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许久。
裴挽月才吸吸发红的鼻尖,转身进了宿舍楼。
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道穿风衣的高大身影。
谢廷枭一直站在那,静静地看着,纵使心如刀绞,也没有上前打扰。
回到宿舍。
裴挽月把上回剩的半块糍粑放进搪瓷茶缸里,又往里加满了热水,盖上盖,升腾的水汽散不出去,她把双手覆在上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回暖。
缓了一会儿,她脱掉外套提起被子披在身上,刚攒起来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潮湿的冰冷包裹。
裴挽月瑟缩了一下,伸手把茶缸端进被窝抱着。
直到怀里的茶缸都有些冷了,被窝里才多了些暖意。
囫囵吃了口饭,又把剩下的温水都喝光,裴挽月这才蜷在被子里昏沉睡去。
睡梦中。
她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孤苦伶仃的日子。
梦中的她昏昏沉沉,一个人生活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能说话,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难得能提起精神的时候,她会去找谢廷枭。
但换来的,却都是他的闭门不见。
裴挽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她奋力挣扎,企图冲破梦中这具束缚她的身体。
可那个浑浑噩噩地裴挽月,就像水草,缠着她、裹着她,拖着她往下沉,几乎要耗光她所有的力气。
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
“挽月,醒醒,我是妈妈,妈妈来看你了。”
一瞬间,冰冷的潮水全部褪去。
心中浮现一座温柔的岛,鸟语花香、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枝干,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落入了母亲的怀抱。
“妈妈……妈妈……”
裴挽月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温柔地轻拍她的脊背,一下、一下,满含关爱。
梦魇褪去,她陷入更深沉的黑暗。
呼吸平稳。
谢廷枭坐在她床边,帮她归拢了额角不听话的头发,掖紧了被子,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他凝着裴挽月沉静的睡颜,久久未动。
很早之前,他就打听了西南科大寒假的放假时间。
此后,每当有湘城的列车开回来,他就会去火车站门口,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想:如果挽月回来,可以第一眼看到我。
可他等一天有一天,等到了一见他扭头就跑的李安平,等到了北京的初雪,等到了什刹海结冰。
他曾无数次路过,想在那些滑冰的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他看谁都像她,可谁都不是她。
他以为,最起码过年的时候,她会回来了。
可时间一天天地过,眼见着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他不能再等了。
他来到湘城,却不想,裴挽月的日子会过得这么难。
可即便这么难,她也没有想过回去。
“挽月,你的心可真狠啊。”
谢廷枭声音很低,若有似无的一句话飘散在凉夜里。
对他狠,对自己也狠。
即使吃尽苦头,也不肯轻易回头。
曾经,他最希望裴挽月能认清自己的感情,认清她对他到底亲人间的爱和喜欢,还是男女之情。
现在裴挽月好像真的认清了,也不要他了。
可痛苦的人,却变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