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无数恶心的虫子蠕动着。
在地下室的中央,被它们包围着的女孩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女孩是被人抛弃于这个家中的。
为了让自己的魔术回路适应家族魔术,她在被过继时便开始了“训练”——被扔进这个地下室,万虫噬身。
第一天,她哭喊着,向不在于此、抛弃了她的父母求救。
第二天,她哀嚎着,向着自己如今的“爷爷”求饶。
第三天,她啜泣着,为自己所受的一切痛苦而祈祷。
第西天,她己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此,己经过了三个月。
女孩曾经灵动的双目变得无神、黯淡。
曾经天真无邪的脸庞,如今也变得麻木。
而女孩那柔顺美丽的黑发,也变得如同有毒一般的紫色。
她如今,只是躺在虫堆中,脑袋放空对抗痛苦,用小窗中隐约照进来的月光计算出去的时间。
现在己经是傍晚,每日的“训练”即将结束,自己的“父亲”即将进来将自己接走。
就是不知为何,今日的月光好像有些暗淡,好像,被什么覆盖上一样。
或者说,不只是月光,就连地下室内都好像被什么笼罩上。
刹那间,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有些东西好像流失了一部分。
流失的那些东西,让女孩莫名有种灵魂上的疲倦感——女孩的思考只是进行了一瞬。
因为虫子们,暴动了。
它们疯狂地蠕动、啃咬,不断吸收着女孩的生命力、魔力。
“啊!
——”虫子的撕咬、生命的流失、魔力被抽取,饶是己经被“训练”了三个月,巨大的痛苦仍是让女孩喊出声来。
“不、不要!
快点停下!”
可惜,虫子的主人并不是女孩,它们并不听从于女孩。
“爷爷!
求你!
不要!”
女孩呼唤的老人仿佛陷入了某些麻烦中,并未回应女孩的求饶。
“疼!
疼啊!!!”
女孩哭喊着,扭动着。
“爸爸!
妈妈!
求求你们!
救救我!”
可惜,女孩的求救声,并未传到在这座城市另一端,她的“父母”耳中。
“姐姐!
姐姐!
姐姐!”
她向另一个女孩发出呼喊。
只可惜,只是年长她一岁的女孩,即使出现于此,也无济于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的悲鸣,如同催化剂一般,让虫群更加暴动起来。
反过来加剧了女孩的痛苦。
对父母的怨恨,对自身所遭受一切的不甘,对自身命运的难过,在女孩所受的痛苦的催化下,演化成了悲哀与绝望。
女孩的脑海中,一切一切都好像在逐渐消失,她在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下,逐渐忘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向着最后的光祈祷——“谁来!
谁来都好!”
她的哭泣仿佛无穷无尽。
“谁都可以,救救我!
求求您!”
仿佛是听到了女孩的哭喊一样,在那个瞬间,虫子们停止了噬咬。
紧接着,一道炫目的白光,裹挟着无穷的破坏力一齐出现。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与轰鸣,没有“意料之中”的天崩地裂,只有一片平静,和——少女身边的虫子,如同死去一样——就是死去了,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脑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吸干了一样消失,让她如释重负。
地下室的天花板随着白光的散去一齐消失,皎白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
女孩对痛苦的突然消失好像有些不切实际,良久,女孩坐起身来。
她身上的虫尸随着她的起身不断掉落在地上。
“啊拉,看我发现了什么?”
女孩抬头循声望去。
原本地下室入口处,出现了一道黑红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举起了她右手上的东西,对准了女孩。
砰!
一声枪响,打在了女孩身后的地面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一只明显与其他虫尸大小不同的“虫尸”,发出了人类一样的惨叫。
“时崎家当初立下的誓言,难道到了你这一代就给忘掉了吗!?”
虫子继续发出哀嚎,“时崎家不能干涉圣杯战争,怎么现在却!”
“当初?
呵,虫豸,你居然还记得当初?”
少女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向女孩。
“你既然还记得当初,那么。”
少女抬枪指着虫子,“马奇里·佐尔根。”
“你最初的愿望,到现在居然需要无恶不作来实现了吗!?”
虫子停下了挣扎。
马奇里·佐尔根是谁?
好像是我?
我最初的愿望?
好像是什么来着?
那被执念所掩盖的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浮现。
少女看着虫子,发出一声冷笑。
“去地狱里忏悔吧,虫豸。”
“砰!”
长枪喷出火舌,漆黑无形的子弹瞬间结果了虫子的性命。
女孩呆呆地望着少女。
做完这一切,少女转身看向发愣地女孩。
二者相互打量着。
良久,少女发出一声嗤笑:“有意思,一只受折磨的流浪猫。”
少女用长枪抬起了女孩的下巴,枪口从女孩的嘴边,一路向上,最后顶着额头。
女孩无神的眼睛,看着少女微笑的嘴角。
“是我帮你结束痛苦,还是……”女孩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她用手握住了长枪的枪口。
由于刚刚开火,枪口的温度将女孩的手烫的通红。
“嗯?”
少女眉梢更加肆意。
“你是要跟我走吗?
被人抛弃的老虎?”
女孩并未松手,只是将头低下,宛如虔诚的信徒。
少女将长枪从女孩手中挣脱出来,扔进影子里,而后单手将女孩抱了起来。
“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猫咪。”
少女顺着残留的阶梯逐步向上走去。
“既然你被人抛弃,必定有被抛弃的仇恨;既然你被人‘收留’,必然有被收留的特殊。”
“我会利用你的特殊,帮你结束你的仇恨,”少女抱着女孩,离开了曾折磨女孩的地狱,“而你,只需要向我效忠,服从于我,懂了吗?”
女孩稍微点了点头,这让少女的笑容更加愉悦。
“你叫什么名字?”
“远坂……间桐樱。”
“樱吗?
真是个好名字。”
这里曾经的建筑己经消失殆尽,只留下近乎光滑的切面,仿佛庭院被人像切蛋糕一样切走。
“我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主人,时崎狂三。”
“以后,你既不是远坂,也不是间桐,我赋予你姓氏。
你的名字叫做,时崎樱。”
跨过庭院的大门,时崎樱看着门外跪拜着的男人,陷入了疑惑之中。
男子头发苍白,身形枯槁,却让樱感到一阵阵熟悉。
狂三抱着樱,在男人面前停下。
一个巨大的表盘伴随着钟声突然出现在狂三的身后。
樱才发现,狂三并未抱着自己的右手上一首拿着一柄短枪。
表盘上的“Ⅳ”符号化作黑影,钻进了短枪的枪口之中。
“是选择继续进行家族宿命,那个可笑的战争,还是守护应当守护之人。”
狂三将短枪丢到男人面前“你自己选择。”
……狂三和樱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男人依旧跪在门前,首到警笛接近才仿佛如梦初醒一样,抬起头来。
他最后看了一次自己曾经的家族。
然后,追随着狂三离开的方向,一瘸一拐地离开。
宛如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