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一八六四之力挽狂澜》,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八六四:力挽狂澜》——一个平凡“北漂”白领的不平凡“穿越”经历。张继,一个如同你我一样平凡的“北漂”白领,因为机缘巧合,回到了一八六四年的清朝。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张继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着的是一个怎样沧桑巨变的中国和世界,肩负着的是一项怎样艰巨而荣耀的使命。……这里有纵横捭阖的穿梭外交,有气势恢弘的战争场面;有奇计百出的庙堂之争,有妙语连珠的政见辩论;有百...
《一八六四之力挽狂澜》精彩片段
想到这里,张继心念一动,估摸着方向和距离,向前门大街走去。
这一段路着实不近,张继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宣武门一带,却也早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但是,为了不耽误面见曾国藩的大事,也值得继续快步向前。好在余下路程已不远,不多时,张继便来到了正阳门下。
这正阳门也就是前门,是北京内城南面城墙正中间的城门,按照古代坐北朝南的习惯,也就是北京城的正门。正阳门是皇帝专用的,清朝皇帝每年两次通过正阳门,一次是冬至到天坛祭天,一次是惊蛰到先农坛耕地。既是京城正门,又是皇帝玉趾亲临之地,自然与别处不同。这里自明初就是北京城最热闹的所在,特别是正阳门箭楼南面的前门大街更成了北京城的的商业中心,比今天的西单还要热闹。前门大街中一条名叫“大栅栏”的胡同,老北京人都称之为“大石烂儿”,更是商业中心中的商业中心,汇集了各种老字号的店铺、茶馆、酒楼,南来北往的客商,进京赶考的举子,贩夫走卒,熙熙攘攘。
张继一走进“大栅栏”,看着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也不觉叹为观止,连连道“所谓天下形胜,古人诚不欺我”。
“大栅栏”其实是一条不甚宽的大街,街道两边多是茶馆、酒楼和老字号的店铺。这些店铺大多以自己的特色产品广销大江南北,而这里则是他们的总店。张继放眼望去,各式商品还真称得上是琳琅满目,像瑞蚨祥的布匹、内联升的布鞋、吴裕泰的茶叶、九龙斋的酸梅汤、琉璃厂的古玩,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张继跑这么大老远来“大栅栏”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想办法弄到些银子做“路引”好得到面见曾国藩的机会。第二是为了在这里探听些关于朝野时局的消息。张继知道,在“大栅栏”各处酒楼、茶馆饮酒品茗的多是不当值的中下级官吏、各地来京赶考的举子、南来北往的生意人和就住在这附近的八旗子弟们。这最后一类人往往是祖上曾经显赫一时,到得自己这辈虽然已经家道衰落,不复往昔,但是都能和朝中官员们攀得上关系的。偏偏这些人又最喜欢吹牛神侃,也确实有一些获得信息的渠道。因此,来这里先了解了解朝野时局也是上上之选。
张继边走边留着心,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注意到左手边有一座不甚起眼的青砖建筑,虽然也是重檐斗拱,高墙大院,但远远不及其他酒楼、茶馆那般看着富丽堂皇。
张继扫了一眼那青砖建筑大门上的字号——“大德丰”,他心中一震,随即已经有了主意.
张继知道,这“大德丰”乃是晚清名商、山西祁县人乔致庸所开。乔氏祖上一直做的是贩运茶叶的生意,家财巨万,在名商大贾云集的山西也排得进前列。这乔致庸更是天纵英才,从小就对做生意感兴趣。三十岁上接掌家族生意后,不仅把原来的茶叶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还开始经营钱庄、票号业务,一生都已“汇通天下”为理想。只可惜,当时的清政府腐败无能,不仅没有支持他这一发展民族金融业的计划,还屡屡向他借债,又拖着不还,一带商业巨子乔致庸终而至于忧劳成疾,不幸身故。他“汇通天下”的理想自然也最终没能实现。
但是,从张继左脚踏入“大德丰”的这一刻起,这一切都将被改写。
张继缓缓迈入“大德丰”的大门,早有一名小伙计迎了上来,用鸡毛掸子帮他扫除身上的灰尘。张继略一颔首,背着手、昂着头向大厅走去。
到得厅内,已经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打了个千,招呼道:“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请问阁下,‘大德丰’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张继淡淡道:“我要见你们东家。”说罢,不再搭理那掌柜,只是观赏着四壁之上悬挂着的字画。
那掌柜模样的人心生不悦,暗道“此人好生无礼”。但他做生意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涵养功夫是练足了的。因此,脸上毫不表露出来,态度更加谦恭地回答“近年来,乔东家已经不再掌管生意细务,‘大德丰’的生意都由雷大掌柜打理,小的这就给您请雷掌柜出来,您看可否?”
张继仍是淡淡回了一句:“我再说一遍,我要见你们东家。”
那掌柜见张继虽奇装异服,但是相貌堂堂,颇具威严,料想这人此番前来必是有后台的,更是小心地陪笑道:“乔东家近年来确实是不理俗务了,潜心研习佛法,还望您多多担待”。
张继冷笑道:“俗务?嘿嘿,不知这等的俗务你担不担待得起呢。既然‘大德丰’店大欺客,那我走便是了。”话尚未说完,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说实话,张继心中是很虚的,他之所以一进来就装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为了镇住店中诸人,也是为了让他们对自己此来的目的产生好奇感。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能见到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乔致庸。如果见不到乔致庸,他一路思考来的计划可就都落空了。因此,他虽然走得潇洒,心里却不住地祈祷:“阿弥陀佛,千万保佑我能见到乔致庸吧”
张继每走一步,心都要往下沉一下,这一步所用的时间仿佛有一万年那么久。就在张继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阁下请留步”。
声音并不高,语调、语气也甚是平和,但是旁人听来却感觉饱含威严,使人不得不听从。
张继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激动万分,他知道,他成功了。
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慢悠悠的转过身,背着手,看向声音的来处。
只见大厅昏暗的角落处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矮小,头戴一顶六合一统瓜皮帽,身穿一件黑色缎子长袍,外面罩着。镶金丝线边杭绸马褂,脚蹬一双蚌壳布鞋,倒是纤尘不染,左手执着一串念珠,右手却端着一个黄铜的水烟壶。看那样貌,也是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猥琐,因为这人生得一副相书里说的破财相,高颧骨,两颊下陷,一对鼻孔朝外泛着,一双小三角眼滴溜溜的转着。不过,从这点上说,倒还真有点儿他那绰号‘鬼难缠’的味道。
这人拱手道:“在下乔致庸,不知阁下有何指教?”饶是张继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猥琐的小老头一般的人看上去不过是哪家店铺的掌柜或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怎么可能是历史上富可敌国的乔致庸呢?
但是,张继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人一对小三角眼正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张继登时觉得心中发虚,头竟不由得低了下去。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双目如炬,神光内敛”。
张继定了定心,抬头道:“在下是为解乔东家的心结而来。”
乔致庸似乎愣了一下,摆了个手势,道:“请里面奉茶说话。”
张继略一沉吟,向厅内走去。
乔致庸领着张继来到大厅后面的一处屋子,二人分主宾坐下,早有小伙计端了茶献上来,张继咂了一口,他虽不懂茶,却也觉得这茶清香扑鼻,甘冽无比。
张继低着头咱着杯中的茶,等着乔致庸问话。
但是乔致庸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张继看。
张继拿定主意,也不先开口不说话,边张望起这间屋子来。
这间屋子装饰得并不豪华,甚至可以说很简单,只有一张茶桌,两把太师椅,墙上还挂着些字画。
张继观赏着那些字画,心中颇为吃惊。原来,那些字画竟然都非凡品,那一幅《石塘塔帖》是北宋米芾的真迹,能卖到三、四万两银子。那一幅《春树秋霜图》,乃是前明大家叶水心的作品,大概值个五六、万两。最值钱的要数挂在正中间的那一幅《山溪仰止》,作者是康熙朝的名相高士奇,图上还镌着一方“体元主人”的小印,这说明此画曾经被康熙皇帝鉴赏、收藏过,只是不知何故,才流落民间,挂在了这里,这幅画的市价最少也在五十万两以上。
张继此时方知,民间传言的“纵使十个和中堂,不敌一个乔致庸”果然不假。张继推断出,乔致庸的家业,最少也在两千万两,而此时清政府一年的赋税收入也不过才一千多万两,乔致庸当真是富可敌国了。
张继正胡思乱想,冷不防乔致庸开口说话了:“这位先生,乔某现在潜心佛学,不理俗务久矣,不知先生有何见教,一定要见到乔某本人方才开口?”
张继却并不正面回答,而是说道:“人都说‘侯门深似海’,依我看,贵府倒称得上是‘乔门深似海’了,想进来一趟,如此之不易。乔东家说自己潜心佛学,我看倒未必,只怕是乔东家的韬晦之术吧?”
乔致庸拱手道:“先生如此说,乔某委实不敢当。并非‘大德丰’慢客,实在是乔某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您见谅。”
张继笑道:“张某已经说过,此来就是为解乔东家心结,先生的苦衷,张某是知道的。”
乔致庸显得有些吃惊,问道:“先生知道乔某的心结所在?”
张继仍旧笑道:“无非是‘汇通天下’的大志备受阻碍,不能实现,心中气苦罢了。”
乔致庸大吃一惊,“汇通天下”确实是他一生的志向,但他为人谨慎,事情做成之前从不肯与别人言明。因此,这一志向只有几位密友和“大德丰”的几名心腹了解。张继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无论如何,今天得把事情探听个清楚。因此,又拱手道:“先生所言不错,请先生为我化此心结。”
张继面有得色,慢悠悠地说道:“乔东家现在深居简出,不问俗务,无非是韬光养晦,以求避祸。乔东家富可敌国,朝中自然还是有靠山的,但是祸患还是能来到,这就说明与乔东家作对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乔东家只是一位商人,所谓‘和气生财’,这好端端的,祸又是从哪来的呢?”
乔致庸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乔某也有些朋友在朝中为官,他们也曾对乔某说过,似乎有人想对乔某不利,但是又说不清是谁。从三月初八以来,‘大德丰’在江苏、江西和河南等地的十二家分店,都被当地官府查的查、封的封。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得已,乔某只能闭门谢客,对外推说潜心佛学。”
张继道:“乔东家真是爽快人,说话不打半点马虎眼。既如此,张某便为乔东家分析一二。如果不出张某所料,此番与乔东家过不去的并非哪位大员,而是整个朝廷。但是,这也并非是针对乔东家一人,而是只要谁想以一己之力实现‘汇通天下’,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到这些打压。张某估计,灵石王家、祁县乔家也都有过。”
乔致庸惊道:“这是为什么?‘汇通天下’可是利国利民之举啊。真要实现了‘汇通天下’,对朝廷也是绝无坏处的啊。现在,两江地区每年上缴的赋税占全国的七成左右,大概是九百万两,其中一半是粳米、丝绸、布匹等实物,一半是现银。这些现银都必须运送到北京来,为了运送这些实物和现银,朝廷每年要花五十万两左右。如果实现了‘汇通天下’,那朝廷就可不必运送这些实物和现银,而是将它们平价转卖给‘大德丰’,大德丰再出具一张票据,转交给朝廷,朝廷则凭此票据在‘大德丰’北京的店里兑换出现银来,也可用此票据向‘大德丰’直隶等处的分店平价买进粳米、丝绸、布匹等实物。如此一来,朝廷每年节省的费用何止百万?此外,自乾隆年间,朝廷就雇佣青帮维持漕运治安,倘若实现了‘汇通天下’,朝廷不仅能够免去一笔不小的开支,更重要的是朝廷还能防止青帮尾大不掉,终成祸患。如此一来,真可谓是有百益而无一害,朝廷为什么还要阻碍我们呢?”
张继笑道:“乔东家,您自己刚才都把原因给说出来了。”
乔致庸疑惑地摇摇头,竟站起来向张继施了一礼,道:“请张先生示下。”
张继忙还礼道:“万万不敢当,您乃是商界的泰斗,几十年商海沉浮,有什么东西看不穿、想不透?您之所以现在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是因为您过分执着于自己实现‘汇通天下’的理想,反而忽视了‘汇通天下’这件事本身。这也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我是从英吉利国游学归来的,在那里,您所主张的‘汇通天下’叫‘finance’,翻译过来就是‘金融’,也就是资金融通之意,从事金融的商号叫‘bank’,翻译过来就是‘银行’,其中既有像咱们‘大德丰’这样专做存放款的商业银行,也有专做资金运作的投资银行。经过几百年的发展,金融已成英吉利国国计民生之命脉所在,可谓是‘金融安则百业稳,金融凋则百业闭’。乔东家,我大清的金融业现在虽无英吉利国那般发达,但是经过晋、徽、浙各大商帮多年经营,其实已经初具雏形。现在,朝廷已经平定了‘发匪’,长江以南不会再有大规模的的战事。假以时日,战后百业复苏,天下万民生息,再加上各地商旅往来,我大清必然又将繁荣富庶,胜之英吉利国又岂止百倍?到那时,这金融业之于我大清会是何等之重要?咱们明白这个道理,朝廷自然也明白,这金融业既是国家命脉,所谓‘国之重器,岂可轻易与人’,便是交由官商去做尚难安心,又怎么放心交给您这样的民间商人去做呢?”
乔致庸以手加额,连连高呼:“哎呀,惭愧,惭愧。乔某一生自负,自负纵横商海数十年,对世间万事看得透彻。却不料连这等简单的道理都悟不出,‘鬼难缠’云云,再不要提起了。今天能得张先生赐教,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先生既为我分析了现在‘汇通天下’难以实现的原因,那乔某斗胆再请张先生为我谋划谋划,看看事情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张继连忙拱手道:“乔东家言重了,张某自当尽心竭力。”
乔致庸感激涕零,哽咽道:“乔某祖业颇丰,自己虽然愚钝,自接手以来却也一直兢兢业业,虽不敢说有开创之功,却也有守成之劳。乔某一生以实现‘汇通天下’为志向,实在是因为知道此乃有益国计民生的大事,也是自古未有的伟业,虽然不是为了获利,却也是为了博名。张先生能为乔某达成此等宏愿,乔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还请张先生提出来,乔某虽万死而不辞。”
张继笑道:“其实张某此来,为的是求乔东家帮一个忙。”
乔致庸忙道:“张先生请讲,乔某万死不辞。”
张继道:“张某想向乔东家借五百两银子,为期一年,明年今天张某亲自前来奉还。”
乔致庸有些迷惑:“五百两?张先生莫不是和乔某开玩笑吧,张先生对乔某恩同再造,便是要五万两、五十万两、五百万两,乔某也应当赠与张先生,怎能是借与张先生?而且还是借五百两?”
张继道:“不,不,不,张某岂能拿这些事开玩笑?张某确实想向乔东家借一千两银子,其中二百五十两给曾中堂的门房和管家做‘路引’,五十两置办些衣帽饰品,剩下的就做这些日子食宿之资。”
乔致庸惊讶道:“哦?张先生要去求见曾中堂?”
张继道:“对,这不仅是张某的进身之阶,亦是乔东家实现‘汇通天下’理想的关键一步。”
乔致庸更加惊讶:“啊?愿闻其详。”
张继道:“我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说,一步步分析下去,就能找到我们所要的答案。金融业也就是‘汇通天下’之于我大清的重要性朝廷是知道的,朝廷之所以打击乔东家和其他热心于实现‘汇通天下’,是因为对民间上任的不信任,不希望将国家的命脉交付到你们手中。说到底,这实际上是一个权力和利益分配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设计出一个方案,巧妙地解决这个问题,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张继看乔致庸已经听得呆了,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圣人将‘中庸’做为大道之本是非常有道理的。权力和利益分配的问题说到底就是一个‘中庸’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在权力和利益的分配上要做到平衡。平衡朝廷和我们的关系,平衡朝廷各派系的关系,平衡朝廷中央和地方的关系。如此一来,各方互相促进、互相制衡、互相掣肘,事情既办得成,又办得四平八稳,也就不会有什么势力对我们横加阻挠了。”
乔致庸拊掌大呼:“妙,妙啊。”
张继继续说道:“朝廷是断然不会允许金融业的大权旁落的,但是目前南方战事刚刚平定,朝廷无力兴办金融业,而朝廷也确实派不出得力的官员主持这件事情。张某窃以为,我们可以采取‘官督商办’的方式去经营‘金融业’。”
乔致庸疑惑地问道:“官督商办?”
张继点头道:“对,‘官督商办’,对于兴办金融业,朝廷其实是有心而无力,我们则是有心、有力而不能。既然如此,不如合朝野双方之力,一起来做。具体说来,有以下几点:首先,由朝廷在户部下设‘金融司’,牵头主管全国筹办金融业事宜,由朝廷委派亲信重臣担任管事大臣,这金融司的管事大臣最好由军机大臣来兼职,军机大臣位高权重,又是中央机枢所在,我们借其权威,在筹办过程中会少很多麻烦。这管事大臣可以只担虚名,下面可以再设副手主持工作。此外,还应从各部院和各省抽调官员做为‘金融司’的办事人员。其次,在各省藩司衙门下设‘金融处’,做为‘金融司’的分支机关,其人事任免和公务经营由‘金融司’和各省商酌会同办理。再次,您、太谷曹家、灵石王家、榆次常家和晋、徽、浙各大商帮的头面人物担任‘金融司’的顾问和各省‘金融处’的主事,具体负责金融业政策的制订、银行的开办,业务的开展,‘金融司’和各省‘金融处’则代表朝廷对全国金融业的发展进行监督和管理。最后,兴办金融业的本金分官股和商股,两者各占一半,商股由您、太谷曹家、灵石王家、榆次常家和晋、徽、浙各大商帮共同筹集,按各家所持股份分配收益。官股本应由户部出具,但是现在朝廷财政困难,所以第一其本金的官股部分也由商股暂时补足,以十年为期,官股部分的收益不上交朝廷而用来赎买官股。这样一来,十年之后,官股、商股各占一半,可收两相制衡之效。”
张继说完了,举杯饮了几口茶,看向乔致庸。乔致庸竟然都听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拍手叫绝,向门外吩咐道:“管家,速速去账房支一万两银票来,都要一百两面值的。”
张继连忙摆手道:“乔东家,且慢。乔东家不必如此厚赠张某,还是只取五百两吧,这钱,张某还不知能不能还给乔东家呢。实不相瞒,张某的计策只是一厢情愿,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这一切都得等张某面见曾中堂之后方可坐实。不过,曾中堂是朝中‘清流’官员的领袖,又素以开明而闻名于世,张某此去,大概有三成把握。”
乔致庸哈哈笑道:“便是做生意也有赔本的时候,何况张先生做的是天下第一等的生意。当年吕不韦知道嬴子楚‘奇货可居’,不惜以万金家业助其归国。难道乔某就不能为了朋友,为了志向一掷万金么?”
……
张继怀揣着一万两“见票即付”的龙头银票走出了“大德丰”。乔致庸并不知道,张继看似淡定,其实他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了,他的拳头也早已捏得出水了。张继感慨万分,向这么一位纵横商场数十年的老前辈推销自己,恐怕比自己那个时代去摩根士丹利、苹果这样的企业面试还要难上,也要凶险上几分。乔致庸肯在他除了一个想法之外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选择帮助他,可谓是清朝时的“风险投资”了。
张继知道,他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但是,前方还有无数的困难等着他。张继暗暗握紧拳头,昂首向前方走去。
那天从“大德丰”出来之后,张继直接去“瑞蚨祥”买了几套衣帽,然后剃了头,又加了一根假辫子。张继想,既然真的穿越了,那就应该穿越得敬业一些。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张继一直没有去找曾国藩。他在北京前门附近最好的客栈“恒记老店”租了一间上房,每天白天雷打不动去“大栅栏”的“陆羽楼”喝茶,晚上就去“伯伦楼”喝酒。在旁人看来,这纯粹就是去享受生活的,只有张继一个人知道,他现在做的事是何等之重要。
张继喝酒的时候还遇见过一次“大德丰”的人,都是那天打过照面的,这些人见了张继恭敬得很,大概是受了乔致庸的影响。乔致庸却从未派人找过张继,更没有催促过他。张继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乔致庸能够纵横商海数十年,打下偌大一片江山,所凭借的果然不只是运气。单单这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度就十分难得。
张继是在等,等一个见曾国藩的机会。他也在寻找,寻找一个见曾国藩的借口。
“陆羽楼”和“伯伦楼”是整个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聚集着各地来京述职的官员、赴京赶考的举子、交易货物的商人,也有算命先生、巫医百工,可谓是“三教九流,靡不俱全”。此外,还有很多领着朝廷月例银子,整日提着鸟笼子各处乱转悠的八旗子弟。也正因为如此,这两处地方向来是消息灵通之处,大到朝廷政事、宫闱秘闻,小到家长里短、街谈巷议,信息量大得惊人。据说,有不少朝廷大员就派了得力的亲信常驻这里,各省驻京“看折子衙门”(类似于现在的驻京办)里的师爷们也常来这两处,一方面能和各部院的官员们混个脸熟,另一方面也为探听各路消息。
这半个月里,张继了解到很多重要信息,他认真筛选出了与曾国藩有关的并加以甄别和分析,廓清了一些基本事实。首先,太平天国是被彻底镇压下去了,幼天王洪福贵、干王洪仁玕、忠王李秀成都已被处死,余下的一部分太平军或者与捻军合兵一处,或者潜入深山老林,难以再有作为。其次,由于镇压太平天国运动有功,朝廷已经决定要重重旌奖曾国藩和湘、淮系的将领,据说要册封曾国藩为一等公,世袭罔替,其下李鸿章、左宗棠、刘坤一、曾国荃等都俱有封赏。再次,由于八旗、绿营务废弛已久,几无战斗力可言。现在,乡勇民团出身的湘军、淮军反而成了清朝军队的主力。这两支军队在曾国藩、李鸿章等湘、淮系将领的领导下,由小而大,由弱到强,经过与太平军数年的征战,具备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而其装备的也多是从国外进口或者金陵制造局赶制的最新式火器,实力居清朝军队之冠,一些皇族成员和朝中的满族大员既嫉妒曾国藩的盖世功业,又对他的汉人身份始终不能放心。现在战事基本结束,他们正打算借坡下驴或者说卸磨杀驴,夺掉曾国藩的军权,将其明升暗降,调回北京,担任一些位高而权不重的虚职。最后,曾国藩对于以上几方面的情况基本是明了的,这从他这次回京面圣报捷、述职完毕之后就立即闭门谢客、足不出户、谨言慎行中就看得出来。但是,究竟采取何种对策,张继估计,连曾国藩自己心里恐怕也没数。
这就是张继一直在等的机会,也是他一直寻找的借口。
这一天上午,在“陆羽楼”,张继走向了远处桌子上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人。
张继开口了:“这位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那青年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他站起来跟着张继走了几步,说道“先生请讲。”
张继道:“我知道先生是曾中堂的门房,小人张继,山西晋阳府人。有要事想向中堂大人奏陈,怎奈无缘得识中堂大人虎威。烦请先生代为引荐,些许银两,请先生喝茶,不成敬意。”
那青年人看着张继手中五张一百两“见票即付”的龙头银票,显然非常吃惊。沉默了半晌,方才伸手接了过去,迅速塞入袖中,说道:“曾中堂公务繁忙,能否见到,还看先生造化,我也只能是代为向前院的文管家转达了。如果先生无缘得见,还请不要见怪。”
张继忙点头道:“这个自然。”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张继正在“陆羽楼”喝茶,那年轻人就找来了。
他陪着笑脸对张继道:“公子,那天一回去我就和文管家说了您的事儿。文管家听说你也是世家子弟,又饱读诗书,有经国之才,也非常愿意玉成您的美事。今晚中堂大人设家宴宴请几位同僚,中堂大人平素不喜饮酒,宴会上大概略陪几杯就会回书房小坐的。文管家叫我知会您一声,戌时初刻您在曾府偏门候着,他自会安排您面见中堂大人的。只是,这次文管家也真是费了不少神,说起来,您还真得好好谢谢他呢”
张继暗道:“我几时成了世家子弟?他又怎知我又饱读诗书,有经国之才?一定是拿了我的银子,所以说这些好话给那文管家听。但他既然如此说,也是在替文管家索要好处。确实不能拒绝的。这件事真要能办成了,这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张继含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自有主张,你放心。”说着,又拿出两张银票,塞到那年轻人手中:“这大冷天的,你跑这一趟也着实辛苦了,这些银子,你拿去买酒喝吧。”
那年轻人忙躬身打了一个千,笑着接过银子转身去了。
张继回身坐下,继续喝茶,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等待消息的这三天里,张继结合打探来的消息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自认为可以说服曾国藩的说辞。但是,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他却紧张了起来。
张继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那个时代最难对付的人。曾国藩被誉为“中兴柱石”,其目光之远、眼界之宽、胸怀之大、阅人之广、学识之博、能力之强,在当时的中国是首屈一指的。他能够说服乔致庸资助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想法的独特和口才的高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乔致庸由于“汇通天下”的大业受阻,忧惧失常,六神无主。曾国藩则不同,他史称“内圣外王”,其城府之深、机心之重远非乔致庸所能及。自己能否说动曾国藩,实无把握。
张继握紧双拳,暗下决心,“成败与否,在此一役。无论如何,也要拼上一拼。”
回到住处,张继洗了澡,剃了头,穿一件簇新的月白色杭绸棉袍,罩一件猞猁狲坎肩,头戴一顶六合一统瓜皮帽,脚蹬一双“内联升”的高腰官靴,手里再摇一把山水画的折扇,俨然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当夜戌时初刻,张继独自来到位于驴粪胡同的曾府,果然看到府门上大红灯笼高挂,门前的空地上还停着不少官轿,看来曾国藩今夜确实要设家宴宴请同僚们。
这驴粪胡同名字虽不甚好听,却是北京城一处极好的所在,这里靠近大臣们入宫上朝面圣必经的西华门,不仅出入紫禁城方便很多,附近茶楼、酒店也多有宫里的太监们出没,打探起消息来也容易得多。曾国藩选择这里做为府邸,足见其用心之深。
张继绕到路旁小巷中的偏门旁边,早有人在门外候着,只见那人约莫六十岁上下,穿着酱色长袍,头戴一顶皮袍,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反背着手踱着步子。
那人见到张继,疾走几步上前拱手道:“这位是张公子吧?在下文冠英,在此恭候多时了。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稍事休息,张公子请吧,由我代为引荐。”
张继忙拱手道:“真是辛苦文管家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又道“些许银子,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这张银票是他下午兑换的,为的是面额大些,让这文管家不敢小觑。
文冠英满脸堆笑,嘴上说着:“这如何使得?倒叫张公子破费?”却伸手接了过去。
文冠英偷眼一瞧,也惊出一身汗。其实,他们文家祖上就是曾家的佃户,从他爷爷开始,又给曾家做管家。就是他,跟随曾国藩也有二十余年了,深得曾国藩的信任。平日里通过走他的门路求见曾国藩的人也着实不少,或者是候补的官员想谋个实缺的,或者是翰林院、都察院和国子监的穷苦京官们想谋个肥差的,这种情况,曾国藩一般都会都会尽力帮忙,既得了好名声,又给了文冠英面子,这些人也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一些“谢礼”。但是,那些大多都是穷官,“谢礼”也多是一、二百两。所以,张继的这份大手笔倒着实让他吃惊了。
文冠英心里暗想:“这人出手如此阔绰,真不知谁是他的后台。也不是他找中堂所为何事?要真是十分棘手,可就给中堂惹祸了”。但是,曾国藩既然已经答应要见见张继,此时,他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张继跟着文冠英从偏门进了曾府,绕过一处花园,几进院落,来到一处小院。院中并没有悬着灯笼,堂屋中虽然点着灯,园中的情形却也瞧得不甚分明,只觉树影婆娑,花香袭人。
文冠英将张继领到堂屋前,施了一礼,说道:“张公子请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张继忙还礼道:“文管家请便”,便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起来,这件书房造得甚是轩敞,但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豪奢之感,门上悬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三个遒劲的颜体字“戒得居”。张继一想即明白这“戒得”二字正是曾国藩一生为人处事的原则,韬光养晦,谦抑自持,戒浮戒躁,忌盈守亏。
没一会儿,文冠英就出来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说:“张公子久候了,中堂大人请您进去。”
张继拱手说道:“文管家辛苦了”,拾级而上,走进书房中。
进了书房,张继便看到正中的木榻上盘膝端坐着一人,这人大约五十岁年纪,或许由于保养得好,一条乌黑油亮的辫子竟不见一丝杂色,红黑色的国字脸膛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两道眼神却颇有深意地、玩味似的看向自己。
张继被这目光震慑得不敢与之对视,抱拳鞠了一躬道:“晚生张继参见中堂大人”。
曾国藩左手虚抬了抬,指着左手边的椅子道:“张先生请坐”,又转头吩咐道:“上茶”。
两个仆人走上来献了茶就掩上门退了出去。
张继走到椅子旁施了一礼坐下,目光看向曾国藩。
曾国藩却仍是面无表情,拱手说道:“还未请教张先生仙乡台甫”。
张继忙拱手道:“不敢,晚生字松涛,山西太原人,父兄都在英吉利国做茶叶生意,因此晚生十二岁上也去了英吉利国,在那里学习、游历了十年。近年来,父亲渐渐精力不济,兄长还需要照管在英吉利国的生意,所以,父亲有意让我分担一些,去年就命我回国,在京城的几家商号历练历练”
“哦?张先生是从英吉利国游学回来的?那对该国产业民生、风土人情应该是很了解的了?”曾国藩似乎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了一倾。
张继看到一线希望,忙道:“十年间,晚生基本游遍了英吉利国的各个郡县,其城镇、乡村都还熟悉,其国家体制、经济产业、人民风俗也多有了解。”
张继说完,偷眼瞧向曾国藩,却不知为何,曾国藩似乎又不感兴趣了,闭着眼在假寐。张继心头惴惴不安,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半晌,曾国藩睁开眼睛,问道:“文管家说张先生此来是有事相告,不知有何见教?”
这句话张继等了很久了。张继最初是打算故作狂妄或者故作神秘,以此来引起曾国藩的好奇,再像对乔致庸那样,用自己的见解和口才来征服他。但是,一见到曾国藩,张继就发觉此人城府之深、机心之重远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特别是曾国藩颇有深意地盯了他那一眼,原先的计划竟然不敢施行出来。
其实,曾国藩此时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他第一眼看到张继,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柔和、坚定而又深邃,迥异于自己平日里见惯的那些人。他的目光中既没有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们的迷茫,没有那些精于算计的商人们的促狭,也没有那些老谋深算的官员们的阴鸷,却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似乎明了世间万事万物的从容与自信,这种东西是他是第一次见到,竟看得他有些心慌,好在他宦海沉浮多年,懂得以进为退,主动出击,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曾国藩想问这句话也很久了。他最初以为张继和之前来的那些人一样,不是为了打秋风,就是为了谋差事,再或者干脆就是想走自己的“后门”来升官发财。但是,他一见到张继就推翻了自己原来的想法。他现在也想不明白张继为何而来?是真的来告诉自己什么重要的消息么?还是哪个政敌前来陷害自己的?又或者是太后和皇上不信任自己了,派人来试探。总之,这个人来的目的不那么单纯。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装傻和试探都不是好办法,只有见招拆招,对方扔什么,自己接什么。这个张继既然说是有要事奏陈,那自己就问问他到底有什么要事奏陈,然后再慢慢化解对方的招式。
这个问题的答案,三天来,张继已经在心中暗暗演练过千百遍了,但是真到此时,要在曾国藩面前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很心虚的。
为了达到激发曾国藩好奇心、危机感和怒火的目的,张继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端起了桌上的茶,慢慢地咂了一口,盖上碗盖,说道:“不错,是雨前,不过,是去年的雨前”。
曾国藩倒也没什么表态,淡淡说道:“曾某戎马倥偬,实无精力亦无兴趣于饮茶一道。但知饮茶解渴,却不知喝茶的这许多说法了。”
张继悠悠道:“这个自然,中堂大人乃是我大清的中流砥柱,只知道杀敌报国,哪有闲情逸趣去理会这些败家子弟们才玩的东西”,张继顿了顿又道,“晚生此来,只为救中堂大人满门一百多口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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