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烟大摇大摆地走进余家中堂,毫不客气地吩咐下人给她泡茶。
“我要今年清明前摘的西湖龙井,给你们姑爷泡个母亲常喝的普洱,他身子虚。”
一旁候着的丫鬟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大小姐今天怎么这么蹬鼻子上脸?她要的这两种茶都金贵得很,平时只有老爷和夫人在喝,连三个少爷都很少喝。
“愣着干嘛?我嫁出去就不姓余了?说的话不好使了?”
小丫鬟不敢惹她,低头领命退了出去。
周晏山一直没说话,探究的眼神却一直盘旋在她周身。
她还是跟从前一样霸道,但不知为何,说的每句话都似乎有理有节,叫人不容反驳。
余老爷和余夫人来得很快,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余烟注意到,难怪古人多半瞧不上商贾之家,跟永安侯夫妇比起来,余老爷和余夫人虽然也是绫罗绸缎养尊处优的派头,但整体气质却差了很多。
余烟和周晏山起身向二老行礼。
待看清楚余烟的脸时,夫妇俩都满脸惊诧:“烟儿……怎么好似变了许多?”
余烟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有吗?可能是爹娘太久没见女儿了吧……”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差人通禀一声?”
“回门那日爹娘就不在,想来就算提前告知也没什么用……”余烟脸上还带着笑,嘴里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客气,“今儿个天气好,心情佳,女儿想回便回了,爹娘不会不欢迎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烟到底是余家嫁出去的女儿,又没犯过什么有辱门楣的大错,余老爷只好说:“当然不会了。你回门那次……正好赶上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我跟你娘急急忙忙赶去了外地,才没在家。”
试探到这里,余烟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余老爷和余夫人虽然不知为何不待见她这个女儿,但却顾念着余家和侯府的脸面并不想撕破脸。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余家一介商户,能攀上侯府这门亲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虽然并不在意女儿嫁的人是好是坏,但却很在意跟侯府的这层姻亲关系。
只要他们还有所顾忌,那她接下来想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女儿自然明白,这世上做父母的,哪有故意在女儿回门当日避而不见的呢,定然是身不由己了……女儿从未有过半分埋怨。”
周晏山想起某人回门当日在家门口哭天抢地骂爹骂娘的惨烈场景,再看看她现在一副冠冕堂皇善解人意的孝顺模样,实在没办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余老爷和余夫人都是生意人,见余烟今日说话动听,对她的态度也和善了几分。
“烟儿今日既然跟周姑爷一同回来了,就当作是回门日,在家用过午膳再走吧,”余夫人对自己的丫鬟说,“你去叫膳房今日多备几个菜。”
“哥哥们都不回来吃午饭吗?”
“你大哥和二哥都不在禹州,三哥新开了两间酒楼,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回来吃饭?”
余烟闻言,立马摆出一副羡慕的样子:“还是哥哥们好,每个人名下都有那么多产业……若是我有一两间铺子傍身,也不至于在侯府受尽冷眼。”
余夫人脸色一僵,尴尬地看了周晏山一眼:“烟儿这孩子就是口无遮拦,叫周姑爷看笑话了。侯爷和夫人在禹州城是出了名的良善之人,哪里就会因为这点小事欺负她?”
没想到周晏山却并不给她面子,只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岳母也知道余烟嫁的是永安侯府,那岳母不妨想想,余烟商户出身,凭什么能嫁进侯府?”
余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继续往下演:“不瞒娘说,这两个月来,要不是夫君护着,女儿早就被侯府扫地出门了……”
说着余烟就掏出手帕,开始哭哭啼啼:“奈何夫君在侯府也是个不受宠的,迟早有一天护不住我……真要被休了,咱们家……在禹州城哪里还抬得起头来啊……”
余夫人闻言有些心慌。
其实当初这门亲事找上门来时她就觉得很奇怪,后来听说是侯府一个庶出的病秧子,她才稍微有点理解。
侯府定然是不想给这庶子定多好的亲事,又不想把门槛放得太低,这才找上了余家。
按理说,若是余家心疼女儿,自然舍不得把余烟嫁给这种走几步路就喘的废物男人,能不能人道都还另说。
但偏偏,余家根本不心疼这个女儿,还想用女儿跟侯府攀上一门姻亲。
自从跟侯府结亲,余家的生意越发好做了,连官府都要看在侯府的份上,卖余家几分薄面。
只是,如果余烟真被休了,少不得要牵连整个余家。
丢了面子都算是小事,关键是,还会影响生意。
余老爷也意识到了这点,沉吟片刻后说:“那烟儿意下如何?”
这是愿意跟自己谈判了!
余烟兴奋不已。
她在大学修的是采购管理,对于谈判颇有几分心得。
她知道,最应该注意的就是不能先亮底牌。
于是她假装怯生生地擦了擦眼角:“爹娘能给多少都是女儿的福气,女儿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呢?”
余老爷和余夫人对视一眼,然后缓缓开口说:“其实当初你成婚,我们没有给你铺子傍身,也是怕你年纪小不会经营,而且侯府到底是高门,只怕也不会允许你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父亲也是为女儿好,哪里想到女儿会因此差点成了下堂妇呢……”余烟说着又开始拭泪。
“这样吧,富柳巷那边有个铺子是做瓷器生意的,不怎么需要人操心打理,就记在你名下吧,如何?”余老爷终于开了金口。
余烟却并不满意,富柳巷在禹州城根本就是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那地方的铺子要了有何用?
她倒是知道原著中写过,城西边的乌角巷将来会被官府重新划分成居民区,沈兮月后来在那里误打误撞地开了间酒楼,挣得盆满钵满。
但她显然不能表现出太迫切的样子,以免引起余氏夫妇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