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小白花陆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当时只道是寻常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717杨枝甘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风声呼啸在她耳边,带起历历往事。那片段交杂往复,在耳边化成一阵阵絮乱的杂声。“娘亲不要,不要死,你们都死了,留姝儿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姝儿,答应娘亲,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你总是一个人待在这山中别苑里,也没有个说话的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以后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朝堂风云变幻,我又不能常来看你,时间久了,你不寂寞?”“不寂寞,你来,就够了。”……“姝儿,暂时放下你的血海深仇,跟师傅回宫,我许你一世无忧!”“一世无忧?”“姝儿,以后便不要再叫我师傅了,叫我慕然。慕然愿倾尽此生,许你一世欢颜,姝儿,我喜欢你,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姝儿我喜欢你,当真喜欢你!”“是啊,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过也只是喜欢,永远不是...
《当时只道是寻常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风声呼啸在她耳边,带起历历往事。
那片段交杂往复,在耳边化成一阵阵絮乱的杂声。
“娘亲不要,不要死,你们都死了,留姝儿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姝儿,答应娘亲,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你总是一个人待在这山中别苑里,也没有个说话的人,本来就不爱说话,以后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朝堂风云变幻,我又不能常来看你,时间久了,你不寂寞?”
“不寂寞,你来,就够了。”
……“姝儿,暂时放下你的血海深仇,跟师傅回宫,我许你一世无忧!”
“一世无忧?”
“姝儿,以后便不要再叫我师傅了,叫我慕然。
慕然愿倾尽此生,许你一世欢颜,姝儿,我喜欢你,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
……“姝儿我喜欢你,当真喜欢你!”
“是啊,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过也只是喜欢,永远不是爱。”
……“告诉君慕然,如果有来生,让他不要来找我……”……“铛——”一声古寺钟鸣般的巨响响彻云霄,所有画面戛然而止。
一刹那,脑海里的所有思绪便在这一刻中断。
云静姝有些呆愣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琼楼玉宇。
众位曾经交好的仙君站在一边,她看到为首的红衣女子对她咧嘴轻笑,轻咳了两声道,“恭喜海棠花神静姝上神历劫归位!”
前尘往事接踵而至,她终于勘破,原来,这几十年,不过一场天劫。
成神成魔,一念之间。
她闭上眼,痴痴的轻笑出声。
那红衣女子走到她身前,看她的神色,便明了于心。
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道,“你莫要担心,那皇帝本就是掌管中天的中天王,这次他同你一道历劫,以他这样的修为和心肠,也是必定能够平安度过的。”
言到此,她脑袋一嗡。
原以为,跳了那宝鼎,便能结束了那场纠葛,却没想到,原来竟还有这般故事。
若日后他再回到天庭,那她还有何颜面见他。
“月儿”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弯眉一笑,“我听说,大多数神仙历劫归来,终是逃不过凡尘的情劫纠葛的,昔年我不信,如今,我却是大信了……”微微一愣,过了片刻,司月拍了拍她的肩,将一粒仙丹放到她手中,“早知道你会如此,姐们早就给你备下了,喏……”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含笑转头,看向天地镜中的东岳国都。
祭祀院处,有血光一飞冲天,震惊四野。
而后又见画面上俊朗的男子,龙袍玉冠,握着已经干裂的小泥人,毫无仪态的奔走在大街之上,满脸的惊慌。
她轻笑出声,闭了眼睛,将眼眶中的泪珠挤完,顺手吞下了那刻能让她忘却红尘过往的仙丹。
泪落无声,而她的心口却微微绽出一朵血色海棠,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
她将掌心的海棠放在嘴边,随口一吹,便任由它落下凡尘。
那些凡尘俗事渐渐淡忘,凡人时那些浓烈的情感也逐渐趋于空白。
心口处,那空荡荡的疼消失殆尽。
“真好……”她轻轻的笑开,“忘了你,真好。”
真好。
她是真心如此做想。
这些凡人的情爱太过浓烈,那心痛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
更何况,所有相熟仙友都告诫过她,她的心口那处,可是经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她一向不是什么心怀大爱的好神仙,没有什么神慧,亦没有什么所谓的大道。
她看不破万丈红尘,而这些痴情缠绵,于她而言,都是不可触及的死穴。
放过,放手,亦也是对她的解脱。
修仙已然五万余年了,便也是只能如此,干干净净,无论对错因果,忘尽前尘罢了。
三千繁华东流水,一梦萧然便是灰。
……三千个日子,在指尖流淌而逝。
云静姝待在自己的海棠花邸中,每日闲的幻化出三个分身,和自己打马吊玩。
听见花邸内仙娥们的通传,还未等来人进门,她便急冲冲的跑到了大门口。
此时,不耐烦的司月站在门口,只觉面上一阵清风拂过,眼前便多了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妈呀,你可吓死本上神了……”司月故作怒意,不屑道。
云静姝狗腿的陪着笑脸,抱住她的胳膊就是一阵搂抱,“哎呀我的好月儿,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怎么样,打听到了么?”
司月故作高深,撇头一笑,“哼,本上神是何许人也,还有本上神打听不到的事?”
一边说着,脚下却没有停下步伐,直直往花邸深处走去。
“月儿,你快说啊,急死我了,你到底查到没有?”
云静姝这个急性子,最怕别人拐弯抹角,直戳了当便发问。
“听说……听说什么?”
“听说你府邸里的海棠花蜜最是怡人,本上神飞了三天三夜才打探到的消息,现下还真觉得喉咙渴得快说不出话了……”司月故意拖着长音,转头望着她,莞尔一笑。
“快,把我那坛五千年的海棠花蜜给司月上神挖出来!”
还未等说完,她便急忙吩咐府邸内的仙娥去取了蜜。
痛饮一番的司月终于开了口,“小姝啊……怎么怎么了……你这花蜜果然不错,哪天把秘方也给我抄一份。”
“司月,你!”
眼见着云静姝脸上青黑一片,她急忙补充到,“便是后天,后天就是你朝思暮想的蟠桃大会!”
“太好了!
自打我升为上神,已过去两万余年了,如今终于等到这蟠桃大会了!”
涌到喉中的怒意顷刻间便转化成立喜悦,云静姝合着掌,流着哈喇子。
司月见她口水都快要滴下来,咋着嘴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又不是猴子,为何对那蟠桃念念不忘,不就是个桃子么,凡间多了去了,有什么稀罕的!”
“能让让那孙大圣都垂涎三尺的桃子,你怎能将它与那些凡间的凡桃相提并论!”
她不屑道。
自打当年她还是个海棠花妖,便听那书生天天念叨的那话本子,把那蟠桃的美味吹到了天上去,如今,就要达成所愿怎能不让她欣喜。
司月望着欣喜不已的她,却突然转了语调,叹了口气。
“小姝,你可知,后日蟠桃大会,那人也会来……”
我流产了。
孩子三个多月,算算日子,正好是在陆渊车祸前怀上的。
只是那时我光顾着找他,没把身体的异样当回事,当发现这个孩子时,它已经离开了。
从急救室转回普通病房时,爸爸妈妈,还有陆妈妈都在。
唯独没看见陆渊。
妈妈好一番关心我,又数落爸爸让我去拿合同的事。
陆妈妈也愧疚的道歉,目光每每落在我的小腹上,都透着浓烈的遗憾。
我告诉他们,我没事,只想好好睡一觉后。
病房终于清空了。
但我却没能如愿的睡着。
因为陆渊来了。
他走进病房,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巴掌印。
对上我的视线,他呐呐开口:对不起。
这几天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的频率,比我出生以来都多。
但除了这干巴巴的三个字外。
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也没走,而是继续道:这次是我冲动了,如果知道你怀孕,我……不等他说完,我不耐的打断了。
你怎样?
娶我?
他脸色一僵。
我嗤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个孩子没了也好。
因为就算我提前知道,也会选择流掉。
如陆渊所说,谁动了许枝,不论是沈若白李若白王若白,统统要付出代价!
现在,我付出了代价。
自然,相互两清了。
只是我想两清,陆渊却不肯了。
他赶走了爸妈为我请的护工,主动担起照顾我的职责。
他会每天买一束新鲜的洋桔梗放在我的床头,还会排上两个小时的队伍,为我买来鸿福楼的点心,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就好像我们没有那些龃龉,他也不曾给我造成过伤害。
但我知道。
这些都是他愧疚之下,做出的补偿而已。
因为。
虽然他尽力遮掩,可许枝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医院。
有时候陆渊给我买的点心,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而有一次。
我午睡刚醒,看见陆渊站在窗台前,和许枝打着视频,商量着试婚纱的日子。
多可笑啊。
马上要结婚的两个人,却因为我,不得不偷偷摸摸。
出院那天。
我站在陆渊的车前,轻声道:祝你新婚快乐。
他正要帮我拉开车门,闻言微微一愣。
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对我颔首:对不起。
又是那令我生厌的三个字。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马上要出国了。
如果没有那场荒唐的婚礼,我现在或许在塞纳河畔写生,也或许在南极找灵感……所幸。
那位艺术家真的很欣赏我,给了我第二次拜师的机会。
陆渊沉默下来。
他的眼神沉了沉,眼底浮动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等我探究,便已彻底的压住了。
他拉开车门,因动作起伏,袖口上移,露出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粉色的皮筋。
我神色恍惚。
以前,因为出身,陆渊总在外人面前故作强势,这种可爱的东西,他不会允许出现在他的身上。
而今,为谁破的戒,不言而喻。
我忽然觉得烦了。
他见我迟迟没上车,投来疑惑的眼神,还没开口,我就后退了一步。
对他微微一笑。
陆渊,不顺路,不必送我了。
他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而我。
要去奔赴自己的未来了。
陆渊恢复记忆后。
尽管陆妈妈一再向我保证,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可是许枝的存在,就注定了不可能和原来一样了。
于是。
我找陆渊谈了谈,问他对许枝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他真的变心了,我可以退出。
那时的陆渊想立即给我答复,我却制止了他。
我怕他以后会后悔,所以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考虑。
三天后。
他失踪了。
沈家的人打探到他回到了渔村。
我明白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正巧我的画送去国外参赛,被一位知名的艺术家看中,打算收我做学生。
我便打算出国,决定用时间抚平一切。
所以。
在陆渊浑身湿透的敲响我公寓的门,突然向我求婚时。
我愣住了。
他说:失忆时的那些荒唐事已经过去,重要的是未来。
他说:若白,你愿意和我奔赴那个未来吗?
我答应了。
于是,一场仓促而荒唐的婚礼开始筹备。
我望着日历,满怀期待的等着正式嫁给他的那一天。
可那一天永远不会来了。
我没有等陆妈妈醒来,就先行离开了。
我回了家,想忘掉陆渊,好好的睡一觉。
却发现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花园里的洋桔梗,是他亲手种下。
贴满书房的照片,是我们一起的回忆。
还有他第一次从我的礼物,摆在床头柜,最醒目的位置……心再次钝痛起来。
一股莫名的恶心感涌上,我趴在洗手台上吐了个昏天地暗后,叫来了佣人。
把这些东西全部扔掉,还有花园里的花,让人拔了吧。
尽管我不想打听陆渊的事。
可他和许枝的消息,还是通过旁人,一丝不漏的传到我的耳边。
陆渊执意要和我退婚,陆妈妈气急攻心,身体情况一落千丈。
本以为这会让他有所收敛。
却没想到。
他直接将退婚书寄到了我爸妈那边。
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陆沈两家的合作,也迎来了终止。
爸爸让我去陆氏,把终止合同拿回来。
这几天我也发现自己身体有些不适,我本意是拿了就走,顺路去医院检查一下。
刚一到,就和许枝撞了个正着。
她看见我,局促的攥紧了衣角。
秘书撞开她,热情的将我迎进陆渊的办公室。
沈小姐,您在这稍后,陆总还有五分钟结束会议。
说着,她回头不满的瞪了许枝一眼,愣着干嘛?
还不赶紧倒杯水来!
我正要开口拒绝。
许枝却已经垂下头,委屈的咬了咬唇,转身去了茶水间。
很快。
她端着一杯水回来,走路时没注意,一个趔趄,摔碎了杯子,水撒了一地。
秘书登时怒了。
甩了她一耳光。
我惊愕的看着秘书。
沈小姐,您别管,有的人啊,年纪轻轻不努力,净想着攀高枝,不吃点教训,她认不清现实。
听到秘书的话。
我不由得疑惑,陆渊把许枝安排在身边,没跟公司的人说清楚,就任由流言蜚语肆虐?
正思索,许枝突然开口:沈小姐,看我被教训,你很开心吧?
明明我才是阿渊喜欢的人,可没有人相信,他们都以为是我下贱,恬不知耻引诱阿渊……她抬起头,不再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而是冷笑一声:可惜,外人再怎么说,也丝毫动摇不了阿渊的心。
她在炫耀。
炫耀纵使别人再如何看低她,陆渊始终爱她。
而我。
看似拥有了一切,实际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笑了笑。
眼底却是彻骨的寒意,挑眉审视的看着她。
许枝倔强的与我对视。
我勾唇。
原来陆渊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摔了杯子也不会收拾的人啊,真没教养。
一瞬间。
许枝小脸煞白。
我大概是明白她的想法的,纵然所有人都觉得不般配,她也是想努力追上陆渊的。
就像过去的陆渊,追逐我一样。
不过看着她缓缓跪下,拿过抹布打算一点点擦干的模样,我皱了皱眉。
我没想让她这样。
正要伸手拽她起来,一股强力猛地推向一边……我向旁边摔去,小腹正好撞到茶几的拐角,一股剧痛冲上脑门。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和枝枝无关,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管你是沈若白李若白王若白,统统要付出代价!
我听到陆渊愤怒的咆哮,想开口,眼前却阵阵发黑。
小腹传来的痛让我冷汗直冒,腿间却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耳畔传来秘书尖锐的叫喊:沈小姐,沈小姐流产了!
谁流产?
我吗?
我抚上小腹,感受着不属于我的另一股心跳,缓缓的停止了。
试过嫁衣,云静姝便又再审了一遍那些个成亲该做的事宜。
成亲之前,君慕然是不能来看她的,如此他便在中天准备着,然而几天来却还时不时让人传些纸条,写得全是些风花雪月的情诗。
这次婚礼办得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那天帝天后,都被君慕然逼得来证婚。
几日过去,便是到了大婚之期,前天晚上她心中忐忑,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忽的一瞬,她听到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那声音缠绵而温柔道:“姝儿。”
她知这是君慕然的千里传音,不由得有些脸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番忐忑的模样,便假装睡着了的模样,不应他。
他轻轻一叹,同她道:“我入不了你的梦境,就知你必是醒着的,你莫要装睡了。”
“好吧。”
听他这么说,她便也没有反驳,坐起身道:“这么大半夜的,你不睡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
他似是有些无奈:“姝儿,我很是紧张。”
“我也是。”
垂了垂眼帘,她抓紧了被单,“你说,明天那么多人,我不会出错吧……出错了也没事,我倒要看看谁敢说出一句。”
他倒是想得开,但嘴巴上不承认,口气里却还是夹带些不安,“姝儿,我怎的……怎的觉得这是在做梦?”
人常道,越是重视的,到手的时候,便越是不安。
他这模样,似是应了这句话。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轻笑出声,宽慰道:“慕然,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明日我们就成亲了,然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宝宝,然后我们会养他们长大成人,看他们也找一个人相爱,成婚,生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天灾人祸,洪荒尽头,万物重新轮回之时,我们便手拉手,一起成为这尘世一抔黄土。”
“恩。”
他的声音沉稳不少,带了些欢喜道:“姝儿,你明日好好等我。”
“好,”相处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说那句:“我等你。”
她会等他,亦如当年他也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他说他会等,然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天。
不知不觉,心尖上有一股暖流悄悄滑过。
那夜过得甚为漫长。
她翻来覆去许久,方才睡着。
但睡了没多久,便有人进了门将她叫醒。
穿衣梳髻,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将那带着珠帘的珠冠戴上,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房内。
门外传来鞭炮的声音,随后便是礼乐歌舞,接着便就传来众人的嬉笑之声,她这时方才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和君慕然,这便是要成亲了。
闹了不久,便听门前来了人,彼时她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司月从偏门悄悄溜进她的房里,对她眨了眨眼。
“我跟你说小姝,待会我定要他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把你娶到手,提前知会你一声,你可别心疼!”
她便得意的双手叉腰,“夜夕元君他们已经在门外设了阵法,就等着他上钩了!”
说完,便立刻冲我咧嘴,还未等她开口,便又急忙跑到门边,同几个仙娥堵在门口,扬声道:“冷清幽你们加油,可别这么早放君慕然进来!”
他们说这话让云静姝不免发笑。
这番景象,竟让她觉得,其实她不是那历经沧海桑田的上神,君慕然也不是那掌管中天的王,她不过是个大家闺秀,而他亦不过是个翩翩少年郎。
然后天作姻缘,他红袍金冠,驾马而来,将那小姐迎娶归家。
门外传来阵阵法术的声音,众人皆喝一声“新郎官好身手”,随即,便看见堵在门口的司月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这冷清幽,真没用,让拦个人都拦不住……”冷清幽白了一眼,她拦的这个是人么,那可是神,还不是一般的神。
“咳咳,我说月儿啊,差不多就行了,你也不想你好姐妹嫁个伤残之人吧……”云静姝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撩起额前的珠帘。
“瞧你个没出息的,我还没把你相公怎么样呢,你就开始急了!”
司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睨了一眼身着凤袍的她,“赶快坐好了!”
她心里紧张,手心里也噙满了冷汗,无奈的搓搓手,交叉摆放在膝前。
司月拉着一帮仙娥将门堵得死死的,朝着门外叫喊去,“君慕然,要想开门,快给大家伙露一手,大家若是满意了,便放你进来!”
“哦?
如何露得?”
夜夕元君跟着附和了一声。
“这样吧,你高歌一曲,我们若是满意了便让你进来!”
言罢,人群之中,传来君慕然的一声轻笑,随后他清朗的声音想起来,“也罢,本尊虽是五音不全,但为了将娘子娶回家,便也顾不得这张脸了……”说罢,全场便静了下来。
他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同里面的新娘柔声道,“娘子,听好了。”
身旁不断传来低声的窃喜,听得云静姝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似是期待,又是害羞的。
他清了清嗓子,合着古琴的声音,便开始清唱出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他的声音清朗间带着丝低哑,丝丝缭绕,扣人心弦。
仿佛身体上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待他唱完,所有人都还在愣神。
而司月却最先反应过来。
“唱的还可以,不过想娶我们小姝,还没那么容易!”
门外,响起君慕然的笑声,随即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司月他们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而外面却全是一片喝彩之声。
她忍不住偏过头来,向那门外看去,珠帘晃动之间,那男子身着红袍金冠,踩着被踹倒的门走了进来。
君慕然摆了摆身上的衣袍,笑着向她走去。
流光浮动之间,她突然惊觉,其实幸福不过便是如此简单。
等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然后成亲,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忽的竟觉鼻中有些微酸的感觉。
她抬眼望去的时候,那副如玉的面容便已然到了眼前。
霎时间,她只觉得身上一阵血气上涌,直直烧到了脸上。
“亲一个!
亲一个!”
人群中又传来起哄的声音。
看着他笑开了颜,她便也闭上了眼睛。
只是,没有预想中的温热柔软,抵在唇边的竟是一片冰凉的锦帛。
26直到十日后,皇上为萧景准备庆功宴,我才被放出来。
这种宫宴,我是王妃必须出席。
我盛装打扮,穿着繁琐的命妇的衣服,同萧景站在一起。
他左顾右盼,也不上车。
我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王爷,姐姐,妾身来迟了。
]我瞳孔睁大,这种宴会,暮云竟与我和萧景一同进宫。
暮云打扮得甚是华丽,甚至把我压下去不少。
萧景只斜眼看了看,并未多言。
当晚庆功宴上,皇上问萧景要什么赏赐,萧景看着暮云一脸笑意:[臣此次大捷,多亏暮云照顾,臣愿以军功为暮云求赏。
]萧景话音刚落,皇上哈哈大笑。
[萧爱卿还真是怜香惜玉!
]皇帝笑得开怀。
下面的大臣也都举杯附和:[萧将军对暮云小姐用情至深。
][将军真是性情中人。
]…萧景此举不可谓不聪明,如今他战功赫赫,已经做到了异姓王。
皇帝早已怕他功高盖主,如今不爱江山爱美人倒是皇上乐见其成的。
可萧景开口为暮云请赏,便是给了暮云莫大的荣耀。
能得皇上赏的妾室,动她也要掂量掂量。
纵然萧景不要赏赐,皇上依旧赏赐良田千顷,珍宝字画无数。
又另外为暮云赏下珠宝首饰,和宫外千金难求的月光纱。
以显示皇恩浩荡。
可萧景越过我,为暮云求赏,便是把我这个王妃的脸面放到地上踩。
众人同情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向我射过来。
曾几何时,我还是其他贵女最羡慕的女人,受尽恩宠。
以往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让我面红耳赤,让我羞愧不安。
我以为的爱都是逢场作戏,我不过是被他的甜言蜜语扰乱了阵脚。
我握住酒杯的手颤抖得厉害,可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
好为自己保留几分颜面。
回了王府,皇上赏赐下来一箱一箱的珠宝首饰,成衣布料后脚便到了。
领旨谢恩后,暮云拿着薄如蝉翼的月光纱请教我:[王妃姐姐,你说这匹料子做成什么衣服王爷才喜欢?
]又悄悄地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姐姐你说,王爷会不会废了你,让我做王妃。
]我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我早已不奢求萧景的爱了,可是王妃之位,荣华富贵我要保住。
见我不接招,暮云泫然欲泣,无辜的看向萧景:[萧哥哥,是不是王妃姐姐不喜欢我?
][暮云好心请教,姐姐她却不理会。
][阿景,暮云好怕,暮云怕惹王妃姐姐生气被赶出王府可怎么办?
]或许是萧景是觉得我不听他的话,失了面子,又怕暮云受了委屈,温声哄道:[本王才是这王府的主人,你便安心住下来,受了什么委屈,本王与你做主。
本王不说,谁敢赶你走?
]说完又意有所指,添了一句:[谁要赶你走,本王就赶她走。
]暮云这才高兴起来。
旁边的小厮丫鬟虽站着不动,可萧景的话他们可听的仔细。
我感觉自己的脸面失尽了。
回到房间里,我把手边的花瓶一股脑儿砸到地上,听着破碎的声音,我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在面对萧景的时候,我不允许我的骄傲被践踏,我要笑着走。
第二日。
我的饭菜从六菜一汤变成了一菜一汤。
送饭的婆子敷衍的行了一个礼。
[王爷说了,要紧着暮云姑娘的饭菜。
王妃便凑活凑活吧。
][这一个菜也比王妃在农家时候的好。
]那婆子一脸嘲讽,甚至没等我说话,就起身大摇大摆离开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气的吃不下去。
悄悄地来到小厨房,几个傍大腰圆的婆子吃的饭菜竟比我还丰盛。
西湖的醋鱼,焖好的肘子,都是从前我的饭食里常见的菜色。
想来是从我的饭食里克扣下的。
我这才直观地明白什么叫捧高踩低。
原来画本子里写的才是真的。
7我心中郁结,悄悄地回家看了看。
人还是那些人,景色还是那样的景色。
可村里的人再次看到我的时候。
兴奋,热情,好奇,谄媚。
[王妃娘娘回村了,快来迎王妃娘娘。
]从前的他们从来不会对我露出这种表情。
也不会这么尊敬得对我。
我生的漂亮,阿爹在村子里又说不上话。
总有舌头长的人嫉妒我的容貌,暗地里骂我是狐狸精。
如今我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的回来了。
村里人把我的爹娘迎过来,把他们簇拥在中间,没有人敢说他们半个不是。
我爹悄悄跟我说,[阿芷,自从你成了王妃娘娘,我和你娘的日子啊,就好过多了。
][我闺女是个有大造化的,多亏了祖宗保佑。
]说完还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
我骄傲的同时,心里也闪过恐惧。
如今我愈发迷恋这个身份带给我的东西。
如果村民们知道了,我不再受宠,或者是我不是王妃了。
那岂不是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的爹娘。
毕竟连王府的下人都如此势力。
如今,萧景的爱,我得不到,也不想要了。
我只求能保住王妃的位子。
可这,谈何容易?
当我再次回到王府的时候,匠人正在填平我的荷花池。
那个荷花池是萧景亲手为我种下的。
我们在一起赏荷,采莲蓬,唱采莲歌。
那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如今,我只知道,我要保住王妃的位子。
什么荷花池,什么采莲蓬?
都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
如今我只想要让萧景想起这些温情,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能再给我一些怜惜也便够了。
换上漂亮的衣服,我端了一碗鸡汤去萧景的书房。
我轻轻叩了叩门,轻轻拿走他手上的书,娇嗔道:[王爷,妾身熬好了鸡汤。
][您别看书了,休息一会儿陪陪臣妾。
]许是几日未见,我又打扮成从前的样子。
萧景眼睛一亮,把我禁锢在怀里,贪婪地看着我:[阿芷,你换上常服又让本王眼前一亮。
]我长相艳丽,没有人能逃出我的石榴裙。
我躺在他怀里,手指缠上他的发,安静地绕着圈圈,再抬头的时候,我已经眼眶红肿:[臣妾想了许多,从前是太在意王爷了,才会对暮云妹妹有敌意,臣妾保证,今后定会和暮云妹妹好好相处的。
]萧景的手早就不老实了,听我想开了,也极为满意,抱着我便上书房的卧榻。
一番云雨过后,萧景说我柔弱无骨,肤白如脂。
特地赏下一罐东珠让我磨粉用。
见我再次得宠,下人又开始巴结我。
饭菜也恢复了往日的精美。
我品尝着精贵的燕窝,打杀了那几个对我出言不逊的婆子。
杀鸡儆猴,我也是会的。
8第二日,崔尚书的夫人邀我参加她的生辰宴。
崔夫人在外贤名远扬。
这次来的大都是与崔尚书交好的正室夫人。
正室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吐槽自家夫君院里的美貌小妾。
[妾室就是妾室,该杀,整天一副狐媚样子给谁看呢?
我都怕她把府里的风气带坏了。
]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恶狠狠道。
小蝶低声说,那是骠骑将军的原配,刚打杀了一个妾室,悍名在外。
大家又起哄,让崔夫人传授如何搏这贤德之名。
崔夫人拿着帕子捂了嘴,苦笑:[什么贤德之名,不过是男人想要拈花惹草,便先拿个筐子把女人框起来。
][这么简单的事儿,可偏偏有些女人,她贱啊,我懒得理她,她却日日挑衅。
]我感慨万千,大家都不容易,看着表面光鲜亮丽,谈笑风生,可谁家的后院都是水火不容,机关算尽。
我不禁庆幸,萧景带回来的女子都和我差不多,出身微末,有些小心思,但并不恶毒。
这才让我安稳地活到现在。
如此看来,萧景不爱我,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的王妃之位还在,荣华还在,命还在。
宴会上,金杯玉盏,美酒佳肴。
崔夫人是世家嫡女,嫁妆丰厚,生辰宴自然是极尽奢华。
我品尝着难得一见的美酒,小蝶脸色发白地回到我身边。
一柱香后,尚书府的婢女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夫人落水身亡了,夫人,在后院落水了…]很快,崔夫人的尸身被捞上来。
面容青紫,眼睛瞪得大大的,染着蔻丹的指甲断裂了几个,面容可怖。
我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后退几步,转头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为何今日生辰宴,竟出了这档子事?
听说后院出了事,男人们才鱼贯而入,崔尚书草草将人送走。
回去的路上,小蝶附在我耳边,心有余悸低声道:[王妃,我看到了,是崔尚书的宠妾干的。
]我遍体生寒,我从来没想过后宅阴私竟能狠辣至此。
回到王府,我依旧惊惧不安。
萧景听说后,一直陪着我。
他越抱越紧,我却抖得愈发厉害,做了一夜的噩梦。
9第二日,我便从府外寻了大夫,问有没有安神的药。
经此一事,我也长了个心眼,谁知府里的大夫有没有被人收买。
看诊的时候,大夫有几次欲言又止。
我命小蝶拿了一颗珍珠塞进他袖子里:[老先生,但说无妨。
][夫人燃的香料似乎会和这院子外的芙蓉花相克,时间久了,便会让人心智迷失。
]大夫说完不等我反应,便告辞退下。
我遍体生寒,是暮云,她好毒的手段。
小蝶也很后怕:[主母与妾室,向来是你死我活,王妃可不能手软。
]我点了点头。
抬头看着那一片芙蓉花。
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事,从我踏进王府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由不得我了。
纵然我与世无争,怀璧其罪,只要我还是王妃,这些女人就要处心积虑把我铲除。
我防得了一个暮云,便会有第二个暮云。
我的敌人从来不是妾室,只要萧景还是王爷,他就会源源不断地带进女人。
要想保住我的命,我的荣华富贵,不是要斗倒多少女子,而是萧景。
只有——萧景死了,我才能真的是萧王妃。
10我并没有声张,悄悄让小柔换下了香。
奇怪的是,这几日暮云并未出现在我面前。
我端着绿豆汤去萧景书房的时候,听到暮云的啜泣:[王爷,暮云肚子里是您的骨肉,不能因为夫人没有孩子,就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呀。
]大靖国律令,第一个孩子必须是正妻的。
我推开门,看到跪在地上的暮云满脸泪珠。
她爬过来抓住我的裙角:[王妃娘娘,求求你,留下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吧。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
若我同意,她便能留下这个孩子,从此母凭子贵。
若是不能留下,萧景以后见到我便想起这个苦命的孩子,从而让萧景厌弃我。
我把绿豆汤放到萧景的书案上,把暮云扶起来,柔声道:[妹妹你怀孕了,快起来,地上凉。
]暮云怔了一下,不肯起来:[姐姐,您行行好,就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我给您当牛做马,只求孩子平安。
]我走到萧景身边,握住他的手,柔柔地看着他:[阿景。
]许是我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如今暮云又在我之前有了孕,他很是愧疚。
我把汤轻柔地喂进他嘴里,垂了垂眼睛,低声道:[这个孩子是王爷的骨肉,妾身实在不忍。
][只是王爷,您战功赫赫,臣妾害怕有人暗中鼓吹,说您后宅不宁,需想一个周全之法。
]萧景眉头蹙了蹙。
我叹气:[都怪臣妾不争气,成亲一年还未有孕,臣妾自请去安华庙长住,求菩萨赐子。
]萧景听到我的话,猛地抬起头,目光热切:[阿芷,谁说你没怀孕,从现在起,你有孕了,待你从安华庙回来,这个孩子便是你的。
]萧景扳住我的肩,面对面与我对视。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
暮云猛得抬头,起身扑到萧景脚下,死活不同意把孩子给我。
[王爷,孩子是我的,您不能给王妃!
]萧景有些生气:[你不是说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吗,在阿芷名下,给了他嫡子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很是大度:[我的宫殿靠近王爷的寝殿,这些时日,不如妹妹先搬到我那里住。
]此话一出,暮云看向我,浑身发抖。
萧景本就愧疚,听我这样说,更不好意思了。
既然萧景说了,这孩子以后记在我的名下,暮云必不想生下来。
我离开,不过是为了避开暮云的嫁祸。
而把我的住处给她,不过是想看看失了心智的滋味儿。
我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幽幽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暮云看我的眼神恶毒又疯狂。
最是无情帝王家,王府也一样。
什么海誓山盟不过是当日哄人开心的话罢了。
萧景感念我如此识时务,夜里去了我房里,我却只觉得恶心。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悄悄带着整整一个马车的东西去了寺庙。
对外宣称,萧王妃有孕,体弱,在王府养胎,闭门谢客。
在寺庙的日子很是自在,萧景给了我充足的银两,我舒服得很。
11时间过得很快,暮云快要生了。
听小蝶说,暮云过得并不好,她有孕三个月的时候,萧景又带回了一个异域女子。
每日温香软玉,歌舞升平。
萧景爱的不过是新鲜感和美丽的容貌。
他何曾爱过任何一个人。
我拨弄着烛火,问小蝶:[这些日子我院子里的香还燃着吧?
]小柔点了点头。
我轻笑,她终于要自食其果了。
当日,她下的毒,如今已经反噬到她自己身上。
院子里都是我的人,那种香料被安排得无处不在。
床上,花上,我的小榻上。
许是怀有身孕,药效格外明显,她开始有了幻觉,每日说我要害她。
搞得萧景很是厌烦。
每日躲着她走。
我看了看铜镜里的脸,面若桃腮,比起刚从王府出来时,更加明艳了几分。
不知为何,这几日萧景来看我格外频繁。
可每次见到我又不耐烦,急匆匆跑出去。
或许是厌倦了暮云的痴缠,来我这里躲躲清静,我并未理会。
我在寺庙呆了九个月,萧景把我接回了王府。
12暮云临盆,她抓住被子的手青筋爆起,四肢痛苦地蜷缩着,痛苦的哀嚎过后,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她大汗淋漓,嘴唇苍白地想抱抱孩子。
接生婆却抱着孩子径直走向了我:[恭喜王妃,是个男孩。
]旁边的嬷嬷抱起孩子,跪到我面前。
我接过孩子,瞟了一眼暮云。
她冷汗涔涔,眼里是崩溃的恨意,她恨不得要杀了我,可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而我,静心养了几个月,在名贵珠钗和贵重衣服的衬托下,显得富态十足,容光焕发。
我劝她想开些:[这是王爷的命令,姐姐也没办法。
]我取得了她胜利的果实,从现在起,我才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躺在床上,我扮演着称职的母亲。
我给他取名萧映。
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还未睁开眼睛,嘴里吐着泡泡,众人都夸赞世子的眉眼像极了我。
[小世子的眼睛真漂亮,定是随了王妃。
][还是王妃命好,一胎得男,以后就是世子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众夫人应付。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的孩子!!!
]暮云凄厉的叫声从屋外传来。
来看望我的众位夫人面面相觑。
我笑着安抚她们,无需在意,一个疯了的妾室而已,以为这个孩子是她的。
众夫人都表示理解:[狐媚子,一个妾室竟想生下长子。
][痴心妄想,就该好好教训。
]…我面带笑容与她们谈笑风生,心中再次无比庆幸我是萧景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萧景对这个孩子并没有表现得很喜欢,只是每日逗弄一下。
这几日连看都不愿意看了,每日早出晚归,不知干什么去了。
春风和煦,我抱着萧映出去看柳树。
远处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眼熟。
黑袍束发,端方有礼,是萧景。
他旁边——是一个俊俏的小尼姑。
看着脸熟得很,我冷笑,就是我在寺庙那段时日结识的吧,我记得,好像叫莫离。
我抱着萧映离开了,假装没有看到,并未理会。
不出我所料,在萧映两个月大的时候,萧景一辆马车把人带进了府,让我找一处院子给莫离住。
那马车精美无比,和他送给我的那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车帘中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手。
[萧哥哥。
]像暮云一样,她挑衅地展示着萧景对她的宠爱。
[萧哥哥,我想要王妃娘娘头上的簪子。
]萧哥哥?
原来这个称呼也是谁都可以叫的。
不过,我早已不在意了。
萧景对莫离宠爱得无法无天,就像当初对我一样,就像当初对暮云一样。
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最终,只是我们以为的。
暮云疯癫地越来越厉害。
莫离有些嫌弃:[王府怎么会有这种疯女人。
]我吃吃地笑了,进了王府的女人,哪里有不疯的。
13我走到暮云的房间。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女子若是把全部身家压到男人身上,那就只能赌他们的真心,可惜,这场豪赌,你我都输了。
]她披头散发,嘴唇干燥,坐在地上,没有生气的眼珠呆呆地看着我。
我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我知道,你没疯。
]真正疯了的人是不会挑唆莫离来挑衅我的。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上京之南,山匪横行,朝廷连续派出几支队伍仍不能解决,无奈,只能派萧景前去。
萧景出发去剿匪的时候,在军营门口,莫离依依不舍,红着脸为他带上平安符。
他嗤笑:[本王征战沙场数年,小小土匪不在话下。
]他和莫离亲亲我我,我站在旁边,心如止水地看着。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看萧景了。
14半月后,八百里加急,[王爷被暗箭所伤,危在旦夕。
]圣上震怒,命人彻查此案。
可结果只是流寇伤人。
皇上派出精兵剿灭流寇。
可萧景,性命危在旦夕。
皇上悲痛万分,派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为萧景诊治。
可无一例外,每个人都都是摇着头出来。
萧景出殡那天,皇帝亲自来吊唁,以表重视。
我抱着孩子跪在萧景的床前,白裙铺了一地。
我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您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王爷为了大义,为了百姓赴死,臣妾定会用心教导阿映,让他成为王爷这样的英雄。
]…在场之人,无一不落泪。
毕竟。
萧王爷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如花美眷在侧,又刚生了个儿子,可他因流寇而殒命,着实让人叹一声天妒英才。
为表皇恩浩荡,皇帝封我为一品诰命夫人,萧映为世子。
又赐了良田土地,够我几辈子荣华富贵了。
我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去了一座别院。
看着我静心布置的小院,我谋划的一切都值了。
要杀萧景的人是皇帝,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皇帝年事已高,也越发有猜疑之心。
我在为萧景收拾书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萧景与敌军往来的书信。
他真的与敌国有勾结。
可萧景的防备心极重,只有疯子他才会不理会。
当日,他的行踪是暮云偷听到的。
透漏萧景行程的人是我。
他永远也想不到,会葬送在我和暮云手里。
我摸着诰命夫人的朝服,嘴脸咧开一个笑。
现在,我可以永远是萧王妃了。
站在凝香宫的门口,云静姝一眼就看见了正欲端起瓷杯的君慕然。
顾不得什么戴罪之身,她径直奔向前去。
此刻,这里满室都是桂花的香气。
林梓彤倒是不甚意外,看着一身宫女打扮的她,笑盈盈的开了口,“皇后姐姐来的正巧,妹妹刚泡的的桂花茶,正好您也来尝尝。”
“别喝,慕然,这茶有毒……”说着她将递来的瓷杯打翻在地。
这一动作来的突然,打翻的茶水溅到她的手上,在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片片暗红。
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手背上,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未来得及查看手上的伤,便急忙将慕然手中的瓷杯推翻在地。
望着满眼怒气的君慕然,她才反应过来,此刻的她本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紫宸宫宫内反省思过。
意识到这里,她心虚的喃喃解释道,“慕然,你听我解释,这茶水有毒,喝不得……够了!
云静姝,你还想要我们陪你疯多久!”
他打断她的话。
他不相信她。
一旁的林梓彤此时却已是泪流满面,她抄起瓷杯,便将桂花茶一口饮尽,转而跪倒在君慕然面前,眼睛却是看向云静姝的方向。
“姐姐,彤儿怎么会下毒,你莫又要冤枉彤儿,弑君的罪名彤儿着实承担不起。”
云静姝惊恐似的睁大了双眼,若是真是在桂花茶里下了毒,林梓彤怎敢一饮而尽以示清白。
“不会的,我刚刚分明在假山后看见心儿她……”她转头环顾四周,却见得心儿杵在一旁。
“姐姐,心儿一直在凝香宫内,从未离去!”
林梓彤声中带泪,可开口便封死了她的后路。
云静姝只觉身子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关心则乱,却是又落入了有心人的陷阱。
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乞求的看向一旁身着龙袍的君慕然,“慕然,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看见心儿她拿了那毒物……够了,你当朕是无知孩童!
彤儿怎么样朕心中有数,倒是你云静姝,你害了东岳无数无辜的百姓,如今仗着朕对你念及旧情,害的彤儿差点流产还不够,却还要再冤枉好人!”
君慕然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愤恨的瞪着她。
“大周倾城公主何等高洁玉璞,当年她为救你而死,如今你却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你就不怕你九泉之下的母亲寒心么!”
君慕然是一口气说出这番话的,突如其来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说完才觉心底有丝毫不忍,却还是按捺在了心中。
听见“母亲”这两个字,犹如触电一般让她浑身不由的一颤,说什么念及旧情,她的母亲倾城公主才是他君慕然最顾念的人。
脸上的焦急之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笑意,云静姝理了理身上的裙摆,缓缓站起身来,“若是我母亲还在,她定会信我。
皇上,其实你当初救我无非就是为了我的母亲罢了,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活下来的却是我……”回忆像把刀,在脑海中重现,也在她心窝上狠狠的扎了进去。
不顾君慕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云静姝继续说着,“你以为我不知你对我母亲的情意,十多年前你在城门口,将我母亲的銮驾拦下,你不知其实我就在那纱帘之中,而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云静姝不明白,大病初愈的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她立在原地,片刻说不出话来。
林梓彤被推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身,只是抱着肚子直喊着疼。
随之而来的,是肩上的一阵疼痛,君慕然将她一掌推开,直直越过她的身旁,俯身扶住地上吃痛不已的林梓彤。
“云静姝,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脑海中似是有一根弦绷断了。
他的这句话,就像把利刃直直的插进她心口。
这次,她是真的慌了。
“我……不是的,我分明是看见她衣袖之中藏了一把短刀……师傅,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推她的……”她断断续续的解释着,脑子已经不受指使。
君慕寒咬牙切齿的瞪着云静姝,仿佛要杀人一般,“在说一遍,不要再叫朕师傅,叫朕陛下!”
云静姝愣愣的站在原地,的确,多少年了,自打她入宫做了他的皇后,他便不再是她的师傅,他是东岳的王。
可这一刻,她却多么想要回到当初山中别苑的时光,那时候的她不管做错了什么事,只要喊一声师傅,他都不会怪她。
抱着肚子的林梓彤吃力的抬眼向她望去,似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衣袖抬起抖了一抖,“姐姐,彤儿……彤儿没有什么短刀,你……你莫要冤枉彤儿……”她早该料到是这结果,她不该大意,林梓彤是国师的养女,那般天真无邪的性子不过是她的一层伪装。
而当伪装卸下,剩下的不过是吃人的陷阱。
她正欲开口解释,林梓彤突然大叫了起来只喊疼。
君慕然疯了般朝身边人大喊,“传太医!”
,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严,他将林梓彤从地上抱起,转身向旁边龙塌走去。
可就在擦肩的瞬间,他的身形顿了顿,侧目望向立在一旁的云静姝。
“彤儿和孩子最好没事,不然朕不会放过你!”
甩下这句话,便径直走过她身边。
那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上。
云静姝像个受了惊的小兔,楞楞的站在御书房中央,眼看着宫人端着盆盆血水,鱼贯而出,好在孩子,终于保住了。
可君慕然看向她的眼中却满是怒意,那样深刻。
“宣朕旨意,将皇后幽禁紫宸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门!”
……紫宸宫内。
云静姝坐在镜子前发着呆,想到那天君慕然紧张林梓彤的模样,便能让她痛到了骨子里。
门外,两个宫女的对话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御书房走水了。
依往常这个时辰,君慕然必然是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她不敢多想,此时只是着急他的安危,哪怕来个人告诉她如今情况怎么样了,也好让她放心。
可她唤了许久,也没有一个宫人前来。
此刻偌大的紫宸宫内也只余了她一人,下定决心,正值门外守卫换班的时刻,她扮作宫女的模样,离开了紫宸宫。
她只顾低着头快步走着,小心翼翼,唯恐被人认出。
气喘吁吁的赶到时,火势已然被扑灭,宫人们有条不紊,看来并无大事发生。
想到这里,她提起的心才敢稍许放下。
趁着夜色,无人认出她,她便讪讪折返。
可走到一半,就看见假山后面两个身影在窃窃私语。
她脸色骤变,其中一人她是认得的,那是林梓彤的心腹宫女心儿。
躲在原地,她清晰的将对方的计划记在心中。
桂花茶,下毒,杀人无形。
几个关键字在她脑海之中循环了一圈,云静姝的手心早已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必然已经准备的天衣无缝,即使不知这毒到底是要给谁下的,她的心还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国师之死,只与她和君慕然二人相关。
她不敢惊动那两人,等到对方走后许久才敢从树丛后走出,却早已忘了回宫的事。
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凝香宫,宫门上,点起了两盏大红灯笼,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亮眼。
君王下榻必点灯。
凝香宫,便是那林梓彤的住处。
来不及多想,便提起了裙角,朝着那宫殿跑去。
还未入得内宫,鼻尖便已然萦绕着阵阵桂花的香气,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哪里还有桂花盛放。
黑风过去,不见身边的司月,云静姝却是一人落入了一片阴暗的森林之中。
“待在幽暗森林的感觉如何?
不好受吧!
拜上神所赐,我可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千年!”
芊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一会,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女子生的与她同样面容,可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场,犹如地狱修罗,满身杀意。
随着芊黛的到来,她只是衣袖一抬,便将她震出了老远,重重的摔在一棵树上,顺着树干滚落在地面。
此时,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
“君慕然呢?
君慕然他人在哪?”
揩去嘴角的鲜血,她抬起头向芊黛看去。
芊黛轻笑,本是绝世容颜,此刻看来却显得尤为诡异。
芊黛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抓住她的下颚,“这一掌过后,若你还有命在,我定让你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完,却见她的笑容逐渐敛去。
芊黛见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的睁大了眼睛,眉头也皱成了一片。
她一手抓着自己心脏处的位置,一手收紧了她的下颚,强迫抬起她的头来,“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君慕然?
我告诉你,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他!
然而这都是拜你所赐!”
“每次只要我见到他,我的心口处便就像是生生被人剜去了心脏!
你可知你那凡人浓烈的情感,让我觉得异常恶心!
你的欢喜,你的怨恨,你的心痛,你的折磨,便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我心上来回打磨,我根本不爱君慕然!”
芊黛越是激动的说着,心尖上传来的痛苦便就越发浓烈,而她的手掌抵在云静姝下颚之上,竟快要将它生生捏碎。
“你若是不稀罕,你就……就把他还给我,我爱他,我愿意承受!”
她怒睁着一双包水的眸子,强忍着痛,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几个字。
“好啊,我这就把他还给你。”
便又是一掌劈在她的胸前,她大笑着站起身来,转身,将她从地面上抓起,对着那远处的魔族宫殿,一片张灯结彩,红绸满室。
“你瞧,等我们拜完堂,他便为我堕仙成魔,待那魔界敲完三声钟响,我父王的二十万魔兵铁骑便踏碎你们仙界!
到时候,我便杀了他,还给你!
哈哈!”
她大笑着,忽的抬手在她额前一点,将她全身禁锢起来。
“休想求死,我要是要你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整日只知道醉生梦死的神仙,一个个的死在你眼前,看着你最心爱的人帮我完成灭仙大业后被我一剑杀死,而你不会死的,我要你活的比谁都久!”
说完,便又施了一个魔咒,将她隐去全身。
芊黛带着浑身僵硬的她,来到那挂满红绸的魔宫门口。
放在他们拜堂的位置前,除了芊黛,谁都看不见她。
……魔宫殿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芊黛穿着鲜红的华袍,脸上有了一丝潮红,问向旁边发着呆的君慕然:“师父,我穿这身喜服可好看?”
说完,却向着前方被隐去全身的云静姝看了一眼。
发呆的君慕然被她的声音引来,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语调,甚至是同样的眼神,然而他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
他按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道:“恩,姝儿穿什么都好看。”
芊黛微微一顿,走到君慕然面前,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慢慢开口道:“师父,姝儿是我在人间的名字,师父要记得,我的本名是芊黛,魔族公主,芊黛。”
说罢,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君慕然,笑道:“师父,你唤我一声,黛儿。”
君慕然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忽地想起那白衣女子。
她一向是一副懒洋洋不正经的姿态,常摆着一副淡然沉静的模样。
捂着千万年的伤痛,却还能同他醉酒笑歌着说:“无论海誓山盟,无论深仇大恨,几千几万年流过去,便也就淡了,便也就忘了。”
似是怎样的疼痛,她都可以挺下来,多年之后,云淡风轻的放开。
爱便大胆的去爱,被人背叛,被人利用,也只是捂着心口,躲到一边,然后等着慢慢放开。
她总是能放开。
铛——魔界的钟敲响了第一声。
“吉时已到,我们拜堂吧师傅!”
看着眼前的君慕然,芊黛面上有些不悦,随即却隐了下去。
“拜了堂,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云静姝在心中喊叫着君慕然的名字,然而,任凭她急的落下泪来,却无一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君慕然恍然愣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一拜天地。”
滚热的泪珠有如烧红的钢针,一根根刺进云静姝的心。
“慕然,不要!
君慕然不要拜!”
“二拜魔君。”
君慕然额间,一抹鲜红的堕仙印渐渐浮现,魔界的钟声已然敲响了第二声。
“不要,师傅,不要拜!”
任凭她喊破了喉咙,可就是无一人应答。
“夫妻交拜……”看着眼前的男子,渐渐弯下了腰,她心口处的疼痛再次袭来。
忽的,只见堂前金光片片,内丹再次从她体内渗出,照耀在宫殿上方,随即,她的手脚便可以慢慢动了起来,而芊黛施在她身上的隐身咒已然失去了作用。
待众人看清,这宫殿内多出的一人,那颗内丹便又飞回了她的体内。
“慕然,不要!”
她喊叫着,冲向前去。
她欲阻止这一切,然而,魔君却向她来处劈了一掌。
君慕然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被人用力一按,他的头与芊黛碰到一处,猛然抬起之时,他额间的那枚堕仙印已然完全显露。
“礼成!”
魔君大喊着,随即,魔界的第三声钟响应势敲响。
她睁开眼,却看见月儿那不怀好意的笑。
“想亲我们小姝,先签了这份三从四德书。”
云静姝一脸无奈,看着冲她使劲眨眼的司月,还在耳边传了密声咒给她。
“姐们这是在帮你呢!”
她抿了抿双唇,满脸黑线。
“这何为三从四德书啊?”
老实的夜夕元君最先发问。
“这三从四德书呢,就是说,日后成亲了,小姝可以从不体贴从不温柔从不讲理。
但神尊大人呢,却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
“这什么劳什子书,摆明了是欺负我们男人的嘛。”
夜夕元君愤愤道。
“那你签还是不签呢?”
司月得意的笑着,朝着君慕然的方向,递上了一支笔。
君慕然却淡笑出声,“无妨,我最爱看姝儿蛮不讲理的样子,煞是可爱!”
说完,大笔一挥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坐在床上的那位却不淡定了,“本上神何时蛮不讲理了!”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司月将红绸递到了云静姝的手中,顺眼望去,红绸的另一端却被紧紧握在一只有力的大手中。
铛——在那些礼乐赞颂声中,天际传来一声洪亮的钟鸣,她转头望向身边一身红袍的男人,满是诧异。
却见他轻笑着挑眉,“我中天王大婚,天庭怎会怠慢?
自是要鸣天钟祈福的。”
那钟鸣响彻四海八荒,不可抑制的震到她心底。
和他走完那九百九十九道阶梯,终于停在了那宫殿之前。
宫殿前,早已聚集了各路神仙,纷纷探着脑袋,尤其是女神仙个个泪流满面,纷纷都悲愤道仙界又少了一位单身的如玉神尊。
她暗自低头浅笑,却见眼下递来一只精致的小玉盒。
抬眼望去,竟是苏浥尘。
他苍白着脸,慢慢将玉盒递到她手中,道了一句,“恭喜。”
她回以浅浅的一笑,将那小盒放入袖中,坦然道,“多谢。”
那瞬间,他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只见他唇瓣微颤,终还是未再多说一句。
君慕然皱了皱眉,扯了扯红绸,便拉着她走进了那宫殿之内。
擦肩的瞬间,她听到苏浥尘轻唤了一声,“小姝……”她没应他。
她也知道那袖中的玉盒里放的是什么,便是那日他死死抓在手中的木簪吧。
如今,这只木簪送回来了,到也算是他们之间一场的闹剧,彻底结束了。
“一拜天地。”
君慕然转过身来,云静姝也在仙娥们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同时低下头,行了第一轮礼。
“二拜天帝。”
按照凡间的习俗,本应是拜高堂,然而神仙却是父神创造的,而天帝则是父神的后代,拜了天帝,也算是将父神也带了进去。
君慕然与云静姝又是跪地三叩拜。
“夫妻交拜。”
成亲了,这就要成亲了。
云静姝在自己的心里念叨着,来到这里,她心里本来还没底,谁成想现在就成亲了。
她心下砰砰直跳,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仍是强自按捺在了心底。
这一声完毕,她本欲弯下腰去。
耳畔却忽的传来少女声声哭泣的呐喊,那声音似是杜鹃啼血,那般震撼人心,生生撕的人心鲜血淋漓。
君慕然抓着红绸的手瞬间立在原处。
“师傅,师傅……你怎可和她人成亲?”
一个少女身着红衣白绫,手执长剑,出现在人群之中。
她心下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那瞬间,她看见君慕然猛地全身一僵,而她,亦是觉得全身上下的血脉皆冰冻在一处,郁结不畅。
那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而那声音却还在继续。
似是用尽全身之力,倾注了那样深切的爱恨,“我为你心伤,为你心死,为你跳宝鼎,为你在魔界等了三千余年,师傅,你怎可与她人成亲去?”
话未说完,她便看见君慕然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这张灯结彩的宫殿之中。
而那少女,亦随他一同消失了。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却觉得有什么将她的心狠狠撕碎了一般,碎的彻彻底底。
“小姝……”站在一旁的苏浥尘走到她的身边,唤了她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去,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道,“没事。”
说着,她便拿着已经被人抛下的红绸,慢慢走了出去。
宫殿外,红衣少女手执利剑,站在君慕然的面前。
她红衣白绫,面上带泪,手中的长剑沾满了血迹,一滴滴的染在了仙界的大地上。
云静姝只觉此人是如此的熟悉,她有着与她同样的面庞,却唯独比她多了一分凡间的烟火之气,她猛然想起,夜夜沉浸的那个梦境,便也是这样一个凡间少女。
君慕然楞楞的看着她,神色之间满是震惊,而少女则是一副爱恨交加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沉思。
他两便在殿外静静的站着对望,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完全忽略了赶来的她。
云静姝抓着红绸的手心里浸满了冷汗。
她忽的想起君慕然送她的那两尊小泥人,便也是这样模样,带有凡间少女灵动的气息。
那时她便也知道,那梦中的女子不是她。
从来不是她。
虽是这样,她却一直不敢承认,便一直把它当做是自己忘却的一段记忆。
直到这个少女站在她的面前,走到君慕然的身边。
君慕然首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静,他望了许久,方才不可置信的开了口,唤出她的名字,“姝儿?”
少女的泪眼中终于带上了笑意,她走到君慕然的身边,手中的长剑垂在地面随着她一同向前,在地上拖出了一道刺眼的鲜红。
她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来紧紧抱着他,“师傅,我等了你三千年!”
那话语中带着令人心碎的哭意,“跳了宝鼎之后,我深受重创,还好父王施法,将我封印在魔界暗无天日的幽暗森林之中,我吸取天地灵气,方才慢慢成形。”
“三千年啊师傅,这三千年来,我每日无不在想着你,我每日看着野兽从我身边过去,看着夏雷冬雪打在我的身上,我真想就这么死了,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没有见到师傅,可是,师傅你如今竟娶了别的女人!
你明明同我说过生生世世,说过要倾国以聘,你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君慕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床沿,鲜血溅了一床。
“求死如此容易,便能得了个解脱,云静姝你倒是明白得很!”
扔下软剑,他转身离去。
云静姝卧在床沿上,扶着自己的胸口,心口上的疼痛让她不由的泪眼迷离,他走了,扔下剑走了,头也不回。
跪在地上的阿瑶急忙起身,将丝帕盖在她心口,呼唤着身边的宫人去请太医,瞥见那微微颤抖的指尖,鲜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淌,染红了一寸丝帕。
云静姝的脑海里装了太多曾经。
曾经,成为孤女的她被君慕然带回了东岳,曾经他教她学习剑法,将她藏在山中别苑里避世。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正宫太子,只不过是东岳国君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君慕然让她叫他师傅,她就叫了他十年的师傅,那时候的她已经懂事了,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那个时候的她日日夜夜只抱着父亲曾经随身佩戴的长剑,那么长,大约和她差不多高。
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不想说话,只是见到了从皇宫过来的他,她才会开口说上两句,说的也只不过是“师傅,你来了。”
太医赶到的时候,云静姝已经躺在阿瑶的怀中晕了过去,苍白的脸颊上,不带血色的嘴角,却在无意间微微上扬。
昏迷了的这段时间,君慕然都没有踏及过紫宸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从宫人的口中得知,皇上近日来愈发操劳了,接踵而来的灾难令东岳国百姓苦不堪言,君慕然日夜的批改奏章,日夜的商议国事。
三月过去,东岳国君所幸终寻得一法,用牲畜之血祭养镇国之鼎,可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按捺不住心中的念想,鼓起勇气,她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云静姝再次见到君慕然的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御书房内,君慕然在案台上批改奏章,而那女子便在一旁红袖添香。
那女子在容貌上与她有七分相似,宽大的衣袍之下,微微隆起的小腹若隐若现。
听阿瑶说,那是已故国师的养女林梓彤,如今已有两月身孕。
国师被杀的消息被君慕然封的死死的,但近日来帝后不合的传闻愈发的多了,那些大臣趁机上表,以“帝无子嗣”的理由往宫里塞人。
斩了一批又一批的老顽固,最终奈不过他们以死相逼的手段,他还是被迫妥协了。
尽管阿瑶强调了三五遍,君慕然是“被迫妥协”的,可在见到林梓彤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已经了然。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君慕然没有抬头,只是林梓彤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向她福了福身,“皇后姐姐。”
她逼着自己扯出一抹淡淡笑容,“听说妹妹已有了皇上的子嗣,真是恭喜妹妹了。”
林梓彤闻言笑容更加明媚,“谢谢皇后姐姐,只是彤儿刚进宫,许多规矩还不太懂,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关照。”
两人都是约莫十八岁的少女,可林梓彤这般欢快的性子,配上这艳丽的容颜,却是与她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君慕然,她看见他一脸笑意的望向身前女子。
她不敢多看,这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宠溺,就像是快要决堤的江水,顷刻便能将她淹没窒息。
转过神来,却看见林梓彤抬起了手臂,扶了扶发髻上的花簪。
云静姝心下一惊,那袖中分明闪过一道白光,借着抬手的片刻,挡住了君慕然的视线,却让她看清了袖中之物。
那是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刀片之上刻着的,是环玉模样的标记。
她霎时间清醒,似是数九寒天让一盆冰水浇了一身。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的家人就是死在这样一把刻着同样标记的利刃之下。
许是害怕,许是家仇再次浮上心头,她下意识便抬手将林梓彤推倒在地。
一抹殷红从衣裙之下漾出。
“你做什么!”
她这一举动,引得案台上之人瞬间从龙椅上跃起,“刚刚得知彤儿有孕,你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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