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辙背着小鲁,从青年园旁边的空间裂缝里钻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吓了守在门口的陶陶一跳。
“张师兄,你没事吧?”
“我不碍事。你先找人,送他去医院。”
陶陶朝他身后张望:“姓徐的呢?”
张北辙慌乱地跟他错开视线,说道:“他断后了,应该马上就快出来了。”
尽管感觉到队长的状态不太对,但是陶陶依然是联系了医护人员前来收治学生小鲁。
半晌,张北辙突然对陶陶说:“陶陶,如果我没有回来,我希望你来做经榭天组的队长。”
陶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张北辙就一个闪身又钻进了裂缝里。
淦了!张师兄这是留下遗言了!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就在陶陶正犹豫要不要也跟着进去的时候,两个身影从裂缝里被甩了出来,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远。
被张北辙抱着一起滚了好远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满是亏钱的徐饮无。
而是一个身着黄衫、脸上虽然满是黑灰但依然能看出来容貌清丽无双的女子。
躺在地上的黄彩蝶伸出纤细柔荑,抬手给了趴在上面俯视着自己的张北辙一巴掌,嗔骂道:“臭流氓,赶紧从姐姐身上下来!”
张北辙心底一凉:完了,怎么是这个妖女。
“徐饮无呢?”张北辙一抬手,扣住她的手腕,挡住了打来的第二个巴掌。
“嘁,八成是死在里面了吧。”手腕被扣住黄彩蝶把脸一歪,恶狠狠地说道。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北辙闻言不由得一愣。
张北辙打算控制住她,以便更详细地质问,不想这一愣神的片刻却被她抓住机会,一脚将自己踢开。
挣脱开的黄彩蝶跳开了五步远,拍了拍自己衣袂上的尘土,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家伙放了一条龙魂出来,八成是跟灰大个儿同归于尽了。”
闻听此言,张北辙瞳孔震颤了一下,转身再看去,原本可以一人通过的空间裂缝,正在缓慢愈合。
是返回去寻找徐饮无?亦或是留在这里对付黄彩蝶?
张北辙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纵。他徐饮无是杯道长的高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铲宗的掌门。我相信他会平安回来。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拦住你。”
黄彩蝶咋舌,在心里骂了张北辙一万遍。
她此刻的状态,完全是在硬撑。龙魂和灰朦体内能量湮灭时候产生的威力巨大的爆炸,即使她已经跑了相当远的距离仍被波及到了。再加上之前被纸龙抽打了好一阵子,以及鵸鵌诅咒对她施加的精神威压,她此刻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以她此刻的状态,打得过张北辙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打过之后能不能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张北辙旁边还有一个严阵以待的陶陶。
虽然这个小道士的实力不够看,但是他身上有一股黄彩蝶十分畏惧的气息在潜伏着。
她不敢冒这个险。毕竟手里的匣子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不过她当真要走的话,单凭张北辙和陶陶是拦不住她的。
毕竟从那片空间出来以后,她跟豢养的虫群之间的联系又恢复了。
顷刻之间,同数日之前一样的海量虫群在四周聚集起来,把张北辙和陶陶围了个水泄不通。
用掉了所剩无几的精力,黄彩蝶打算功成身退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奇特的鸟儿的鸣叫声。
“呜呜呜~”
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天空俯冲而下,目标正是黄彩蝶。
在这只乌鸦近身的几息之间,黄彩蝶完全没有生出任何防备的心理。
阿呜的内核是跟鵸鵌同源的,所以在阿呜近她身的时候,鵸鵌的诅咒是被无限放大的。
周围的虫群也变得不受控制,渐渐地向四周散去。
不过目前的阿呜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聪明伶俐的它并没有跟黄彩蝶硬碰硬。
而是撞翻了她手中的木匣,用爪子抓起上面的一锁扣,晃晃悠悠地飞向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空间裂缝。
阿呜消失在缝隙后,黄彩蝶才回过神来。
方才在她的意识里,灵魂深处像是被一百万只鵸鵌穿心而过。
肉体上的疼痛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鵸鵌的三个头不停地聒噪怪笑,过于精神污染。那场面过于猎奇,让她的大脑触发了保护的熔断机制,只会觉得不寒而栗,但是想不起来画面细节。
张北辙心底就有了数:阿呜是徐饮无制作的符傀,阿呜还能行动,至少证明徐饮无还活着。
至于阿呜带走的匣子,或许有什么大用途吧。
“别急,我们再打一场。这次,我要动真格的了。”如此说着的张北辙攥紧了拳头,拳头表面隐隐浮现出道道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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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张北辙,仰望着天空发呆——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天空,只是空间裂缝的甬道里泛着红光的穹顶。
此刻的他感觉身上所有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唯一能抬起来的只有左手被炸飞了的半截胳膊。
只不过相比于另一边只剩一个头的灰朦来说,他的情况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生龙活虎了。
“我还不想当杨大侠啊。”徐饮无喃喃地说道。
四周安静地可怕。
只有他自己逐渐微弱的心跳,还有汩汩地血液流失的声音。
徐饮无渐渐产生了幻听,那汩汩的声音越来越响……
直到别的声音混杂其中。
仔细辨别,好像是鸟类翅膀拍打的声音。
“呜~呜呜~”
一只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画着诡异的曲线螺旋前进——它爪子下面挂着的匣子相较于它的体型,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但是它依旧很用力地扑腾着翅膀,即使翅膀隐隐出现了裂纹。
最终,在快飞到徐饮无身边的时候,纸做的翅膀终于力有不及,崩裂开来。
连鸟带匣子一起摔在徐饮无身边不远处。
匣子不是什么密闭的匣子,所以一摔就开。里面的东西当然也理所当然地会掉出来。
只不过掉出来的东西比较奇怪。因为这东西,没办法用“个”或者“件”来形容。
从木匣里摔出来的,是一泓清泉。
清泉涌向徐饮无断掉的左臂,清水将血丝稀释成粉红色。水流越来越大。顺着清泉的水流,被冲到徐饮无身边的,是一片黑色的墨鳞。
墨鳞上被刻写下的,是一个淡金色的篆字,“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