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厅里灯亮着,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都是朝气蓬勃、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一水的白色短袖,下摆贴着写有名字和排名的名牌。
从导演宣布完第三次公演将会是“男神助演舞台”后,棚里热烈的气氛就再也没降下来过,雀跃和兴奋的情绪甚嚣尘上,快把棚顶掀翻了。
导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她们都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干脆做了个手势,让工作人员开始放三公的表演曲目。
白荔在角落里靠墙站着,眼睛盯着屏幕好半天才缓慢地眨一下,脚在原地一点一点的,跟着音乐来回打节拍。
她很白,即使没站在光底下,只有那么点虚虚的光照在她脸上,也还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方瑶比她矮了半截儿,没骨头似地靠向她,两只手罩住她的肩膀,亲昵得不行,“宝贝你去哪啊?选哪首歌?”
白荔一顿,微微往外偏了偏,眼睛还盯着屏幕,头已经下意识随着声音转了过去,余光里瞄到了不远处的的摄像机,明白了。
“还没放完,暂时还没想好。”
方瑶往她身上蹭了蹭,“好哦宝贝,你决定了跟我说一声,我这次还想跟你一起。”
摄像机还在,白荔没说话。
在选秀节目里借着友情的名义炒点擦边的cp再正常不过了,特别是现在一个账号可以投几个人,选手之中这种蹭热度拉小团体的情况很常见。
方瑶跟她是一个宿舍的,另外两个室友早在前两轮就淘汰了,同进同出,不需要怎么营业同框就很多。
白荔也知道两人有cp粉,人数还不少。她没刻意和方瑶避开是这种节目里太独来独往会显得人缘不好被人编排,但这也不代表她喜欢。
选秀火起来看命,有一套玄学,比起实力,话题度和热度有时候更重要。但这种热度往往也都挺虚无缥缈的,一点捕风捉影的由头就能给你散得干净。
但不管什么玄学,没镜头,怎么也不会被人看到。
等歌放完,节目组开始通知选手按上次排名依次选歌。白荔上次是第10名,离出道位一步之遥。方瑶是第21名,已经踩进了下一轮的淘汰边缘,这也是她这么急躁的原因。
7首歌,每首歌5个名额。
白荔听下来心里有了决断,对方瑶说:“我选《slip》。”
这是首英文歌,讲述了两个沉湎于危险关系的失足男女极限拉扯的故事。氛围暧昧,曲风性感。改编之后增加了鼓点律动,叙事性更强,观赏性更高。
方瑶啊了一声,有点不可置信。
白荔长了张时下娱乐圈最吃的长相,五官柔和舒展,组合在一起没什么攻击性。眼神干净冷冽,不笑的时候清冷,笑起来甜美。
之前的两场公演她都被高位选手挑到了抒情组,二公更是凭借白衣纱裙的破碎感出了圈,狠狠吸了把粉,才够到了上位圈。
方瑶实在想不出来她跳这种性感火辣的舞蹈会是什么模样。
更重要的是,“这个舞太难了,我感觉我学不会。”
距离三公满打满算也就一周的时间,最后两天还要随时迁就男神的时间排练。
“你想选什么?”白荔也没多说什么,这到底是个人选择。
“我偏向《无穷》。”
无穷是上半年网络上大火的一首民谣,无论是舞蹈还是歌曲难度都不大。虽然每首歌的助演男神还不确定,但这显然是为一个不会跳舞的人准备的。
平心而论,方瑶很适合这首歌,她声音很有质感,唱歌很好听,但跳舞一般。
白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很快那边导演喊到她的名字,方瑶不死心小声喊了她一句,她回身对做了个口型,依然是《slip》。
白荔进去的时候《silp》的屋子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是排行第7的陶怜。
陶怜长了张娃娃脸,人如其名惹人怜爱,背靠大公司人气不错,一直没跌出过出道位。
方瑶是这组最后一个,她冲白荔打了个招呼就在一边儿坐下了,态度比在外头时冷淡不少。
这首歌被分为从A到E五个不同的部分,节目组让大家提前熟悉,明天分part,定C位。C位有最出彩的部分,跟男神互动也最多。
白荔从上节目到现在就一直没拿过C位,排名从二公(第二次公演舞台)播出后就没变过。
她沉默了会儿,有了决断。
这个C位,她得争一争。
*
夜色正浓,黑色保姆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瘦高的身影,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穿得很商务。
紧随其后的是个颀长高大的身影,黑色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口罩把脸遮了个十成十,只露出一位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清冷矜贵,眼皮薄薄的,看着不太好惹。
先下车的那个男人打了个呵欠,眼角逼出两滴泪,皱着眉看后头那个,“哥,我叫你一声哥,至于吗?”
后头那个从口罩里哼出一声冷笑,颇不客气地怼回去,“你问也不问给我签了个综艺,我还不能来看看?”
“祁炎!就录三天!”
“那原本是我的休假时间。”语气有点不爽,祁炎长腿往前迈,“走吧,我看看你把我卖到哪儿了。”
排练厅里灯火通明,摄影机24小时彻夜不眠的开着,后头是已经熬了不知道多久的工作人员们青黑的眼。白炽光一亮就是一整夜,不眠不休,永不疲倦。
节目组也得了消息,导演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伸出自己的手,“祁炎,欢迎你来录制我们的节目。”
祁炎嗯了一声,语气听着挺敷衍,人倒是客客气气地跟导演握了下手。
导演松了口气,祁炎看着是有点不好糊弄,但人还是懂礼貌的。
“转转。”祁炎往楼里扫了一眼。
这会儿已经凌晨三点,明天上午八点要录C位竞选,选手熬也不会熬到这个点。
导演劝了好几次说这会儿没什么好看的,但祁炎还是老神在在地在各楼层之间溜达着。
娱乐圈里二十来岁演技好人气高的影帝也就这么独一个,导演拦不过就喊了两个摄影师来,当录素材了。机器毫不吝啬地对着他的脸。
三层楼溜达过去了,排练室稀稀拉拉的开着灯,人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祁炎似笑非笑地回头,“节约用电啊导演。”
导演蓦然想起祁炎也是选秀出道的,火的时候还没成年。这么多年唱衰他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想到现在25了,不仅火着,还比所有人预想中的站得更高。
四楼有个排练室的灯还亮着,斜斜地打在走廊上。门没太关好,有音乐声泄露出来。鼓点在整个走廊里震动回颤着,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窗外静谧的一缕白光幽幽地洒进来。
排练室里的女孩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孜孜不倦地顺动作,身上蓝色的短袖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纤细瘦削的身体上,薄肩窄背,椎骨的棘突一节一节瞧着特别明显。大半截儿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在外头,坚韧纤细,让人过目不忘。
祁炎瞧了眼对着自己的摄像机,一抬手把摄像机直直地越过自己对向了排练室里的人。
音乐已经再一次响起,她短袖上白色的名牌反射在镜子上。
10,白荔。
祁炎望向导演,“这首歌是什么?”
“slip。”导演说。
祁炎哦了一声,伸手把排练室没关好的门拉上,“那我选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