老,到最后想要何雨柱那傻蛋给养老送终罢了!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形象改变起来容易,但性格改变起来却无比艰难。
到这里,他又想起老爹之前好像说过,自己因为院儿里的残废,从厂医务室偷了药,所以才被开除……
自己怎么不记得这电视剧里有个残废呢?
“爸,关于我被开除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从医务室偷东西呢,听你之前说,这父子两个都应该是老实人才对啊!”
那只红梅香烟眼看就要燃尽,李新民把烟头掐灭在窗台上,冷哼一声:
“就是因为老实,才容易被别人装进套里。
这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还是把简青叫来问一问吧!”
李瑞闻言了然,打开窗子,抬手挥散了房间里缭绕着的二手烟雾,这才又拉开门,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里,简青早就吃完了李瑞递给她的那一张煎饼,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纸袋,不停吞咽着口水。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李瑞迈步进了屋子,随手从桌子底下抽了一个板凳出来,俯身坐下道:
“我不是说了吗,想吃就随便吃吧!”
小丫头听后,像是触了电一样,拼命地摇着头:
“那可不行,现在正是缺粮的时候,咱家算是富裕的,一个人也只能拿到二十斤粮票,细粮更是只有一斤半……”
听到这话,李瑞一下子愣住了,连首都人民都过的这么惨吗?
一个月二十斤红薯,对于干体力活的人来说也就刚刚够个七分饱,要是家里还有不挣钱的孩子,老人,那岂不是真的就只能勒紧裤腰带?
但他仔细想想,现在正是饥荒的时候,也就释然了。
“没事,你放心吃就是了,我和爸自然有门路弄到吃的东西。”
不过,这一回,李瑞似乎低估了这丫头的决心,简青一双手攥得发青,却依旧克制着自己不再看向炕上的东西。
这……李瑞知道,小姑娘这是穷日子过怕了,她不知道哪天就会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见这情况,他也不好勉强,只能展开另外一个话题:
“小……青,我被开除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在称呼这个问题上,李瑞一连想了好几个答案,直接叫小丫头简青,似乎显得不够尊重,要是叫老婆,自己说不出口。
思索了半天,他只好像老爹一样,称呼小青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似是没有想到李瑞会问到这个问题,大眼睛眨了几下,才道:
“秦姐他家当家的现在瘫在床上,家里上下的事情全都靠秦姐操弄着。
上个月,秦姐来了咱家一趟,让你去给东旭哥看一看……”
李瑞眯了眯眼睛,原来贾东旭那家伙还活着,只不过瘫在床上了而已。
“这之后呢?”
这句话追问出来,李瑞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反倒问起别人……这像话吗!
于是,他赶忙改口:
“我是想说,咱们家和贾家之间有没有借条什么的,如果有的话,放在哪了?”
听他这么说,小丫头那惊疑的眼神才恢复正常,快步从衣柜上取下一个铁盒:
“当家的,这是咱家全部的钱了,借条也放在里面……”
李瑞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铁盒几眼,用指甲挑开盖子。
只见十几张算不上新的毛票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旁边还有两排一分和两分的硬币。
“老李家”的资产除了这些,此时就只剩下一大摞卷烟纸写成的借条。
看到这大拇指厚的一摞欠条,李瑞太阳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这是借了多少东西?这爷俩岂止是老实,简直就是慈善家啊!
他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拿起那厚厚的欠条,简单地浏览了一下。
这欠条上除了有几张是借给院里其他人或厂里的同事之外,竟然九成五以上都是秦淮茹署名……
七月十八日,借五花肉二两……
七月二十三日,借三毛八分……
七月二十九日,借八一粉一斤四两……
八月一日,借阿司匹林一盒……
越往后面看,李瑞的呼吸就越是粗重,你跑来借钱借粮食也就罢了,关键还每个月都借一盒阿司匹林。
普通人可能不知道阿司匹林是什么,但学医的李瑞却清楚得很,这是一种镇痛药,有点类似于后来的扑热息痛。
六十年后,那个抗生素盛行的年代,一个钢镚就能买一百粒扑热息痛。
但现在……国家的工业和药品体系还在起步之中,能生产阿司匹林的药厂可以说没有几个,李瑞估计这一盒药至少要五块钱以上……
连着两年,每个月都来“借”一盒药,真是难为了秦淮茹竟然还写了欠条。
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抢一盒呢?
他拢共统计了一下,这些欠条的金额加起来,应该已经超过了三百块。
而他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二十五块六而已,也就是说这两年贾家光是从自己手里借走的东西,就能让自己白干一年不吃不喝……
真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这群人怎么能如此不要碧莲?
李瑞把这些欠条又整理好,全都塞回了铁盒子里,放到衣柜上。
一阵阵的火气,在心底不住地燃烧着。
他在这些欠条中,并没有找到上个月的阿司匹林,看样子应该是原主连着两年填这个黑洞,自己也有些撑不住了,以至于做出从医务室偷药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情原主既然敢做,就说明被人发现的可能并不大。
为什么……如今隔了一个多月,厂里面才堪堪发现呢?
红星轧钢厂好歹是几千人的大厂,虽然阿司匹林是产量不多的西药,但李瑞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种药在厂医务室的使用并不频繁。
“呼……”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太多,自己干坐在家里,怎么能想得明白。
……
全院的人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怎么吃过肉了……
但就在这个所有人都不停摸着肚子,大口灌着白开水的晚上,一阵阵勾人的肉香味儿却从贾家那不大的窗户里飘了出来。
看着自己婆婆一路小跑着接过自己手里的饭盒,放在灶台上加热,秦淮茹张了张嘴,还是出声道:
“妈,周围的邻居都好久没见过荤腥了,你这么干也不怕别人在背后骂咱们!”
弓着腰的胖老太太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锅台里的那半块东坡肘子,冷哼道:
“他们愿意嚼舌根就让他们嚼吧,自己吃不上好东西,那是他们没本事!
我们吃肉,他们喝西北风,这不是很正常吗?”
秦淮茹一下子愣住,她算是彻底被自己婆婆这无懈可击的理由给怼的哑口无言。
她实在无法理解,婆婆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理直气壮的。
要不是老娘我出卖色相,能从傻柱那儿弄来这么些饭盒?
就算是大灾之年,人家都吃不上饭,您老人家的体格也依然这么富态,难道不该想想是谁得功劳吗?
知道和这个不讲理的老太太终归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她只得略过饭盒这个话题:
“对了,妈,人家李瑞大夫帮了咱们这么多忙,结果咱去给人家举报了,是不是不太好……
这两年东旭瘫在床上,全指着别人照顾,人家李叔和李瑞爷俩是真的一点也不含糊,咱上门借点什么,人家可有一丝半点的怠慢?”
听到秦淮茹给别人说好话,贾张氏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被拉动了。
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肘子上移开,本就小的可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你可怜人家,我告诉你,我儿子还没死呢,你休想在外面找野男人。
不以为我不知道,你个狐媚子整天的搔首弄姿,看见小白脸就走不动道。
现在想要抛下我家东旭和棒梗,就这么跟野男人跑了,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你就死了这条心!”
又来了,秦淮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老太太真是厉害,不管自己说些什么,她都能扯到自己找野男人是上。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贾张氏究竟是盼着她找,还是盼着她不找……
总这么把这件事情提起来提过去的,她甚至有一天也忽然觉得,自己为什么不能找野男人?
厂里那个李副厂长就对自己很有意思,不过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欺男霸女的事情干了不知多少,自己如果和他扯到一起,最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李瑞大夫长得倒是不错,不过就是太小了,而且人家前几天刚结婚,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
至于傻柱那家伙,目前看来,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男人嘛,就是不能让他太轻易得到自己,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珍惜?
“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外面的野男人呢?”
还没等秦淮茹继续下去,现实世界中的贾张氏已经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
秦淮茹终于忍无可忍,高声回怼道:
“没错,我就是想男人呢,还不止一个,你想怎么样?”
贾张氏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秦淮茹如今尽然敢反抗自己的威严,她伸出一只又短又胖的手指,浑身气得不停颤抖:
“你……你……”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就见躺在床上,已经瘫痪多年的贾东旭呕出一口鲜血:
“你……你不守妇道……”
这一幕把婆媳两个都吓了一跳,她们赶紧靠上前来,却发现贾东旭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没有了脉搏。
而这个倔强的男人,直到临死前,还瞪着一双眼睛,眼神里满是怒火。
“东旭……东旭啊!没有你,娘可怎么活啊……”
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二十几户人家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壹一大爷易忠海从贾家带来了消息,贾东旭……没了……
院里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全都神伤起来。
倒不是他们和贾家的感情有多深厚,就那几个吸血鬼和病秧子,都死干净了才好。
他们真正伤心的是,明天贾家办白事,自己身为一个院的邻居,肯定要随份子的……
这份子也不用问了,随给贾家,肯定又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可现在大家伙谁家里也不富裕,就算是一家两个职工的李瑞父子,也照样是吃不饱饭。
更别提那些动辄七八个孩子,还有父母要孝敬的家庭了,现在这个年头,谁不是可丁可卯的活着?
得到这个消息的李瑞,就完全没有这个烦恼。
他笑着送走一大爷,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冷漠。
随份子?不存在的。
我去不你家要债,你就应该烧高香了……还想着我的份子钱。
等等……为什么不能去要债,如果说贾家什么时候手头最宽裕,那无疑是明儿个灵堂上收了份子钱的时候了。
等到有人来随份子的时候,自己在旁边看着……差不多了就把份子钱都拿走,那样岂不美哉!
当天晚上,李瑞脸色微红地躺进烧的暖乎乎的被窝里。
小丫头已经睡熟,并把一只纤细无骨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则睁着眼睛看向黑漆漆一片的天棚顶,享受着身边的柔弱呼吸和温热躯体……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
“当家的,当家的……”
迷迷糊糊间,李瑞挑开惺忪的眼皮,看到小丫头正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自己的肩膀。
见他醒了过来,简青忙停下摇晃的动作,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当家的,爸说让你早些起来,今天他要带你去厂里面!”
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李瑞伸了个懒腰,在小丫头的目光中,下了好大决心才掀开被子,正式面对被窝外面寒冷的空气。
昨晚贾家的哭喊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让他根本就睡不着觉。
好在……现在的他睡了半宿之后,精力还不算太差……
拿起牙具和脸盆,李瑞披上一件袄子便走出了屋子,径直来到盥洗池。
大概是因为起床比较早,当他来到盥洗池旁的时候,就只看见了李新民一个人正用浸着温水的毛巾擦拭着脸庞。
看到他过来,李新民面不改色,正视着前方淡淡开口:
“我让你给李副厂长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闻言,李瑞轻轻点头,肯定地回道:
“一条万宝路,应该够了吧?”
“一条……”
听到这里,李老爹不由歪过头来,看向正挤着牙膏的儿子。
“给他一盒就不错了,一条万宝路,你也太高看他了!”
“对了……爸,你昨个可是说了,我工作的事情还能想办法挽回,难道就靠这一盒烟?”
李老爹瞥了儿子一眼,然后又慢慢扭过头来,把手中的毛巾给拧干:
“你懂个屁!
这可是外国烟,就算不是外国的,只要是从那边带带来的东西,那就是高端货。
我为啥让你买老牌的外国烟,还不是因为国产烟容易穿帮!
千万不要低估了这个年代物质生活的匮乏……”
一边说着,他又把脸上的水珠全都擦去,继续道:
“另外,你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走个流程,只要让厂委班子反悔,收回之前的决定,罚钱还是记过咱都不在乎。”
李瑞还是有些不相信,他一边刷着牙,一边用模糊的声音道:
“这件事情应该很严重吧,真能像你说的就这么被轻轻放下?难道不会被秋后算账……”
知道儿子没在这样的年代生活过,李老爹很是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那些厂领导很威风吗?
他们一不能扣你工资,二不能炒你的鱿鱼,最多也就是在年终福利上动动手脚。
要不怎么说工人才是国家的主人,这时候的工人可不是你以为的那些电子厂打螺丝的工人。
只要厂委会撤销你的开除处分,想再从你身上找把柄,那可就难了!”
本来在漱口的李瑞听到老爹这么说,一时间都忘了吐出嘴里的漱口水。
好家伙,果然是机关里的老油条,对这种潜规则可以说门儿清啊!
……
既然这样,吃过早饭,李瑞就又穿上了自己的那套工装,在李新民的带领下前往红星厂。
有一点想想就很无语。
其他人家,哪怕是家里入不敷出的,也都会有个自行车代步。
可李新民爷俩光棍这么多年,收入也不算低,竟然连辆自行车都没有……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这四合院住的都是红星厂的职工和家属,离厂区算不上远,步行过去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这一路走来,雪深的地方已经可以没过脚踝。
想来就算是有自行车,今天这情况也没法骑了……
就在爷俩深一脚浅一脚,穿林海,过雪原的时候,不远处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焦急的叫喊声:
“救人啊……救命!
有没有人……”
李新民下意识想要走过去看看,李瑞却忽然抬起手拦住了他:
“师傅,前面可能是妖精……”
这个玩笑并没有把李暴跌个逗笑,李瑞只好无奈道:
“爸,我的意思是……咱还不知道前面的人是不是碰瓷的。
就算不是,咱们这一去,被她给牵连进去也终究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事要紧。”
经过儿子的提醒,李老爹也不得不沉吟了起来,来自后世的思维方式,让他们不得不仔细斟酌救人带来的“后果”。
半晌,李新民做出了决定,眼神更加坚定了几分: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两个所在的那个年代,说句实在话,这里的人淳朴的性格要远远出乎你的想象。
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就权当是买个教训,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好吧……
李瑞不得不承认,李新民说的是对的。
而作为一个见惯了医患纠纷和人情冷暖的人,他刚刚的做法确实有些偏激了。
两个人快步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一个裹着着淡红色碎花布袄子的年轻姑娘,正蹲在地上,眼中噙满了焦急的泪花。
而在那姑娘的身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躺在地上,呼吸苦难,不住抽搐着。
李新民虎头望向儿子,等着当医生的李瑞给出答案来。
这症状实在太过明显,李瑞只是一打眼,就大概明白了这是是什么毛病:
“哮喘,京城的工厂太多,空气不好。
再加上这是冬天的早上,正是哮喘发作最严重的时候……”
本来……小姑娘还只是想要找人来,帮忙把这女人抬到附近医院去。
可现在听到李瑞的话,她一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一下跪在了李瑞面前:
“这位大哥,你一定是医生吧,求求你救救她!
如果他白姐她出了问题,我没法回去和家里人交代啊!”
李瑞父子两个打量了下小姑娘,又打量了眼正在发病的病人,慢慢就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穿着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而躺在地上的病人却披着一件这个时候只有国外才有的橘红色呢子大衣。
“你是她家的保姆?”
小姑娘闻言一怔,没想到李瑞竟然能直接看出自己的身份,她没有掩饰的意思,连连点头:
“没错,我确实是在白姐的家里洗衣做饭,帮着做些家务活……”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李瑞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对小姑娘继续道:
“既然她有这样的病,那也应该有随身带着药才对吧!”
小姑娘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棕色的玻璃瓶子:
“您果然是医生,您说的对,我刚才给白姐吃过药了,可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什么作用……”
李瑞接过那手掌大的玻璃瓶子,打开盖子向里面看了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里面应该是茶碱类药物……
这类药物可以用于轻度和中度的支气管哮喘,但看眼前的患者,显然控制的效果并不理想。
“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白姐!”
就在李瑞端详玻璃瓶中的药时,跪在地上小姑娘一下子扑了过来,抓住他的衣角,眼里满是急切和期待。
李瑞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老爹,最后还是遵从了一名医生的本能:
“我只能试一试,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动……我现在就回家里去拿药。”
“可是……白姐她……”
听到李瑞这么说,小姑娘下意识望向了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女人。
等李瑞回家去取药,那还来得及吗?
“爸,你也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李新民微微颔首,他已经知道了儿子要去哪里。
李瑞也没再废话,飞快地跑出了巷子,一个拐弯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
不到三分钟,他便喘着粗气赶了回来。
李瑞刚刚在路边的药店买了两支喷剂,并已经在第一时间撕下了贴在喷剂上的说明书。
在小姑娘的配合下,他探出一只手来掰开了女人的嘴,另一只手则是摇了摇喷剂,直接喷在了女人的上颚处。
一分钟后……女人的症状终于得到缓解,整个人得以回过神来,一双疲惫地眼睛看向李瑞: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见她已经恢复过来,李瑞也松了口气。
他把手中两支颜色不一样的喷剂交到了小姑娘手上,嘱咐道:
“这个是发作时缓解用的,这个是平时用来控制病情的。
使用方法我已经写在上面了……”
穿呢子大衣的女人此时已经在小姑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拿过一支喷剂,感受着塑料制瓶身的滑腻触感,忍不住看向李瑞道:
“连装药的瓶子都长得这么精致漂亮,您给我用的这个药一定不便宜吧?
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么贵重的药一定是从外国来的,我可以付钱给你们……”
李瑞看了看手上那块结婚时买的崭新山海牌手表,距离上班已经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他们爷俩今天早来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能找到机会接触李副厂长……
“你们有这个心就行,记着以后千万不要再在早上出门,现在正是一天中空气最差的时候,你的病更加容易发作!”
说完这些,他就和李老爹踩着积雪,再次踏上了去厂里的道路。
而那个长相端庄秀丽的女人手中握着喷剂,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一路上,父子二人在没怎么说话,李瑞便主动开口活跃起气氛来:
“怎么了,爸,看上刚才那个大姐了?是不是想要给我找个后妈?”
见他没个正行,李新民不由白了李瑞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想多了,现在能请得起保姆的人家,咱可是踩着梯子都巴结不上……
更别说你爸我今年都多大岁数了,那姑娘还年轻着呢!”
听到李新民这么说,李瑞心里顿时有了数……
如果老爹真的没有意思的话,那一定一句话也不会多说,怎么可能还会担心自己的年龄太大?
他悄咪咪扫了自己老爹一眼,顿了顿才道:
“这有什么……那大姐看起来至少也三十多了。
昨天晚上我可是查过户口本的,我今年十九,你更是才三十七岁。
我估计,过些日子……人家还会来找咱们拿药,到时候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的问问那大姐到底是不是单身,这不就完了?”
被儿子看出了心里的想法,李新民一下子了闹了个大红脸,原本就不坚定的语气这下子更是虚弱了几分:
“你随便吧,反正我是觉得刚来就找女人,是不是点不太好。”
“安啦……”
李瑞直接把自己的手拍在李新民的肩膀上,继续卸下他的心理防备:
“咱爷俩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这个地方饿死就是了,我妈都去世了十几年了……你也该找个老伴了”
……
很快,二人就走进了红心轧钢厂,来到厂部的办公大楼。
李副厂长还没有到,他们俩也只能暂时等在办公室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一男一女两道声音,这声音刚开始只是交谈,后来变成了调笑。
李瑞还过着棉袄坐在长椅上的时候,李新民却忽然用手肘使劲碰了下他:
“手机带了吗?”
“带了……怎么……”
老爹问的这句话真就把李瑞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只能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李新民,等待着老爹之后的指示。
“那就快点去偷偷拍几张,然后回去洗成黑白照片。”
听到这话,李瑞大汗,从口袋里掏出那盒万宝路来,笑道:
“不至于吧,你不是说,有这东西就足够了吗?
现在去拍人家的隐私照片,这个不太好吧……”
没想到李瑞竟然还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的处境,李新民只好指着空旷的走廊,低声道:
“那是之前,现在咱们俩被他堵在这里,百分之八十要看到他那些肮脏事。
当一个人觉得你发现了他的把柄,那他就绝不会允许你继续存在下去……”
李瑞虽然已经踏入了社会,但他一直都还是在以学生的心态来看待问题。
所以,如果不是老爹提醒他,他大概还不会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罗生门里。
如果真让自己发现了李副厂长乱搞的画面,那自己就算是送一座金山给他,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思前想后,他赶忙快步来到走廊口,掏出手机来,对着不远处搂搂抱抱,啃在一起,甚至摸摸索索的李副厂长二人一顿抓拍。
觉得差不多了,他就收回手机,把烟交给了老爹,自己跑到那边打印照片去了。
说到李副厂长,他今天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非要和刘岚在走廊里就腻歪起来。
也许是他觉得今天来的比较早,自信绝不会被人看到吧!
和刘岚这么一路亲热着来到办公室,本是想要体验下刺激的感觉。
但让李副厂长没想到的是,直到两个人在走廊里把能做的都做了,才发现有人就坐在在办公室的门口冷眼看着他们。
开什么玩笑,现在离上班至少还有四十分钟。
按照李副厂长的了解,这些犊子玩应哪一个不是不响铃不进厂?
就更别说还这么一大早跑到办公室来了……
此时,看看自己身边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抹胸的刘岚,李副厂长只觉得一阵阵阴风不停地从后脑勺上吹过。
“啊……”
惊声尖叫过后,刘岚赶紧套上了从百货大楼新买的立领白毛衣。
她紧紧盯着这个坐在长椅上,气定神闲占着自己便宜的老流氓,满脸羞得通红,张了张口却始终无话可说。
“咳咳……”
三个人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还是李厂长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
“老李是吧,你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来的?”
尽管李新民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背头厂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装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没错,李厂长,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我家那不成器的……您可一定要帮帮忙啊!”
见到他胆子这么小,李副厂长一扫之前的阴霾,用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既然这样,那就进来吧。
别在外面等着了,怪冷的!”
如果单单独听这几句话,旁人还真就容易把他当成个平易近人的好干部。
可看看一边刘岚这有妇之夫至今都羞红着脸没褪去颜色,李新民就大致已经知道李副厂长要做什么了……
趁着这对奸夫淫妇转过身的空档,他的眼神也跟着猛然间变化,一下子冷峻了几分。
……
“老李啊,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你儿子的事情实在闹得太大……
我这个当副厂长的……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进了办公室,李副厂长很是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背头,然后在李新民的目光之下……亲自给“客人”倒了杯热水。
竹条编织的暖壶显然保温效果并不太好,经过这一个晚上,一水壶的热水全都变成了意料之中的凉白开……
不过,就在他刚刚转过身的时候,正看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盒淡棕色的硬壳香烟。
这香烟的包装很精致,除了罩着一层晶莹的塑料膜,外壳上还印着几个自己明显不认识的英文字母。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但紧接着又迅速地被自己给压制下来。
“老李……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新民如同一个憨厚的老农第一次进城一样,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厂长,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看看中不中意?”
这盒烟被李副厂长放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
其实,真要帮了老李儿子这个忙,也不是不行。
可关键的是,这家伙看到了自己和刘岚的事情,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出去胡说……
说到底也只能怪他倒霉,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心里这么想着,李副厂长却又对这盒烟恋恋不舍。
现在市面上的好烟都有啥,丰收,铁鹰,黄金叶……名字听着不错,但真要吸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这盒烟虽然自己不认识,但光看外面罩着的那层透明塑料膜,就知道比国产的烟高明不知多少倍。
他想了半天,索性心一横,拉开抽屉把那烟丢了进去,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李,这我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还没到上班时间,你就跑到办公大楼里来,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长此以往,如果领导们的重要文件丢失了怎么办?”
得!李老爹哪怕再傻,这下子也知道这位李副厂长要干什么了。
他先是沉默了几秒钟,接着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副厂长,我是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佩服你不要脸的精神!”
李副厂长先是愣了下,然后那张胖脸就像是气球一样鼓胀起来。
他没想到李新民竟然敢和自己翻脸,暴怒之下,整个人冲出办公桌,指着李老爹大喝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丁零当啷……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根三十公分长的银色活口扳子偏偏这么凑巧地掉在了地上。
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李副厂长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抑制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李新民缓缓弯下腰,拾起了躺在地上的活口扳子,然后依然保持着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是修理车间的工人,随身带一个活口扳子很正常吧!”
现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一瞬间,李副厂长还没说出口的难听的话,全都被自己生生塞回了自的嗓子眼里。
滴答……滴答……
两人齐齐转身,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站在角落里的刘岚,她已经被刚才的一幕吓得尿了裤子……
李新民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从李副厂长这个人渣这里淘到好处了。
他没再过多犹豫,直接回过身,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走去。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了留给刘岚一句话:
“对了,憋不住尿这毛病得赶紧治,我儿子是正儿八经的医生,看这种小问题绝对手到擒来!”
……
出了办公室的们,李老爹正好迎上走廊拐角处的李瑞。
“怎么样,爸,问题解决了?”
面对儿子的问题,李老爹只能打着哈欠摇了摇头,他瞥了眼李瑞,面色平静,波澜不惊:
“让我给猜着了,那孙子不光不打算给你办事,还准备吞了咱的东西!”
“那怎么办?”
李瑞拿出已经打印好的黑白照片来,试探着问道:
“要不……咱去上面举报他?”
李老爹闻言,直接摆了摆手,否决了儿子的提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老爹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瑞还以为李新民是打算从长计议了。
谁知这句话刚落下没多久,李新民就又开口了:
“不过,你觉得咱们俩算是君子吗?”
这下子,李瑞彻底明白过来,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
“君子是什么?谁愿意当让给他好啦……”
顿了顿,李老爹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提留出一块掉了漆的怀表,拨开盖子看了下时间:
“现在才七点多一点儿,时间还充裕,一会儿我去车间里请个假……
咱爷俩今儿个就去一趟李副厂长家里,帮他好好地清理一下他家的余财!”
“啧啧……”
看着老爹眼里的杀气,李瑞心中知道,李副厂长这家伙多半是完蛋了!
他还能活多久,已经和他自己基本没什么关系,只取决于李新民的心情好不好了……
……
等到李新民请完假之后,爷俩就这么在路边随便拉来一个人,打听了李副厂长的住址后,出了厂门一路步行,直接向着李副厂长家赶去。
李副厂长家位于轧钢厂的家属楼里,这是只有领导干部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在这个年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可以说是普通小老百姓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身为首都大型轧钢厂的副厂长,李人渣天然的就拥有了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优势和权利。
父子两个一路来到李副厂长家门口,“礼貌”的敲响了房门,没多久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
“请问……你们是……”
见老爹不说话,李瑞便主动地接过话茬来:
“您好,我们是李副厂长的同事,来找他讨论一些事情!”
那中年妇人画着一脸的浓妆,长相只能算是中等。
她见李瑞带着浓重的书卷气,谈吐得体,便不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不假思索道:
“老李去厂里了,你们要找他还是去厂子里面吧!”
那女人撂下话后,就要把门带上,但李瑞则能让他如愿,连忙伸了一只手进去,佯装焦急的样子:
“我们就是从厂里来的,李副厂长人压根就没在厂里面……”
女人闻言,面色不由地一顿。
她倒不担心面前的两个人是坏人,毕竟这栋楼里是住的全都是厂里的干部和家属,只要她喊上一嗓子,这俩人完全没可能跑掉。
她对自己家那个老流氓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这么一大早出门,又没去厂里……一定是去找哪个狐狸精没跑了……
没办法,他出去风流快活,竟然还要老娘给他擦屁股。
她想了想,最后只能把两个人请进屋子里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抽时间给厂里打个电话,如果那流氓回来了还好,如果没回来……谁知道这俩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上下打量了这两个人几眼,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既然这样,那两位就先进来等吧,我一会儿给厂里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速的瞟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李新民,李瑞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依次进入房间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大门的阳台,那阳台大概有六平米左右,周围还镶嵌着乳白色的石灰石栏杆。
李瑞看到这里就无语了,当即把头偏向李新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
“就这个阳台,咱家六十年后都没有……”
对于儿子的吐槽,李老爹把手一摊,也很是光棍:
“你这不废话吗?”
刚说完这句话,李新民的视线就被不远处柜子上一台擦得锃亮的崭新收音机给吸引了,他靠上前几步,喉结上下翻动:
“好东西啊,牡丹牌的,这一个能买两辆自行车吧……”
此时,中年妇人已经沏好了两杯茶,从书房走了出来,听到李新民的话,脸上不由堆起皱纹,满是自豪地道:
“您真是好眼力,不过现在,这种收音机现在还没有量产,您看到的这台……还是他们厂长送给我们老李的呢!”
“这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半导体收音机吗!”
李瑞有些不明白,为啥老爹看到这东西会这么激动,就像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美少女一样。
现在爷俩一人一台手机,不照样能收听广播?
“你懂啥,这是情怀,我小时候家里就有一个……我爸,就是你爷爷当个宝贝似的!”
儿子没有办法体会这种感觉,但李新民看到这东西,却真的被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还记得他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每天放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弟弟妹妹争抢收音机的控制权。
那时候国内的娱乐环境已经放松了许多,尤其是在半夜,不少地方频道还能听到像是南屏晚钟这类的粤语歌曲……
“小时候……”
手里端着茶杯的中年妇人一下子懵在原地,这不是收音机厂的新品吗,他们小时候哪来的这东西?
李瑞抚摸了几下那复古的机械零件,和杂乱的调音按钮,淡淡道:
“没事儿,一个半导体而已,过了今天都是咱的!”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落在中年妇人的耳中却是咯噔一下。
她接连后退几步,打开屋子的大门,作出随时逃走的样子,大声质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说的话,我可就喊人了!”
谁知,李瑞听到这里,却丝毫没有慌张,反倒慢悠悠地坐到墙角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
“那你就喊吧,让所有职工家属都来看一看你家老李的丰功伟绩……”
眼看着李瑞有恃无恐地把两张照片拍在茶几上,妇人的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瞄了一眼照片上的内容,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正吸溜着茶水的李瑞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他赶紧赶紧抬起一只手来,撇清关系道:
“怎么……你想讹人是不是,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真喊人了!”
这中年妇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副厂长妇人,自然也不是傻子,她勉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脸色煞白地问道:
“两位,你们来我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请明说了吧!”
李瑞别过脑袋看了看老爹,见他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你说呢,当然是劫富济贫,推进共同富裕……”
“劫富济贫……”
听到这话,中年妇人的后牙槽差点都被咬碎,这两人穿着工厂的制服,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才对啊。
“废话,我来问你,你家老李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李瑞一边说着,手指一边重重地敲击着茶几。
中年妇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不想说出口,但看到茶几上的照片,最后无奈,还是屈服于两个人的淫威之下。
“五十四块六……”
这个数字也不过是李瑞父子两人的工资总和而已,但为什么李新民爷俩日子过的苦巴巴,李副厂长却吃的大腹便便。老婆还能涂脂抹粉?
“五十四块,听起来的确已经不少了。
不过,能不能问一下,你家里的这些家具,和吃穿用度,有多少是靠工资买的?”
这回,中年妇人不肯说话了……
其实李瑞提出的问题,是每一个年代都会存在的,根本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
……
这天上午,李瑞父子从李副厂长家进进出出,不知多少趟……
最后累计收获大米二百斤,白面五十斤,当然,还有李副厂长家存折里的现金三百七十五块四毛……和数不清的各类票证。
有了这笔收入进账,老李家紧巴巴的日子一下子宽裕了许多,这笔钱也刚好够给父子两个各买上一辆自行车了……
说干就干,从李副厂长家离开,两人就直奔百货大楼。
虽然两个人手里没有自行车票,但想来百货大楼的门口……一定少不了各种票贩子的存在。
“这一次,已经差不多把那人渣的家底掏个精光,接下来,咱就这么放过李副厂长了?”
路上,李瑞一边数着手里的粮票,一边询问着李新民接下来的计划。
“放过他……”
李老爹抽出一支红梅来,慢慢点上了火,徐徐吐出四个字:
“怎么可能!”
……
爷俩的脚程快的很,只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百货商场的楼下。
根据小时候的经验,李老爹站在大门口,四下扫视了一圈,果然让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电线杆子下头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递给儿子一个眼神,李瑞瞬间便心领神会,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上了那几个人。
“有自行车票吗,兄弟?”
没想到竟然来了个这么大的买卖,几个裹着棉大衣的小青年互相看了看,都愣住了。
半晌,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个子才出声道:
“你是真要买?”
李瑞一下子笑了,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来,挨个散了一圈:
“买个自行车而已,还是个多稀罕的事情啊?”
几个小青年搓着冻得发木的手,眼睛一亮,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飞快接过了香烟。
那长着雀斑的小个子也靠了过来,把烟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看到李瑞的做派,他顿时又放心了几分:
“你要买的话,六十一张!”
“六十……你抢钱呢?”
这下,李瑞可不干了,听说质量最好的自行车也就才一百多块钱一辆。
这时候的BBA凤凰虽然贵些,但也没超过一百五十块……
现在自己连自行车的面都没见着,就要掏出去六十,这不是宰冤大头吗?
谁知,那小个子像是看乡巴佬似的,嗤笑一声:
“这几年大家伙都把钱买粮了,所以才卖你六十,要是搁在以前,八十一张你都排不上号。
不信的话,你可以出去打听一下,如果有谁比我的六十块还低,那我这自行车票就白送给你!”
这小个子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围着一条单薄的围脖,虽然说出来的话充满了江湖气息,但却始终无法掩饰鼻涕快要流过嘴唇的事实。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李瑞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好想了想道:
“行,我就信你一次,你这儿收粮票吗?”
一听粮票,不光是小个子,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狼一样围了过来。
“收,两毛八一斤,有多少要多少!”
“你小子一边待着去,懂不懂先来后到,我这儿两毛九……”
最后,还是财大气粗的小个子终结了众人的争吵:
“本地的三毛一斤,全国粮票三毛五,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被围在中间的李瑞这回真就见了世面,他还从来没听说过粮票价钱可以比粮食还要高的。
他记得,刚才从李副厂长家里搞到的粮票,光是本地的就有五百多斤。
这个数量李瑞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想想……简直离谱,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李副厂长是从哪里弄来的。
……
众所周知,一家百货商场中,卖收音机,电视机,以及自行车的柜台,往往都是最靓丽的那个角落。
在这个这时候能买得起大件,就像后世在一线城市能买上一套房子一样,绝对是成功和有钱的标志。
因此,这几个柜台的售货员,也大都是百货公司从数不清的女性中千挑万选出来的……
年轻,漂亮,身材好自不用说,关键还要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当李瑞父子两人亮出手中的自行车票时,一阵和煦如春风的温暖笑容顿时浮现在那扎着蝴蝶结的售货员脸上。
接下来针对两个人的,就是一番关于自行车的系统性讲解,时不时还伴随着二人需求的提问。
他们爷俩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掏钱,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走人。
但如此细致又温柔的服务实在是让人舍不得离开,直到一个小时后,他们才算是勉强完成了各个样式的比较。
凤凰,永久,飞鸽……统共五六个品牌而已,但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却是如此的难以抉择……
“咳咳……”
半晌,李老爹终于从沉浸的梦幻中醒来,眼神依依不舍地略过几个裁剪得体的绿色制服小姐姐,低声对李瑞道:
“赶紧……就买凤凰的就行,我可是只请了上午的假。”
……
折腾了半天,两人可算是出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李瑞本打算骑回家里去,但李新民却身后叫住了他:
“跟我去厂里吧,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今天下午你工作的事情就能有结果……”
“今天下午,这是不是太快了?想要撤回厂委会的决定这么容易?”
李瑞也算是半个编制内人士了,他可是知道行政效率这东西……是个玄学,越是想快就越是不起来。
而李老爹直接一下子跨上了自行车的横梁,楠楠着道:
“不要用老眼光看待问题,究竟怎么样,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情,李瑞干脆就跟着老爹,一路骑行,回到了轧钢厂。
不得不说,两辆还没上车牌的崭新凤凰自行车确实相当惹火。
就连李瑞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骑过来……究竟吸引了多少男女老少的目光……
“傻柱,你来看,这不是和你一个院的那个小李大夫吗?”
食堂的张主任看到李瑞骑着一辆还没卸下纸壳的自行车,微微扶了下头顶的厨师帽,也风风火火从食堂门口跑了出来。
厂长正在接待贵宾,傻柱此时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刚切完菜,又要试试灶上的锅油温如何。
听到张主任的话,他也带着几分好奇,理了理自己那梳的板正的三七头,从窗子向外探出一道目光。
哎呦喂……
还真就奇了怪了,李瑞那夯货和他爹李老实竟然都骑上了自行车,还都是凤凰牌的。
虽然他家劳力多,累赘少,每个月的收入也算可观。
可全院的哪户人家不知道,这爷俩平日里省吃俭用,把自己的钱全都填补到贾家那个看不见底的大窟窿里去了。
听说前些日子,秦淮茹又上门去借药,李瑞手里没有余钱,干脆就偷了医务室药房里的东西。
也许,这小子是对那小寡妇有点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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