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要藏好哦“喂,填一张表。”
我看着班长把一张纸放在我的桌子上,他敲着我的桌子催促,“快点,要给老师交的。”
我拿起那张表,上面让写个人的信息,还有父母的职业。
我的笔尖在父母职业上停留了良久,最终在上面写上工人。
班长在旁边看着我写完这张表,哈哈大笑地拿起来对着全班喊:“你父母是工人啊!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父母是总理呢,你这一天天拽地,都快拽上天了,你拽什么呢?”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抢过他手中的表,抚平放在其他人的上面。
班长一愣,他从上面再一次拿起我的表,他嗤笑一声说:“怎么?
这么金贵?
碰都不能碰?”
他身边的跟班围上来,同样指着我的表狂笑:“工人?
一年能挣几个钱啊?
喂,我说你家这一年能挣几个钱?”
“对啊,要不别上了吧?
去工地给你爸帮忙吧,挣那几个三瓜劣枣,是吧?”
说到这里,他们全部狂笑起来,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懒得理他们,坐下来继续写我的作业。
他们见我没有反应,停止了笑声,班长看着我意味不明地说:“真牛啊,希望后面你也这么平静。”
那张表,并没有传到老师的手里,而是在班里的班干部手中传了一遍。
他们操弄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知识,用黑羊效应,把全班的同学分成了三部分。
被屠宰的黑羊,屠夫以及冷眼观看的白羊。
而我就是那个黑羊。
他们自认为是掌管羊群命运的屠夫。
可在我这里,只觉得是被金钱腐蚀的弱智儿童。
他们试图毁坏我的名声,以此来威胁我。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他们对我是怎么评价的,他们的话对我就像一阵风一样,没有在我这里留下任何色彩。
许是见这套不管用,他们开始在上课的时候,故意喊着我的名字,让老师喊我回答问题。
我觉得很搞笑,这么小学生的手段,也就是他们可以想的出来了。
我每次回答的都很完美,完美到感谢他们让每个老师记住了我的名字。
虽然他们这些的手段对于我而言都是无关痛痒,可我依旧觉得烦躁,我觉得他们像是吵闹的蚊子和苍蝇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地不停。
班长和他的跟班每天都在用很劣质的手段,想要看我出洋相。
可恕我直言,真的无聊到极点。
哥哥在我的耳边,趴在我的肩膀上问我:“你觉得他们很烦是吗?
要不要让他们都消失掉?”
“不。”
我摇头,缓缓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他们永远都说不出话。”
我躺在床上听见楼下发出吵架声。
他们声音大到我不能忽视,于是我爬下床,走到门前拉开门,蹲在楼梯口的死角处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我听见妈妈嘶吼着说:“都是你!
都是你!
你为什么不让我陪女儿,现在好了!
她生病了!
你满意了吗?”
我看见爸爸原地转圈,他愤怒地拿起花瓶砸在地上,“闭嘴!
谁跟你说她生病了?
你能不能不要胡说?”
妈妈突然平静下来,她看着碎在地上的玻璃渣,红着眼眶对爸爸说:“所以呢?
你现在还是只认为你是正确的是吗?
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意见是吗?”
我好奇地探出头,看着妈妈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房间,爸爸在后面懊恼地追,他被妈妈关在门外,可怜兮兮地趴在门上道歉。
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用想我都知道是哥哥来了。
我没有回头,我问道:“你会和爸爸一样,不听我的话吗?”
哥哥很肯定地回答,“不会。”
“那你会离开我吗?”
还没听到哥哥回答,妈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她一脸恐惧,颤抖着声音问我:“宝宝,你在……你在跟谁说话?”
我镇定地摇头,我说我在自言自语。
我看见妈妈松口气,她走过来抱住我,她跟我哭着道歉,她说是她对我关心太少了。
我没有仔细地听她再说什么,我看向哥哥,对着他无声地说。
要藏好啊。
要是让妈妈知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大人不应该有这么重的好奇心妈妈带着我去见了一个叔叔。
她让我现在门外等着,她说她先进去跟叔叔聊一会。
我零碎地听见她在里面说:“经常自言自语……之前不清楚,刚回来……有人说过……没有……”再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妈妈的哭声。
我有些坐立不安,我想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可是却被一个阿姨拦住。
她微笑着告诉我,让我在等一会。
为什么让我等?
我妈妈在哭她听不见吗?
我盯着她,直到她笑容僵硬,往后退了几步,“小妹妹,怎么了?”
哥哥从我的身后抱住我,他有些冰冷的嘴唇碰到我的耳朵,“乖乖,不要生气,哥哥帮你好不好?”
我的手指攥紧,呼吸逐渐加重,还未说出话来时,门被推开。
妈妈眼睛有些红,她走到我身边拉着我走进那个房间。
里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叔叔,他坐在桌子后面,脸上带着银框的眼镜微笑着看着我,“小妹妹,你好。”
我被妈妈带着坐到他的对面,妈妈坐在我的旁边对着我说:“宝宝,叔叔问你什么,你都要实话回答哦。”
我其实不想说话,可妈妈这么说了,我便点头应了一声。
叔叔对着我问:“最近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我摇摇头。
妈妈焦急地推了下我,“你们班的同学啊,他们这么做你不会不高兴吗?”
哦,原来她想听我说不高兴。
于是我开口道:“是的,他们这么做我很不高兴。”
“哦……”叔叔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么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开心的事情?
当然有。
我没有思考地说:“我没有再去学校,我很开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话这个后,妈妈却压抑地哭了出来。
叔叔在手中的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他合上笔盖,对妈妈说:“夫人,您能在外面等一会吗?
我想单独和孩子聊一会。”
妈妈擦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等着妈妈离开后,叔叔拿出一颗糖放在我面前,“吃吗?”
我摇摇头。
他也没有在催促我吃,而是扬起笑容问我:“你妈妈说你经常自言自语,是吗?”
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比较不同寻常的伙伴。”
我刺啦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我望着他的身后,哥哥在对我摇头。
我十分肯定地说:“没有。”
叔叔望着我的眼睛,换了个问题,“没有吗?
那你是在——看谁呢?
是我身后,有什么人吗?”
我看着哥哥的嘴型,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发现了。
我收回视线,叔叔还是维持着姿势没有变,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突然笑出声来,“叔叔。”
“大人不该有这么重的好奇心的。”
我的瞳孔印照出哥哥的身影,他拿着笔靠近叔叔,在他的耳边重复道:“是啊,不该有这么重的好奇心的。”
哥哥并不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
小时候,爸爸妈妈的工作很忙,我从小都是和保姆在生活。
不过我很讨厌保姆,她总是偷吃我爸妈给我的吃食。
可我给爸妈说的时候,他们确让我懂得分享。
我一口都没吃到,分享个锤子。
久而久之,我便不是很喜欢待在家里。
我喜欢待在外面,吹着风,看天上的云朵。
我在外面是过了一段清净日子的,那段日子是我在童年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安静,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跑过来问我是哪一家的。
我指了指身后的房子,没想到他惊恐万分地后退几步,“鬼屋!
你住在鬼屋!!
你是鬼孩子!”
我很不高兴地回道:“你才是鬼孩子。”
他没有继续和我说话,而是后退几步,大叫一声向后跑。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小孩子的恶意远远比我想的要恐怖,很多成年人都不敢干的事情,他们却可以理直气壮地干出来。
第二天,不是那个小男孩一个人来了,他带着一群孩子,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对我进行辱骂。
他们不懂什么叫做收敛,不懂这些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们把他们听见最恶毒的话,全部都用在我身上。
我在开始的时候还会和他们争论,但是没有丝毫用处。
我一个人,说不过他们一群。
我一个人的声音,也盖不住他们。
我捂着耳朵,想要杜绝那些声音。
他们却认为是他们成功了,他们震慑住了鬼孩子。
在逐渐激昂的语气中,我捂着耳朵,冲开他们围着的圈里,向着家里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