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煌国,江北府,徐安城。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江北贡院外的东墙上已是贴上了黄榜。
一大群人围着黄榜指指点点,有人喜形于色,手舞足蹈。
有人闷闷不乐,形容凄惨。
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唉!今年又没中,还要等三年!”一个年轻秀才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别灰心,我也没中,我们两年后再考!”他身边的年轻人安慰道。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
这时,一名身材瘦削的老秀才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
这人一身蓝衫,头发略有些散乱,儒巾也不知所踪,一只鞋也跑丢了,显然是得意忘了形。
“嘿,这范景终于考中了!”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皆是唏嘘不已。
“唉,真是太不容易了!”
“范兄,可喜可贺啊!”
有人冲范景遥遥拱手,这范景今年四十有三,是个二十年的老秀才了,因为屡试不中,成了这个圈子里的名人了。
“哈哈,同喜同喜!”范景脸上像是开了花,也朝着众人拱手。
大喜过后,他终于冷静下来,从人群中捡回靴子,排开众人,来到一个年轻秀才跟前,拱着手,一揖到地。
“吕笙,今朝榜上有名,真是多亏了你!”
年轻秀才淡淡一笑,“不敢当,不敢当,范大哥能有今日的成就,还是拜你多年苦读所赐,小弟不敢居功。”
这年轻秀才姓吕名笙,今年刚满十八,和范景一样,也是去年的考生。
不过,外人有所不知的是,这个吕笙却非半年前的吕笙,是自后世华夏穿越而来的大学生。
原主吕笙是个落魄秀才,打小父母不知所踪,靠着乡邻接济,艰难过活,梦想着依靠读书来改变命运。
而范景虽是个老秀才,屡败屡战,但老岳丈家财颇丰,家中仅只范景妻子一个女儿,对其接济颇多。
吕笙和他结识还是在秋闱之前,二人在会学馆住的是相邻的房间,吕笙在课业上对其多有指点。
范景则是在生活上对吕笙多有照顾。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起来。
“吕笙,可曾查到你的名字?”范景适才太过兴奋,以至于没有注意查找吕笙的名字。
再加上这榜单是从后往前排的,越往后则是名次越靠前,他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就没再往下看。
吕笙笑笑不语,他压根儿就没往金榜前凑,因为他志不在做官,是以这个举人中不中,他一点都不在乎。
据他这半年来的观察了解,这个世界是类似于古代华夏的平行世界,一些国家建制、社会形态、吏治官阶都与古代华夏相仿。
但有一点不同,这个世界是个仙凡并存的世界,不仅有凡俗的国家,还有修真炼气,矢志长生的修仙者存在。
是以,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不像原主那般欲籍此登科入仕,改变命运。
而是对那个神通广大,逍遥长生的修仙世界更加向往。
范景见吕笙不语,只道他已然落榜,便出言安慰,“老弟,莫要难过,你还年轻,今年不中,两年后再来考过,你看老哥我都四十多岁了,才侥幸考中。”
吕笙笑着点了点头,“恭喜范大哥高中,小弟与有荣焉,以后还要仰仗范大哥多多照拂!”
“哈哈哈,好说,好说!”范景很豪气的拍了拍吕笙的肩膀,“走,老哥请你喝酒,喝花酒!”
喝花酒,按照吕笙的理解,就是喝不正经的酒,自是要去青楼的。
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闻此言,他的一颗小心脏就不免火热起来。
实际上,这是他的惯性思维使然,认为青楼是腌臜之地,青楼女子都是靠着出卖身体赚钱。
其实不然,这儿的青楼女子大多只卖艺不卖身,且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甚至是诗词歌赋,均是多有涉猎。
要不是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人当中说不得就能出个状元什么的。
“听闻怡香楼来了一个花魁,绝色天资,媲美天仙,只是其自命甚高,来了月余,也未曾被人翻过牌,今日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范景搓着手,兴奋的老脸通红。
等待放榜这些日子,着实把他给憋坏了!
吕笙原本还想等人群散去一些,去瞧瞧榜单,却是被范景生拉硬拽,退出了人群。
二人直接去了一街之隔的怡香楼,要说这怡香楼开在这贡院附近,也是有原因的。
因此处每隔一年便会有大量前来赶考的秀才,书香气息浓厚。
而这些文人骚客多喜逛青楼,一为行乐解闷,二来附庸风雅。
三来青楼又是达官贵人的风月之地,如此,也可攀权附贵。
时日久了,这条街便成了风花雪月之地。
吕笙被范景拽着,一脸的欲拒还休之色。
从远远看到“怡香楼”的牌匾开始,他就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非我所愿,非我所愿,都是这老色胚硬拉我来的!”
不得不说,这怡香楼的服务还是挺人性化的,知道今日放榜,一大早就开门迎客。
两人还未进的怡香楼的大门,便有两名香女迎了出来。
这香女便是怡香楼里负责招呼客人的小婢。
“官人请进,恭喜官人,贺喜官人!”这香女红裙裹纱,袅袅婷婷,扯衣拽臂,将范景迎了进去。
“哈哈哈!”范景大笑着进了门,很自然的享受着莺莺燕燕,娇声软语。
吕笙不由暗自赞叹,这怡香楼的情报工作做得不错,这么快就知道范景高中了。
只是他有点尴尬,竟然没人过来招呼他。
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相比范景,他的穿着就寒酸多了,同样是蓝衫白巾,范景的是丝绸的,他的是粗布材质,而且上面还打了若干个补丁,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酸秀才。
“先把酒支起来!”范景进了大厅,从袖中摸出一排铜钱,递给身边的一个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