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白色梧桐木做面,梓木为底,马尾做的琴弦。
琴面上蝶儿翩跹自若,牡丹花娇艳欲滴。
月光,细碎如水银泻地。
我依着月光,在亭中,随风抚琴。
手指轻拨,弦音萦绕,那旋律早已在我的梦中百转千回。
流水清清,杨柳成荫,丝绒一般的绿草从藤萝篱笆的内缘延伸开去,隐隐露出白石小径。
满院的牡丹花芬芳沁人,美不胜收;细流潺潺,蝶舞花间,清风拂面。
亭中,一位白衣少年,笑意盈盈,琴韵绕梁。
一只蓝如宝石的蝴蝶,时而落于弦上,时而轻舞飞扬……“啪,啪”琴音未落,掌声即起。
我惊。
回神过来,不知何时,他已站在面前。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蓝姑娘的琴艺,在下佩服不已。
“公子过奖,一是技痒罢了。”
我起身,谢礼。
“王公子,请验琴。”
他走到琴前,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的看不到底。
与其说他在看琴,倒不如说他是在看一位惹人怜惜的女子。
那眼神仿佛是暗藏了几世难解的情缘而沉淀的深邃。
好琴。
真是好琴。
他的喜悦完全写在脸上,如孩子一般。
“蓝姑娘,方才那曲子可有曲名?”
“一时兴起之作,还不曾取名。”
“姑娘若不介意,在下以为,“清风醉”如何?”我点头默许。
次日。
我在阳光中惊醒。
少年。
蝴蝶。
琴声。
依旧。
出了房门,便望见他。
见了我,他急忙迎上来,眼底藏着孩童般的雀跃笑意。
这样的相遇,若说是见者有心反倒比偶然更容易令人信服。
“蓝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在下可是彻夜难眠,一直在回味思念姑娘的琴声。”
“承蒙公子关照。”
我笑答。
看着他,回忆起梦中的情景,不禁低下头。
“姑娘有心事?”
“没有。”
我抬头淡然一笑,“正预备与公子辞行,只是,还有一事,想请教公子。”
“蓝姑娘,可是问那蝴蝶发钗之事。”
正是。
我望着他,突然觉得我们仿佛相识了百年。
“自我记事起,我的记忆力便有了一只蝴蝶,蓝色的蝴蝶,剔透如湖水一般。
在梦中,我抚琴,她起舞。
舞着舞着,蝴蝶就变成一位楚楚的姑娘。
醒来后,仍觉得真实。
我便拿了笔画下来,还找人依照梦中印象作了那个蝴蝶的发钗。
我决心要找到那只蝴蝶。
一个月前在街上偶遇姑娘,竟看到姑娘有个一模一样的发钗。
在下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或许姑娘就是能解我梦境之人,抑或就是我日思夜寻的蝴蝶。”
“我像蝴蝶吗?”
我打趣。
却叫他羞涩起来,赶忙赔礼,“无意冒犯姑娘,多有得罪。”
“既是如此,这把琴就取名蝶舞好了,赠与公子,望公子笑纳。”
他愣。
又惊又喜的看我。
停顿片刻,牵起我的手,“姑娘随我来!”
我们在白石小径上奔跑。
花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我想挣脱,却不料他握得那么紧。
索性由他拉着,跟着他跑。
心里竟有种久违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