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渊,十九岁入仕,二十三岁官至县令,三十岁担任知府,三十六岁,受先帝器重,领北漳州州牧一职。
然先帝暴虐,我虽承其恩惠,但见治下百姓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因而始终无法认同先帝作为。
直到先帝病逝,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且免税三年,我以为应朝有了一位好皇帝,应朝的子民会好过起来,可……”
周奕亦是叹息一声,接道:“可新帝三年免税一过,便犹如先帝一般,横征暴敛,短短三四年,赋税便加重了整整一倍,时至今日,赋税已然更甚先帝当初。”
王渊与周奕对视一眼,随即沉默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他才继续道:“北漳州大旱,治下数百万百姓颗粒无收,我连发十几道奏折,恳求朝廷赈灾,可所有奏折皆如同石沉大海。”
周奕顿时默然,那段艰难的日子,他亦在其中!
“朝廷不赈灾,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不管百姓们的死活!”
“朝廷不出钱,我出!即使分到每一个郡,每一个县的不多,但至少能让一部分人活下去!”
“朝廷不出粮,我出!即使挪用军中粮饷,即使宰杀天河、林原两郡军马,致使十万骑兵仅剩四万,我也不在乎!”
“可即便如此,我北漳州数百万子民,也活生生饿死了几十万,那可是几十万条人命啊!”
此刻,这位已经年过半百,但却仍旧威猛的王州牧,眼眶通红。
周奕亦是感同身受,同时将手放在王渊肩上,安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北漳州有养鱼法,有粮田增产法,再也不会有人,因饥饿而去了!”
王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苦闷,望着身旁这甘愿跟随自己数十年的至交好友,感慨道:“子悠,你可曾记得,我曾经许下的诺言。”
子悠,是周奕的表字,一般也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直呼其表字。
周奕微微一笑:“不曾忘过,想当初,你刚任职县令时,斗志满满,一心想要造福百姓,便许下了这个诺言。”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异口同声道:“我王渊今日虽为县令,但终其一生,必将庇护其治下百姓,不受风餐露宿之苦,不受蛮夷侵袭所害!”
话完,王渊仰天大笑起来,随后一声大喝:“牛奋、李毅何在?!”
高台下,前列身穿将甲位于马上的牛奋与李毅二人,顿时纵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应道:“牛奋(李毅)在此!”
“随我起兵,目标洛都!”
“让那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皇帝小儿,好好瞧一瞧我北漳男儿的威势!!”
牛奋李毅二人高呼:“诺!”
“喝!”
“喝!!”
“喝!!!”
九万大军,亦一同高呼。
高台上,王渊转头郑重的看着周奕:“子悠,武威关便交于你了!”
周奕亦是郑重回道:“州牧大人尽管放心,有我在一天,蛮夷便不可能越过武威关!”
王渊大笑:“如此,妥矣!”
…………………………
王家县内,收到程淮传信的林洛,终于放下手中书信。
凝望着深邃的蓝天,林洛的手亦紧了紧。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洛都的战场,林洛不得而知。
但麾下郭晟、曹允等人,却很明显的看出,村长大人比起之前来,要更加紧张一些。
这种紧张,体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匠造坊与军营两地辗转。
而这一天,正欲再度前往匠造坊,看看傅荆设计的另一利器准备得怎样的林洛,却突然收到一封来信。
一瞧落款居然是留守在橫威郡的程淮所寄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