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北国已经冰封。
轩辕城。
某所宅院之中的精致阁楼内,一个小女侍向正在打谱的少女轻轻披上白裘披风。
嘴里说道:“小姐,这外间风大些,要不要移步到里间?”
那少女一张媛媛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微红,周身却透着一股活泼的气息,她紧了紧披风,说道:“这儿好歹有些外面的气息,屋子里还是太闷了些。”
小侍女看了看这间大房间里的几座火炉,笑道:“你可小心着凉。要是有个好歹,奴婢可怎么办啊。”
少女在棋盘上摆了一颗黑子,说道:“无碍的,小七,这雪也下了好多天,每日里不让出去,实在闷的慌。”
小侍女小七说道:“小姐啊,待过几日天晴了,暖和一些,咱们出去走走。”
少女说道:“能走哪儿去,这轩辕城里还有附近的景致,那处没去过了。我倒是想出去看看雪景。”
小七笑道:“那可不行。想出去,那也只能等开春了。小姐,天暖和了你准备去哪里?”
少女又在棋盘放下一颗白子,说道:“自然是去南方了。”
去南方,想必父亲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约束了吧。
小七过去将炉火挑的更旺了一些,笑道:“这煤虽然无烟,味道小一些,终究还是有点味道。南方好,只是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家主为什么不让小姐你在南方过冬啊。”
少女笑了,双颊浮现浅浅酒窝:“父亲也是的,那么多人都下了结论的,他还是不死心,非要再试试。这一折腾又要费去不少银钱,以我看啊,还真不如捐出去,这大雪天的,不知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忍饥挨饿,哎……”
小七笑道:“只要是有一线希望,家主就不会放弃,还不是舍不得小姐你受苦。至于那些人,小姐不是也时常救济着。”
少女笑道:“其实我这也不算什么受苦。咱们也去过不少地方,与那些人相比,我们哪能谈得上受苦。至于性命,我倒是看得淡了许多,只要活着,就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小七似乎对这有意义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倒是想起,今天园子里有人迎娶新娘,笑道:“可惜了,一会虎哥迎亲,你也不能出去看。”
少女笑道:“大姐出嫁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排场,如今这普通人家的婚嫁应该有另一种看头,哎……”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七啊,你想不想去看?”
小七笑道:“奴婢自然是想看的,可是,怎能留你一个在家?”
少女笑道:“我们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小七说道:“咱这园子平日是少有人来,可是,小姐你也得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少女将手中几颗棋子丢入棋篓,拍拍手,站起身,笑道:“我穿厚点,你也换身衣服,别人应该认不出来。”
小七又说两句外面冷之类,见自家小姐去找衣服,终于还是不再纠结,急忙跑过去,帮着寻找合适的衣物。
......
两人皆是一身小厮打扮,打扮的倒也用心,衣服没问题,就是普通小厮服饰,胸部由于禁了束胸,并不明显,只是面容过于精致,脚下还是粉色马靴,任谁一看都会发现,这其实是两个女子。
出门时候,小七威胁似的瞪了一眼那满脸狐疑盯着自己的守门人,在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之后,就堂而皇之的出了门。
雪花还在悠然漂落。
街道上打扫的干净,一块块平整的青石上却也蒙上了一层薄雪。
小七跟在少女的身后,不时提醒小心脚下。
看门人在两人出去后,就跑去通知管事的。
小姐的安全需要保证啊。
街道上两边已经挤了看热闹的人,远远已经可以听到锣鼓、唢呐声响,有些孩子们已经跑了过去。
小七与那少女躲在人群之后,伸出脖子不时观望。
她问道:“你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小七说道:“听声音,应该快到了呢。”
少女说道:“嗨,还是来的早了些,佟叔一定发现了。”
小七说道:“应该不会那么快吧。”
少女说道:“我刚才留意到我们的装扮漏了一点,想必守门的已经看出来了。”
小七看了看少女的面容,叹息道:“还是疏忽了。”
少女笑道:“不止这一面,你看看脚下。”
原来鞋子也没换。
小七跺跺脚,四下里看了看,嘟着嘴说道:“看不成了,小姐,我们进院子吧。”
少女又向锣鼓想起的地方瞅去。小七说道:“这声音有一会没有前进过来,想必是那些孩子们去拦轿了,这一耽搁,还不知要多久,我们还是回吧。”
少女点点头,说道:“只怕是看不成了。”
两人正要往回走,一转身,却见一个中年人,正笑吟吟的看过来。
小七行了一礼,少女喊了声:“悦叔。”
还不待中年人搭话,两人飞也似的向院门处跑过去。
急的他不时喊着,“小心脚下。路滑。”
小女的身子终究是柔弱一些,跑进院子没多远,就停下来,左手扶着一只梅树,右手扶着胸口,不时喘气。
中年人一闪身,就到了她的跟前,小声说道:“你呀,跑什么,摔倒了可不好。”
少女笑道:“悦叔,我不跑了,就在这里多呆一会,看看虎哥迎亲,好不好。待在屋子里,闷死人了。”
中年人装着没听见她的话,转头对小七说道:“小姐的身子骨你是知道的,再不带她回去,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小七吐了吐舌头,想必对这类威胁听得多了,但还是过去扶起少女,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屋子去吧。”
少女平复一下,取出手帕擦了擦微微冒出的香汗,笑道:“这一阵跑,还真是舒服了些。”
中年人笑道:“快回去吧。别着凉了,你可经不起这种折腾。”
少女叹口气,拉着小七的小手向自己的阁楼走去。
回到屋子,不多时就听到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少女站在窗后面,向屋外看去,雪花一直悠然漂落。
她悠悠说道:“这漫长的冬天,可真真烦人呢。”
小七说道:“小姐,您不是常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忍忍吧。”
少女笑道:“嗯。再忍忍,来,我俩下棋去。”
小七调笑道:“小姐,你能静下心来?”
或许更多的事,和小姐下棋就是一种折磨吧。
刚刚坐定,那门外催促的中年人敲门。
进屋之后,他放下一盘橙子,说道:“小姐,这是今天刚到的。家主就差人给你送了过来,他还说你最近过于清闲了,生怕你再往外跑,让你筹划鼎会的事情。”
这少女正是晋国三大商会之一佟氏之幼女佟尤梅。
佟尤梅将来人让进屋来,“悦叔叔,这鼎会一事不是大供奉在筹划着,哪里用得上我。”
这是实话,一个大家族的大供奉,筹划组织一个鼎会,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本身,晋国修真界能炼丹的门派屈指可数。
炼丹一炉据说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很长,这鼎会真正举办也就两天的事情。
佟悦取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姐,大供奉也说了,让你看看,如果有什么想法,大都可以写下来。家主其实也有意给你更多的自由。他说过,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他做什么都可以。”
佟尤梅笑道:“我在想啊,鼎会结束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整天在家里,实在烦闷。”
佟悦笑道:“其实啊,小姐你以前说要出去做生意,家主不同意,原因想必你也猜的出来。”
“侄女猜的出来,他是怕我劳累。”
“是这样子。家主他对你心怀愧疚。你的母亲早逝,你又这个样子,家主他…也很难。”
佟尤梅递给他一颗剥好的橙子,说道,“悦叔,这些我都知道。但父亲不知道,在家里,我其实是不快乐的。不是因为病情,这些年,老天对我已经足够照顾。比起大部分人,我是要什么有什么。我不快乐,是因为,我不想混吃等死。侄女想要做些事情。活着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悦叔。”
佟悦说道:“属下会给家主说。相信他能够理解小姐你。”
佟尤梅笑道,“这次鼎会,既然问我的想法,那我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亲自去找父亲。以后,少不得要悦叔叔陪我四处奔波了。”
佟悦笑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佟尤梅知道,自己外出,身边少不得会有人保护。
这个自自己出生就一直陪着的佟悦,会是父亲的首要人选。
她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炼丹门派并不多,十来家。
受邀参加鼎会的也就这些,另加了几个有名气的散修,比试大约也就一天时间。
既然是比试,这其中首要的还是体现公平公正。
听说这世上没什么好丹药,如果有,他们还不第一时间拿出来售卖?父亲又何苦花这么大代价举办什么鼎会?
既然定了举办,那也一定要办的有些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