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到了云妃册封之日,凌兮一早起床便被红杏和几个婢女服侍着梳洗打扮,眼看着她们在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头上的珠钗花钿也是簪了一个又一个。
一番打扮过后,凌兮便是穿着厚重的礼服,顶着好似有千斤重的头饰。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肚子仍是不明显,加上既上次夹竹桃事件以后,近些日子她也不大敢随意吃东西,身体更是消瘦了很多。
但是即便如此,穿上这里一层、外一层的礼服还是显得她略有臃肿。
从前在天宫,众仙们一贯随性不拘礼数,只是偶尔见神行礼以表敬意。
即便是封神那日,凌兮那般严以对待,也只是净身修法,在当日穿着整洁。
而在人间宫中,这十日来,凌兮每日沐浴焚香,指甲、头发、皮肤,无一不是精心养护着。
起初凌兮并不适应旁人服侍着,但渐渐便也接受了。
一是这些人间之事过于繁琐,她不懂且也不会做;二是她转念一想,眼下这具凡人身体到底不是她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除凡身洁净以外,云妃还需每日诵经礼佛。
凌兮仔细看过,所送经文多是些祈求平安富贵的,只是她不知道照凡人这种做法,西天能听到多少。
其实凌兮心中倒是想着若是这凡人诵经声真都能传到西天便就好了,如此她便能借机传话给西天那位,看能否寻人来救她。
她这样想着,倒也是这样做的,每次诵经时,都会掺杂自己的小心思,左右没人会发现。
凌兮也是做了次凡人,自己才懂得将希望寄托于神佛的感觉。
因为行动不便,所以凌兮是由红杏等人搀扶着来到行册封礼的大殿的。
大殿之上正中间端坐着便是那位王,两侧依次坐着许多的男男女女,凌兮也全然都不认识。
但是她察觉的到自打她进入殿内,众人的目光便都是朝她投来。
进殿后,由红杏提醒着,凌兮以云妃的身份进行接旨领旨、谢恩、叩拜等等各种礼节。
礼毕后,殿正中的男人开口关怀:“爱妃有着身孕受累了,孤瞧着你这些日子都消瘦了,快快带云妃入座。”
凌兮谢过后,咧嘴一笑,心里却是不屑。
要她看,这王宫还真是可笑。
单说这位君主吧,自从十日前去看过她一次后,凌兮都不曾再见过他。
如此,做的不过都是面子上的功夫罢了。
可凌兮不知道的是,即便只是这位君主口头上对她的几句关怀,落到某些人眼中却是极大的恩宠,亦使其嫉妒无比。
“云妃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先是有了身孕,今日又是晋升妃位,听说随后妹妹父亲及弟兄也要加官晋爵了,这好事接二连三的,姐妹们真是要一同恭喜云妃才是。”
凌兮刚一落座,便听见这段话,循着声音,发觉来源是自己斜对面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衣着虽然淡雅简朴,但是瞧她坐的位置,处在前列,又靠近正中,想必身份不简单。
身份如何暂且不提,光是这话便不简单。
看似是在恭喜云妃,实际上不过是在嘲讽她母凭子贵,无论是升妃还是母家地位提升均是因着她有皇嗣在身,末尾一句更是为她招来不少人的妒忌。
凌兮心中不以为意,谁料一旁有人开口帮她发声:“静妃娘娘此言差矣,云妃娘娘母家父兄皆事于朝廷,为武者征战沙场,功名显赫,文官者尽进忠言,一心为民。
一家无论文武,无论长幼皆效忠于皇上,为皇上分忧,加官晋爵有何不可?
云妃娘娘在宫中一向也是识礼数懂规矩,侍奉王上太后事无巨细,如今更有为王上孕有龙嗣之功,封为妃位又有何不可?”
这一段说下来,纵是凌兮听了也想为其拍手叫好,连她也不曾想过原来云妃竟是后宫楷模。
她转头看向方才为自己说话的人,服饰素雅,想来位分不高,但瞧着像是有些年纪了,至少比云妃要年长。
凌兮看向她时,恰逢也朝自己看来,二人视线交错,凌兮一时不知作何神态,反倒是对面的人儿朝她莞尔一笑,凌兮无措,亦以笑回之。
“慈贵人说的不错,云妃功不可没,你们若是都能有其一半用心,孤自然也会时常挂念着你们。”
凌兮低着头不敢说话,但能感觉到身上聚集着的众人的目光更加灼热。
“王上,臣想后宫众位娘娘定都是敬爱皇上的,今日云妃有孕,日后宫中也免不了这样的喜事。
绵延子嗣,龙体安康,也是诸位大臣们所愿。
故今日想向王上举荐一位术士,以助皇家无虞,国运亨顺。”
凌兮闻声抬头看了眼,说话的是对面席中一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
王上闻言面上欢喜道:“子怀有心了,今日也算家宴,都是自家人,便不必君臣相称。”
说罢,王上大手一挥,“传。”
话音刚落,门外候着的小太监便带着一个人走进殿内。
打这人一进门,便吸引住了在场人的目光。
与众人一样,凌兮也来人充满了好奇,术士不术士的且不说,单从这人的衣着打扮,便足以令人瞠目。
此人身形修长,身高七尺不止,身着黑袍布靴,步态稳健分明为男子之姿。
可反观其面容,描眉画目,傅粉匀红,一点朱唇,恰似女子之貌。
如此打扮,不由得叫在场的人猜测起其性别。
而那人一开口,阴柔魅惑的声音更其蒙上神秘面纱,让众人对其充满好奇。
“贫道银丘子,参见王上!”
“大师不必多礼。”
“谢王上。”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孤,作为一国之君,深知国之安泰,在人谋,更有天定。
自继位以来,孤便有意广寻天下能人术士,可通神灵,知天意,以亨国运,护我大玄昌盛。”
凌兮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慷慨激昂地说着,心中只觉感慨。
凡人想要寻求神的庇佑,可却不知他们其实一首都处在神所定的秩序中。
在凌兮看来,人类的经历,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悲,一切都是既定的,不可更改。
自万古神归元那日起,他便己经为世界安排好一切。
他将日、月、星、云、风、雨、雷、雪八神归于上界,赋予八神极大的权利维护着世界秩序。
而人、妖、兽,则共同生活在人间,山、水、地灵与之作伴。
鬼魂之流,处于下界,虽不得见天日,却也可偏安一隅,且也有着下界的秩序。
三界流转,人妖兽三族中,品行能力优越者可为灵为仙为神,而平常的,寿尽之时也只能魂入下界,等待时机,重生为人。
一切自有秩序,故而国家如何也是如此。
如今这位人间君主还妄想改变,只怕要找到能通到万古神那去的人才能实现。
想到这,凌兮摇了摇头,暗自道:“难啊~”思绪飘远的凌兮终于又被两人的对话拉回来。
“今日也是有缘得以结识大师,既是子怀举荐的,想来大师定有过人之处。
不知大师今日能否展示一二,叫孤和诸位开开眼。”
“回王兄,臣弟与银丘子相识于北疆,当日臣弟在野外被狼群围攻,危在旦夕之际,是银丘子从天而降保护了臣弟。”
银丘子闻言,谦虚道:“詹亲王言重了,贫道举手之劳。”
凌兮观察到,那詹亲王似乎很是崇拜银丘子,处处为其美言,“夫子过谦了,当日情形子怀永志不忘。”
“王兄,当时夫子出现后,狼群非但没有群起而攻,反倒像是能听懂夫子命令一般全都退散开了。”
詹亲王说着,在场的人也都听得入迷。
但坐席中另一名男子嘲笑道:“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稀奇,我大玄国多的是能驯服毒蛇猛兽的勇士。”
闻言,詹亲王又维护起银丘子,“忠亲王此言差矣。”
接着转头向玄王解释:“起初臣弟也以为银丘子不过是有御兽之能,可后来发现,他的本事远超寻常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