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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信物是铁锹前文+后续

弥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徐掌门一年零七个月的工钱刨去吃住和最后一顿那只被偷偷炖汤的老母鸡,还只剩下了2100。临走前,他以胡掌柜的名义,把2000捐给了当地的福利院,只带着一张大票子动了身。考虑到未来一段时间都要逗留在江城市,徐饮无就直接把仅存的100块换成了能在江城通行无阻的公交一卡通。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张印着江城青鸾楼的一卡通,就是他此刻在站在工部巷的前饥肠辘辘又空乏其身的直接原因。偏巧,一年一度的美食节正在举之行中,所摆在徐掌门面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美食节上的每一单消费都可以获得等额的刮刮卡,卡面最大额度是十元,只要中奖就可以抵扣同等金额。坏消息是所有摊位均不允许赊账。之所以说是好消息,是因为这个规则意味着只要你运气足够好,你可以一直吃...

主角:徐饮无徐根强   更新:2024-11-25 19: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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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徐饮无徐根强的其他类型小说《掌门信物是铁锹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弥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徐掌门一年零七个月的工钱刨去吃住和最后一顿那只被偷偷炖汤的老母鸡,还只剩下了2100。临走前,他以胡掌柜的名义,把2000捐给了当地的福利院,只带着一张大票子动了身。考虑到未来一段时间都要逗留在江城市,徐饮无就直接把仅存的100块换成了能在江城通行无阻的公交一卡通。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张印着江城青鸾楼的一卡通,就是他此刻在站在工部巷的前饥肠辘辘又空乏其身的直接原因。偏巧,一年一度的美食节正在举之行中,所摆在徐掌门面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美食节上的每一单消费都可以获得等额的刮刮卡,卡面最大额度是十元,只要中奖就可以抵扣同等金额。坏消息是所有摊位均不允许赊账。之所以说是好消息,是因为这个规则意味着只要你运气足够好,你可以一直吃...

《掌门信物是铁锹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徐掌门一年零七个月的工钱刨去吃住和最后一顿那只被偷偷炖汤的老母鸡,还只剩下了2100。

临走前,他以胡掌柜的名义,把2000捐给了当地的福利院,只带着一张大票子动了身。

考虑到未来一段时间都要逗留在江城市,徐饮无就直接把仅存的100块换成了能在江城通行无阻的公交一卡通。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张印着江城青鸾楼的一卡通,就是他此刻在站在工部巷的前饥肠辘辘又空乏其身的直接原因。

偏巧,一年一度的美食节正在举之行中,所摆在徐掌门面前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美食节上的每一单消费都可以获得等额的刮刮卡,卡面最大额度是十元,只要中奖就可以抵扣同等金额。

坏消息是所有摊位均不允许赊账。

之所以说是好消息,是因为这个规则意味着只要你运气足够好,你可以一直吃下去。

——碰巧的是,徐掌门的运气一直都特别好。或者说,他有手段让自己运气一直特别好。

之所以说是坏消息,是因为你没有产生购买这个行为,是没资格抽奖的。

——碰巧的是,徐掌门的口袋今天特别空。或者说,他的口袋基本每天都是这么空。

就目前的处境而言,只要目前能遇到一个肯出20块的“天使投资人”,给徐掌门这一笔“启动资金”,他就可以从工部巷这一头一直吃到青鸾楼的脚下——当然如果“天使投资人”打算持续跟进的话,也是可以分到不少“红利”的。

那么问题来了,想要吸引“股东”的关注和资金链,首先你得有让人能看得到的美好前景,再不济你也得有一套详细的企划方案并给出对方进行风险评估的时间。但是这两样东西,初来乍到的徐掌门都不占。

所以他只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抵押。

问题就在于自己能抵押什么。首先公交卡是可以排除的,一个简单的减法,刨开轮渡花的3块,公交卡本身的价值是97元,拿它换20,自己血亏,但是没法证明余额,对方肯定不会愿意。其次,没有其次了。

徐掌门身上除了衣服,就两件东西了。在只有两个选择的时候还需要用排除法来定夺,让徐掌门怀疑自己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假的,自己极有可能是天秤座。

徐掌门掏出那柄半尺长的小铁锹,眼神像是在说:“伙计,为了我的肚子,先委屈你一下了。”

他的考量很简单,掌门信物只要没出这江城,自己就可以远远地借助“气”感应到,到时候就可以再赎回来。

但是他明显是高估了这柄小铁锹的吸引力。

20分钟过去了,除了一个流着清鼻涕的小屁孩表现出了些许兴趣外,徐掌门的处境当得起“无人问津”四个字。就像你走在街上,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传单对你说“帅哥/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你大概率会摆手拒绝一样——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一柄铁锹跟你说“善人/斋主,铲宗掌门信物了解一下”,正常人躲开得只会更加迅捷。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过问,有那么一两个感兴趣的走过来,问清了徐饮无的想法,表示准备入股的时候,却掏出了手机,准备走app转账。

徐饮无当然没有手机。整个铲宗宗门三大弟子,只有酣半有一台姐姐淘汰下来的诺基亚N97。

所以移动支付这个大家都觉得方便的东西,在今天荣升成为徐掌门“最厌恶的事物”榜单TOP5。

直勾勾盯着手里的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徐饮无早已没有了方才的那份恋恋不舍,满心只剩下一句话来致敬戴荃老师:“我要这铁锹有何用!”

但是当上帝——哦不,在徐掌门这里应该是三清——当三清为你关上一扇门 ,并且用胶水木条钉子钢板焊枪为你封死一扇窗的时候,也有可能马上就会为你凿开一面墙。所以不要气馁,而且记得要躲远一点。

一只没有做过美甲,但指甲依然在阳光下闪耀着很好看的粉色的手伸了过来,攥着四张紫色的票子。

手的主人穿着米黄色的卫衣,斜挎着一个不大的桃色女式小包,包上垂下来一只棕色小熊。朝上看去,颈间没有戴任何项饰,齐耳的短发微微泛着一点茶色,露出两颗星星形状的耳钉,抿着微笑的嘴唇往上,小巧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尤其是额角两个数字“1”形状的刘海夹,让她整个人都凸显出一种邻家小妹一样的气质。

“喏~”对方轻轻抬了下下巴。

饶是徐掌门久居深山,此刻也不由得心襟摇荡。

他呆呆地接过钱,但是对方并没有要拿他铁锹的意思,反而转身就走。

“哎,这位……呃,姑娘?同学?小……小姐姐?”称呼在徐饮无嘴边转过了好多个。除了“女菩萨”是确确实实不能喊以外,其他的他倒真不确定要用哪个来称呼对方了。

听到他的喊声,女生停下脚步问:“怎么啦?”

徐饮无把涌现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的“贫道”两个字咽了回去,说:“我只是暂时抵押,小姐姐你这样不就成了施舍吗,这样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不太能接受,那不还是能接受?”女生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玩味地笑了一下。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好啦,我能感觉出来,你是我的‘同道中人’,大家都是吃货,有困难了互相接济一下,有何不可?”她的语气和眼神很真诚,徐饮无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说:“那既然你觉得我算是你的‘同道中人’,那如果我跟你承诺,让你今天一分钱不花,吃到撑,你信我吗?”

“你?”女生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我这边的建议是,小姐姐你大可以相信我。首先呢,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其次呢,我的运气一向都挺好的。”徐饮无稍微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手里铁锹挥舞的轨迹,跟嘴角上扬的弧度一样地自信满满。

(仵妖妖:不是可疑人物?你猜如果你没有拿着铁锹四处推销我会不会信你……)


七点四十五分过三秒,徐饮无准时回到那栋存在了至少一个甲子的老旧小楼。

陶陶刚睡醒,正披头散发地刷着牙。

徐饮无把打包好的早点扔在桌上,对陶陶说:“钰园餐厅的热干面,特地给你打回来的,感动吧。”

扔下这句话,他就风风火火地下了楼。他预感今天一大早可能会有些事情要发生。

陶陶睡眼惺忪地说了句谢谢。

然后发现问题的症结:不对,这家伙哪来的票子打饭啊!

一个念头让他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窜到桌子边,在打包盒下面发现了自己的饭卡。

“姓徐的你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飞了屋后的几只斑鸠。

————————

徐饮无推开办公室的门,张北辙还有沃色大和尚已经在里面相对而坐,像是在谈什么事情。

看到徐饮无过来,张北辙点了点头,正色说:“正好你来了,正准备去喊你。”

这是来工作了啊。徐饮无心说,他方才的预感似乎是应验了。

“今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昨天太仓促了,有很多要注意的细节没来得及交待,正好早上有件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你就跟我一起吧。”不出任务的时候,张北辙的登山马甲其实看着挺有亲和力的。这番话讲出来,颇有种老同志的风范。

“现在出发?”

“现在就出发。”

徐饮无毫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倒是让张北辙刮目相看了一些——如果换作是陶陶,大概三个不情四个不愿的,按现在的时间来看,他能不能起来都是问题。

张北辙原先安排徐饮无跟陶陶住一起,也有让徐饮无多从旁敲打敲打陶陶的意图在其中。

只不过相比于敲打陶陶,徐掌门可能更喜欢先敲他一笔,然后再找机会打他一顿。

————————

走在干道一侧的树荫下,张北辙开始对着徐饮无说书:“所谓‘施工队’,只是对外界一种隐藏身份的称呼,正式的称呼按照所处地界不同,各有差异。”

“没懂。”徐饮无纳罕,怎么还有这种设定?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你们铲宗关系还挺大的。”张北辙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

“那您细嗦。”徐饮无说。

张北辙道:“当初你师父入世之后,对一盘散沙的三门也算是当头棒喝了,三门中决心入世的一大批人,决定把有生力量联合起来,形成一个便于调度和管理的入世的组织。这个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你能理解吧?”

“也就是谁都不服谁呗?”徐饮无隐约猜到了其中缘由。

“对,就是因为大家互相都不服,所以关于组织名字的事情,就一直没法拍板定下来了。最后的妥协是:在所划分的地域里,三门中影响力较大的一个来决定当地的‘施工队’的正式名称是什么。比如荆楚,三门其实是势均力敌的,折中之后的正式名称是‘经榭’,毕竟三门都有各自的经典;又比如齐鲁那里,儒门地位不可撼动,所以那里的组织名称是‘平策’;再比如晋中北有台山,佛门兴盛,那里的组织名称是‘莲花台’;类似的还有洛水沿岸的‘浮屠塔’、燕赵之地的‘易剑阁’、江南的‘鹿野丹丘’、‘鼎鼐’还有‘春秋堂’等等。”

徐饮无回忆了半晌,说:“呃,我是不是只要记住‘经榭’就可以了?”

张北辙选择了无视他,继续说道:“再细分的话,荆楚的‘经榭’又可以细分到江城、黄州、夷陵、襄樊等等分部,每个分部又有各自的一套编号系统,就比如,你我所在的这个‘施工队’的正式编号,是‘经榭江城分部天组’。”

“卧槽?天组?那岂不是很牛?按照经文的顺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咱们排第一个啊!这个是按照实力排名还是怎么来的吗?”徐饮无瞬间觉得腰板得挺得直一些。

但是张北辙却突然停下来,45°角仰望天空说道:“确实是按编组时的实力排名给的,也确实是选了经文的一句话来排序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不是‘天地玄黄’的顺序,”张北辙看向徐饮无,神情复杂地说,“而是按照《太玄经》的首句‘驯乎玄浑行无穷正象天’来的……

“对,没错,我们是垫底的……”

出乎张北辙的意料,在莫名其妙的“宁做鸡尾不做凤头”的原则之下,堂堂铲宗掌门徐饮无很容易就接受了江城垫底的这个设定。

原本张北辙还以为徐饮无会因为心理落差稍显失落,但是谁成想他居然会破防了。破防的仅仅是因为徐饮无为了宽慰他说了一句“那我们一起来扮猪吃虎吧”。

在你眼里,你来之前我们其实都是猪对不对?一想到这里,张北辙就仿佛听见胸膛里有什么二氧化硅制品碎掉了。

为了照顾张北辙的玻璃心情绪,徐饮无转移了话题说:“头儿,说说呗,今天是什么任务。”

一提起任务,张北辙又换了一副神情。他正色道:“江城经榭里,天组负责的是科大附近包括钰家山和鞍山全部,还有部分鸫湖的地界。今天早上,接到了钰家山园林办的求助。

“山上有一座校方兴建的凉亭,称为熏风亭,亭子四周栽种了很多上了年头的古树,一直十分茂盛挺拔,但是从今年上半年的时候,有一株百年苍松突然枯死了,园林办联合科大环境学院进行了长期调查,但是一无所获,既不是土壤因素,也没有任何虫病害,甚至连一丁点超标的化学试剂都没检测到。

“在这之后园林办移栽了好几次新的苗木与成树过来,但是无一例外,全都枯死了。”

徐饮无奇道:“难道是风水眼位的问题?”

张北辙却摇头:“不,你那个更复杂。”

“你一次性说完……”

“有人在那里听到了声音,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徐饮无受够了陶陶的鼾声,天蒙蒙亮就跑了出来。

溟濛雾霭,熹微晨光。

科大最先苏醒过来的生灵,是栖息在树上的万千飞鸟。

徐饮无侧耳倾听,依稀能辨别出十几种不同的鸟鸣。

就在他啧啧称奇之余,干道上也渐渐开始有了一些人声。

沿着坡道晨练的行人、为商店送货补货的小贩、睡眼惺忪像是刚通宵过的学生……

徐饮无就站在路边,伸展四肢,开始吐纳。

下山之后就没有在含氧量这么充足的地方待过——寿材店那边的马路每天都是尘土飞扬,这让一向认为狗命最重要的徐饮无完全放弃了清晨吐纳的功课。

还好,吐纳的口诀还有步骤已经刻进DNA了,即使荒废了这么久,徐饮无还是能行云流水般地进行下去。

感觉渐渐上来,徐饮无闭上眼睛,但是心中有了明悟。

虽然闭目内观,但从他面前经过的人都会被他捕捉到气息。

随着他的心越来越平静,捕捉到的气息也越来越详尽:

跑过去两个人。

驶过一辆自行车,车上是个男生。

路过的开面包车的小贩,左上衣兜里是一盒没开封的香烟,衣服胸前偏右的位置有一坨污渍,可能是昨天半夜吃的某碗装红烧牛肉面。

面前跑过去一个女生,短发戴耳钉。头上有两枚别致的发卡。体重55kg上下……

咦,等等?怎么有些眼熟……

就在他抬眼的片刻功夫里,听到面前有人说:“徐鹦鹉?你在这里做什么?”

仵妖妖倒着又跑了回来,正侧着脸原地踏步小跑。

“呦,真巧啊……”不管仵妖妖有没有觉得他欠打,反正徐饮无笑了,笑容发自真心。

同一时刻,距离二人所处地方不到两千米的地方,钰家山上。

有两位已经算不上年轻的男子正站在一座白色的凉亭里向外眺望。

四下里松柏苍翠郁郁青青。唯独有一棵侧柏,通体枯黄柏叶凋零。

其中戴眼镜的一位男子率先发话:“主任,您看,这株侧柏刚刚移栽过来不到半个月,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第几株了?”被称作主任的男子回答,表情凝重,眉间拧出来一个“川”字。

“算上最早的那株松树,已经是第五株了。”眼镜男子回答。因为每一株都是他亲自采购,亲自监督人种上的,所以他比谁都清楚。

“唔……”主任的“川”字更深了。

眼镜男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之前一直用普通的松柏,这一次特地选用了成活率更高、耐受性更强的侧柏,但是依旧是培植在这里之后,三天就开始变黄,半个月彻底枯死了。环境学院的教授拉着课题组来研究过好久了,跟生命学院的一起联合调查病虫害也没有任何发现。”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心虚地说:“主任,您说,这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它……”

“你是想说,有什么东西不干净?”主任扭过头看向他,目光如炬。

眼镜男子唯唯诺诺频频点头。

“小刘啊,你说你,怎么说也是新时代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同志了,怎么能总是把封建迷信的那一套挂在嘴边呢?没有什么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嘛。即使有,那也应该称之为‘超自然’,懂撒?‘超自然’。”

“是是是,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您说的对,就是‘超自然’……要不说还是您的觉悟高呢……”眼镜男子小刘连忙表示认同。小刘对主任是心服口服:要是没有这种话术和觉悟,凭什么都是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人家是主任,自己还只是“小刘”呢?

“不过,如果是超自然的东西,那确实不太好搞了。”

主任沉吟片刻,对小刘说:“等下我给你的电话,你去联系一下科大的后勤,去请人来帮忙。”

“可是科大环境学院的教授,已经来好几次了啊?”小刘忍不住问。

“不是找那帮子教授学者,”主任望着枯黄的枝叶,意味深长地说,“是找一个施工队,科大的施工队。”

“所以说,你是来科大当打工仔的?”仵妖妖问。她提着一杯蛋酒,走在路靠里的一侧。

“严格来说不算错。”徐饮无答。言外之意是这个细节有待商榷。

“那你专业是干什么的?”仵妖妖问。在她心里,徐饮无一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身板,不像是能在施工队里使力气活的。

徐饮无想了想,自己也就是画符箓扎纸人这个肯定不能说了,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堪舆的时候,端着罗庚看方位外加做点图像记录什么的。

于是他说:“借助工具,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街道,顺便画图的。”

仵妖妖奇道:“咦?看不出来你还是搞土木测绘的?”

对不起,糟践你们的名声了,老哥们对不起!徐饮无在心底对土木学院的万千学子默默地道了个歉。

表面上却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就这样说说笑笑走了一路。

坡道也在不知不觉间平缓了许多。浑然不觉间,他们已经快走到“绝望坡”的尽头了。

作为校园广播台“钰园之声”的常驻主持人,准点到达广播台、参与“早安科大”节目的播音,是仵妖妖每周一周四的日常。“早安科大”是一档持续了二十年的节目,早上六点半准时开播,贯穿了无数学子的四年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迎来送往。

来到广播台楼下,仵妖妖跟徐饮无告别:“你要想恰热干面,最好是等到七点半以后钰园餐厅开门再去,这里的比附近所有餐厅味道都要好……对了,校园卡你有吗?”

“有的。”徐饮无点头。虽然是偷拿陶陶的,但是等下给他打一份早点回去,想必他也不会过于介意吧。

“啊,还有啊,”仵妖妖张望了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那个数字你别往外乱说啊。”

“啊?数……”徐饮无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哦,那个数字嘛,体重,五十……”

话没说完,就感觉脚面上被重重踩了一脚。

保守估计,远超555.856牛。

“你闭嘴!”丢下这句话的仵妖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里。

门房老大爷看着龇牙咧嘴的徐饮无,像是想到了什么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笑得开心又慈祥。


“鵸鵌?”张北辙奇道,“翼望山的异兽鵸鵌?”

虽然张北辙小时候十分顽劣,但是包括《山海经》在内的这一类志怪书籍,是少有的免遭被叠纸飞机命运的书籍。虽然也只是根据插画认识过那些生灵,但是徐饮无一提名字,他就能回忆起来。

“没错。”

张北辙却对此提出质疑:“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它是鵸鵌呢?《山海经》中只记载说‘其状如乌’,东汉时有参加过修订《淮南子》的几个黄门,曾在笔记里把这种鸟描述为通体乌黑、三足六尾的禽鸟;但传闻中又有人在元末明初时期,曾经目击过的一种朱红色三头六尾的飞禽,鸣叫像模仿人的笑声,也被认为是鵸鵌。所以关于鵸鵌本体到底是什么,一直没有定论。”

言下之意是:你凭什么就说这羽毛的主人就是鵸鵌?

“我们家老酒鬼,曾经写过一本小册子,叫《山海拾遗》。”

听到徐饮无提到杯道人,张北辙嚣张的神情立刻收敛了。

只听徐饮无接着往下说:“里面记录了他当年在名山大川之间游历时候的一些见闻。虽然二师兄一直当宝贝藏着,但是我也偷偷翻过不少。里面就记载了他去昆仑山求访的经历。

“《山海经》的《西次三经》记载中,翼望山是此方向上的二十三座山中最远的一座,远在六千七百里之外;而实际若以其中记载的昆仑山和天山作为参照物,翼望山的位置刚刚到帕米尔高原东麓,老酒鬼实地考察过之后留下了‘西次三经之昆仑天山,实非今日之二山,盖泑山翼望之流,实委杜撰’的评语。

“但是出于意料的是,后来他在途经喀喇昆仑附近,却偶然遇到了一种奇异的鸟。这种鸟生有三头六尾,浑身的朱红色羽毛像是火焰一样在燃烧。这怪鸟当时正在袭击周围的牧民,老酒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上去斩杀了那只怪鸟。

“说来也奇怪,这怪鸟死后,浑身的红色羽毛尽数褪去了光泽,变成得像焦炭一样,乌漆嘛黑就像一只大乌鸦。尽管鵸鵌已经死了,但它身上的羽毛里积蓄的能量,在被生灵接触到的时候,就会重新燃烧起来,直至能量消耗殆尽。”

张北辙忍不住插话到:“所以杯道长就认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鵸鵌?”

“不,他只是将鸟的尸体带回了铲宗山门,真正认定它是鵸鵌,主要还是二师兄研究出来的它的药用价值。”

“药用价值?说的是‘服之使人不厌,又可以御凶’吗?”张北辙回忆了一下书里记载的鵸鵌的特性。

“是。”

“这要怎么研究?”张北辙问。

这个问题让徐掌门沉默了。

这片刻的沉默,给了张北辙一些不好的联想:难道铲宗也会在暗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天理难容的实验吗?……不对这万万不能可能,杯道长何许人也,怎么会任由这种事发生……可万一要是他的弟子们真有几分痴狂,背着他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徐饮无幽怨的声音此刻传来:“二师兄写了一张符,能让人做噩梦,以此来检验这只鸟的肉能不能如传闻中一般‘服之使人不厌’……

“可是他打不过大师兄……

“然后他用那张符贴了我……”

张北辙看向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悲悯。

天知道那位二师兄临时起意绘制的让人做噩梦的符,给徐饮无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在多年以后,每每想到,都会虎躯一震。

张北辙突然觉得,自己师兄弟四个人那可真的是兄友弟恭,相亲相爱。没被杯道人领走当弟子,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克服了惨痛经历所引起的不适后,徐饮无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他对张北辙说:“首先,鵸鵌的羽毛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它就是改变这里风水局的罪魁祸首?如果只是巧合,那么我们同它相安无事,这样最好;但如果不是巧合,那我们跟它就是处在对立面,这就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我有可能打不过它……如果加上你、陶陶、大和尚还有神父,我们有可能跟它打个五五开。其次,如果按照树木枯死的周期来推测,下一次类似的情形应该发生在一周之后,但是那之后呢?这个神秘、像是倒计时一样的周期,数到头了,会发生什么?我们仍不得而知;改变风水局的那件东西,还有这背后的理由,我们都无从知晓。”

张北辙理解了他的意思,说道:“所以,假使鵸鵌的立场是我们的对立面,那么我们就必须必须跟它来一场正面的较量了。”

“胜算,胜算在哪里啊……”徐饮无低头,望着三片焦羽,有些出神。

碰巧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古琴奏乐的声音。

若有所思的徐饮无问:“那边是什么地方?”

黄主任好不容易能插上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哦,那边啊,那边是钰家山的钰珈草堂,今天应该是有民乐队的学生在那边排练,毕竟今年的校园文化节也快到了嘛……再往那边一点就是‘不鸣不飞亭’,黑色的,也是前几年盖的,不过比这边去的人就要少多了……”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徐饮无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

张北辙注意到,熟悉又灿烂的笑容重新回到徐饮无的嘴角了。

“走吧,头儿,我们去那边儿看一看,兴许会有什么收获呢。”

——————————

当天夜里8点,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的时候,有四个人影悄悄地蹲在亭边的阴暗处。

“喂,徐饮无,你说的那个什么鸟,它一会儿真的会来吗?”说话的人尽管压低了声音,但依然压不住那份急躁,不难认出他正是陶陶。

“放心,一会儿就到了。”徐饮无摆了摆手,示意他安静。

“你还没说,这鸟有啥特殊的地方吗?”

“非要说的话……还挺好吃的?我感觉适合汽锅烹饪,或者拿来吊汤。”

两个人叽里呱啦的对话,让蹲在不远处的沃色和尚和敦克萨一脑门子黑线。

阿门。敦克萨可以想象出这两个人满脸跑眉毛的猥琐神情,心里默默祈祷,请求主宽恕这两个无知的小道士。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

还有不到3分钟就到9点的时候,一声诡异的笑声从天际响了起来。

“来了!”徐饮无低低地说了一声。

其他三个人也立即戒备了起来。

天空中,盘旋着一只体长近一丈的朱红色大鸟,它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周围的空气不安地扭曲着,像是随时会被点燃。

“桀桀桀~”

一声怪笑之后,这只鵸鵌一侧身体,朝着四个人包围的这座亭子俯冲了下来。


张北辙背着小鲁,从青年园旁边的空间裂缝里钻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吓了守在门口的陶陶一跳。

“张师兄,你没事吧?”

“我不碍事。你先找人,送他去医院。”

陶陶朝他身后张望:“姓徐的呢?”

张北辙慌乱地跟他错开视线,说道:“他断后了,应该马上就快出来了。”

尽管感觉到队长的状态不太对,但是陶陶依然是联系了医护人员前来收治学生小鲁。

半晌,张北辙突然对陶陶说:“陶陶,如果我没有回来,我希望你来做经榭天组的队长。”

陶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张北辙就一个闪身又钻进了裂缝里。

淦了!张师兄这是留下遗言了!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就在陶陶正犹豫要不要也跟着进去的时候,两个身影从裂缝里被甩了出来,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远。

被张北辙抱着一起滚了好远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满是亏钱的徐饮无。

而是一个身着黄衫、脸上虽然满是黑灰但依然能看出来容貌清丽无双的女子。

躺在地上的黄彩蝶伸出纤细柔荑,抬手给了趴在上面俯视着自己的张北辙一巴掌,嗔骂道:“臭流氓,赶紧从姐姐身上下来!”

张北辙心底一凉:完了,怎么是这个妖女。

“徐饮无呢?”张北辙一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挡住了打来的第二个巴掌。

“嘁,八成是死在里面了吧。”手腕被扣住黄彩蝶把脸一歪,恶狠狠地说道。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北辙闻言不由得一愣。

张北辙打算控制住她,以便更详细地质问,不想这一愣神的片刻却被她抓住机会,一脚将自己踢开。

挣脱开的黄彩蝶跳开了五步远,拍了拍自己衣袂上的尘土,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家伙放了一条龙魂出来,八成是跟灰大个儿同归于尽了。”

闻听此言,张北辙瞳孔震颤了一下,转身再看去,原本可以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正在缓慢愈合。

是返回去寻找徐饮无?亦或是留在这里对付黄彩蝶?

张北辙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纵。他徐饮无是杯道长的高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铲宗的掌门。我相信他会平安回来。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拦住你。”

黄彩蝶咋舌,在心里骂了张北辙一万遍。

她此刻的状态,完全是在硬撑。龙魂和灰朦体内能量湮灭时候产生的威力巨大的爆炸,即使她已经跑了相当远的距离仍被波及到了。再加上之前被纸龙抽打了好一阵子,以及鵸鵌诅咒对她施加的精神威压,她此刻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以她此刻的状态,打得过张北辙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打过之后能不能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张北辙旁边还有一个严阵以待的陶陶。

虽然这个小道士的实力不够看,但是他身上有一股黄彩蝶十分畏惧的气息在潜伏着。

她不敢冒这个险。毕竟手里的匣子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不过她当真要走的话,单凭张北辙和陶陶是拦不住她的。

毕竟从那片空间出来以后,她跟豢养的虫群之间的联系又恢复了。

顷刻之间,同数日之前一样的海量虫群在四周聚集起来,把张北辙和陶陶围了个水泄不通。

用掉了所剩无几的精力,黄彩蝶打算功成身退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奇特的鸟儿的鸣叫声。

“呜呜呜~”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天空俯冲而下,目标正是黄彩蝶。

在这只乌鸦近身的几息之间,黄彩蝶完全没有生出任何防备的心理。

阿呜的内核是跟鵸鵌同源的,所以在阿呜近她身的时候,鵸鵌的诅咒是被无限放大的。

周围的虫群也变得不受控制,渐渐地向四周散去。

不过目前的阿呜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聪明伶俐的它并没有跟黄彩蝶硬碰硬。

而是撞翻了她手中的木匣,用爪子抓起上面的一锁扣,晃晃悠悠地飞向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间裂缝。

阿呜消失在缝隙后,黄彩蝶才回过神来。

方才在她的意识里,灵魂深处像是被一百万只鵸鵌穿心而过。

肉体上的疼痛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鵸鵌的三个头不停地聒噪怪笑,过于精神污染。那场面过于猎奇,让她的大脑触发了保护的熔断机制,只会觉得不寒而栗,但是想不起来画面细节。

张北辙心底就有了数:阿呜是徐饮无制作的符傀,阿呜还能行动,至少证明徐饮无还活着。

至于阿呜带走的匣子,或许有什么大用途吧。

“别急,我们再打一场。这次,我要动真格的了。”如此说着的张北辙攥紧了拳头,拳头表面隐隐浮现出道道绿光。

————————

躺在地上的张北辙,仰望着天空发呆——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天空,只是空间裂缝的甬道里泛着红光的穹顶。

此刻的他感觉身上所有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唯一能抬起来的只有左手被炸飞了的半截胳膊。

只不过相比于另一边只剩一个头的灰朦来说,他的情况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生龙活虎了。

“我还不想当杨大侠啊。”徐饮无喃喃地说道。

四周安静地可怕。

只有他自己逐渐微弱的心跳,还有汩汩地血液流失的声音。

徐饮无渐渐产生了幻听,那汩汩的声音越来越响……

直到别的声音混杂其中。

仔细辨别,好像是鸟类翅膀拍打的声音。

“呜~呜呜~”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画着诡异的曲线螺旋前进——它爪子下面挂着的匣子相较于它的体型,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但是它依旧很用力地扑腾着翅膀,即使翅膀隐隐出现了裂纹。

最终,在快飞到徐饮无身边的时候,纸做的翅膀终于力有不及,崩裂开来。

连鸟带匣子一起摔在徐饮无身边不远处。

匣子不是什么密闭的匣子,所以一摔就开。里面的东西当然也理所当然地会掉出来。

只不过掉出来的东西比较奇怪。因为这东西,没办法用“个”或者“件”来形容。

从木匣里摔出来的,是一泓清泉。

清泉涌向徐饮无断掉的左臂,清水将血丝稀释成粉红色。水流越来越大。顺着清泉的水流,被冲到徐饮无身边的,是一片黑色的墨鳞。

墨鳞上被刻写下的,是一个淡金色的篆字,“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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