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蓝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说离婚,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微小不过的小事一样。
纪昱恒深邃的眼瞳一缩。
“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舒蓝都没有提过离婚。
其实纪昱恒很明白,舒蓝有多爱自己。
舒蓝原本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澈。
“霍先生,这些年,耽误你了。”
“我们离婚吧。”
纪昱恒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你刚才是听到了吧?苏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什么差别?”
“你提离婚,是想要什么?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钱?!还是想让我不要对付苏家?”纪昱恒冷冷反问。
“别忘了,我根本不爱你,你这种威胁,对我没用!”
舒蓝眉眼中倒影的纪昱恒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喉咙一哽,耳中一阵发疼,即使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纪昱恒在说什么了。
只能自顾自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什么都不要。”
怕纪昱恒看出什么异样,舒蓝出了书房。
纪昱恒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他向来不会为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舒蓝亲手煮的汤洒落了一地......
......
舒蓝回到自己房间,将大把大把的药强行吞进肚中。
她伸手摸了摸耳后,指尖上都落满了鲜红。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天刚刚泛白的时候,她的耳朵恢复了一些听力。
望着窗外撒进来的细微阳光,舒蓝久久失神。
“雨停了。”
今天,纪昱恒没有出门。
一早,他坐在沙发上,在等舒蓝道歉,等她后悔。
结婚三年,舒蓝不是没有闹过脾气。
可每次哭过闹过后,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道歉。
纪昱恒想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他就看舒蓝洗漱后出来,穿了件平时常穿的暗色系衣服,拖着一口箱子,手里还拿着一份纸张。
当舒蓝将协议递给纪昱恒的时候,他才发现上面写的是离婚协议几个字。
“阿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联系我。”
舒蓝只和纪昱恒说了这么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后,就拖着箱子出了门。
门外是雨后晴空。
有那么一刻,舒蓝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
纪昱恒拿着那份离婚协议,僵在客厅沙发上。
迟迟都没能回过神来。
今天是清明节后的周末。
往年这个时候,纪昱恒都会带舒蓝一起回老宅,祭祖。
不可避免会被霍家的亲戚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纪昱恒的心情格外愉悦。
老宅里。
纪昱恒的母亲和祭祖的众人看到他一个人,有些疑惑。
往年这个时候,长孙媳妇苏苏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巴结讨好着所有人。
今天竟然还没来?
顾雪好看的柳眉蹙了蹙,不由得问纪昱恒:“阿枭,舒蓝呢?”
纪昱恒听闻此话,眸色冷了冷。
“闹离婚,离家出走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寂静下来,一个个都是不敢置信。
顾雪更是震惊。
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比舒蓝更爱纪昱恒。
七年前,纪昱恒差点被人捅伤,是舒蓝以身相救。
四年前,两人订婚,纪昱恒去迪拜谈生意,出了事。
所有人都说纪昱恒死了,只有舒蓝不愿承认,二话没说,去找他。
在那个陌生的城市,舒蓝找了他整整三天......
还有结婚后,不管是生病住院,还是饮食起居,亦或者是纪昱恒身边的所有人,哪怕是秘书助理,舒蓝也是小心对待,生怕得罪了。
这样一个离不开纪昱恒的舒蓝,竟然会提出离婚......
为什么?
顾雪不懂,但庆幸她放过了自己儿子。
“像她这种女人,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离婚也好。”
“她根本配不上你。”
霍母一开口,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
“是啊,阿枭哥青年才俊,正是大好年华,都被舒蓝耽误了。”
祭祖一时间变成了舒蓝的诋毁大会。
好像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纪昱恒本该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那些声音,却觉得刺耳。
他早早就开车离开了老宅。
回到岱椽别墅的时候,天色渐暗。
纪昱恒推门进去,一片漆黑席卷全身,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舒蓝离开了......
他换了拖鞋进去,随手把外套丢到洗衣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的疲惫。
纪昱恒去往酒窖,准备拿酒,庆祝舒蓝离开。
可到了酒窖,看着紧锁的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没有钥匙!
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因此别墅,没有保姆佣人。
舒蓝嫁进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被她一手包办。
纪昱恒只好回到房间,拿起手机打开,除了工作上的消息,到现在为止,一天过去,舒蓝都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道歉。
“我看你能忍多久!”
纪昱恒把手机丢置一边,起身,长腿朝着厨房过去。
打开冰箱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冰箱里面,除了一些吃的,竟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药。
他随手拿过一包,就见上面写着:“一日五包,专治不孕不育。”
不孕不育......
纪昱恒闻着难闻的中药味。
想到之前舒蓝身上的药味,才知道了来源。
他心里冷嘲,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就算是吃再多的药,也不可能怀孕。
......
另一边,昏暗的旅馆里。
舒蓝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感觉头很痛,周围也特别的寂静。
她知道是病情加重了。
往常,即使不戴助听器,她也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舒蓝摸索着起身,拿过床头柜的药,含嘴里,又苦又涩。
昨天从住了三年的岱椽别墅离开后。
她先回了娘家。
然而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母亲和弟弟苏天赐商量着等霍家不要她以后,把她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
舒蓝目光空洞,现在才想明白,她是没有家的。
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舒蓝也不觉得饿。
只是身边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
桃洲,今年的雨好像比往年来的还要频繁。
舒蓝看着外面行人匆匆,三三两两,独她孤身一人。
忍不住买了一张出城的车票,来到乡下,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张妈家。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张妈看到舒蓝,慈祥的一张脸瞬间堆满了惊喜。
“小苏......”
望着张妈慈祥的笑容,舒蓝鼻尖一酸,伸手抱住了她:“张妈......”
张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
对于舒蓝来说,她比亲生母亲,还要亲。
这天晚上。
舒蓝依偎在张妈的怀里,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张妈抱着她,才发现她瘦的可怕,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
她的手放在舒蓝瘦骨嶙峋的后背上,止不住颤抖着,强使自己平静下来。
“小苏,阿枭现在对你好吗?”她小心翼翼得询问。
听到纪昱恒的名字,舒蓝喉咙发疼,本能想再次欺骗张妈,说纪昱恒很好......
可是,她明白,张妈不傻。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也不想再欺骗爱自己的人。
“他喜欢的人回来了,我准备放他自由,和他离婚。”
张妈愣住,不敢置信。
曾经舒蓝不止一次告诉她,想要和纪昱恒白头偕老。
张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声安慰着她说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会有爱她的。
舒蓝闷声点头,耳道中嗡嗡作响的声音盖住了张妈的安慰声。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舒蓝醒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自己睡过的地方,碎花床单上,一大块血迹。
舒蓝摸了摸右耳,黏黏得。
摊开手一看,上面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