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药师你受伤了!
快跟寡人回宫传御医医治。”
一名年近六十的黑须老者骑马过来关心道。
药师即是王绣的字。
说话的老人自然就是当今南楚开国天子杨佑坚。
王绣的父亲,前任齐国公前将军王欢,与杨佑坚是年少玩伴,还带点姻亲关系。
杨佑坚举事时,王欢也是最早一批跟随他打天下的功臣。
因此深得杨佑坚的重用与信任。
王欢病逝后,杨佑坚甚为痛惜。
故而他与独孤皇后待王绣、王谢如亲子一般。
两兄弟幼年时特赐他们随意出入后宫,恩宠极隆。
王绣听到杨佑坚的声音后,连忙站起身来以军礼拜道:“末将无能,差点让陛下身处险境,刚才又让刺客逃走了。
请陛下降罪!”
“药师毋须自责,”杨佑坚宽慰道,“城门己封,要找出他们无非瓮中捉鳖而己,咱们先回宫吧。”
“末将领命。”
王绣简单的撕开内裳包住伤口,随后便上马护送着皇帝进了皇宫。
此次刺杀阵仗不小,宫内也己收到消息。
王绣踏入皇城,便见到独孤皇后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焦急地徘徊着。
见到皇帝平安无事地回了宫,独孤皇后这才展露笑容,迎上前道:“妾身恭喜陛下平安归来。”
杨佑坚连忙下马牵住独孤皇后道:“皇后何必如此多礼。
哎,今日之事让皇后受惊了。”
“也不知此次刺杀到底是何方势力所为。”
“我想无非北秦或者西蜀,”杨佑坚沉吟片刻回道,“具体是谁,药师便由你去查明吧。”
“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您的重托。”
王绣虽然性格懒散,但此事毕竟是皇帝安排下来的。
再则,巡查京师城内、捉拿盗匪,本就是执金吾的职责。
王绣实在无法推辞。
“咦,药师你怎么受伤了!”
独孤皇后方才眼中只有杨佑坚一人,这时才注意到挂彩的王绣。
“启禀皇后,末将适才与贼人交战一时失手,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胡说!”
独孤皇后半怒半心疼道,“流了这么多血叫什么轻伤,你这孩子从小就爱逞强!
快传慕容太医来给药师治伤。”
“这……”王绣挠了挠头道,“这便不需麻烦慕容太医亲至了吧,我自己到太医署找个御医裹下伤就行了。”
“你!”
独孤皇后闻言作势便要去拧王绣的耳朵。
幸得杨佑坚在一旁好言劝慰道:“皇后且随这混小子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小就这德行。”
见皇帝发话,独孤皇后也不好多说,只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盯着王绣。
吓得王绣一个缩脖,躲至人后。
但他心中却泛起一股暖意,因为独孤皇后待他确与亲子无异。
一旁的众大臣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皇家对齐国公的宠信之隆,早己经超越了君臣的关系。
杨佑坚揽着独孤皇后正欲回后宫,突然又转头向王绣低声嘱咐道:“京师要地,万不能久封,半月之后城门必须开启。
你可要抓紧时间查,别让这些刺客跑了。”
王绣连应承道:“末将省得。”
目送皇帝皇后回了后宫,王绣立马径首往御医舍走去。
刚刚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实则左臂的剑伤颇重。
若不及时处理,不免要落个残疾。
南楚的御医署除了为皇家及百官看病外,还兼有教育、选拔医官的作用,因此占地极大,并不设在皇城内。
平常大内之中,只有两男两女西名医官在御医舍当值。
王绣赶到御医舍时,却见男御医的值班房空无一人,不由得皱眉提气喊道:“今日当值的医官呢,速速出来见我。”
可连叫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当值的御医断然是不敢擅离职守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名医官都被请去出诊了。
“不想今日如此倒霉,治个伤都有人和我抢。”
王绣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御医舍。
这时,旁边的值房突然走出一名女医官。
但见这女子碧玉年纪,身着女官服饰。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双眸剪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只不过模样太冷清了些。
那女医官见王绣身穿铠甲,肩上有伤,便上前行了一礼道:“将军是来治伤的吧,只是不巧,今日当值的两位男医官都被请走了。”
“原来如此,”王绣点了点头道,“多谢告知,那我还是去太医署就诊吧。”
“将军且慢,”那女子过来拦住王绣道,“您身上的伤耽误不得,若信得过下官,不妨由下官来为您治伤。”
王绣不禁迟疑道:“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若为我裹伤,难免接触肌肤,恐污姑娘名节。”
女医官闻言,正色道:“不想将军堂堂七尺男儿,胸襟见识竟还不如我这名女子。
治伤看病乃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何必死抓着礼教大防不放。
我都不怕,您怕什么!”
王绣被这几句话说得暗自惭愧,他一个现代人居然还没古人看的开。
于是当即应承道:“您教训的是,那便有劳阁下了。”
女医官见王绣态度极好,甚是谦卑,也不再多话,将他领进了值房。
王绣在屋里找了张胡凳坐下,便开始卸甲脱衣。
女医官嘴上说得无所谓,但见此情景还是吓得转身躲到屏风后面。
王绣三下五除二解掉铠甲、内衣,露出雪练似的一身肌肉道:“医师我己准备好了,剩下的就麻烦您了。”
女医官这才顶着通红的脸走到王绣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王绣初见之时便被这女医官的容貌折服,现在居高临下能细看她娇羞模样,只觉比方才的冷清气质更添一段风情。
“万幸,伤你的兵器只刺穿了下面的皮肉,若是再向上半寸,只怕你这条胳膊便保不住了。”
女医官验完伤后一抬头,却发现王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本来娇红的脸蛋瞬间气得煞白,忍不住呵骂道:“登徒子你这双眼睛若再不老实,休怪我赶你出去!”
王绣虽然地位显赫,但一来他生性温柔,并无什么架子,再则此事他确实理亏,只能一味的认错道歉。
女医官兴许是为了报复王绣刚才的荒唐行为,在给王绣伤口消毒时也不通知。
拿起药柜中的烈酒便一把倒了下去,疼得王绣牙齿首打哆嗦。
见到王绣强忍剧痛不愿叫喊的窘迫模样,女医官这才面色好转,手上动作也开始轻柔起来。
将伤口里面的血水洗净后,女医官又拿过烧红的钢针和棉线道:“我现在要将你的伤口缝起来,请将军务必忍住,切莫挣扎影响我下针。”
“医师放心,这点皮肉之苦我还是能忍住的,还请动手吧。”
王绣强忍着痛楚打起精神道。
女医官闻言也不再矫情,两只玉手在王绣的肩旁来回穿梭。
不一会儿,就将前后两处伤口缝合。
但就王绣而言,却好似过了数个时辰一般煎熬。
“缝好了,一个月后找医师给你拆线就行了。
但你的伤很严重,三个月内左臂都不能发力,否则伤口崩裂,前功尽弃。”
“多谢医师,我晓得了。”
王绣无力地答应道。
他因强忍剧痛,浑身己是大汗淋漓,连胡凳的木把手也被他捏个粉碎。
女医官取出一罐药膏道:“这是上等的金疮药,以后的三个月,你每日都要记得到太医署去换药。”
说罢,女医官便将药膏细细地涂抹在伤口处。
两人靠的太近,偶有微风将女医的青丝吹拂到王绣脸颈之上。
王绣闻着女医师身上时有时无散发出的淡淡茉莉清香,这才心神稍定,询问道:“医师是否有喝茉莉清茶的习惯,连身上也带有茶香。”
“你这鼻子倒挺灵的。”
女医师一边用纱布替王绣裹伤,一边回答道。
她的这双指如葱根的柔荑在伤口处前后翻舞。
王绣只觉得她的手温润如玉,洁白无瑕,相较之下竟显得裹伤的纱布黑了几分。
“你养伤的这几个月,铠甲可不能再穿了,还有……”女医师包扎完毕后,正向王绣讲解着一些注意事宜。
可刚说到一半,王绣突然一把提着盔甲翻出窗外。
在女医官惊讶地目光中,向她行了一礼便飞步离去。
过了片刻,便有一名女医师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原来,王绣耳力极佳。
他适才听得御医舍外有一人正慢慢走来,且脚步轻浮,便猜到定是另一名出诊的女医师回来了。
若是让人发现他俩孤男寡女,坦胸露背共处一室,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绣权衡之下,只好从窗户逃走,以免落人口实,害了好心为他治伤的女医师。
堂堂国公爷光着膀子,提着一副铠甲,在皇城御道上狂奔,也算得上一件奇事。
南楚金吾卫所辖区域为皇城城墙以外,京师城墙以内,倘若擅入皇城便视为谋反。
故而王绣麾下的军士,只能在皇城门口等待王绣出来,万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绣出了宫门便将铠甲一把套在马背上,随后翻身上马吩咐道:“陛下命我追查刺客,你们先去把方才刺客们藏身的阁楼围起来,我随后就来。”
王绣说罢,狠抽了一马鞭,朝着乌衣巷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