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苏醒这件事,除了季方霖,没有任何人知晓。
在此之前,我从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怕痛娇气,情绪总是浮于表面能让所有人都察觉心事。
可现在我却学会了伪装。
身体的机能恢复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我选择继续蛰伏,同时,我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
林舫照常来看我,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萧宛安,他们连掩藏都不愿意了,我偶尔听见萧宛安小女人的撒娇口吻,偶尔听到林舫的柔情安抚。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无法脱身,于是季方霖嘱咐医生不允许其他人探望我。
“怎么回事?”
“病人情况突然恶化,需要做进一步的更严密的观测,如果你们同意请签字,我们会给她最好的治疗。”
林舫似懂非懂,还在了解具体的治疗内容,萧宛安先一步回答,“当然要保证姐姐的安全!”
我冷笑。
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如此殷勤的态度无非是为了我这个供体在手术前安然活着。
顺利被送入封闭单间,医生走后,我醒来,季方霖就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我。
他是母亲为我挑选的夫婿,现如今看,果然英俊耀眼。
但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孩子呢?”
“你只在乎她,半分不在意我?”
我冷眼看他,季方霖选择投降,去了内间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
她实在娇小可爱,闭着眼睛嘟嘟嘴巴,吐出一个小小的气泡。
我仍不愿相信,于我而言,这太荒诞了。
季方霖适时拿出两份DNA检测报告。
一份是季方霖与孩子,一份则是我与孩子。
逐字逐句看完,我盯着文件结论出神许久,终于相信季方霖的说辞。
季方霖解释,“那天正好遇到了车祸现场,发现另有端倪。”
我被送到季氏旗下的私人医院,方便了季方霖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带走孩子并制造死讯。
“我和你……为什么?”
我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羞于把这种事坦诚讲出,但疑虑不问不消,除了林舫以外,我没有与其他男性发生过关系。
“你确定那是林舫吗?”
我神经一震。
事实上,我并不确定,那段记忆都模糊不清,再加上当初林舫所说的我为他戴了绿帽……“你和他在那之后发生过关系吗?”
我喉头一哽,不想提及夫妻私密。
“你不说我也知道。”
季方霖无所谓地笑笑,“他性无能,有医院开具的证明佐证,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理由,但估计是——柏拉图?”
我抬眼一震。
“一个男人说自己柏拉图,也是够可笑。”
季方霖像是拿准了所有。
“发生关系那晚,我参加了你的生日宴会。”
我坦言,“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
“不请自来。”
季方霖摊手。
我无语凝噎,回忆当晚的细节。
那时新婚在即,不胜酒力的我被灌了许多,直到萧宛安递来一杯酒,一方面我实在喝不下去,另一方面则是我看见她就作呕,那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我,其中包括林舫的许多好友。
林舫对我照顾颇多,我也不想叫场面难堪,让朋友看了笑话,想体贴想温柔,想为他周全脸面,正打算真喝下,忽然从侧方伸出手拿走了那杯酒。
回忆戛然而止,我惊觉:“是你?!”
“是我。”
谁也不知道萧宛安到底存了什么疯狂的心思,她在那杯酒里下了药。
她大概想让我出丑,却没想到会作用在季方霖身上。
那晚林舫离奇消失,我醉意惺忪出去找他,误入了季方霖的房间。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萧宛安想得到肾源,林舫则必须稳住我。
“所以林舫将我带走,萧宛安代替我爬了你的床?”
季方霖不肯说。
我却已经了然。
难怪第二天见到林舫,他行为举止都怪异十足。
也是自那以后,传出了萧宛安与季方霖的婚约。
我恼恨被当作棋子,仍在盘索疑点,“当初……林舫很爱这个孩子。”
起码,爱到连我都被蒙骗过去。
“不,他爱的是萧宛安。”
季方霖伸手,忽然按住我的胸脯。
孩子枕在他的臂弯,我怕失手,没了反抗的先机。
下一刻,我又平静下来,立马明白了季方霖想告诉我的。
要一个先心患者产子,那无疑是将我往死路上逼。
这是最合理的,萧宛安得到肾源的方式。
“所以……”我喉口干涩,“如果没有突然出现车祸,他们就会赌我上手术台的死亡概率。”
提前签署的遗体捐献,再加上一个夺命的婴孩,我走的,是由林舫与萧宛安铺陈的死亡大道。
“他们并不觉得手术台一定致命。”
季方霖纠正我。
“什么?”
“车祸是意外吗?”
我在季方霖的注视下,后背发寒。
“好了,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进行不痛不痒的复仇?”
季方霖撑着下颌,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明显的调侃,他在取笑我。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这就够了?”
我摇摇头,翻身下床,“当然不够。”
我要林舫忏悔疯狂,要萧宛安求生无门。
至于父亲,我垂下眼眸,他甚至不需要我特意关照,毕竟将萧宛安那般看重,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都能要他肝胆碎裂。
我知道此时的我看上去一定恶毒异常,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我仍昂首傲着脸不愿被季方霖低看。
谁知季方霖说:“宝宝,长大以后记得向你妈妈看齐,”我诧异转首,季方霖正把孩子抱起,他嘴角含笑,“只有蠢人挨了巴掌才不敢还手。”
“我不还手,”我阴狠说:“我拿刀捅。”
季方霖挑眉,他撑着脸,商量的语气,“那我给你递刀,好不好?”
我心头一颤,好似一根弦被狠狠拨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