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宫门桥,陈奉带着沈鸢从侧宫门入内。
汉白玉石铺就的广场宽阔平坦,金黄瓦片堆叠的宫檐张扬大气,与深红色的宫墙相得益彰。
走在其中,人是那样渺小。
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宫殿,是一道道权力的象征。
越往内宫,执权者的权力越大。
权力,是这世间最大,最能蛊惑人心的妖魔。不论什么人,一旦触及到掌握权力的滋味,
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鸢儿?”
见她突然驻足凝望着不远处的太极殿出神,陈奉唤了她一声。
语气轻柔,恐吓坏了她。
沈鸢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帷帽下的眼睛难得慌乱地眨了几下,随之恢复常态,依偎着身旁人结实的胳膊,怯生生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宫殿,它好大,像张了口的大狮子……”
这个比喻让陈奉心口轻轻颤了一下,随即安抚道:“鸢儿莫怕,有我在,它吃不了你。”
这般细心呵护的姿态,叫领路的宫人都不免侧目。
要知道,大将军这些年来除了对待太后恭敬,从未对任何人假以辞色。
鉴于此,宫人对那帷帽下的女子越发好奇。
也仅仅只能好奇。
毕竟多看一眼都要接受来自大将军的眼神警告。
长长的甬道两边宫墙高立,抬头只能见着不足丈宽的天。
这样的甬道,交错遍布,通向皇宫不同的方向,将这宫里的人都圄于其中,连呼吸都充满了压迫感。
沈鸢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心底就充满了排斥。
但她不能表达出来,毕竟往后的日子里,她将会是这个地方的常客。
从宫门到太后设宴的屈风亭,又走了一刻半钟。
屈风亭外太池广阔,含苞待放的荷花俏立水中央,一朵朵硕大的荷叶点缀其中,给这座沉寂的皇宫增添了不少生机。
屈风亭后的揽云殿通天门四开,内里华贵奢侈的陈设一览无余。
偏殿的一展八面锦绣山河屏风后,一位雍容华贵,保养极佳的妇人凭几而坐,锦缎铺设的软榻上放着一方矮几。
矮几上堆放着通政司送来的奏折。
妇人手中拿着一本,翻阅后,便用手边的朱笔写上批文,然后放到旁边。
当她准备拿起下一本时,随侍的未央宫总领太监兴昌近前禀报:“太后娘娘,大将军和沈姑娘来了。”
闻言,太后抬了抬手,借着兴昌伸来的手坐起身。
“传。”
旁边伺候的宫人熟练地撤下矮几。
与此同时,门口等候的陈奉带着沈鸢跨过门槛,走向偏殿。
屏风后的女人,便是大靖朝最尊贵的女人。
即便是当朝皇帝,在她面前也得低头听训。文武百官,遇事不决也不敢越过她直接与皇帝沟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总揽朝政大权的女人,却生得慈眉善目,一脸佛像。
“臣侄给太后姑母请安。”
陈奉作揖行礼,姿态标准,态度亲切,对她是由衷的尊敬。
看见陈奉的一刹那,太后眉眼舒展一笑,亲切地不像这宫中人。
“快起来让姑母瞧瞧!”
太后招手,陈奉立刻上前。
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太后笑眯了眼点头:“这一晃又是三年未见,你这模样比起之前可更是俊了!”
陈奉陪笑:“姑母谬赞,奉儿坚守边疆,风吹日晒,更糙了才对。”
“听你这意思,是怪姑母让你在边关受苦?”太后笑着打趣。
陈奉凝眸颔首:“姑母误解侄儿的意思了。”
“逗你两句而已,紧张什么!”太后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拍拍他坚实的胳膊,宽慰道,“姑母知道你生性耿直,有什么说什么,与朝中那些小肠子九曲十八弯的大臣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