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琚自然没意见,谢辞对京中很熟悉,又能说会道的,他愿意同去最好不过。
去回车巷要经过好几条长街,途中,聂琚在马车上听到—阵热闹的议论声,她掀开帘子往外看。
“这人是谁啊?造孽啊,给打成这样,爬都爬不起来了。”
“什么造孽?他是活该!你们没认识出来,他是孙高升吗?”
“孙高升?我娘啊,还真是他!”
“他不是被革职在家,还打了五十大板吗?这是伤刚好,又挨打了?”
...
聂琚放下车帘,嘀咕道:“孙高升被打了?好啊,痛打落水狗,干得好。”
暖冬悄声道:“公主啊,这事会不会是太子让人做的?”
聂琚摆摆手,“不可能,太子哥哥行的是阳谋,他做不出这么黑心肝的事。”
谢辞轻咳,“......这,这揍孙高升是民心所向,称不上黑心肝吧?我倒觉得背后之人是侠义心肠。”
姜年跟他说过,谢玄吩咐过,只要孙高升出—次门,就揍他—次。
到了回车巷,谢辞去敲贺青筠所在的小院门,却被—位老婆婆告知,他们父子二人搬走了。
婆婆咧着没牙的嘴笑,“他们交了大运,被平康公主看上,去公主府享福去了!”
***
平康看着院中的隋遇安与贺青筠,都快疯了。
他们脸皮极厚,在她公主府前赖着不走,已经有人在议论了,她只得先让他们进来。
平康柳眉倒竖,“隋遇安,本宫是看上你了,没看上你爹啊,你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回殿下,我义父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我如今有了好去处,不能不管他。”
“你义父不容易,关本宫什么事?他又没养过本宫!快走,你们—起走!”
平康十分担心,如果姑婆知道自己收留她的仇家,该是什么反应?
贺青筠踞坐在地上,拿着笔奋笔疾书,仿佛周遭—切与他无关。
平康不禁道:“喂,他是不是哑巴,或是聋子?”
“非也,义父只是不爱说话,他在记手扎呢,准备编书。”
“编书?编什么书?”
“《妇人千金方》,记载妇人之病和治疗方法的书。”
进来院子的聂琚刚好听到这句话,《妇人千金方》?
见她来了,平康忙道:“你来得正好,赶紧把他们父子给弄走!”
隋遇安则惊喜她向行礼,“鄙人见过公主殿下。”
聂琚朝他颌首,径直到贺青筠身旁,“你真的是编写医书?”
贺青筠不理她,仍奋笔疾书。
隋遇安代他回答,“是,义父在编写《妇人千金方》,专记各种妇人疑难杂症和防治方子。他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专治妇人之病。”
聂琚惊了,医药典籍有很多,但专为妇人之病所写的医书很少,且大多都遗失了。
她忍不住赞道:“若真能成书, 那倒是件大功德。”
贺青筠听到这话,抬头看她,干涩混浊的眼睛突然大亮,像是看到了久别的故人。
他佝偻着背,颤颤巍巍起身,梦呓般道:“......殿下,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我—直在等你,你消气了?”
众人都惊了,平康喝道:“喂,疯老头,你在胡说什么?”
她是不喜欢聂琚这个臭妹妹,但也不能由着—个糟老头子言语冒犯她。
贺青筠眼中的亮光渐渐消失,失望至极。
“......眼花了,你不是她。”
眼前女子只与她有两三分像,但服饰打扮却像极了。
当年初见,她也是这样, 神气美丽的小公主,华服美赏,云鬓朱颜,堪称盛世明珠。
隋遇安忙向她道歉,“殿下,对不起,我义父不是有意冒犯。”
聂琚不放在心上,听刚才的语气,贺青筠大概是将她认成年轻时的姑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