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拉着魏轩直奔小超市,明天英语老师说要听写,他连能写字的草稿本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英语本。
依稀记得开学好像统一发过本子,不过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英语老师Mrs蒋的阴晴不定全年纪皆知,就算是他也不敢在雷区反复横跳,下了晚自习就老实巴交来采购必备物资。
远远就瞧见有个有两个人站在灯下,影子被拖的老长。
周彧发现是自己后座那个姑娘之后有点乐。别说缘分这种东西还真奇怪,高一一整年都对她这人没什么印象,高二这才开学多少天就眼熟得不行。
他用手背拍了拍魏轩的肩膀,小声问:“喂,你认识那个女生吗,她是不是叫安宁然,我怕等会儿打招呼喊错名字多尴尬,喂,喂!”
魏轩在他旁边置若罔闻,但目光如鹰隼一样盯着前方路灯处。
得不到确认,周彧又害怕记错了名字不礼貌,只得在与她们错肩时礼貌的笑笑。因为心里愧疚自己这个同学当的不称职,这么久了还没记清楚别人名字,他没敢多注视安宁然。
因此他自然忽视了,安宁然抬眸看向他时,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狂喜。
周彧倒是注意到了他旁边的魏轩,下了台阶之后还回头看了好久,直到路灯处最后一点亮光都被吞没,魏轩才恋恋不舍地转回了头,迷茫道:“啊?你刚刚说什么?”
“你看,这不就是一次偶遇吗?”夏夕双手环抱于胸前,朝着位于负一层的小超市瞥了一眼,此时安宁然嘴角的弧度还没压下去,想要极力保持淡定的状态但是浑身都是漏洞,连剩下这截到寝室的路都是蹦着往回走的。
夏夕看着她乐成这熊样,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是再问了一次:“所以你懂了吗?什么是羁绊?”
完全不懂。
安宁然蹦跶的步子又消沉下来。夏夕简直绝了,她都以为夏夕忘记这个话题了,就像是还没有完成作业的孩童的家长,在小朋友自以为小心翼翼躲过一劫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她又笑眯眯出现,背着手问,乖乖你作业写完没有啊?
要是这时候能回答出想要的答案至于这个怂样吗!
和周彧的羁绊吗?
这点安宁然倒不是没想过,她们家楼下搬来了新邻居在未曾正式打过照面之前,安宁然一直都意淫在幻想的日子里:或许有一天,穿着便服的自己会和周彧站在同一个电梯间内,自己笑靥如花的撩起秀发对周彧说一声好巧,想不到学校里是同班同学生活中是住上下楼的邻居;或者是自己父母有事需要外出不得已将自己拜托给久未曾见面的世交,万般无奈不情愿的自己在登门拜访后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学校里是同班同学生活中两家是从小给他们玩笑似的指腹为婚的亲家;再或者就是她在周末外出闲逛时从来不及刹车的电瓶车下挡住了冲撞救下了老爷爷,而自己负伤,去医院时才发现这个老人竟然是周彧的爷爷!原来学校里毫无交集的两人就这样因为一场意外结下了不解之缘......
夏夕见安宁然半天没回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傻子都知道,现实生活里的羁绊不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出门就是邻居,家族还有牵连,最扯的是撞车都能遇上?你说这是不是搞笑。”
“嗯,嗯。”
安宁然现在只觉得一颗少女心被摔得粉碎。
“所以,”夏夕走在她前面突然回头,声音无比坚定:“比起这种不切实际的命运,我更相信羁绊是人为的。”
这话说的玄乎,安宁然没明白意思,但是又怕扫了夏夕的兴,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点点头。
直到第二天大课间换座位的时候,她才琢磨出夏夕所谓的“羁绊”是什么。
高二七班一群人背着书包拖着收纳箱全部或站或蹲聚集在走廊上,那场面不得不说很像落魄的不法分子街头集会。
且不说他们的隔壁八班怎么用一种习以为常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们,就连隔着一片空地的高一年级都趴在栏杆上打量他们。
安宁然尽量缩在角落里,被如此多人注视着,就算是混在人堆里她也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也是徐军的目的之一,他在高一时提出每次考试结束出成绩后按班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选座位,要的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众人的注视下,肯定是越早走进教室越好,每次在外面都待到后面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而且越往后剩的位置越差,不是什么挨着后门常年漏风的角落,就是对着讲台的正前方,亦或是连黑板都看不见的最后一排“散养区”。
安宁然在高一就和爸妈吐槽过,这种完全是让好的更好差的更差,不顾学生的面子当众处刑,也不知道这个班主任怎么想的!
可她父母居然对此大为赞赏,说老师的方法虽然残忍,但是行之有效,是为了孩子们好。
好好好,好个屁!安宁然只敢在心里骂,这些大人懂个锤子。
过了五分钟,就只剩他们几个“老面孔了”,安宁然低头试着踢了踢自己的收纳箱,很沉,每天学来学去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
她还在出神,就听见有人在教室里叫她的名字催促着她。
终于到了吗。
在走廊上呼吸久了新鲜空气,一进教室就觉得闷的难受,人挤人下饺子一样叠在一起,此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落座开始自习了,安宁然这边风尘仆仆拖着自己大箱子背着能砸死人的书包杵在中间,怎么看都有些碍眼。
她尽量不怎么明显的搜寻有没有被人选剩的位置好一点的地方,没想到夏夕朝着她招了招手,这令她如获大赦。什么也顾不上,先往夏夕那边赶。
还没凑近就感觉到背上一轻,有人把她的书包拎起来了。
“哟,好巧,”周彧趁着提起她背包的时候赶快偷瞄一下大打开的书包里的笔记本封面,是这个名字没错,“安宁然,不,后桌你好啊。”
巧什么啊,安宁然尽量不着痕迹的往夏夕那里扫,这人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淡定的写着作业,只是在将笔提起佯装思考时,把那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掩盖在被右手遮挡住的扬起的嘴角上。
这次是按照高二开学考试的成绩来排的座位,不过拖了许久排名表才做出来。
周彧全班第二名,夏夕第四名,他们选的位置自然也是顺风顺水,安宁然难得坐在这种“宝地”上,一时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东张西望,她谨慎地凑到夏夕面前,虽然她们现在是同桌,但是碍于周彧就在前方不好开口,她盯着夏夕,极力要从她那双冷淡不惊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来。
而夏夕只是伸出手,在草稿本上点了一下笔,就这个小动作,阅读理解一直是苦手的安宁然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就是羁绊。
昨天晚上周彧才看见她们两个走在一起,肯定默认了她们俩会是同桌,位置也是夏夕选的,这种风水宝地历来是学霸必争,他们正好选到了一前一后很正常。安宁然把包里的书都堆在桌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门外传来了八班那群男生肆无忌惮地嘲笑:“哈哈哈哈我艹,魏轩,你怎么还在外面啊?”
魏轩有些气急败坏地闯进来,他人缘好又活泼,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人进教室,少不了外班的损友冷嘲热讽。
他倒是熟门熟路,直奔周彧旁边,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就想开骂:“妈的,方行知那傻...”
“你倒是说啊!”周彧见他半天不开口,也追着问了一句。
“不,没事。”魏轩直起身,小心的把书包挂在椅背上,转过身整理了好半天书包都没见挪。
周彧见状也凑过去瞧了一眼:“你掏黄金呐矿工。”
夏夕难得也主动开了口:“那个,同学,你笔袋掉我腿上了。”
“哦哦哦。”魏轩赶忙伸手捡起,夏夕怕他笔袋掉地上,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现在才如释重负的把腿收回去,他又看了好几眼,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那个,同学你好,我叫魏轩。”
“...夏夕。”
“夏夕,诶,你之前在几班啊,平时都没怎么见过你。”
“...一班。”
“理科实验班啊!那你怎么读文了啊。”
大概是这问题太蠢,夏夕没答,只是继续在草稿本上算着数学大题。
魏轩还是没挪位置,犹豫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夏夕...你出生的时候是在傍晚有夕阳的时候吗?”
夏夕顿了一下,像是真在回忆:“我不知道,不过也不能按名字来推测当时的情况吧。”
说到着,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居然笑了一下。
魏轩看得有点呆,直到周彧在旁边实在是憋不住抖起来才反应过来夏夕说的是什么,转回去凶巴巴道:“艹!笑你大爷!别笑了!”
“叫你别笑了!!!”
安宁然看着魏轩气急败坏的背影,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不加掩饰,这种眼神,安宁然再熟悉不过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