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家探望父母，在饭桌上开玩笑地用“中式教育”的方式和妈妈讲话。
“这虾看到了吗？60块钱一斤，都是为了你才买的呀！”
“这肉菜你得多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妈妈乐呵呵地笑着，“谢谢我大闺女。”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爸爸突然转过身，一巴掌用力地抽在我脸上。
“贱种！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愣了一下，随即暴怒起身，把饭桌掀翻。
不让我好过是吧，那你也别好过!
1
放暑假后，我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驱车自驾回家看望父母。
中午，我和妈妈一起去逛菜市场，买了好多海鲜和肉，各种蔬菜。
在厨房忙活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
刚上初中的弟弟妹妹也在一旁帮忙，他们看见我回来，都高兴坏了。
饭桌上，我夹起一块儿虾向妈妈笑道，“妈，这可是60块一斤的虾。
我吃菜就行，你多吃点，这可是为了你才买的!”
妈妈听着这话莫名耳熟，宠溺地嗔怪我一句：
“就你古灵精怪，谢谢我大闺女!”
我哈哈大笑，这是最近网上流行的，用中式教育反过来教育父母。
妈妈的反应很可爱。
我们一边说笑一边吃饭，弟弟妹妹直夸饭菜美味。
坐在我一旁的爸爸却脸色阴沉，本来喝着酒的他突然放下酒杯，迅速地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随即狂怒地瞪着我：“贱种！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把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打碎。
爸爸一边狠厉地瞪着我，一边急忙站起身来往后退。
我霎时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了现状。
桌子上放着的，还是我大老远给爸爸捎来的精品茅台。
只因我在饭桌上开了两句中式教育的玩笑，爸爸就暴戾地狠狠打了我一耳光。
哪怕我给他带了贵重的礼物，哪怕我和妈妈忙活一中午做菜，哪怕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哪怕还有弟弟妹妹在场。
他依旧不给自己的女儿体面。
火从心头起，我的脑袋里轰地一声喧嚣起来，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我“蹭”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抓起那瓶两千多块钱的茅台，用力摔在了地上，一股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不配喝这么好的酒！
爸爸死命地瞪着我，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
我微微一笑，用力把桌子掀翻，菜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杯盘破碎。
不让我好好吃一顿饭，这些菜你吃得倒挺香！
弟弟妹妹在一旁快要吓哭了。
妈妈轻声喊我，让我冷静。
爸爸看到我发疯，上来就要再扇我一巴掌。
可惜他已经上了年纪，身体早不如以前有力气。
上了大学之后，我就找了个武术馆学习，坚持锻炼身体。
为的就是保护自己，再也不要在家庭中被暴力伤害。
我和爸爸扭打在一起，丝毫不占下风。
“啪”地一声，我把那一巴掌完完整整地还了回去！
爸爸不敌我，冲着吓傻了的妈妈和弟弟妹妹嘶吼。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把她拉开！”
他们三个赶忙上来把我们分开。
我早已打红了眼，一拳一拳下去，都用尽了全力。
被拉开时，我的头发散乱，身上有抓痕。
爸爸的衣服被我撕破，脸上挂了彩，样子狼狈极了。
我看着他阴戾的眼神，顾不得身上的伤，快意地笑了起来。
2
爸爸不是第一次这样当众打我。
他为人胆小懦弱，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在外人面前没有话语权，只好唯唯诺诺地陪笑。
所以不得意的他，只能在孩子和妻子面前耍威风。
稍有不顺心，他就会打孩子撒气。
在我没有出生前，他和妈妈刚结婚，也曾经家暴过她。
仅仅因为妈妈在爸爸面前，说了两句奶奶不给她肉吃。
爸爸就按住妈妈往死里打了一顿，他不允许妻子说母亲的坏话。
我听到妈妈声泪俱下地说起这段往事时，恨意滔天。
在家里，爸爸是权威，我们绝不能忤逆。
我也曾羡慕过别人的爸爸，温和地和女儿相处。
而我的家里，永远只有一张阴沉没有笑容的脸。
小时候我因为调皮，挨打不在少数。
在一次饭桌上，亲戚劝我女孩子不用念书，早点找个人家嫁了算了。
我忍不住回嘴怼了她两句。
爸爸就认为我让他丢人，当众把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我已经上了高中，有了自尊自爱的意识。
积压了许久的不公平在我心中酝酿，一下子爆发。
我抄起酒瓶就向爸爸挥去，不要命地和他厮打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忍！了！
凭什么，他眼中永远没有孩子的自尊!
凭什么，他在外人面前懦弱，在我们面前强势!
凭什么，他会因为我反抗而暴怒！
在场的亲朋吓坏了，赶忙拉住我们，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嘴贱的亲戚公然cue我。
爸爸也不再对我动手了，他开始忌惮我。
只是他看向我的眼神越发阴狠。
无所谓的。
直到今天，他再次把巴掌甩到我脸上。
还当我是小时候任人宰割，在黑暗中哭泣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小女孩吗？
爸爸跌坐在地，冲我咆哮，“养你这么多年，养出来一个白眼狼！你这个贱人，从我家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乱发，冲他走近两步。
爸爸却惊恐地往后退。
我轻蔑地看着他，嘲讽了笑了一下，“要不是我妈在这里，你以为我稀罕回来？你真是够高看自己的。”
我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拉出来，冲弟弟妹妹和妈妈说。
“拿几件衣服收拾一下，我带你们走。”
弟弟妹妹呆若木鸡，妹妹率先反应过来，冲进房间拿出了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她站在我身边，勇敢地朝我笑笑，“姐姐，我和你一起走！”
我摸摸她的头。
爸爸爬起来，冷冷地看着我们。
妈妈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些衣服和重要证件，走到我身边。
弟弟也收拾妥当。
我冲爸爸喊道，“这日子你一个人过吧！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以后过得开心点！”
爸爸脖子上青筋暴动，目眦欲裂，却没有再上来打人。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我们，让我们有本事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我潇洒地带着妈妈和弟弟妹妹上车，开着我新提的奔驰，朝我工作的城市驶去。
3
“姐姐你真帅！爸爸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你，刚刚我去拉架的时候，还趁机捶了爸爸两拳！”
妹妹在后座一边夸我，一边朝空中“嘿嘿哈”地打着拳。
模样可爱极了。
我笑笑。
妈妈坐在副驾驶，心疼地看着我身上的伤口。
“妈，不要紧的。”我安慰妈妈。
妈妈只是叹息一声。
放暑假后爸爸不出去工作，反而天天在家，总是看弟弟妹妹不顺眼。
他对他们非打即骂，妹妹早就跟我打电话吐槽多次。
这次来，也是想带着家人出去旅旅游换换心情。
谁知道刚到家，爸爸就给我闹了这一出。
那我直接把人带出来就好了，也不用在家受他的气。
4
到了我的房子里，把东西放下后，我就带着他们出去吃饭。
弟弟妹妹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拉着我的手到处看。
我笑一笑，他们正是活泼爱动的年纪。
可每次和爸爸一起去吃饭，气氛总是很压抑。
弟弟妹妹都怕讲错话，惹来责骂。
现在我们四个在一起，再也不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暴风雨。
妈妈眼神宠爱地看着我们三个，多吃了一大碗饭。
饭后逛商场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随手接起，电话那一边奶奶的嘈杂声音传了过来。
“崔月，你这个小贱人干了什么好事！真是个不孝女，都把你爸给打住院了！赶紧回来给你爸赔礼道歉，传出去咱们崔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奶奶严厉地批评我，那边二姑的声音传来，还在煽风点火。
“就是啊，月月，什么仇什么怨啊！那可是你爸爸！把你养这么大，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呢！就算他打了你一巴掌，你也不能真动手啊！”
我干巴巴笑了两声。
“赶紧把你妈送回来，她不在谁做饭！你不懂事就算了，你妈也跟着胡闹！”
那边声音刺耳，妈妈站在我身边，听见后便沉默了。
我安慰地摸摸她的手，清清嗓子，对着电话那头。
“奶奶和二姑，你俩之前没少挑拨我爸妈的关系，现在装老好人来了？我爸赚的工资，你俩不知道明着暗着要走多少，我妈一个人每天累死累活给我们赚学费，我爸一年到头拿回来多少钱？
对，我现在翅膀就是硬了！我告诉你们，以前你们欺负我妈欺负我们，那是我没能力。现在我赚钱了，再也不用让他们看你们的脸色生活！
以后少给我打电话，我听见你们的声音就恶心！”
说完，我把挂断电话，并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爸爸是个妈宝男，妈妈嫁过来后，二姑还没出阁。
她和奶奶变着法儿地欺负妈妈，有了我之后，我就更成为了妈妈的软肋。
再后来，有了弟弟和妹妹，妈妈努力赚钱养活我们。
而我爸好吃懒做，工资拖欠不说，发了之后要全数上交给奶奶，我们能拿到手里的寥寥无几。
姥姥时不时补贴一些，我们才不至于太狼狈。
与其说爸爸养活我们，不如说没有妈妈和姥姥家，我们早就饿死了。
不负责任的爸，挑拨离间的奶奶，隐忍坚韧的妈，和艰难成长的我们。
幸好，我终于长大，有能力保护我所爱的家人。
5
在我这里的日子，妈妈和弟弟妹妹肉眼可见的开心。
我时不时带着他们出去逛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去滑冰，去画画，去看电影，去吃美食。
弟弟妹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我给妈妈买了新的护肤品，带着弟弟妹妹去买新衣服。
我出门办事时，弟弟妹妹在家也很乖，他们和妈妈一起收拾房子，做好吃的饭菜，等我回家。
家里没有恼人的二手烟的味道，没有穿后乱丢的臭袜子，也没有躺在沙发上对各种家务视而不见的油腻男人。
我真心觉得，和家人在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和美得像在梦中。
直到一通紧急电话打来，说爸爸住院了，病情严重，要我们赶快回去。
奶奶用微信给妈妈发来一张图片，是爸爸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看起来虚弱无比。
一问才知道，爸爸晚上喝醉酒，回来的时候骑着电动车撞到了坡上，腿骨折了。
奶奶发来的语音急切：你们快回来看看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置气的！
正巧我因为工作原因，需要回家开一个证明。
那就顺道回去看望一下他吧。
但只是看看，别的事情我可一概不做。
奶奶拿爸爸工资的时候，对我们横眉冷对爱答不理。
现在爸爸出事，她又火急火燎让我们回去。
合着把我们一家人当冤大头呢。
也就只有爸爸蠢，看不清以后他老了，到底要倚靠谁。
6
回到老家，我去房间里翻找我要的证件。
一进门就惊奇地发现，我的房间被砸得乱七八糟。
书桌里的相册，笔记本全都散乱地堆在地上，被踩上了肮脏的鞋印。
床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被划破，露出了里面洁白的棉絮。
弟弟妹妹的房间也同样遭到了破坏。
墙上的奖状都被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给弟弟妹妹买的书本不在书架上，而是页码散乱地丢着。
连妹妹参加演讲比赛获得的那支最珍爱的钢笔奖品，都被弄坏，墨水在书桌上涂抹。
我一阵恶心。
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妈妈爱干净，总是把家里打扫得整洁温馨。
想也不用想这是谁干的。
爸爸怨恨我们走掉，把妈妈用心给我们布置得房间破坏得七零八落。
我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看着面前的景象。
这些东西不是他买的，不是他整理的，他当然不心疼。
那么他摔倒骨折，又不是我们生病，我们自然也不心疼咯。
拿好东西，我带着妈妈和弟弟妹妹去往医院。
我倒要看看，爸爸还能用什么厚脸皮来作妖。
7
“月月，你们来了！”
一进病房，坐在病床旁的奶奶马上热情地迎上来。
我不动声色地扒拉开她的手。
爸爸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见我们四个进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模样高傲着呢。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们既然来了，就快点去缴费吧！医生已经催了好几遍了。还有，这两天伺候你爸给我累的，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们在这儿看着，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奶奶笑眯眯地冲我们说道。
我在心里冷笑两声，怪不得着急忙慌地让我们回来，原来是把我们当提款机和免费护工了。
“我们家这大孙女，可孝顺了，又能赚钱，哎呦，这是我们的福气啊！”
奶奶一边交代我事宜，一边冲着病房里的其他病人说笑着介绍。
眼看着就要走出去。
我眼疾手快拉住她。
奶奶不明就里。
“奶奶，我们回来，可不是交钱和伺候人的啊！”
我慢条斯理地和奶奶说道。
奶奶一听就急了：“你们不交钱不伺候人，那还让谁来？我一把年纪了，难道让我一直在这儿伺候你爸？”
我也学着奶奶的样子，笑眯眯地回道：“这么多年了，我爸每次发工资不都进了你手里了吗？不管赚多赚少，反正我们没见！
你既然拿了我爸的钱，我爸住院不就应该你掏医药费吗？”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听了之后，小声地对着奶奶指指点点起来。
“怪不得儿子住院好几天了，媳妇也不露面，原来是婆婆从中作梗。”
“孙女都这么大了，这老太婆还要儿子的工资呢！”
“怎么又是恶婆婆啊？亏我看她慈眉善目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她哪里慈眉善目，天天来我这儿蹭别人给我送的水果，也不知道自己买一点。”
……
奶奶的脸涨得通红，嘴唇蠕动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爸爸脸上阴云密布，冲我吼道：“你出个钱能怎么样？养你这么大，一点儿都指望不上！忘恩负义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