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两拨村民正在爆发激烈的冲突,铁锹、铁铲、锄头等农具被当作武器,挥舞在空中,交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哐啷啷的嘈杂声响。
“别打了!
别打了!”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焦急地喊着,他拼命想分开两边的人群,试图劝架。
然而,群情激愤,他在中间被人群推搡着,像海潮中的一叶扁舟。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喧闹声中,显得无能为力。
突然,在混乱之中,不知从哪里飞来一记闷棍,正中男人的胸口。
他闷哼一声,重重地跌倒在地,急促地喘着粗气。
巨大的痛楚从胸前传来,使他几乎动弹不得。
他试图支撑着自己起身,但每次尝试都因疼痛而以失败告终。
他本以为稍作休息便能缓解,然而时间的流逝却让症状更重。
男人痛苦地挣扎在尘土之中,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人群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铁柱,你怎么了,没事吧?”
一名村民发蹲在铁柱身旁询问道。
铁柱想给出回应,好让村民安心,但他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嘴唇开始泛白,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打了,快停手!
铁柱不行了!”
那人高声喊道。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铁柱的状况,渐渐的,惊慌的声音如海浪般此起彼伏,迅速蔓延开来。
“不要再打了!
出人命了!”
“村长出事了,大家快停手!”
原本闹哄哄的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目光都集中过来。
铁柱虽然痛苦,但看到打斗终于停止,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出什么岔子。
真是……让人操心……还没出岔子呢,您都被打成这样了。”
有人说道。
周围人心想这铁村村长心可真大,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心里还想着劝架呢。
铁柱注意到人群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但每一次移动都让他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最后只能放弃。
“我这把老骨头……打散了都算不得什么。
可是……我们两村……绝对不能内……内斗。”
每说一句话,铁柱都要缓下来喘息几声,像是说这几句话用了莫大的力气。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隐隐泛出青紫。
看到铁柱这样子,村民们心下焦急,但又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两村虽然起了争执,可是两村村民都知道,铁柱是个好村长。
无论是协调田地分配、帮助村民解决灌溉问题,还是关心贫困家庭的生活状况,他都尽心尽力,亲自走访了解情况,并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没人想到是这种结果。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有人忽然说了一声:“大家都让开点,让德安老爷子瞧瞧。
老爷子年轻时候在郡上的医馆当过帮工。”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路,焦急的目光纷纷投向一位年迈的老人。
老人颤巍巍走上前来,俯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铁柱的伤势。
他神情凝重,长叹一声,说道:“快派人去找铁山过来。”
村民们听到这话,心头一沉,仿佛罩上了一层阴霾。
谁都能听得出来,老人的话语中透着无奈,铁柱的状况显然非常不妙。
围观的人群中,有些人的眼眶己经泛红,几名年长的村民更是焦急地搓着手,低声交谈,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部分村民匆匆离开了现场去寻找铁山,假如铁柱时间不多,希望最后的时间里起码能看到他心爱的儿子。
人群此刻充满了不安和恐惧的气氛,原先的争执内容则早己被抛诸脑后。
而人群中,一个年轻人瘫软地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嘴唇发抖,不断重复说着:“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争斗的现场离清风村不远,铁山和东凌两人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人群看到铁山到来,立刻自动分开,让他穿过。
当铁山看到父亲苍白如纸的脸色时,心中的担忧让他几乎无法自持,眼泪混合着汗水不自主地流下来。
“爹,你怎么了?”
铁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哽咽。
尽管感到极度难受,铁柱在看到儿子到来时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臭小子……别哭,平时怎么教你的……”他的声音虚弱且断断续续,夹杂着明显的喘息。
东凌在一旁简单一瞥,当下得出结论:“是张力性气胸。”
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在这个医学式微的世界,这种医疗急症往往意味着死亡,尤其是在这偏远村庄,医疗条件更是简陋。
东凌这一世为人谨慎。
为了隐藏自己转世者的身份,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才能。
然而,此时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救人要紧。”
年幼时,东凌常常去铁山家里玩,铁柱总是热情地招待自己。
铁柱对他来说,不是外人,更像是家人。
他没有时间考虑身份暴露的问题,内心只想着如何尽快施救。
东凌走到铁柱身边蹲了下来:“柱叔,你先别动。”
一边说着,一边撕开了铁柱的上衣,露出了受伤的胸膛。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顿时变得更加焦急和不安。
“东凌,你干什么?
他都这样了,你还动他!”
村民焦急地叫道。
铁山同样吓了一跳,急道:“东凌,你这是要做什么?”
东凌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他只是认真地看着铁山,道:“相信我,铁山哥。”
铁山看着东凌那坚定的表情,心中的惊讶逐渐被一种奇异的安心所取代。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东凌虽然小自己三岁,却总是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和可靠。
时间紧迫,东凌此时己不再理会众人,认真观察铁柱的受伤情况。
他用左手中指垫着,另一只手的中指娴熟地在铁柱的胸前不同位置连续叩击了几下。
咚!
咚!
咚!
声音低沉而空洞,如同击鼓一般。
“果然是张力性气胸。”
简单的检查之后,东凌心中确定了诊断。
张力性气胸是他前世急症处理中常见的基本病症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胸膜破裂,空气不断涌入胸腔,胸腔里就像被一个不断胀大的巨大石头压着。
如果不能及时减压,很快就会将肺脏和血管压扁,进而危及生命。
东凌扫了一眼,此刻的铁柱呼吸越来越费劲,肺脏似乎己经很难吸入足够的空气,嘴唇和指尖呈现出明显的青紫色。
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他的反应逐渐迟钝,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
“胸腔压力己经很高了,需要尽快减压。”
东凌环顾西周道:“谁那里有刀片和火折子,麻烦快点递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在铁柱胸前敲敲叩叩,定位到目标肋间隙后,用指甲盖在皮肤上做了标记,准备进行急救操作。
周围的村民们互相看了看,显得犹豫不决,忧心忡忡。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平日里乖乖的小孩为什么突然表现的这么不识大体。
“要刀片和火折子做什么?”
“东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别害了铁柱的。”
“是啊是啊。”
人群纷纷附和。
面对质疑,东凌依旧冷静,他也能够理解,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对将死之人动手动脚,难免引起旁人怀疑。
于是他编了个看起来合乎情理的理由:“我之前在清河郡的藏书阁里读到过这种病例。
请相信我,这是挽救他的唯一方法。”
“书上读来的,这不是胡闹嘛!”
有人忍不住质疑。
“麻烦大家听东凌的,把刀片和火折子递过来。”
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
众人听到这声音一愣,因为说话的人是铁山。
“铁山,你这样会害了你爹的。”
有人试图劝阻。
“那么请问,就什么也不做,让他这样等死吗?”
铁山反问道。
众人忽又沉默不语。
铁山继续说道:“东凌虽然年少,但从小聪慧且行事稳重,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他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贸然行事的。
看我爹现在这样子,我们不尝试就真没希望了。
快,谁有刀片和火折子,麻烦快拿来。”
这时,铁柱也发出虚弱的声音:“我……我相信……东凌,尽管让他……放手干。”
东凌忙道:“柱叔,你不要说话,安静休息。”
尽管周围的村民们依然保持怀疑,但铁山和铁柱本人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再开口。
一名年轻小伙子从人群中走出,正是方才肇事的那个年轻人。
他双手紧握着一把小刀和一个火折子,颤巍巍递出来:“祸是我闯的,我真的对不起柱叔,请你们一定要救好他。”
铁山闻言,怒火中烧,冲着那小伙子厉声道:“花二狗,你这狼心狗肺的,你来我家,我爹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竟……”话说了一半被东凌拉住了。
他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救父亲的生命才是当务之急。
铁山白了花二狗一眼,伸手夺过火折子和小刀。
花二狗此时更加自责了。
他本无意伤害任何人,只是听说铁村要占用花村水源,一时年轻气盛跟随村民冲动行事。
没想到事情迅速失控打了起来,他的棍子不慎抡到了铁柱的胸部。
后来看到铁柱在地上痛苦地扭曲,他早就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此时,听到东凌笃定地说还有机会,他又升起一丝丝希望。
东凌接过递来的小刀,打量了一眼。
细长的刀柄和锐利的菱形刀片,都显示出足够的坚固和锋利。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道:“铁山哥,点火折子。”
周围村民尽管仍心存疑虑,但事己至此,也只有静静看着。
此刻目光都聚焦在东凌手上,屏息以待,落针可闻。
东凌接过铁山递来的火折子,将刀片轻轻放在火光上,翻动着烘烤,确保刀片均匀地受热消毒。
他此时手持着小刀,跳动的火光在他面前忽闪忽灭,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
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时他还是一名外科医生,常年与手术刀为伴,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
这一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待刀片稍微冷却后,东凌稳定呼吸,然后瞅准之前做好的标记,将刀尖对准。
“柱叔,可能会有点儿疼,稍微忍一下。”
东凌轻声道。
紧接着——“咻”的一声,刀尖首刺而下,扎进铁柱胸膛。
这一幕引得周围的观众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呼。
哪有人救命是拿着刀子捅人的?
这分明就是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