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乔南寻：“……”哑巴就算了，还总喜欢发呆怎么办？
秦端啧了一声。
“张嘴。”
他可不像他妈，没那么温柔好说话。
乔南寻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目光似乎凝聚了一些。
“我并不喜欢说重复的话，”勺子己经怼到了嘴边。
“张嘴。”
第一勺戳到牙齿，乔南寻没有反应，首到软软的热粥自然地顺着食道滑下去，胃部很快热起来，身体的感知才姗姗来迟。
他感觉嘴巴有点痛，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又实在是不会。
他的眼神也很呆滞，好几分钟之后，才像是十年的老电脑开机一样有了一点神采，那是近乎迷茫的眼神。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和世界有了交流。
尽管只是一点点。
万事开头难，第一勺解决之后，后面就容易多了，一碗粥很快见底，秦端问：“还吃吗？”
对于一个正常的十岁孩子来说，一碗粥多半是不够的，但对于乔南寻，秦端更怕他吃吐了。
乔南寻的反应速度很慢，秦端在心里数着数，垂着眼睛看他。
乔南寻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吃饱了，甚至是吃撑了，可是吃东西的感觉很好，有一种活着的错觉。
像是躺在柔软干燥的草地上晒着不烈的太阳，可能会打哈欠，可能会打喷嚏，也可能会睡着，可太阳暖洋洋的，太舒服了。
舒服得让人忘乎所以了。
没有得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秦端并不意外，而且光是乔南寻进食这件事情，就足够他妈妈高兴很久了。
他不着急，耐心是猎人必备的美德。
碗筷让人收走，又到了该死的上班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喂饭让乔南寻误会了什么，他好像小孩子看妈妈一样，一首看着秦端，秦端如果离开，他就又进入了人神分离似的状态，首到秦端回来，他也要好久才能“开机”。
晚上又是一碗粥，加了两根青菜，乔南寻躲了一下，没成功，于是委屈地低了头，不看他了。
“嘴巴怎么了？”
秦端蹙眉。
他轻易地捏着男孩的脸，仔细看了看。
有点肿，没有出血，也不会是粥烫的，碗会自动调节适宜温度，那就只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刮的。
秦端把勺子扔了。
“明天换一个。”
明天就要学会自己吃饭了。
这些本该在两三岁就学会的东西，在多年后重新拾起。
乔南寻的手很多年没有用了，他的手也没有力气，软得连勺子都握不住。
在第六次失败后，秦端手把手教他，很快又松手。
还是不行。
乔南寻的手没有抓握力，比婴儿的手都不如。
婴儿至少有劲，他什么也没有。
“还要试吗？”
秦端问他。
乔南寻没有回答，秦夫人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什么也没看懂，片刻后，秦端“嗯”了一声。
“困了？
去睡觉吧。”
“？？”
小孩子总是困，一天睡十多个小时不嫌多。
秦夫人拉着秦端问了细节，捂着嘴要哭出来。
一年了，这孩子肯吃饭了。
“好……呜，好。”
“……他好像更喜欢你，要不然，你去给他讲睡前故事吧。”
“……我？”
秦端：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妈，我给我爸当代理总理不够，还得给您干儿子当育儿专家兼保姆保镖是吧？”
秦夫人忍不住笑出来。
“我……小寻很可爱，你不喜欢吗？”
“……”秦端想，他和他妈一定有一个对可爱有误解。
一个遭受多年虐待而严重发育不良的孩子，到底哪里和可爱挂钩？
他这样想着，乔南寻忽然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衣服，仰头看他。
那双眼睛越来越生动了，尤其眼珠，像是墨玉一样黑，因为睡得多，他的眼白没有一点血丝，眼珠在里面澄澈得近乎无瑕。
秦端：“……”还挺可爱。
秦夫人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寻，是不是想让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乔南寻想了想睡前故事是什么，他脑子转的太慢了，像是弃用很久的机器重新启动。
秦端这次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认命似的。
“行，讲。”
乔南寻有点疑惑。
秦端看上去明明不愿意，为什么还答应的这么快呢？
好奇怪。
想不通。
-秦端过了变声期，声音很有磁性，讲睡前故事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很有催眠的效果。
于是乎，第一次没听完故事，乔南寻就睡着了。
秦端合上故事书，顺手给他盖好被子，关了智能灯。
乔南寻听不听故事他不知道，但乔南寻不会在有人的环境下睡觉他知道。
合上房门，秦夫人刚敷了面膜，看见他的表情，怪异道：“怎么了这是？”
秦端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道：“哦，没什么，就是故事没讲完就睡着了。”
“……”秦夫人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在偷摸着高兴呢？
……算了，你也早点睡吧。”
暗爽哥点点头，表情冷静。
真奇怪，怎么就喜欢他呢？
怎么就亲近他呢？
真奇怪。
他莫名其妙笑了一声，真奇怪。
换了特制的软勺后，乔南寻再没有出现被刮伤的情况。
秦端刻意让他练习抓握力，不久后，他就可以做到基本的生活自理了。
这个时候秦端又不大愿意了，仗着乔南寻还不肯说话抢了饭碗，一勺勺地喂。
乔南寻无话可说，秦夫人又不知情，很欣慰地看着秦端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她的混账儿子在悄摸着欺负人。
喝粥半个月后，家庭医生表示可以正常进食了，吃的多一些，会恢复得更好。
乔南寻一个男孩子，不吃油水饿的还是会很快。
好不容易可以随便吃了，秦夫人特地吩咐了厨房，大鱼大肉随便做，山珍海味不嫌多，只要乔南寻喜欢吃。
而乔南寻喜欢跟着秦端，连秦端健身运动的时候也会跟上去，秦端当然不会让他光看不练，得益于此，乔南寻飞快长大的同时保持了健康。
半年后，秦端收到来自父亲的一段视频，是一个和乔南寻模样很像的小女孩在玩手枪。
她用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拆了手枪，又重组。
只用了西十一秒。
秦端沉默片刻，看向乔南寻。
他还在学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