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朝曦谢睿的其他类型小说《冬日野望顾朝曦谢睿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安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什么?”谢睿没有听清她的话,微微低了下头看她。一张清俊的脸骤然拉近,让梦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心头。“没什么。”顾朝曦咽了下口水,迎着阳光摇了摇头,驱散混沌的意志。接着快走几步,朝上山的方向挥手道,“赶紧带路吧谢导!”通往神瀑的路比冰湖要好走得多,突然繁盛的旅游业让村子里有了些钱,修了条两人宽的台阶路。沿途阳光灿烂,天然的木香萦绕在空气中。偶尔有倔强的紫地丁从土里钻出个脑袋,观望世界,也给人带来惊喜。顾朝曦一手攥着相机,一手摸出袋果干来,哪哪都不停歇。她“咯吱咯吱”嚼了几个,瞄了眼身边的谢睿,伸手抓了一把悬在空中问他:“来点儿?”谢睿看着她捏得紧紧的小拳头,顺从地摊开一只手放在正下方:“好。”她的手白皙粉嫩,掌背微微鼓起,有种可爱的...
《冬日野望顾朝曦谢睿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什么?”谢睿没有听清她的话,微微低了下头看她。一张清俊的脸骤然拉近,让梦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没什么。”顾朝曦咽了下口水,迎着阳光摇了摇头,驱散混沌的意志。接着快走几步,朝上山的方向挥手道,“赶紧带路吧谢导!”
通往神瀑的路比冰湖要好走得多,突然繁盛的旅游业让村子里有了些钱,修了条两人宽的台阶路。
沿途阳光灿烂,天然的木香萦绕在空气中。偶尔有倔强的紫地丁从土里钻出个脑袋,观望世界,也给人带来惊喜。
顾朝曦一手攥着相机,一手摸出袋果干来,哪哪都不停歇。
她“咯吱咯吱”嚼了几个,瞄了眼身边的谢睿,伸手抓了一把悬在空中问他:“来点儿?”
谢睿看着她捏得紧紧的小拳头,顺从地摊开一只手放在正下方:“好。”
她的手白皙粉嫩,掌背微微鼓起,有种可爱的柔嫩感,和他形成鲜明对照。
顾朝曦松手让果干自由下落,薄薄的指甲擦过他的掌心,酥酥麻麻的,和山林里的花栗鼠抢食时挠上来的小爪子一样。
她放了果干很快把手收回,谢睿合拢掌心,两指轻捻,筛出一颗腰果来往上一扔。
胖乎乎的腰果在天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再准确无误地落入他的口中。
少年仰起的下颌骨清晰流畅,随意的动作有着说不出的潇洒。
顾朝曦瞥了他一眼,悄悄捻起一颗核桃,在心中默念一遍“一、二、三”,假装不经意地向上一抛,抬头去接。
耀眼的阳光打在她的面庞,本该落入嘴中的核桃却不知所踪。
谢睿看她懵在原地,满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扔那么高,怎么可能接得到?”
“啊……这样吗?”顾朝曦挑了下眼皮,再接再厉地摸出一颗果子,用求教的目光看着谢睿,“那我这次扔低一点儿?”
“嗯。”谢睿点头,提醒她,“眼睛盯着果子。”
“好嘞!”顾朝曦郑重其事地看着果子,手腕轻抬,向上一抛。坚果飞在空中,从她的唇角边缘沿着下巴一路滑落。
他轻咳一声,打算安慰她新手尝试,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她却跳起来,激动地睁大了眼睛道:“谢睿!谢睿!你看到了吗?我刚刚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天呐!我也太厉害了吧!”
谢睿微怔,随即笑道:“看到了,很厉害!”
车子抛锚了就自己扛行李,大段的雪路自己爬,遇上雪崩能自救,还能顺道拉他一把。她好像不会失落,永远积极。
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不算厉害呢?
“嘻!我再试一次!一定能成功!”顾朝曦弯着一对圆眼,兴奋地又掏出一颗坚果来。
谢睿悄然移了位置,将她护在内道:“加油!”
花栗鼠探头探脑地从树林里窜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捡了满嘴满怀的粮食。
半小时后,顾朝曦扔完了口袋里的坚果,也终于掌握了这项技能。
此时,山路边上的指示牌显示他们已经走完了五分之一的路程。台阶两边的树干上,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悬挂的经幡,越到上面越是密集。
在南桑,一道经幡就是一个虔诚的祈愿。
顾朝曦抱着相机,从镜头后抬起头来自言自语似的问道:“这么多经幡,得有多少人来过这儿啊?”
“这里是藏民转经的必经之路,每年深秋都会有超过10万的朝圣者来接受神瀑的洗礼。”谢睿顿了顿,对上她惊讶的神色补充道,“羊年会更多,因为那是卡瓦尼格的本命年。”
顾朝曦眨了眨眼,重复道:“卡瓦尼格的,本命年?”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有哪座山还像人一样拥有本命年的。
谢睿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解释道:“我们相信万物有灵,太阳、月亮、湖泊,世间万物的内在都一定住着他们的灵魂。这些山脉和森林从很早以前便在这儿了,他们见过了比我们更多的岁月,也比我们更懂时间的真谛。”
正午的阳光打在娟制的经幡上,透出一种微弱的五颜六色的光芒。这种光芒相互交叠、辉映,同山峰一起变成一抹奇异的壮观景象。
顾朝曦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身上那种说不出的谦逊和温柔源自何处。
冬季的山路基本遇不上什么人,山间补给站的小哥百无聊赖地坐在简陋的木窗后刷手机。
窗边挂着块木牌,上头用红色粉笔横七竖八地写着炒饭、青稞酒、牦牛奶等出售的食品名称和价格。
顾朝曦跳上石子台阶,敲了敲木窗道:“两份炒饭,谢谢!”
小哥将目光依依不舍地从手机上抽离,懒懒散散道:“炒饭没啦,泡面要不要?”
“真没了还是你懒得炒?”谢睿从后面探出半边身子,靠在木窗的栏杆上。
小哥猛然抬头,黝黑朴实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二字:“阿睿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刚回。”谢睿倚在窗边看着他挑眉轻笑,“多吉,你阿爸知道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他摸了摸头,笑得一脸憨厚:“哎呀,阿睿哥,你别跟我阿爸说。这冬天根本没几个游客,我天天坐这儿闷都闷死了,哪还提得起劲儿炒饭啊!”
“你等等!我马上给你们做!”多吉放下手机,快速退到木窗里头背身抄起铁锅。
顾朝曦趴在窗台边上好奇地往里瞅,小小一间木房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小灶台和一张小床,当真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酥油扔进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一面炒饭,一面对顾朝曦说:“姑娘,你这向导可真是找对了啊!阿睿哥人又好,对这山路又熟……”
顾朝曦笑着应了声,歪着脑袋看向谢睿。一对形状好看的野生眉微微上扬,连带着撑开深邃的眼皮,椭圆的杏眼里透着点儿调侃。
谢睿轻咳一声,提醒多吉:“专心点,别糊了。”
“怎么可能!”他说着,左手打开配料盒,抓起一把切好的牛肉粒不要钱似的往里丢。小小的木屋子里,顿时飘出阵阵肉香。
多吉右手架着锅柄,动作熟练地把炒饭倒入两个大碗中。左手从货架上掏出两副一次性筷子,往他们面前一放说,“来!南桑第一炒饭!尝尝!”
热乎乎的白米饭淋了特制的酱汁,配上新鲜牛肉可以说是这高山上不可多得的美味。
谢睿吃了一口,夸赞他:“可以!一年不见,手艺见长!”
“那是!”多吉洗了锅和他们闲聊,“你们一会儿下山还走这条路吗?还是从色农下去?”
顾朝曦抬起头来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多吉说:“色农那边的村子这两天搞了个什么市集,还挺热闹。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逛逛。”
顾朝曦睁大眼睛看向谢睿:“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只吃炒饭有些干,谢睿要了瓶牦牛奶开了盖子递给她:“好。”
她按灭屏幕,手压着膝盖就要站起身来。然而,长时间蹲坐的双腿又酸又麻,设想中流畅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卡住。
顾朝曦咬着牙蹲了回去,哭唧唧道:“谢睿!我腿麻了!”
夜色浓重,她眉角的白色纱布白到发光,配上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可怜又好笑。
谢睿弯腰扣住她白色大衣的袖子,动作轻柔地将她拉起来:“你慢慢站起来走一走,我扶你。”
“嘶……”顾朝曦一拐一拐地跳着,双手拽着他的小臂抱怨道,“谢睿,你下班也太晚了吧,我都等饿了。你得请我吃夜宵!”
“好。”他斜了一边肩膀,温声答应。
路灯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朝外走去,伴着夜里的微风被拉成某种预告。
医院门口,各式早餐店和中餐厅都已歇业。夜幕落下来,像一层黑色的薄纱盖住了世界的喧嚣。
老城区的街道两边栽的全是上了年纪的树,树干上覆盖着斑驳的白漆,映着路灯的白光便显出几分冷清来。
顾朝曦缓过了腿上最初的那阵麻意,依旧揪着谢睿的半边衣袖没有放手。
他身上有种很舒服的暖意,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让人上瘾。
至少,让她上瘾。
谢睿看一眼身侧的人,勾着唇角任由她将衣服拽得皱巴巴的。
路上没有人,整个S市好像只剩下他们的脚步慢吞吞地踩过时间,留下记忆。
月光如水,顾朝曦低头默念“一二一”,配合他的步调。
走过一条街道时,青石板路边一家的陈旧老店突然打破黑暗,在寂静的夜里染出一片光晕。
铺子外面,摆了张小桌子。里头挖空,放了炭火,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扑出来。
走近了,屋外穿着军绿色袍子的男人半阖着眼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上朝谢睿打了个招呼:“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剃着寸头,五官硬挺而飒爽,即便是懒散地坐着,也有一种下一秒就会站起来挺立如松的凌厉感。狭长的眼睑扫过顾朝曦的脸庞,淡笑道:“女朋友?”
谢睿顿了下,熟门熟路地从小桌子下抽出两把椅子解释:“不是,朋友。”
男人低笑一声,沙哑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些调侃意味悠悠道:“哦……朋友……”
顾朝曦伸手烤着火,眯了眯眼没说话。
谢睿轻咳一声,问他:“店里还有什么吃的?”
“你来,什么都有。”男人把手里来回把玩的柿子抛给谢睿,站起身朝里屋走去。
顾朝曦抬眼看向谢睿,他扬起下巴点了点男人离去的方向道:“我老师,之前带过我实操。”
她点点头,没多问,注意力放到他手中那颗红彤彤的柿子上:“这柿子熟了吗?”
瞧着硬梆梆的,像颗石头。
谢睿把柿子往烧烤网架上一放,说:“烤烤就熟了。”
顾朝曦拿指尖戳了戳柿子,看它扑落落地滚到网盘正中间,无声浅笑。
男人踢开厚重的门帘,左手端着一大盘肉串,右手提着一打啤酒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把东西往边上一放,对谢睿说:“明天上午不上班吧?”
他对军医大实习医院的制度了如指掌,这话虽是问句,语调里却透着肯定。
谢睿笑了下,颔首道:“不上班。”
“行!那咱俩走起来!”男人抬脚勾了下椅子,大喇喇坐下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瓶旺仔牛奶放到顾朝曦面前道,“我这没什么小姑娘喝的东西,旺仔牛奶行吗?”
下山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另一群徒步者。两男两女的搭配,一看就是结伴情侣。
其中一个男生留着一头短脏辫,穿着明黄色的始祖鸟冲锋衣。鼻子很挺,皮肤很白,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有钱酷盖的气质。
这会儿却拉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手忙脚乱地哄着人:“哎哟,我的小祖宗。真的马上就到了!我不骗你!”
笨拙又焦急的样子,看着还怪可爱的。
瞧见他们下来,男生像是遇见了救星一般,一面挤眼一面朝谢睿喊道:“兄弟,从这儿到山顶还多久啊?”
只是他忘了自己此时还戴着墨镜,这番动作落在谢睿眼里只剩两条舞动的大眉毛。
谢睿轻咳一声,回道:“再20分钟就到了。”
男生立马甩着小辫子,扭头高高兴兴地对女生说:“你看!我没骗你!真的快到了!”
顾朝曦向下走了一小段路,回头瞥了眼身后一路吵吵闹闹的小情侣,凑到谢睿跟前揶揄道:“看不出来啊,谢睿。你还会撒谎呢?”
“不算撒谎。”谢睿笑了笑,认真道,“按我的脚程,20分钟能到。”
顾朝曦想到他们上山时耗费的光阴默了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缓缓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体力真好!”
40分钟后,寂静的山林间突然冒出一道男声:“啊——冰湖——我们来了!!!”
紧接着,另一道男声比赛似的跟着喊道:“啊——好美啊!!!”
随着他们的大喊,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山体断裂似的巨响。顷刻间,隆隆的翻滚声由远及近地席卷而来。
谢睿神色一凝,反应迅速地拉住顾朝曦朝着山体侧面的转弯处疾奔。
巨大的雪浪在几秒内就从山顶冲到了眼前,被气浪吞噬的那一瞬间,顾朝曦恨不得穿越回他们相遇的那条小路,拎起男生的衣领将他一脚踹下山去!
强烈的窒息感持续了一分多钟,身上被雪浪压覆的感觉褪去。她动了动指尖,僵硬的身躯竟是有些使不上力气。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顾朝曦闭着眼睛将指甲用力向下抓去。雪崩时,他们正好跑到了山体侧面。最后一刻,谢睿将她向前推了一把。她知道,她身上的雪层一定比谢睿的薄得多。
顾朝曦咬紧牙关,发了狠似的抓住手下的雪,挣扎着露出脑袋。被挤压了许久的肺部骤然接收到新鲜的空气,使她不由剧烈咳嗽起来。
来不及平复呼吸,她折腾着抽出两条手臂将身边的积雪推开。身上覆盖的雪层因为她的动作向两侧倒去。她深呼吸了几下,撑着手臂把腿抽出来,手脚并用地向身后的雪层爬去。
“谢睿。”顾朝曦跪在地上,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力刨着积雪。
她不知道谢睿被埋得多深,也不知道人在窒息的情况下能够坚持多久。时间和呼吸一样沉重,天上的雪每落下一分,便令她心底的慌乱增加一分。
忽然,一只被冻得紫红的手挣开冰雪抓住了她。
“谢睿!”她惊叫一声,加速拨开附近的雪层。平整的雪面变得坑坑洼洼,谢睿抓住空隙猛地撑起身子,从雪堆里抽身而出。
抖落的积雪灌了她一身,压在心底的重量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跌坐在雪地上,终于无声地红了眼眶。
他的身上还挂着散乱的雪片,墨镜被甩掉,露出一双干净的眸子。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这人自己被埋在雪里那么久,刚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有没有事。
顾朝曦抹了把脸,低头舔了下唇,轻声道:“谢睿。”
“嗯?”
她仰头:“我忽然觉得,我这向导钱花得挺值。”
谢睿愣了下,微微弯了弯身子:“哦,难道不是超值吗?”
顾朝曦从善如流地点头:“嗯,超值。”
谢睿弯唇拍了拍她头顶的雪花道:“走吧,赶紧下山洗个热水澡。”
“等等!”她把身后的背包旋至身前,拉开拉链小心翼翼地掏出相机仔细端详,“先让我检查下我的宝贝有没有坏。”
回到民宿,顾朝曦开好空调,脱了外套走进卫生间,水龙头里却怎么也出不来水。
头发上的雪已经融化,渗入发间。她打了个喷嚏,用毛巾简单擦拭了下,重新穿上外套走到前台处询问,被工作人员告知由于连续的大雪,村子里的水管都被冻住了,村委会的人现在正在想办法抢修。
顾朝曦只好又回了房间,所幸电没停。她用吹风机吹了吹头发,换好睡衣,坐在在被窝里查看相机里的素材。结果不知不觉间,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吵醒她的是一阵微信语音铃声,顾朝曦迷迷糊糊地摸过枕边的手机查看。
是谢睿。
“喂?”她按下接听键开口,被空调烘了一个小时的嗓音又沙又哑,难听得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低声问道:“你在睡觉?”
“没。”顾朝曦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直起身来,“怎么了?”
谢睿隔了两三秒才继续说道:“我在大堂,给你带了点东西,来拿吗?”
“什么东西?”顾朝曦从床上跳下来,跑到行李箱边上开始翻衣服。
谢睿回答:“你用的到的东西。”
顾朝曦挑了挑眉,单手抓着衣服冲进洗手间:“行,那你等我一下啊!”
谢睿捏着手机,刚想说你可以慢慢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叮”响——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轻笑着按了按眉角,坐在大堂静静等待。
大堂里放着轻缓的音乐,引着他的思绪飘散到一小时前。
他趁着烧水的时间打算整理下登山的背包,拉开拉链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顾朝曦早上递给他的那一团围巾球。
抓着围巾的一角慢慢展开,只见一颗粉色糖纸包装的糖果晃晃悠悠地从里边滚了出来。
居然还暗藏了玄机。
他垂下眼眸,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捏了下糖纸,听到“簌簌”的轻微响声,唇角不自觉地又向上勾了勾。
民宿大堂的音乐换到第三首时,顾朝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口。最后两级台阶,她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蹦到谢睿面前:“什么好东西?神神秘秘的,让我瞧瞧。”
谢睿站起来,指了指脚边的四个热水瓶笑:“怎么样?够好吗?”
顾朝曦惊了一下,问他:“不是说村里的水管都被冻住了吗?你哪来的水?”
“南桑冬天经常停水停电,我们一般都会在家里备些储藏水。”谢睿说着,拎起水壶递过去,“拿的动吗?要不要找人帮你?”
“不用。”顾朝曦接了两个水壶,左右手拎着,“我要这些就够了。”
谢睿看她一眼,拎着剩下的两壶水直接朝楼梯口走去:“我帮你拎上去吧,带路。”
“哎!你等等我!”顾朝曦转身追上去,靠近他身侧,神秘兮兮地低声道,“谢睿,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谢睿垂眸,只见她扬着一张得意的小脸,继续说:“想让我再买你一天?”
“嗯。”谢睿静了静,笑着开口,“第二天半价。”
他走了几步,停下来问她:“买吗?”
顾朝曦看着他眼角勾起的弧度,毫不犹豫地应道:“买!”
谢睿把人送到房门前,放下水壶看着她的眼睛又笑了下:“那……明天见?”
顾朝曦抖了抖睫毛,压下心跳自然道:“明天见。”
他皱着眉,狭长的眼眸拧起。顾朝曦站在一旁,闻到一股淡淡的燃烧的烟草味。
谢睿举起手机晃了晃:“三点多了,再不走天都该亮了。”
“行吧。”男人看向顾朝曦,拖着调子道,“小姑娘以后常来玩啊。”
顾朝曦揣着兜儿说:“我不认路,得谢睿带我来。”
男人挠了挠额头,改口道:“谢睿,记得带小姑娘来玩啊。”
谢睿抬眸瞥了眼顾朝曦,笑说:“没问题。”
晚风缓缓地走过大地,在街角拐弯的路口,顾朝曦回头看到男人咬着烟靠坐在椅子上,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树影抚上他的脸庞,读不懂他心底的故事。顾朝曦吸了吸鼻子,拢住脖子上的围巾。
昏黄路灯下,谢睿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转头问顾朝曦:“住哪?我送你回去。”
“保利公寓。”顾朝曦说,“机场附近那个。”
“……机场?”谢睿眉尾轻挑,视线不自觉地划过她的身侧。他以为她是出了高铁站,放好了行李才来的医院,便自以为是地判断她的住所应当距离不远。
可机场和老城区像楚河汉界的两端,怎么都算不上近。
顾朝曦迎着他的目光,反应了两秒解释道:“我这次出去没带行李。”
晚风慢悠悠地吹动月光,寂静又尴尬的氛围飘荡在两人中间。
谢睿垂了眼眸打开手机没说话,片刻后抬眸问她:“我们到地铁站等一会儿,行吗?”
她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说:“行。”
S市凌晨四点的地铁站,站门被厚重的铁帘封闭着。
天空仍是暗色的,没有光。
此时距离第一班地铁运行还有一个小时。
顾朝曦转了一圈,目光落在站台侧边的大理石台上便有些抽不开。跳跃了一天的神经在安静的氛围里松懈下来,急切地需要一个休憩之地。
谢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抬手解了围巾铺在台子上,对顾朝曦说:“坐吧。”
昨夜下了雨,空气中全是湿冷的味道,光滑的大理石台上落了好些雨渍,干涸后凝固在上面,肉眼可见。
顾朝曦愣了下,说:“这台子脏。”
谢睿半垂着眼眸笑了笑,连带着眉尾一并微微上扬,随意道:“铺都铺了。”
冬日凌晨的空气依旧冷冽,顾朝曦低头看了眼黑白台子上的暗红色围巾,心底似有洪流涌过。围巾宽大厚实,她扯开叠起的边角,转头道:“那一起坐。”
怕他拒绝,顾朝曦故意打了个哈欠,捂着嘴说:“我困了,需要一个靠背。”
谢睿唇角轻佻,放下背包,抽出一本书来背对着她道:“靠吧。”
少年挺拔的背脊同她仅有一拳之隔,顾朝曦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脑袋搭上去。他身上的短棉服初触时冰冰凉凉,慢慢地却从里头透出份温热来。
她靠着靠着,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谢睿屏了呼吸,掐着书页的指尖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女孩子的头发柔软、浓密,带着淡淡的香气,打个弯儿蹭在他空荡荡的颈间,叫他想到南桑粘人的小羊。
医书上的文墨开始跳舞,他好像回到了大一时的状态——书上的字明明每一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却成了乱码。
枯黄的树叶偶然飘下,时间从第一缕破晓的日光开始变成某种具象的存在。安静的街道上有人骑着小电驴开启一天的奔波,老城区的早餐铺开始升起白雾似的炊烟。
为了这一出藏戏,他们直接在色农待了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再搭一辆拖拉机回南桑。
顾朝曦一夜未眠,此时竟也不困。她翘着腿半躺在草垛上,单手捏着一根狗尾巴草,饶有兴致地对谢睿说:“你看,星星还没回家。”
拖拉机的轰鸣把她的声音掩埋,谢睿坐在另一边草垛上,扭头问:“什么?”
顾朝曦侧过头,朝谢睿那儿靠了靠,提高音量冲他耳边喊:“我说!天上还有星星!”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行驶中的拖拉机突然遇上一堆风干的牛粪,本就上了年纪的车子顿时“哐哐哐”颠得不行。
顾朝曦侧着身子,慌忙抓住谢睿的肩膀稳定身形。
等车子平稳下来,顾朝曦撑起上半身发现谢睿已经被她挤在了角落里,仰面看着她。
少年的眼尾因困倦微微发红,狭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像美丽的燕尾蝶,连呼吸都成了打扰它休憩的风。
热气涌上心头,顾朝曦“腾”地直起身来,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这车它刚刚晃!”
“没事。”谢睿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下。
他单脚支在草垛上,双手拉住车厢边缘,撑起上半身向后挪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坐姿。
顾朝曦抿唇悄悄往边上蹭了蹭。双手抱胸,假意闭目养神。
拖拉机慢腾腾地向前开着,她闭着眼睛不知不觉真睡了过去。只是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轻声道:“流浪的星星,我看到了。”
中午,阳光热烈地洒向人间。
开车的大伯把拖拉机停在路边拿出备好的糌粑作午餐,顾朝曦揉着眼睛接过谢睿递来的面包。
被德吉喂养了几天的嘴再吃这干巴巴的面包,难免生出些落差来。她抬手一小块一小块地撕着塞进嘴里,呈现出一副难得的淑女做派。
大伯落脚的地方正好对着一大片草场,成群结队的小羊“咩咩”叫着东奔西跑。
其中一只个头偏小的落了队,傻乎乎愣在原地数十秒。忽然朝着他们的拖拉机奔来,羊嘴一张就要啃他们坐着的草垛子。
可惜,拖拉机的后车厢对于这羊崽子来说还是高了些。它仰着头,调整了无数遍角度依旧没能啃上心心念念的干草。
顾朝曦从草垛上挪过去,一手攥着面包,一手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逗它玩儿。
小家伙浑身毛茸茸的,身上的羊毛一团一团地卷曲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朵行走的白云。
它瞧见狗尾巴草,两只前蹄扑腾着搭上拖拉机车厢的挡板拼命去够这眼前的美味,笨拙又好玩。
放羊的小孩儿发现了这离群的小家伙,从草场中间跑来,对他们说了声抱歉,抱着两条羊腿将它拖回羊群。
小羊盯着渐行渐远的大堆干草,挣扎着发出两声绝望的“咩”叫。
谢睿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淡笑着问:“喜欢?”
“嗯!”顾朝曦点头,攥紧了手中的面包舔了舔唇道,“谢睿,我们晚上吃烤全羊吧!”
谢睿愣了半晌,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好。”
拖拉机开在大路上尚且还算平稳,上了山路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天空、树林、整个世界都在上下抖动。
连续几天的太阳融化了路上的积雪,露出底下最原始的泥土地。
顾朝曦抓着后车厢的栏杆,低头眯着眼睛防止飞扬的尘土吹进自己的眼睛里。
“抬头。”谢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从臂弯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半边脑袋。想说话,又怕吃进一嘴沙。
风沙满天,她拧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谢睿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微垂着眼眸,抬手抚开她一边的长发。
他单膝跪在草堆里,矮身朝她倾覆过来。
顾朝曦抓着栏杆的指尖不自觉地握紧,周遭的巨大声响也没能掩盖她剧烈的心跳。
冰凉的触感划过脸颊,落到耳尖。
眼前蒙了一层黑,却叫她能够自由睁眼。
拖拉机还在“噔噔噔”地颠,谢睿轻咳一声,迅速收回身子,将脑袋低垂了下去。
顾朝曦撑着眼皮,有些呆愣地摸索着给鼻梁上的墨镜调整了个更好的角度,然后捂着嘴巴大声喊:“谢谢!”
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燃起一片瑰丽的云霞。火烧似的颜色,给飞扬的尘土也镀上一层金。
顾朝曦揉着一张震得发麻的脸抖着腿从拖拉机上下来时,恍惚间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就该是晃动的。
谢睿塞了张纸币给大伯,拉着她的衣袖直直地往民宿跑。
陌生的藏语在身后响起,像在急切地呼唤着什么。片刻后,那声音弱了下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哐哐哐”地渐行渐远。
顾朝曦隔着墨镜看见他抓着她衣袖的手晃动着,和她的手掌交叠在一起。
这种对时空的错觉一直持续到她回到民宿房间,洗完澡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
昏黄的灯光、巨大的噪音和穿过黑色发丝的手,全都叫她想起谢睿在那个摇摇晃晃的拖拉机上收紧了眼眸俯身为她戴上墨镜的样子。
他明明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她,却轻易让她红了耳根。
突然的走神让她一不小心将吹风机拿得过近,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瞬间回了神。
头发隐隐发疼,顾朝曦“啪”地关了吹风机,转头扑进柔软的床铺里。
迟来的困意和懊恼的情绪在打架,未干的发丝在白色床单上描绘出一幅混乱的心意。
睡意朦胧间,扔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谢睿发来的一张图片。
化了雪的院子里,德吉正给烤全羊刷酱汁,多吉、桑吉、尼玛举着筷子两眼放光地等在一旁。
手机屏幕闪了下,谢睿紧接着发来一条信息:赶紧来,这群狼崽子可不等人。
顾朝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快速回道:给我10分钟!守住小羊羊!
不论怎样的心思都影响不了她干饭的速度!
顾朝曦收起手机,动作敏捷地冲到洗手间。刚刚还半干的头发在她短暂睡眠的时间里,已经被屋里的暖气烘了个全干。
只是因为她天生的自然卷,再加上不太好的睡姿显得有些凌乱。
顾朝曦挠了挠头,从背包里找出两根皮筋自我拯救。
在德吉给烤全羊刷上最后一层酱汁、桑吉举刀嚯嚯向羊腿时,谢睿抬眼看到顾朝曦喘着气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她扎了两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白嫩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漂亮得像刚刚从山林里跑出来的精灵。
巴掌大的脸上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烤全羊,薄唇轻启,大声喊道:“刀下留羊!”
肥牛易熟,在锅里飘了没一会儿,就变了颜色。
顾朝曦夹起一大块送入口中,吃得一脸满足:“这家店不错,锅底正宗!不像有些店分不清川城火锅和渝城火锅。”
“怎么说?”川城火锅和渝城火锅都以辣出名,再多旁的,他倒也不清楚。
顾朝曦解释道:“川城火锅以牛油为主,爆香时还会加入大量的香料提香,比如丁香、八角、小茴香、三奈、肉豆蔻等等。如果说渝城火锅是五分麻加五分辣,那川城火锅就是五分香加五分辣。”
谢睿将熟了的牛肉片夹起来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说:“你对牛肉和辣味倒是情有独钟。”
“嗯!”顾朝曦说,“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个前面养牛、后面种辣椒的房子。饿了就宰一头牛,饿了就宰一头牛,想想就美!”
“……”谢睿听着她这前半段温馨,后半段血腥的梦想默默向桌上剩余的牛肉片投去同情的目光。
碗里的肥牛很快被吃完,顾朝曦悄悄瞄一眼谢睿,伸手就要将剩下的牛肉片倒进辣锅里。
只是这运输工作做到一半,手腕上就被抵了双筷子。
顾朝曦舔了舔唇,抬眸对上谢睿似笑非笑的眼神低声道:“谢睿,就一片,再一片行吗?”
透过薄薄的白烟,她眉心微蹙的样子竟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谢睿愣了下神,就见顾朝曦手腕一翻,动作迅速地将肥牛哗啦啦倒了下去。
肥牛归入辣汤,溅起滚烫的水花。
“小心!”谢睿反应敏捷地就着筷子将顾朝曦的手往边上一推,红辣辣的汤底便被他挡在了方寸之外。
白色的盘面上还沾着几片半掉不掉的肥牛,顾朝曦心下一沉,再顾不上什么口腹之欲,随手将它往桌边一丢,起身就要扣住他的右手:“你没事吧?”
长长的筷子挡住了她毛衣的袖口,她的指尖同他屈起的指节交错而过。
谢睿拿起桌上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背上零星的几点红汤,朝她笑了下:“只尝点辣味?”
他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愈发温和:“绝对不多吃?”
昏黄的小灯下,他麦色的皮肤完好如初。顾朝曦抿了抿唇,收回指尖乖巧地坐了回去。
“我没事。”谢睿垂着眼眸放下毛巾,又抬头看向她,“但顾朝曦同学,你有事了。”
他食指一勾,配合着中指一块儿重新夹住筷子,轻敲了敲辣锅:“这个。”
又调转方向,指了指肥牛:“这个。”
最后弯着嘴角,总结陈词:“你都不能吃了。”
顾朝曦深吸一口气,忍着鼻酸老实道:“好的,谢医生。”
预想中的大鱼大肉泯灭,变成一片清汤寡水。她抱着小碗啃着白菜帮子吃得一脸生无可恋。
谢睿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忽然理解了情窦初开的男孩子总爱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奇怪心理。
就……真的很可爱啊!
从火锅店出来,整个S市已经被各色明亮的灯火包围。
顾朝曦消沉的意志被满街的小吃激起,她仰头看向谢睿大声道:“锅贴!大饼!臭豆腐!我可以吃吧?”
他垂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道:“可以。”
顾朝曦得了准许,如同一只欢腾的小鸟飞奔向沿街各色商铺。
这个时间点,是老城区最热闹的时候,出来散步的老人、下班回家的年轻人共同编织出一个松弛的世界。
她买了一盒鲜肉锅贴,跳到谢睿身侧,举着锅贴含糊不清道:“谢睿!快吃!快吃!超香超赞的哦!”
头碰头的距离,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轻缓的吐息和着车内的热气一块儿扑到她的面前。
束起的长发遮不住泛红的耳尖,谢睿悠悠然涂好药膏弯唇将她的碎发别至耳后,低声道:“顾朝曦,你这心理素质也不怎么行啊……”
回到公寓,顾朝曦洗完澡站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被自己抓得乱糟糟的一头乱发发了会儿呆,慢腾腾地躺到床上。
室内没开灯,窗外的灯光洒进来时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暧昧丛生的车厢。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她在这个温柔的、逐渐走向春天的冬夜揪着被角看夜幕渐沉、白昼亮起。
在她意识混沌,即将昏沉入睡之前,顾朝曦终于福至心灵般抓住了谢睿的漏洞,迅速发了条信息质问:祛疤药膏,你之前怎么不给我?
医院、路灯下、烧烤店……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偏偏都没给她。
手机震动,谢睿坐在医院宿舍的书桌前翻译论文资料。
距离毕业仅有半年,研究、实习、训练一个不能落,他的时间简直是揉碎了拆开也不够用。
但……
他点开屏幕,在晨光熹微的清晨一字一句地回复道:因为想见你。
因为想见你,所以偷偷藏下一个见面的借口。
因为想见你,所以悄悄掰开一段段时间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夜晚。
因为想见你,所以这颗平凡跳动的心脏里忽然装满了星星、月亮和所有美好的一切。
公寓房间内,顾朝曦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看着对话框里的消息再次清醒。
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地暗淡、亮起,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膨胀得令人无法呼吸。
白昼的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倾泻进来,顾朝曦彻底睡不着了。干脆裹着被子坐到工作台前,抽出相机里的SD卡整理素材。
几小时后,正午的阳光带着暖意打在她身上。她终于理好了视频,仰面躺在椅子上开始构思文案。
墨色的笔尖落在白色的稿纸上,顾朝曦写下第一行字:杏花微雨
脑子里顺势冒出后半句:我想见你
她顿了片刻,划掉这句重新写下:杏花疏影
脑子里又是一句:我想见你
她把稿纸一扔,握着笔自我放弃式地闭上眼睛,阳光笼上她安静的面庞时,也一定没有预料到她心底的海浪波涛。
最终的视频定稿,顾朝曦仍然不可避免地在视频的末尾写上一句:看见那片杏花海的瞬间,我脑海里的所有词汇全部褪去,只留下你的名字。
视频上线后的一个午后,她接到了宋竟择的电话。这人大约是画图画烦了,专程跑来吐槽她的视频:“顾朝曦,你这文案也太酸了吧?不知道人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她站在床上随手比划着墙上的地图毛毡懒洋洋应道:“啊……是啊……”
宋竟择愣了下,指间转动的画笔咕噜噜地滚下来,顺着光滑平整的画纸掉落在地。
“卧……”他张了张嘴,缓冲了半天才道,“你真恋爱了?谁啊?不会是你妈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吧?”
“不是。”
“那是什么人?”
顾朝曦敲着地图上渺无踪迹的南桑,想了想说:“一个温柔的、生机勃勃的人。”
“……”宋竟择一时无话,吸了口气道,“顾朝曦!你给我说得具象点!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高不高!帅不帅!干什么的!”
路边的红墙砖和生了锈的栅栏诉说着岁月的漫长,头顶纵横交错的电线上偶尔停了一两只小鸟。
长久静立,忽而飞走。
她找的火锅店距离医院不远,沿着街道穿过一条马路便到了。
店铺门面不大,但里头弯弯绕绕的别有洞天,沿路的拼花墙贴、圆桌木椅、旧日海报组合在一起,颇有一种八九十年代的市井气息。
这个时间点,店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穿着长袍的服务员抱着菜单将他们引到一张小桌前坐下。
电子化的年代,这家店铺用的居然还是牛皮纸页菜单。上头的菜品是用彩色铅笔勾画打印的,可以看得出来老板的用心。
俩人都能吃辣,顾朝曦毫不犹豫地点了个川味锅底。
谢睿看她一眼,抬手按下菜单:“顾朝曦,又是酒、又是辣,你就不怕脑门上留个疤?”
她点在辣锅上的指尖微微移动,妥协道:“那……要个鸳鸯锅吧,我就尝点辣味,绝对不多吃!”
谢睿以退为进:“牛肉也不能多吃。”
顾朝曦深吸一口气,被迫放弃脑内奔腾的雪花牛肉、牛腱子肉、玫瑰牛舌等一系列美味,含泪点了半份肥牛、两份鸡肉片和一堆蔬菜。
等菜的间隙,顾朝曦盯着隔壁桌满满的牛肉垂涎欲滴。
谢睿戳开奶茶,问她:“喝吗?”
她怏怏地摇了下头,说:“给你买的你喝吧,我已经喝过了。”
谢睿垂眸喝了一口,评价道:“和甜茶很像。”
顾朝曦咬着筷子收回四处张望的眼神,放下仰起的下巴摇头说:“还是有些不一样。”
她从南桑回来后,每每回忆起甜茶的清香就会忍不住下单一杯奶茶,但那么多各式各样的奶茶店,始终没有哪一家比得上德吉刚煮好的冒着热气的甜茶。
“想喝甜茶?”谢睿听出她话里淡淡的遗憾,轻轻摩挲着奶茶杯壳问。
顾朝曦点头:“嗯。”
他半抬着眸子,指尖敲在奶茶塑封层上:“下次我做给你喝。”
店内光线昏暗,自上而下地投在他俊秀立体的五官上,更显深刻。路边有人走过,交错的光影浮动,如同心底的水波荡漾。
他脱口而出的下次,弥补了所有的遗憾,变成她得寸进尺的砝码。
“还要酥油茶!”顾朝曦抿唇舒缓不受控制的嘴角,举起一只手说。
服务员端了一大盆红白相间的锅底过来,谢睿后仰了下身子笑道:“没问题。”
桌子中间,锅还没开。
谢睿敲了敲桌面说:“你先去拿蘸料。”
“那你呢?”顾朝曦下意识问。
他扬起眉毛,看向她随手甩在椅子上的背包道:“看包啊。”
“还有你送我的这些零食……我怕被人拿走了。”
在S市这样人人LV、遍地爱马仕的地方,没人会要她那普通帆布包和几袋不值钱的零食。
但他自然保护的姿态,叫她莫名有一种被珍重感和陷落感。好像某种极细微的可能,在烟火缭绕处被热气熏得膨胀起来。
小料台在火锅店的中央,她穿过长长的步道走到小料台边。这儿人很多,嘈杂的环境允许她偷偷发一会儿呆,偷偷听一会儿自己的心跳。
等他们先后打好蘸料,锅底已经翻腾起来。浓郁的辣味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弥散,勾得顾朝曦食指大动。
她伸手一捞,从桌边端了刚上的肥牛拿公筷仔细拨动,小心翼翼地倒了几片下去。
第二天,顾朝曦难得起了个大早。光脚捧着杯热茶,慢吞吞地晃到落地窗前看天色渐亮。
屋外的景色像被装在了一个慢镜头里,木炭还在烧,雪还在落。她裹着温暖的毛毯,好像不经意间便实现了童年的愿望。
不知过了多久。
“叮铃铃——”
有牛羊苏醒了过来,缓缓走在空旷的雪地里。顾朝曦看见一个人影从光影深处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远得什么都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她,那就是谢睿。
热茶雾气蒸腾,染上透明玻璃窗。她抬手擦玻璃,擦着擦着,便对上了一张干净纯粹的眸子。
他今天穿了件藏蓝色的袍子,戴一顶传统牛皮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来自山林大地的洒脱劲儿。站在民宿前抬头浅笑时,让人想到日出时分的雪松。
手机铃响,顾朝曦接起电话,听见他说:“下来,带你去吃饭。”
她应了声“好”,拉上窗帘,丢掉毛毯,穿上外衣,飞跑下楼。
推开民宿的大门出去,清晨冷冽的空气迫不及待地往她身上钻,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未开口,就听一旁传来一声“哟,小姑娘。又见面了啊!”
顾朝曦侧身望去,好嘛,是那天那个说她要微信方式太过俗套的大叔。
这人大白天的,拎着个酒瓶靠在火堆旁。探究的眼神从她身上划到谢睿身上,再对上她的眼睛。浓密的眉头一挑,神情里全是“小姑娘,有点东西啊!”的意味。
顾朝曦迎着他的目光朝谢睿又挪了一步,朗声道:“早啊,大叔。吃早饭了吗?”
男人笑了下,应道:“吃了,民宿的早饭。香着呢!”
“那我们也去吃早饭了,回见。”顾朝曦嘻嘻哈哈地拉着谢睿往外走。
此时天还未大亮,天地间还笼着一层瓷蓝。远处的雪山却是白色,走在道路中间的人像被雪山拥在了怀中。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根雪茄,就着炭盆里的火光点上,近乎叹喂般地呢喃道:“啧,两个人一起吃早饭啊……更香!”
谢睿带她去的地方依旧是昨天女人院子里的铺面。
进了上南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迎面遇上几个背着厚厚经书的女人。顾朝曦好奇地看了两眼,谢睿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头向她解释道:“那是绕山诵经的人。”
“绕山诵经?”
“嗯,我们信仰山神。传闻绕山而行,可以洗去身上的罪孽,在轮回中免入无间地狱。南桑,在藏语里就是经书的意思。”
顾朝曦又看向那些女人,她们嘴里吟诵着她听不懂的语言,面色宁静甚至带着满足的微笑,慢慢向前走去。
雪山群连绵庞大。饶山诵经,可以说是一场虔诚而漫长的修行。
她想要上前询问自己能否给她们拍张相片,却又怕打扰了这份安宁。最终,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目送她们远去。
打破寂静的是她肚子的一阵咕噜响。
声音不大,但格外清晰。
几秒的空白后,谢睿向前踱了一步,不紧不慢地回头看她,“走吧,德吉做了炸土豆条和甜茶等你。”
顾朝曦摸摸肚子,问:“炸土豆条?和薯条一样吗?”
谢睿摇头:“不一样,比薯条厚实。刚出锅的时候,很酥脆。”
她咽了下口水,两条腿忽然迈得像风火轮:“那我们走快点吧!”
进了小院,顾朝曦闻到一股浓郁的焦香。在厨房忙碌的女人看见她,高兴地打了个招呼。原本蹲在墙角抓着头发写作业的小男孩也趁机跳下凳子,跑向她:“姐姐!”
顾朝曦被人扑了个满怀,向后退了几步撞到谢睿。他伸手撑了下她的背部,很快松开。走上前去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又弯腰用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子道:“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
小男孩立马人精似的抱住谢睿,甜甜地叫着“哥哥”。
女人炸好了一锅土豆条,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温柔地叮嘱小男孩赶紧回去写作业。
男孩儿黑漆漆的大眼睛顿时垮了下来,慢腾腾地走回桌子上写作业。
女人招呼着他们坐下,把土豆条放在顾朝曦面前,再放下一小碟辣椒酱。看见顾朝曦悄悄拿眼睛张望小男孩的背影,笑道:“这孩子就是皮,不好好学习。”
她汉语一般,这句话倒是流利。顾朝曦怀疑可能是在学校老师那儿听多了,学来的。于是宽慰她说:“小孩子这个年纪都皮。”
“皮就算了,成绩也不行。”女人看看谢睿,语气里透着无限羡慕,“不像阿睿,大学生,厉害。”
顾朝曦有些惊讶,南桑修路、通电,都是近几年的事情。十几年前的南桑,别说教育,就连生活都相当不便……
谢睿敲了敲桌面,提醒女人:“德吉,甜茶还在煮。”
“啊!”女人叫了一声,回头跑进厨房。
屋檐外,雪花还在零星地往下掉。谢睿把冒着热气的土豆条往顾朝曦面前推了推:“尝尝吧,德吉做的炸土豆条是村里最好的。”
顾朝曦咬了一小口土豆条,托着下巴叫他的名字:“谢睿……”
“嗯?”
她盯着他的眉眼,觉得如果是谢睿的话,好像怎样都不算稀奇:“你当向导算是勤工俭学吗?”
谢睿抬眸:“算。”
她“哦”了一声,想了半天道:“那……要不还是不要半价了吧。”
“不用。”谢睿被她逗笑,“我有奖学金。”
顾朝曦眼睛亮了一下,原本松松散散的背脊也挺了起来:“很多吗?”
谢睿点头:“还行。”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德吉已经端着煮好的甜茶走了出来:“你们,今天,去哪玩?”
谢睿答:“去桑吉家印经幡。”
德吉继续说:“午饭,来我家吃?”
“不了,昨晚和桑吉说好,在他家吃。”
德吉锲而不舍:“晚饭呢?”
谢睿失笑:“德吉,你这是一定要请我们吃饭?”
德吉也笑了:“我做饭,挺好吃的。”
“行,晚饭来你这儿。”
德吉转头嘱咐顾朝曦:“中午,少吃点。”
她反应了片刻,笑着答应道:“好。”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铺子里的客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顾朝曦趁机拍了些藏民吃饭、聊天的镜头,很平常,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惬意。
期间,有不知名的小鸟从山林间窜出来,叽叽喳喳地叫两声,又很快飞走。
她捧着甜茶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小镇,每天清晨也有鸟叫,有炊烟,有人牵着她的手走在一段匆匆忙忙的路上。
只是这路走着走着,便只剩了她一人。
杯子被敲响,谢睿单手转着根筷子对她说:“雪停了。”
顾朝曦错愣了一秒,偏头看到云层后有光透过缝隙钻出来。
“今天也许能看到日照金山。”他将筷子倒转,轻敲在桌面上,一双墨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她,“要跟我一起等等看吗?”
顾朝曦抖了下,一个激灵揪住谢睿的下眼皮,硬生生掰开了他半边眼睛。
“……”谢睿被迫睁眼,一双黑色瞳仁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她刚才的动作,两人间此刻的距离近到她可以在他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沉默。
空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心跳在一片寂静中喧嚣。
顾朝曦轻抿下唇,佯装镇定地松开手,向后收回身子:“你睡得也太死了吧!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说着,朝房门口指了指:“尼玛来喊我们吃饭了。”
尼玛靠在门边,眨巴着他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谢睿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似笑非笑地弯了下,支着腿低头轻揉眉心:“画得怎么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右手还覆在眼皮上,遮住上半张脸。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便落到了他的唇上,色泽饱满、唇线清晰、唇角微微上翘,是和她刚画的莲花一样的形状:“挺好看的。”
谢睿顿了顿,忽地笑了:“你还挺自信。”
顾朝曦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实事求是嘛。”
虽然是第一次画唐卡,但她在艺术方面着实是有那么一些天赋异禀:“难道不是吗?”
谢睿看向画布上的莲花,白色花瓣一层一层勾勒得非常细致,莲芯和枝叶都用的绿色,透出一分淡雅和清净来,的确是不错。
他微微颔首,还没来得及说话,等急了的尼玛跑过来钻进二人中间:“哎呀,别看画了。顾姐姐,咱们去吃饭吧!我阿妈今天做了牦牛火锅!可香了!”
“牦牛火锅?”顾朝曦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急忙忙收好画布站起来,“那赶紧的!走走走!”
谢睿跟在后头,看着她飞扬在空中的卷发梢儿,低笑着道了声“是”。
桑吉拎着袋坚果坐在院子里逗花栗鼠,瞧见他们出来,拍了拍手过来一把将尼玛抱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啧,小尼玛,你又变重了啊!你阿妈每天都给你做什么好吃的?桑吉哥哥能去蹭一口不?”
尼玛抱住他的脑袋,眼珠子咕噜噜地转:“那桑吉哥哥你能不能帮我阿妈一个小忙?”
桑吉:“什么?”
尼玛低下头凑在他耳边悄声道:“开学初的家长会你替我阿妈去吧。”
桑吉忍不住笑:“怎么寒假还没过完就开始担心这个了?”
“作业太多!数学太难了!我肯定写不完的!”尼玛叹了口气,十分忧伤,“到时候老师肯定得找我阿妈!”
桑吉安慰他:“没事,桑吉哥哥教你。”
尼玛思索了两秒,低下头不确定地问:“桑吉哥哥,你会吗?”
桑吉被他气笑:“小学的题我还能不会?!”
二十分钟后。
桑吉抓着头发问尼玛:“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尼玛叼着根铅笔,稚嫩的脸上飞快地闪过“我就知道”四个大字,低声道:“我到时候通知你啦!”
德吉跟谢睿一块儿把火锅从厨房搬到院子里,看着两人交流学习的背影欣慰地喊道:“尼玛,先来吃饭吧,作业晚点再写好了!”
“好——”尼玛拖着长音欢快地从长椅上跳下来。
顾朝曦摆好三脚架,看着镜头里的袅袅烟火,觉得自己仿佛改行成了吃播。
藏式火锅和北方的涮锅有些相似,用的都是铜锅。里头加上炭火,那白汽儿便贴着铜壁往外冒。
青稞酒煨暖了,就着牛肉片灌上一大口当真是神仙也不换了。
顾朝曦一手抓着筷子一手抱着酒杯,吃得双眼眯起:“德吉,这汤底太鲜了!酒也好喝!”
冬天正是酿青稞酒的季节,刚酿好的青稞酒清香醇厚、绵甜爽口,叫人停不下口。
“好喝,多喝点。”德吉笑眯眯地说,“这酒不上头,没事。”
顾朝曦快乐地应了声“好”,提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捧在手心小口小口地喝着。
桑吉逮着机会,勾住谢睿的脖子,同他炫耀自己新的的马鞍。德吉安静地听着,偶尔看管下尼玛乱七八糟的吃相。
南桑的夜晚,如同一部漫长的电影。
天幕盛大璀璨,人间陷入妄想。
顾朝曦爱喝但不贪杯,没醉过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究竟几何。只是在这夜里,多少有些微醺。
篝火丛窜起的火光打在她透红的脸上,平日里清晰明澈的眼眸此时蒙了一层雾。谢睿勾过她手中的酒壶,把刚泡好的蜂蜜水放在桌上道:“这杯归你,这壶归我。”
蜂蜜水的颜色和青稞酒很像,只是那甜腻的香气顺着夜风飘出来,挡也挡不住。
顾朝曦低头盯着蜂蜜水看了半晌,蹙着眉头道:“谢睿,你不会觉得我已经喝醉了吧?”
谢睿轻笑了下,不答她的问话,只用指尖敲了敲杯壁说:“下村的桃花蜜,一年只产一次。不尝尝吗?”
她轻挑眉尾,晃了晃杯子,慢吞吞地喝上一口。
水温不冷不热,是刚刚好可以入口的程度。蜂蜜不淡不浓,是恰到好处的那种甜度。氤氲的水汽里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桃花香,叫人喝上一口便停不下来。
桑吉叼着根筷子斜眼瞅着谢睿,捞起一捧雪丢他:“不是吧兄弟,就她有我没有?”
顾朝曦抬起眼眸,反应极快地辩驳道:“你有酒!”
德吉搬出来的酒坛子,除去倒进壶里的,余下的全被他霸了去。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活活一个酒桶子。
“那哪能一样!”桑吉放下筷子叫道,“不行!你得一碗水端平!”
谢睿拍掉肩头的雪痕,握了个更大的雪球砸过去:“要喝,自己去厨房泡。”
“行啊!”桑吉笑了下,灌下最后一口酒。长腿一跨,俯身抱起一团巨大的雪堆,“你俩联合起来欺负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尼玛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兴奋大喊:“哇!打雪仗了!”
谢睿推开椅子,动作迅速地拉着她往外跑。德吉笑着,也丢了个雪球过去:“桑吉!外面!快去追!”
一顿火锅吃了一半,突然演变成了雪球大战。
没有人劝阻,没有人觉得不对。南桑的夜晚,好像怎样都可以,怎样都不算错。
晚风划过她的脸庞,星空在头顶变成一条条虚线,酒精和蜂蜜混合的热气袭上她的身躯。
顾朝曦停住脚步,扯着谢睿的衣袖,抓住一团雪朝后撒去:“来啊!谁怕谁!”
反正她有一个人形大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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