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万籁俱静。
远处高台之上，素金门金长老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胜负已定……结束了。”
齐修鹤沉默片刻，语气似乎有些古怪。
像是暗自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莫名的遗憾。
“或许他确实有野心，但现在看来，似乎还远远不够。”
他这句话是说给秦恒毅听的，但不知为何，却又像是说给他自己。
秦恒毅并未回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静默地望向远处平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
当元溪倒下的那一刻，对战平台之下，短暂地陷入了死寂。
但只是片刻过后，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白化龙，打得漂亮！”
“真是老天有眼，小魔头终于输了！”
“邪不胜正，大快人心啊！”
……
原本当元溪赢下第三轮比试，以最残忍的方式将祝熔打败，众人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们看到了元溪的真正实力，对于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他们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情绪。
仅仅只是元溪的一个笑脸，就能让他们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这不单单是弱者对于强者的畏惧，更是这些墨守成规的修士，对于肆意妄为之人的深深忌惮。
墨守成规，便代表着能讲道理，能听劝诫。
而元溪的肆意妄为，完全打破了他们既定的思维。
就像“小魔头”的外号，经过第三轮比试之后，元溪已经成为了众人心中，如传说中魔修一般的存在。
众人因为恐惧与忌惮，皆是选择了默然。
可当白化龙的那一剑劈出，仿佛倒下的不止是元溪，连带着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影，也转瞬无影无踪。
拨云见日，大放光明。
群情激奋，山呼海啸，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汹涌澎湃。
他们不止宣泄着对元溪的种种怨恨，还像是对自身胆怯的羞愧，通通糅杂进辱骂的言语，千倍万倍地还给那个小魔头。
先前对元溪越是忌惮，不敢出声的人，现在就叫嚣得越为厉害。
嗓子简直都快扯破了，仍是乐此不疲。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
他们觉得这是复仇，更是痛打落水狗。
最后换来的，一定只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存在这样肮脏龌龊的心思。
人群当中，后土门的路果儿，小圆脸变得煞白，死死地盯着对战平台之上，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仿佛那张眉眼如画的脸庞，已经在她心头留下了烙印。
根深蒂固，难以抹除。
有人忧心忡忡，而有人怒不可遏。
仿佛掩盖了无数人的欢呼，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响彻在天地当中。
“白化龙，你找死！”
顺着声音的来源，众人齐齐转头看去。
另一方对战平台之上，顾棠手持长剑，表情冷若寒霜，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愤怒与杀意。
她的对手已经落败，作为成功入围决赛的获胜者，她无视掉了众星捧月般的欢呼，径直看向这方，看向那道令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她希望元溪也能拿下前五的名额，和她一起进入宗门大比的决赛。
在她看来，修行如登山，前路漫长无尽。
如果没有能与她相配的人出现，她便选择大道独行，永享孤寂。
可幸运的是，她似乎找到了那个人。
于是，她开始厌恶孤独，渴望陪伴。
她不知道这种从心中涌现的莫名情绪，究竟是好是坏。
但她始终坚信，既然找到了那个人，此生便只是那个人。
是她的唯一，更是她的所有。
那个人，是元溪。
可此时此刻，即便只是一个笑容，都能令她意乱神迷的元溪，口吐鲜血，重重倒地不起。
这次并非假装的玩闹，而是真正受到了伤害。
这是顾棠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感到心疼与愤怒。
她想杀人，她想杀掉白化龙！
因为谁敢伤害元溪，便是意图摧毁她的所有，夺走她的唯一。
淡蓝色的真气疯狂凝聚，如同原本静谧的海面，顷刻间掀起万丈波澜。
水流汇聚，无数条游龙昂起狰狞的头颅，肆意咆哮，像是宣泄着它们主人此刻的愤怒。
真气蔓延攀附上长剑，凝结成湛蓝色的寒冰。
顾棠的表情比剑气更为冰冷，围观的一念宗弟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仿佛坠入万年不见天日的冰窖死地。
就在空气也似乎被冻结的时候，一道曼妙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顾棠的面前。
童颜黛眉微蹙，沉声喝道：“小棠，你想干什么？”
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师父，顾棠依旧毫不掩饰自己凛冽的杀意。
“杀人。”
“杀谁，白化龙？这是宗门大比，胜负自有定数，就算元溪输了，也只能怪他实力不济，但如果你擅自出手，便是干扰比试，违反宗规！”
“我说过了，若是有人伤他，定当千倍奉还……就算是宗规，也拦不住我。”
“那我呢，作为你的师父，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童颜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一双美眸冷冷地盯着顾棠。
这一瞬间，气氛降至极点。
没人敢随意说话，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目相对片刻，顾棠做出了决定。
环绕周身的游龙，发出更为愤怒的咆哮，长剑上凝结的寒冰，冷得仿若隆冬来临。
童颜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宽大的长袍，迎风招摇。
“看来是我太过于溺爱，都把你给宠坏了！”
而就在这时，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对师徒身上，一道淡淡的笑声突然响起。
“顾师姐，怎么能不听师父的话呢？”
熟悉的话音落下，众人皆是愣住，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只见对战平台之上，白化龙痛快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深深的凝重。
从一堆碎石的废墟当中，元溪缓缓站起身子。
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嘴角仍是流淌着血迹。
但他此刻扬起的笑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他并未看向身前的白化龙，而是转过身去，面朝着顾棠那方。
“顾师姐听话，乖乖看着……前五算什么，能配得上我的，永远只有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