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崽子!
下次抓着你,非打烂你的狗头,剁下你的贱爪子喂狗!”
一个中年肥胖男人气喘吁吁地骂着,手里拿着的扁担还兀自颤抖着,看得出他的生气。
而被骂的人,正是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身上脏兮兮的夜朗。
他叼着馒头,抱着白菜,不停地飞奔。
夜朗,无父无母,从小被一个老乞丐捡来养大。
这老乞丐说自己是丐帮的七代长老,平日里却只会打骂夜朗,让他为自己偷东西乞讨。
乞讨来的钱,都让老乞丐拿走买了酒,嫖了妓。
老东西醉醺醺地回来后,夜朗还得服侍他。
一个不顺心,老乞丐便对夜朗拳打脚踢,斥责辱骂。
乞丐也是有地盘的,自称七袋长老的老乞丐经常被人又揍又赶。
受了气,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夜朗吊起来狠狠地打,打到自己舒服为止。
或是让夜朗烧热水,然后把他的脚和腿烫的全是水泡,这才能让老乞丐开心起来。
他在老乞丐这里,过着几乎是奴隶一样的生活。
十岁的时候,夜朗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一块尖石头,拖着满是大泡的脚回了家,狠狠地敲碎了老乞丐醉醺醺的头,然后远远逃走。
破屋那一地的血,都带着浓浓的酒味。
一路上,夜朗以乞讨为生。
这小子虽然从小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还总是被打,但机灵稳重,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之后,他的身体也渐渐地好转了些。
于是,夜朗开始偷起东西,而且是一偷一个准。
这次,他偷了几个馒头,虽然被人发现,但那中年大叔跑不过他,夜朗幸运地跑回了自己安身的破庙里。
“妈的,小爷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总有一天会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
夜朗嘀嘀咕咕地,侧身挤开了破庙的门。
转过身,他愣住了。
一个女人,绝美的女人。
她跪坐在自己搭的火堆边,安安静静地生火。
这个女人长的温婉高雅,有着和破庙格格不入的高贵和雍容。
她穿着一袭蓝色云锦缎拖地长袍,白色紧窄襦袖长裙,戴着蓝宝石凤尾宝钗,静静地看着火光。
她不像公主,更像原来是公主的皇妃。
夜朗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馒头从嘴巴里松开落下。
他开口问道:“你谁?”
“我是宁咏霜。”
宁咏霜看着锅炉,淡淡地说道。
“哪个宁咏霜?”
夜朗拧起眉头问道。
宁咏霜侧过头,看着夜朗,微笑道:“无暇镜,宁咏霜。”
“无暇镜?”
夜朗浑身绷紧,这是江湖诨号,自己没听说过,但有诨号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汉。
但江湖中人打打杀杀,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到他能有什么好事?
他二话不说,把白菜呼啦往她身上一扔,转身就要跑。
眼前是一对饱满的胸脯,夜朗差点撞上去。
他抬头一看,宁咏霜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前辈,您有何事?”
夜朗勉强地笑着。
“我给你一场富贵。”
宁咏霜说道。
“不用不用不用,我现在蛮好的。”
夜朗赶紧摇头,混了这么久,他年龄小,却明白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想得到什么,一定会付出更多的东西,如果好事能落在他头上,还犯得着做乞丐?
“走吧。”
宁咏霜不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夜朗瞬间翻过眼睛,晕了过去。
下一刻,他就在转朱阁的密室里醒来了。
夜朗看到自己被绑了起来,还堵住了嘴,不禁想着,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绑架自己来,应该对自己有所图才对。
但自己哪有什么能图的,难道是自己那狗日的父母?
夜朗也不闹,也不挣扎,他知道没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夜朗闭上眼睛,自己没死就是有用,有用就不会死,那他可要保持体力和冷静,让自己一首有用下去。
这是生存之道,夜朗在世间从小混到大,看过那些失控的人下场如何。
能够作为一个孩子生存到现在,冷静和狡猾是他唯一的依仗。
但是自己不能太冷静了,夜朗眼睛乱转,想着,应该哭闹一番,他是孩子,孩子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于是,当夜郎进来之后,夜朗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你想不想惩罚这个婊子?”
夜朗呼吸一停,他脑子里急转,应该怎么回答?
他想要自己怎么回答?
如果他是邪道的人,那自己应该说想。
但那女人如果是他的宝贝,自己就要说不想。
但是他这么问,明显是倾向于自己回答想。
“你别想太多,内心最想怎么做,就说出来。”
夜郎拍了一下他黑乎乎的小手,和蔼地说道。
“想!”
夜朗也不知怎么的,张口就说了出来。
“那好,你就是转朱阁下一任阁主,咏霜。”
夜郎一点头,对着宁咏霜勾了勾手。
宁咏霜走上前来,跪在了夜朗面前,五体投地,叩头说道:“宁咏霜,见过新主人。”
“哈?”
夜朗懵了,现在的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好了,下去吧。
你告诉她们八个,她们的新主人有了,也不用再见这小子,你带着她们按照安排离开转朱阁,然后让木槿和玲珑等着。
如果夜朗成功继承了转朱阁,你就好好辅佐他;如果夜朗不能,你就回来杀了他。
除此之外,不能回来,在这之前,除了玲珑和木槿以外的七人不得与他指导交流。”
“是,主人。”
宁咏霜站了起来,看向夜郎,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一走,那就是永别了。
夜郎看着她,没有阻止她的暂留,而是转头对夜朗说道:“我名叫夜郎,云南夜家第八子。
少年时,我熟读经史,做的好诗,写的好文。
年仅十八,我高中状元,一身武艺亦是武林闻名。
二十二岁,我便成了五品官员,江湖上没人不给我三分薄面。”
“首到二十八岁,我师父,上一任转朱阁阁主找上我,传我神功,劝我入转朱阁。
在这里,我才真正体会到了我想要的人生。
从此,我隐姓埋名,做了转朱阁的阁主,一做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间,我收下九个性奴,各个忠心耿耿;我惩恶扬善,杀的人渣数不胜数;我一生坦坦荡荡,只恨……”夜郎猛的咳嗽了几声,宁咏霜立刻忧心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夜郎打开宁咏霜的手,盯着夜朗说道:“我随武林正道同仁十几位,一同前往波斯。
波斯魔宗霍宗,西夏圣火邪教教主阿拉乌觊觎我中华领土,此行本是我等合力除魔之旅。
但那正道同仁宛如猪狗!
他们与波斯沆瀣一气,只为除掉我等功力深厚,却不听他们号令的人,以便共贪我中华丰饶物产。
我被霍宗和阿拉乌围攻,现在重伤不治。”
“啊?”
夜朗有些紧张,眼前的人如果说的是真话,那他绝对是一代传奇了。
“我恨啊,恨自己信了他们那些猪狗不如的家伙!”
夜郎又咳嗽了一声,叹了口气,“人生又哪能没有恨事,多说也无益。”
“这不怪您。”
夜朗认真地说道。
“呵呵。”
夜郎笑了笑,挥了挥手,“咏霜,带她们走吧。”
“主人!”
宁咏霜站立不动,双腿却有些颤抖,眼泪止不住地落。
“看我要死了,不听话了?”
夜郎皱起眉头,费力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把手。
宁咏霜浑身一颤,再次跪下,磕了一个头。
“主人,咏霜走了。”
“走吧。”
宁咏霜这才慢慢站了起来,凝望着夜郎,慢慢地退了出去,慢慢地关上了门。
密室里,只剩下了老态十足的夜郎和幼小无辜的夜朗。
“您可以找名医。”
夜朗率先开口说道。
“我要死了。”
夜郎再次重复。
“那您要给我传功?
让我获得一身功力?”
夜朗又问。
“不会,功力是要自己修炼出来的才好。”
夜郎回答。
“那您要做什么呢?”
夜朗歪过头,“让我做这劳什子阁主?
我什么都不懂。”
“以后你就懂了。”
夜郎也歪过头。
“那现在要做什么呢?”
夜朗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
夜郎也笑了起来,“现在,我要告诉你我转朱阁的历史,这是每一代阁主才能知道的。”
“转朱阁,是只收男人的隐士宗派。”
“男人?!”
夜朗脸色古怪,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闭嘴,严肃。”
夜郎轻轻一指,夜朗就发现自己没法说话了。
“转朱阁至今有一千二百多年。
建立之初,这是一对不被世人理解的爱人一气之下成立的组织。
他们两人都是男人,但是一人着男装,一人着女装。
男装的人,只喜欢女装的男人;女装的男人,只喜欢男装的男人。
他们认为他们是夫妻。
他们为对方研究了一门功法,叫做转朱曲。
转朱曲有二,分别是转曲和朱曲。
男人修转曲,女装修朱曲。
转曲修为越深,朱曲便越会依附他,认他为主,供他驱使玩弄。”
“额,为什么?”
夜朗好奇地问道,他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说话了。
“因为初代喜欢。”
夜郎理所当然地说道,“每一代都喜欢。”
“修朱曲的越多,修转曲的越强。
修转曲的越强,修朱曲的越快乐,他越能吸引更多适合修炼朱曲的人。
渐渐地,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阁主为主,阁内女装子皆为性奴。”
“是那官老爷玩的那种性奴?”
夜朗问道。
“比她们高级多了。”
夜郎撇了撇嘴,“等玲珑和木槿带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咱们的性奴,可不是一般的性奴。
那些女人,哪能有这伪娘带劲。”
“额……但是啊,我宗一首都有一遗遗憾。”
夜郎耷拉着眼睛,又叹口气,“历任阁主,总是不能收尽天下所有朱曲。”
“人生短暂,流水无情。
人生长恨,终不能解。
你是咏霜考察的适合的人,是符合转朱阁一切的人。
你将是下一任阁主。”
说着,夜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夜朗的额头。
一股热气,极热极热的热气,从他的手指尖传到了夜朗的眉心。
夜朗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但是很困,很困,很困……他一睡,便是七天。
夜郎的手指,也顶了七天。
七天之后,夜郎的手指无力地垂下,浑身上下再没有了一丝生气。
夜朗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茫然地想要站起来。
绷的一声,捆着他的绳子瞬间被挣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