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听到顾泽川认错,我的诧异大于一切。
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连祈求都高高在上。
我沉思片刻,直白地说:“顾泽川,你来这一趟,是真的想要我的原谅吗?”
顾泽川张了张嘴,没回答。
我心下了然:“你并不需要。”
“你执意要来,甚至不惜拉着西西发疯,其实你只是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骗。”
“你太自负了,总觉得能掌握一切。”
“可到头来,你发现手里握着的是一场巨大的骗局,所以你崩溃了。”
“你原谅不了夏知晴的欺瞒,也原谅不了我的离去。”
顾泽川脸色微变,是那种被人戳中心事的窘迫。
从前,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我就会识趣地打住话题,避免不愉快。
但今天,我一口气说了个爽。
“说到底,你无法面对的,是从前那个狂妄自大的你。”
“你千方百计来这里,不过是想找一个理由,顺理成章地放过自己。”
顾泽川的唇线抿得死紧,下颌肌肉紧绷着。
好半晌,他苦涩一笑。
“事到如今,就算我说我真的爱你,你也不会信了,对吗?”
我点头:“对。”
顾泽川的眼神变得暗淡,那瞬间很像是被抛弃的烈性犬。
不服输,又可怜。
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你对我很失望吧?”
我不置可否。
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我起身离开了甜品店。
顾西哭着喊我,被顾泽川捂住了嘴巴。
回到家里,谢清颇为紧张地抱住我。
我蹭蹭他的脖颈:“怎么,还怕我跑了啊?”
谢清收紧双臂:“怕。”
我拍拍他的胳膊:“不会跑的。
饿了,今天想吃排骨。”
谢清去厨房给我做饭。
夜里,秋风大起,不多时下起了雨。
谢清起床关窗,却迟迟不见回来。
我打开床头灯,问他:“怎么了?”
谢清面色复杂地让我看楼下。
我顺着望去,只见顾泽川高大的身影隐在黑夜里,浑身被雨水打湿。
他是疯了么?!
我呼叫系统。
系统无奈道:得你去解决。
我征求谢清的意见。
谢清沉默地给我披上外套,拿了雨伞。
我撑伞下楼,顾泽川目光悲伤地看我。
他说:“我看到你们散步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散步是我们一家四口的饭后习惯。
我不知道顾泽川看了多久,但想到他的性子,我不由得心底发寒。
万一他疯到底,对我的孩子不利,那怎么办?
顾泽川看出我的戒备,自嘲地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我有点恼火:“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顾泽川自言自语:“我原本也拥有你那么好看的笑容,是我把它弄丢了。”
我微微一怔。
刚过去时,我很爱笑。
顾泽川曾经夸过我,说我笑起来很明媚,像小太阳。
可才结婚不久,他就不再喜欢那样的笑了。
因为和夏知晴不像。
他总是冷脸说我笑得难看,渐渐地,我就不爱笑了。
明明是他一手造就的局面,怎么又开始怀念了呢?
我厌恶地蹙眉:“顾泽川,别演深情戏码了,真的很恶心。”
顾泽川的身形晃了一下,在大雨里竟显出几分脆弱与单薄。
他用力抹了把脸,眼睛很湿,不知是泪还是雨。
“季语,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坚定地说:“我爱的人,不是你。”
顾泽川的眼睛红了。
他欲盖弥彰地勾了一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把伞递给他:“走吧,我们的世界本就不该相交的。”
他伸手来接,嗓音滞涩:“季语,对不起。”
我“嗯”了一声,裹紧衣服跑回家。
谢清在门口等我,一如既往地拥我入怀。
这天之后,我没再见过顾泽川。
我以为他已经带着顾西回去了。
却不想,时隔一个月,我接到了儿子班主任的电话。
她说,我儿子谢安和人打架了。
我大惊。
安安性格温和,怎么会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