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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发表时间: 2024-10-04

6.结果目瞪口呆:姐姐的作品,设计思路的阐述不仅和我一字不差。

甚至工艺上比我精进得多!

姐姐提交给主办方的作品,更完善,技术上更复杂。

明显我这个才是劣化版!

姐姐在网上公布了自己的流程图和设计手稿。

她还开了直播,哭得梨花带雨:真没想到妹妹会这么做!

本应该是最亲的人,她却伤我最深,在背后捅刀子!

一时间,舆论将我推上风口浪尖。

我走到哪里都骂声不绝于耳,甚至在食堂打饭都被吐口水:抄袭狗真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死!

你还有脸吃饭,你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一粒都不该给你!

我们宝贝女神怎么是你这种阴暗爬行的恶心东西能比的!

你真是妄想!

我浑身发抖,窝在宿舍床上,不吃不睡,直到张云若打来电话。

我以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云若,你是相信我的,是不是?

可对面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声音:多多,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你!

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天赋又勤奋的女孩,只不过做过一些错事。

没想到,你竟然屡教不改!

我们的朋友关系,到此为止了!

以后我不会再和你合作!

我焦急地喊出来:不,你听我解释!

你不是一步步看着我完成的作品吗,怎么连你也不相信……可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握着一片死寂的手机,久久坐在那里,直到流干了眼泪……姐姐凭借这件作品斩获大赛金奖,声誉更上一层楼!

就连刚刚这次的新锐艺术家奖都是凭借这件作品获得的!

在网络和现场,我听见了许多关于这件作品的讨论:真贴切啊,作者一定是有很深的感悟。

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太厉害了!

我想哭又想笑,喜的是我的理念终于被人看见。

悲伤的是,名字被冠以他人的名号,荣耀永远不会属于我……在那之后没多久,张云若就和姐姐在一起了。

看见一身白赶来的那个身影,我还是内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果然我这辈子,永远都活在姐姐的阴影下!

姐姐就是这么残酷,连我生命中曾经有过的唯一一束光,都要夺走……姐姐指着我的尸块树脂对张云若说:云若,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我的工作室!

我毕业作的主题完成了!

张云若绕着树脂切片转了两圈,大为震撼:这、这也太完美了!

是仿生模型吗,这么厉害的作品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

姐姐含笑锤了他一下:本来想保密的!

哎呀,别问那么多了,快帮我搬吧!

张云若走了十几趟,才一块块把含有我身体碎块的树脂立方体搬下去。

叫来运货的卡车司机都震惊了,被解释了这是仿生模型后才启动车子。

我的身体,被一片片摆在了姐姐华丽的工作室中,蒙上了鲜红的帷幕!

与我那只有水泥地的简陋空间不同。

姐姐的工作室装潢精美,摆满了她大大小小获得的奖项!

但却没有任何进行艺术创作的痕迹!

7.与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不同。

艺术创作者的工作室,不是什么穿着白裙子画油画长发飘飘。

相反,那里充斥着散乱的手稿、铅笔灰、和各种材料的碎屑!

脏乱和工作服才是这里的常态。

姐姐的工作室却充满着小资情调,摆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绿植,香薰……看起来,她的确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进行艺术创作。

那姐姐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剽窃我的作品的?

看见张云若盯着摆在工作室角落的一个神像看。

姐姐笑着问:怎么了?

张云若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东西,是什么地区的神?

姐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掩饰道:这叫三相神,是印度教中三位一体的神,分别是梵天、毗湿奴和湿婆!

云若,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和我潦草的最后一餐不同。

姐姐和张云若去了一家高级东南亚餐厅。

张云若体贴地帮姐姐用开水涮了碗筷,还吩咐道:来一份泰国青咖喱,记得要多放椰浆!

姐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云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根本不喜欢吃加了椰浆的咖喱!

张云若愣了一下,随即哄着姐姐:对不起,我记错了!

换一道!

夹在他们中间的我,心中无比酸涩。

张云若的确记错了。

那是因为,备赛期间,他也和我来这家餐厅吃过饭。

那时候,我曾经对他说过,我最喜欢吃加了椰浆的咖喱!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以后,我还能和你一起吃咖喱吗?

吃完了饭,姐姐挽着张云若出了门。

她对张云若撒娇地说:你这辈子只能喜欢我,不许喜欢别的女孩子!

我的毕业展一定会很精彩的,你记得来看啊!

张云若宠溺地吻了吻姐姐的头发:好……不久之后,姐姐的毕业展如期而至!

提前就已经有许多记者闻风而动赶来,守在展馆门前等待揭幕。

结果,即使已经有了很高的期待,“姐姐的”作品还是令全部观众惊艳!

和姐姐本人一模一样的躯体漂浮在透明的深灌树脂中。

苍白的皮肤表面,红白交错横截面展现出的巨大冲击感和诡异美感。

最为震撼的是,我脸上的表情和展现出来的姿态。

我仰面躺在树脂中,宛如漂浮在深海的羊水里!

一只手向上抬起,似乎是想抓住无望的,海面上散射下来的光亮。

整体姿态如同仰泳,微微蜷缩,双腿放松,另一只手别在腰后。

而更为吸引人的是,我面部细微的表情。

既含有狂热的渴望,又带着平静超脱的悲悯!

似笑非笑,似悲非悲。

而这一切,又被分割为无数个横截面,组成一个破碎的整体!

这的确是一件无法被复制和超越的艺术品。

那是因为,我就保持着这个姿态,死去了,被切成了碎片!

这展现出的是我濒死的那一瞬间,完美地如同琥珀一样被封存了下来。

巨大的时光沧桑感汹涌而来,许多观众驻足落泪!

8.姐姐微笑着说:我给这件作品取名为《生与死》。

这是以自己为模型一比一还原的模型,表达了我对生命与死亡的思考!

凭借这件作品,姐姐声名大噪。

我绝望地想到:即使我死后,姐姐不再能产出任何作品。

她恐怕也能够通过这件绝世之作,一辈子稳站在艺术界,有一席之地!

我的死亡,终究还是白费了吗?

只有一个人久久站在我的尸块旁,没有离去。

张云若若有所思,久久地凝望着我的身体。

他绕到一个侧面的角度,凑近观察!

最后一块碎片是我的半个脚掌。

透明的树脂中,半个洁白的脚掌漂浮在其中,完美无瑕的脚的形状和姐姐一模一样。

但是在这个角度,大拇指接近脚掌的地方,有一个细微的凹痕!

我曾经对张云若说过一件事。

尽管我和姐姐是双胞胎,身体几乎一模一样。

但有一次小时候,我们在爬山的时候,我曾经被一条蛇咬了一口!

因此,我左脚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

这疤痕的位置十分隐秘,平时也无人注意到。

但是,在这个顶光源下,从某个特定角度看去清清楚楚。

当晚,校内论坛就有人匿名发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祝宝贝的毕业作品有古怪!

那可能不是人体模型,而是真人!

我有如下证据……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帖子很快就引发了热烈讨论。

很快有医学生出面:说得对,因为从医学方面来讲,这具人体的结构实在太像真人了!

模仿完美的模型并不难,难的是这个模型的缺陷、病变甚至也和真人一模一样!

还真有可能……不少同学害怕了起来:天哪,怪不得我走近的时候总觉得阴冷阴冷的!

白天我还和这件作品合了照,现在越看越可怕!

我不会是和真正的碎尸块合了影吧?

讨论一旦升起,便再也控制不住。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我这个账号:还有一个小号,一直在发布自传,好像和祝宝贝有关!

这么翔实的记录,写下的难道是就是那个抄袭的双胞胎妹妹,祝多多?

不对,如果这个是真的人体,长得和祝宝贝一模一样,那就只有……既然躺在那里面的是祝多多,那发布账号的是谁?!

不会有什么鬼魂吧?

此言一出,氛围顿时严肃起来。

很快,有好事者扒出:这个账号的更新时间永远都是午夜十二点,很可能是生前设置好的定时发布!

展厅里很可能存放着一具真正的尸体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刚开始我妈还向着姐姐说话:不可能,我家宝贝的作品全都是自己做的!

怎么可能是多多那个死丫头的呢?

可是很快,警方就接到举报展开了调查。

姐姐刚开始还想拦着:不行,这是我的艺术品,破坏了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你们赔的起吗?

可很快就被办案女警反驳了回去:人命关天,我们完全可以在不破坏整体性的情况下进行采样!

他们用针头戳进了树脂的气泡薄弱处,取得了一点我的DNA组织样本。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不是模型,有着姐姐高度一致的DNA!

这就是活生生的人体!

姐姐被带走了。

9.姐姐一开始还想抵赖。

可很快,警察就从我的工作室搜出了更多的东西!

我的手机里,有姐姐和我的通话记录。

甚至监控还拍下了,在我死亡前,姐姐亲自来和我谈了很久的话!

对了,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天,我正在筹划自己的毕业作品。

姐姐破天荒地主动联系我,亲自上门找上了我!

她恶意地笑着对我说:多多,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能提前一步知道你的创意吗?

她打开手机,给我播放一段录像。

那里面,视频页面上跟姐姐通话的人,赫然就是我自己!

我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急促地讲述着自己的创意。

但那神情和语气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目瞪口呆。

姐姐慢慢地对我说:你知道三位一体的神吗?

原来,我和姐姐,并不是只有两个人格的双胞胎。

在很小的时候,姐姐就发现:我会在睡着后和她说话!

而且语气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相师的解释是邪灵附体,必须更加残忍地对待宿主,才能驱赶。

但更科学的解释是:我的精神在从小巨大的恐惧、压力和恶意虐待中出了问题。

早早地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姐姐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

她给我的第二人格灌输了强力的威胁和控制观念,并且说:如果不听我的,你寄宿其中的主人格就会把你杀死!

所以,我经常会在睡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身边的物品莫名其妙地移动。

每当我完成一个创意,第二人格就会在我睡着后原原本本地告诉姐姐。

甚至,它会打开我的电脑,直接把设计图发送过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姐姐每次都能快我一步完成,而且更加完善的原因!

毕竟,她不需要创意,只需要剽窃我的方案就可以了!

面对浑身颤抖的我,姐姐笑容冰冷:看见了吧,你再怎么努力,都是为我做嫁衣裳。

我当然知道那些艺术品都是你做的,可是又有谁会相信你呢?

她离去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妹妹啊,交出你最后的毕业作品吧,别让我失望!

姐姐也许觉得我这个原创者终究是隐患,想要除掉我了。

而她自己,也计划通过这一件作品,达成巅峰!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极端的绝望和恐惧中度过。

无论我怎么克制自己,最终都会控制不了地睡过去!

而每次醒来,我的电脑都被动过了……它像个畸形的小鬼,寄宿在我的身体里,如影随形,无论怎么努力都甩脱不了……最终,我决定把自己连同这个恶魔一起毁灭,达成最后的绝唱!

姐姐被以故意教唆他人自杀、剽窃他人作品罪被捕入狱。

而我的账号,也更新到了最后一篇:我决定以我自己为缪斯,成就我的最后一件作品!

尽管这一生,我一直背负着抄袭者的阴影。

但我相信,艺术无价,好的作品假以时日,一定会洗刷掉浮于表面的种种非议!

再见了,我热爱的艺术和世界……这也是我最后一件作品想表达的主题:生而炽烈,向死而生!

10.我的死亡,是为了新生。

只有我死了,我的艺术生命才真正地活了过来!

随着真相的揭露,原本属于姐姐的光环都还到了我头上。

而“抄袭狗”的骂名还给了姐姐,我所经历过的,姐姐都原原本本地遭遇了一遍……我死后,人们叫我折翼的缪斯女神阴影里的天才。

还有人说:她的一生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作品中却流淌着炽烈的对艺术的生命!

我终于用自己的生命,在艺术史上留下了刀刻斧凿般的一笔!

姐姐被判刑之前,曾经要求见过我妈一面。

我妈老了许多,头发花白,双眼涣散。

已经再也没有了从前那种精致的风度!

她抱着那樽三相神的神像,喃喃自语:这都是我的罪过,我害了宝贝,也害了多多……姐姐穿着橙色的囚服,哭着对妈妈说:妈,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是啊,还能救姐姐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身为我如今唯一在世血亲的妈妈!

只要我妈同意签《谅解书》谅解姐姐,就能减轻她的罪行!

但我妈握着听筒,对姐姐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不会签这个谅解书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你的妹妹祝多多,至死都生活在被冤枉的阴影里!

姐姐瞪大了眼睛。

她扑倒在玻璃窗上,拼命捶打着玻璃,嘶吼着:妈!

你也不管我了吗?

为了妹妹那个死人,值得吗?

可是我妈已经决绝地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姐姐绝望地瘫倒在地上,被拖了下去……姐姐即将监狱里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未来,即使她有幸能出来,那迎接她的也是唾骂和社会性死亡!

只要我的名字还在艺术圈中被记录一天。

姐姐祝宝贝的名字,就会被永恒地钉在耻辱柱上!

我妈也没好到哪去。

自从姐姐被判刑后,她就疯了。

整天转悠在外面,站在我的作品展出前,在博物馆一呆就呆一整天。

那些作品现在标签都已经替换上了我的名字:祝多多!

很可惜的是,祝多多的名字外面,加上了一个黑色的外框!

对我而言,这就已经够了。

我用自己的死亡,最终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登峰造极的艺术作品!

我妈最后把自己饿死在了家里。

她手里还攥着那尊三相神的神像,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的遗体制成的艺术品被放在特殊博物馆展出。

次年,我的诞辰之日,有许多人自发来到博物馆门前献花。

许多白菊和百合郁郁葱葱,卡片上写着:以此纪念一生都在阴影中被窃取了名字,死后才重见光明的艺术家祝多多!

张云若也捧着一束巨大的向日葵来了。

他仰望着永远被封存在树脂中的我,低声道:多多,其实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只是后来,你姐姐故意接近,我又误会了你抄袭……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是迟来的告白。

可我已经不会说话了。

含笑仰面躺在透明树脂中的我,和张云若阴阳两隔。

永远不会变老,永远不会逝去……张云若从怀中取出那樽三相神。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亮,他在我的尸体面前打破了那尊雕像!

一直蜷缩在我旁边的一只鬼魂腾空而起,化为了一缕轻烟!

这是我恶魔般的第二人格,它没有性别,没有面孔,只是一只面目模糊的畸形小鬼。

自从我死后,它就一直蜷缩在我身边!

如今,三相神被打破,它也消失了。

这意味着,我的灵魂也得到了释放。

我的灵魂感到了无比畅快的解脱,飘散在空中!

金色的阳光从博物馆的彩色玻璃窗打下来,一道金线映照在我凝固的躯体和张云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