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许久没听过,甚至没想过“慕枫”这两个字了。
它是藏在我内心深处的秘密,是我竭力想摆脱的梦魇,如今被贺霆之提及,那些隐匿在内心深处的阴暗一下子就喷薄而出,吞没了我。
而头灯明亮的水晶吊灯,贺霆之深邃黑沉的注视,令我的慌乱无所遁形,我本能的想逃,跑到门口却被贺霆之拦腰甩回屋里,下一秒,他扑上来,把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你哭什么?”他修长白皙的手指钳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因为我识破你的计划,就恼羞成怒哭得那么伤心?可我们结婚三年,你却从没为我掉过一颗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发火,手指是用了些力气的,下巴传来的疼痛令我更无心解释他的误会,只挣扎着去推他的手:“你放开我。”
他岿然不动,手臂宛若铜墙铁壁一般,脸上的笑戏谑而残忍:“放开你去找叫慕枫的男人吗?还没离婚就这般迫不及待,你知不知耻?”
某个瞬间,贺霆之的脸突然与记忆中慕枫可怖的嘴脸重合到了一起,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的爆发了,低下头在他手背上重重咬了一口。
直到嘴里涌进浓郁的血腥味儿,他才吃痛松手,而我双手环胸猛退几步,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喊:“对,我就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你既然识透了我的真面目,那就赶紧签字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开你,但也请你网开一面,别在行业里封杀我!”
吼完,我夺门而出,一路狂奔着不敢停下来,直到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才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贺霆之没有追上来。
我吞下心底的失落,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甚至以为躲在贺霆之的身后,就能无视过去无所畏惧,却还是在不知觉中泄露我的心魔。
就此分开,总好过继续纠缠被他挖出我肮脏的过去,所以离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租的房子在一个老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我在街边付费下车,路过巷子口的小超市时几经犹豫,还是进去买了一瓶二锅头。
今晚肯定是睡不着的,必须借助酒精来麻痹。
来效很快,一瓶喝下去,一觉无梦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但宿醉导致的头痛实在难忍,我随便戴上顶帽子、穿上拖鞋就出去买药。
从药店出来拐弯回家时,和一个路人迎面相撞,手里的药袋一下子就飞了出去,男人弯腰边捡边说对不起。
我起初觉得他的声音挺耳熟的,后来他抬起头把药递给我,我才认出是江淮。
“姜瓷,”他欣喜地叫我的名字,“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你一直没回复,没想到又在路上撞到你。”
我勉力地笑了笑:“是挺巧,最近出了些事,没能及时回复,抱歉啊。”
说话间,我眼前忽地一黑,踉跄着要摔倒之际,江淮一把扶住了我:“你脸色很苍白,是生病了吗?”
“有点头晕。”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买了药,回去吃点就能好。”
见我坚持,他提出送我回家,婉拒无果后我最终默许了。
毕竟我现在的脑袋天旋地转的,走着回去实属勉强,而且一而再拒绝大学班长的好心帮助,也显得不近人情。
到家后,我想给江淮切点水果,却被他强行送入卧室休息,随后他端来温开水让我吃药,余光还一直瞄向床边的酒瓶。
我真怕他询问始末,好在他什么都没问,只让我好好休息,说他去给我煮点粥。
在药物的作用下我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被江淮叫起来喝粥,我摇头说不用,却被他半哄半骗地喂了几口。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第六感告诉我很可能是贺霆之,我本能地拽住要去开门的江淮的衣角:“别去开。”
“没事,是外卖,你有点低烧,我在网上给你买了退烧贴。”
江淮的温声细语打消了我的紧张,也令我自嘲起来。
是啊,那么骄傲的贺霆之,历经昨晚的事情后,又怎会找上门自取其辱呢。
这样想着,门就开了,卧室的床头正对着大门,我掀眼随意地看过去,却在看清来人时,整个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