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锦姩唐聿野的其他类型小说《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揍趴长颈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啊,我娘家一听我深受皇恩,得封忠毅郡夫人,马上就有人来传话了,几个侄子任由我选,那随便挑一个可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好孩子!”慕容氏的语气颇为自得,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思。她看向刘惠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嫂子莫急,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虽然我不过继衍哥儿,但是以后若有什么的,我这个当婶娘的一定能帮就帮,我儿子也定会和衍哥儿当亲兄弟处的,咱们两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和睦。”闻言,刘惠兰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彩盘一样精彩,慕容云湘这个贱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当亲兄弟处?衍哥儿才是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哪还需要一个外人的照顾?“伯爵府那边真打算要来做主谢家的事?你也同意?”刘惠兰还不死心。“正合我意,我娘家的...
《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是啊,我娘家一听我深受皇恩,得封忠毅郡夫人,马上就有人来传话了,几个侄子任由我选,那随便挑一个可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好孩子!”
慕容氏的语气颇为自得,甚至隐隐有炫耀的意思。
她看向刘惠兰,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
“嫂子莫急,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放心,虽然我不过继衍哥儿,但是以后若有什么的,
我这个当婶娘的一定能帮就帮,我儿子也定会和衍哥儿当亲兄弟处的,咱们两房还是和从前一样和睦。”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如同打翻了的五彩盘一样精彩,慕容云湘这个贱人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什么当亲兄弟处?衍哥儿才是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哪还需要一个外人的照顾?
“伯爵府那边真打算要来做主谢家的事?你也同意?”刘惠兰还不死心。
“正合我意,我娘家的意思,恰巧也是我的意思。”慕容氏是知道怎么气刘惠兰的。
刘惠兰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
慕容氏给谢锦姩递了个眼神,谢锦姩启唇道:
“大伯娘放心,往后我也当衍哥儿是亲弟弟疼的。我母亲之所以选表弟,也是为着谢家考虑,继承人的优劣决定了家族的未来。”
“衍哥儿也很优秀啊!”
刘惠兰十分不服气,要不是记得谢昌的警告,她早就破口大骂了,这贱货,又想说衍哥儿的不好!
慕容氏母女没有接话,氛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见她们这反应,刘惠兰恼极了,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把火压下去。
“衍哥儿现在才九岁,有句话说得好,莫欺少年穷!他很机灵,是状元之才,时间会证明一切,弟妹你可要仔细想清楚,到时候后悔就晚了!”慕容氏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
谢锦姩的眼眸微转,扯唇道:
“大伯娘误会了,我母亲的意思是,表弟的出身高一些,伯爵府那边也会尽力帮扶谢家,大伯娘这是想哪去了?”
其实,刘惠兰也没完全说错,前世谢衍醒悟之后,确实科考上榜,踏上官场之路。
只是这辈子,谢锦姩不会再给他觉醒的机会了。
慕容氏见事态不对,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她捂着头痛呼,
“我这头怎么又疼了?”
谢锦姩极为默契地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起来久了,快去榻上歇歇吧。”
见状,刘惠兰还想说什么,硬是被憋了回去,她总不好拉着一个病人分辩,即使知道她是装的。
谢锦姩三言两语将刘惠兰打发走了。
刘惠兰走的时候是满头满脸的愁绪,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是个没主意的,估摸着是要去找大伯或者祖母商讨。
把矛盾点转移到伯爵府那边,这也是谢锦姩的主意,毕竟胜哥儿还在大房的名下,要想过继他,必须要大房点头,
所以暂时还不能跟大房撕破脸,不然后面就不好交涉了。
现在是伯爵府那边也有心塞个孩子来,不是母亲一个人的事了,他们再找母亲闹也没什么用处,他们更不敢去找伯爵府闹。
事到如今,只看祖母会如何应对。
谢锦姩捏起一块芙蓉糕咬了口,糕点很软,满口留香,
谢流萤那边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刘惠兰蠢且急躁,不成气候,
大伯自私自利,只会躲在刘惠兰和老夫人的后面,自己不出面,让女人来替她争。
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祖母能做主了,谢锦姩用帕子擦了擦手,希望这老太太不要让她失望。
慕容氏把下人都支出去了,只留下谢锦姩一个,
“锦姩,你之前让我谁都不要见,今日却见了魏氏,那接下来呢,该如何做?”
“今日之后,母亲的病就好了,母亲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想来结交的人定是比从前多的,可以挑选着见见,没有坏处。
母亲现在就可以给二舅母写帖子,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约她来府里一叙,让她一定带着表弟来。”谢锦姩道。
“是要用你表弟来刺激刺激你祖母和大房?”
谢锦姩点头,“是,大伯这个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怎么能说服你过继衍哥儿呢,
咱们得再激一激他,让他亲眼瞧见伯爵府的人,亲耳听到商量过继的话,他才能明白,母亲是动真格的。”
到时候看大伯还能在两个女人身后躲得住吗?
只有把大房逼到死胡同里,才能促成过继胜哥儿这件事。
而且必须由大伯亲自开口,他不点头谁说都没用,然后二房假装为难,最后勉强答应。
二房是万万不能主动开口要过继胜哥儿的,容易让人起疑心,也会落于下风,到时候胜哥儿更回不来。
所以只能逼大房先认输。
慕容氏冷笑一声,轻蔑道:
“他哪肯将二房的家业拱手让人?从前但凡有什么便宜事,他第一时间怂恿刘惠兰来,而他只会躲在背后,既得了好处,又显得他高尚。”
谢锦姩似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事,先前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我都让李妈妈都收入咱们私库了,祖母那边有没有话传过来?”
“没,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都不理,她还没机会跟我说赏赐的事呢。”慕容氏说。
“如果祖母跟你提及那些赏赐,母亲就只管装傻。”谢锦姩提醒道。
不用谢锦姩说,慕容氏也明白,
“这些话你跟我说了两次了,我都知道,亏得你那日反应快,否则赏赐就被抬入公库去了,到时那虚伪的老婆子定是要做出公正的样子来,给大房分去一半。
那些赏赐都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若你祖母想花销倒无所谓,只是这些钱决不能花到大房那去。既入了咱们的私库,就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谢锦姩颔首认同,轻描淡写道:
“且不说那些珍宝,还有黄金千两呢,任谁不红了眼?钱的事,还有的纠缠。”
慕容氏看向谢锦姩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满意,
“我有小军师给出谋划策,我怕什么?让他们只管来,谁都没有我的姩姐儿聪慧。”
谢锦姩一愣,心里感到苦涩,她算什么聪慧?她的‘聪慧’是死过一次才换来的教训,只是一个侥幸被上天眷顾的‘蠢人’罢了。
慕容氏神秘一笑,“那些赏赐的去路娘都想好了,你想不想知道?”
谢昌见了饭菜双眼冒光,“这么丰盛啊,还有酒?这酒就不喝了吧,今天还有事呢。”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眼神一直在酒上,他光忙着丧事,已经几天没喝一口了,酒瘾上来挡不住,现在看到酒就馋。
谢锦姩帮他摆上碗筷,又斟满了一碗热酒,
“大伯辛苦,当然得吃点好的,清早寒凉,喝一壶热酒身上舒坦,少喝两口没事的。
侄女本以为大伯娘会给大伯备好饭菜呢,来的时候还怕这饭菜备多了,可巧,大伯还没用饭,快趁热吃吧。”
一提到刘惠兰,大伯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他还没时间去找刘惠兰算账呢。
“姩姐儿刚才有话想说?”
谢锦姩眼珠子一转,道:
“昨天我母亲跟大伯娘起了几句龃龉,生气的时候说了几句气话,但是母亲回去就后悔了,不该话赶话的,把说那么难听。
一想大伯您是一家之主,咱们谢家以后还全仰仗着您做主呢,所以想请大伯给大伯娘递个软话,毕竟是妯娌,咱们一家子以后还得过下去不是?”
谢昌被哄得飘飘然,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那当然,都是一家人。我是听说吵了几句嘴,是为着过继的事?”
谢锦姩又给他倒满一碗,叹气道:
“就是为着过继的事。”
“这几天大伯娘一直劝说我母亲过继衍哥儿,母亲因父亲过世伤心得很,哪有心思想别的?就是因为这才生的气。
我母亲一气之下说瞧不上衍哥儿,这话是当着祖母的面说出去的,祖母也气得不轻,眼见着吵起来了,侄女这才让春桃去告知您一声。”
谢昌的脸色不太好看,光闷头喝酒,事情大概他昨天已经听春桃说了。
谢锦姩很有眼色,谢昌刚喝完,她就给满上。
谢锦姩和春桃对视一眼,又说:
“这一晚上过去,我母亲觉得说话冲了,衍哥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实不应该这么说,但是她又拉不下脸来,才请大伯递个软话。”
谢昌顿时骂了句,
“那个蠢婆娘,比你母亲差远了,整日的胡言乱语!该她赔罪才是,侄女你放心,我回头就让她向你母亲赔罪去。”
“什么赔不赔罪,侄女还怕大伯娘记恨呢,有大伯这话,侄女就放心了。”谢锦姩柔声道。
谢昌哼了一声,“记恨?她还有脸?”
说起刘惠兰那婆娘,谢昌是一万个嫌弃,二弟娶的媳妇出身好模样美,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而他娶的媳妇大字不识一个,就是个粗俗妇人,整日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谢锦姩顿了顿,又道:
“我就说大伯最通情达理,等我母亲过继儿子的时候,还得大伯到场呢。”
谢昌松了口气,虽说吵了几句嘴,但是看来二房还是会过继衍哥儿,
“我当然是要到场的,你母亲不嫌弃衍哥儿,是衍哥儿的福气。”
谢锦姩面露惊讶,解释道:
“大伯误会了,不是衍哥儿,是我舅舅的弟弟。”
谢昌满脸震惊,手上的筷子都掉了,
“什么?!这不行不行,怎么能过继伯爵府的人,也不是一个姓啊,咱们谢家的事跟慕容家无关。”
“等过继来了,不就是一个姓了?”
谢锦姩依旧是轻言细语的,
“这事昨天晚上母亲就说了,大伯娘和祖母都是知道的,我还以为大伯已经知情了,怎么,大伯不知道吗?”
谢昌的脸色沉了下来,大伯娘当然不敢告诉他,祖母也还没来得及说呢。
他把碗一推,也没心情吃饭了,
“你母亲这是决定了?”他还不死心。
谢锦姩轻轻点了点头,“今天伯爵府就来人了,母亲会趁此机会跟几个舅舅提一嘴,具体要哪个孩子,后面再商量。”
谢昌面含怒气,暗骂了句:
“臭婆娘!”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哎......大伯可别想多了,此事与大伯娘无关......”
谢锦姩假意劝了句,话还没说完谢昌就已经没了身影。
谢锦姩看着大伯怒气冲冲的背影,她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杯普洱茶喝了。
有海碗大的酒缸子一碗接一碗地灌,旁边的酒盅已经见了底。
春桃看看谢昌离去的方向,又看看谢锦姩,内心十分忐忑,
“姑娘,这能行吗?”
谢锦姩轻轻晃着茶杯,朱唇轻启:
“昨个儿我让你跟他说大伯娘惹我母亲生气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他又知道了我母亲想过继舅舅家的孩子,哪还忍得住?他肯定会去找大伯娘算账的。
大伯一向不喜大伯娘,她又闯了那么大的祸,大伯岂能饶了她?刚才又喝了酒容易冲动,瞧好吧,大房有好戏看了。”
“那岂不是会打起来?”春桃的眼睛亮亮的,恨不得想去瞧瞧。
谢锦姩想起清早那一幕,冷声道:
“她应得的。”
大伯娘是个碎嘴子,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吣,大伯在口舌上挣不过她,就会扬起拳头。
谢锦姩看向春桃,“我记得你有个远房表妹在大房那边做粗使丫头,你和她关系如何?”
“姑娘是说三妮?奴婢和三妮关系不错的,小时候经常走动。”春桃说。
谢锦姩微一颔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
“甚好。”
......
大房,蘅芜苑。
刘惠兰睡得沉沉的,正打着响鼾呢,突然被人粗鲁地从床上拽下来。
“臭婆娘,你还有脸睡!”
刘惠兰一睁开眼,只见满身酒气的谢昌恶狠狠地瞪着她。
“干什么?你发什么酒疯!”刘惠兰生气地喊。
“老子问你,弟妹是不是要过继她娘家侄子了?”
刘惠兰愣了愣,眼神有些闪躲,
“她非去娘家过继,我好说歹说都没劝成,她就是瞧不起咱,官人,你快想想法子,咱们得把衍哥儿塞进二房呀。”
谢昌眼神一厉,
“弟妹的性子一向和善,要不是你把她惹恼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娘家过继孩子?还不说实话是吧!”
一听这话,刘惠兰轱辘坐起来,阴阳怪气道:
“她和善?你是没瞧见她昨天是怎么指着鼻子骂我的!哼,她和善,她哪都好,娘家也好,长得也俊,你怎么不娶她去?你娶我干甚?”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整日就知道胡吣!”谢昌说。
刘惠兰的心里泛着酸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她忍不住抱怨道:
“我嫁进谢家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见你夸我一句?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的怪亲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八百年惦记着慕容云湘呢吧?可是人家瞧不上你!”
她两手一摊,“现在好了,你弟死了,老二家的空房寂寞,你这个当大伯的岂不是有机会了?哎呦呦,别哪天晚上爬墙被狗咬了腚!”
谢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目光森然。
见状,刘惠兰心里打怵,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谢昌忍无可忍,上去抓住她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
“我让你胡说八道!”
“啊!你敢打我?你为了慕容云湘打我?”
屋子里乱成一团,桌椅板凳、瓷器茶具有什么砸什么,吵嚷声中夹杂着摔打声,乒里乓啷的。
院子外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一声都不敢吭,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不是头一回了。
刘惠兰身边的朱妈妈急得直拍大腿,她和刘惠兰虽然是主仆,但却是一个村里长起来的发小,二人还有远亲关系。
朱妈妈悄悄跑出去,直奔善和堂。
“不得了啊!要出人命啦!”
谢锦姩看她一眼,继续说:
“母亲想过继个出类拔萃的养子,以后科考中举,官运亨通,咱们做姐姐的在婆家也有底气。弟弟的荣耀和我们的荣耀是连在一起的,你说是与不是?”
谢流萤稍稍一顿,“姐姐说得有理。”
“所以,母亲最先瞧上了二舅家的恒哥儿,恒哥儿快能考了,等守丧期一过,正是我们姐妹说婚事的时候,如果弟弟能考上秀才,那举人也是近在眼前,往后前途无量,我们说不定能说到更好的人家。
喆哥儿也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等他考试,咱们两个早就嫁人,谁知道他以后是不是个有出息的呢?所以喆哥儿是第二人选。”
谢锦姩的话音一转,
“相反,如果二房过继个蠢材,若只是庸庸碌碌都算运气好的,但如果是一个喜欢吃喝嫖赌的混账,到时候败光家业,二房的前程毁于一旦,他不光不会成为我们的靠山,还会连累我们被夫家厌弃。
所以母亲不惜顶撞祖母,也要过继舅舅家的弟弟,她这可不是为了跟大伯娘怄气,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都是为了咱们姊妹俩,她是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呢。”
说罢,谢锦姩盯着谢流萤的脸,瞧她作何反应。
谢流萤的脚步停下,沉思片刻后又看向谢锦姩,谢锦姩这贱人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可是她的心中仍有疑虑,
谢流萤那疑惑的目光透着锐利,似乎要探究谢锦姩的内心,她迟迟才开口试探:
“姐姐说得是对,不如我们劝母亲过继胜哥儿吧?谢胜的学业好,还是大房的,这样两房也就不会有隔阂了呀。”
谢锦姩的神色莫名,她果然疑心病重,
“那怎么行?谁不知道大伯和大伯娘最疼谢衍,大伯娘拼了命地想把谢衍塞过来,绝口不提谢胜的事,可见根本不疼谢胜。
如果母亲要谢胜却不要谢衍,这岂不是故意和大伯娘作对吗?所以母亲干脆就一个都不要,更何况他们两个绑一起也比不过伯爵府出来的哥儿。”
“可是,母亲不是一直挺喜欢谢胜的吗?”
谢流萤似乎非要从谢锦姩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侄子而已,妹妹不也喜欢衍哥儿吗?可是事关二房的未来,岂能不顾大局?”
谢锦姩神态自若地反问。
谢流萤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这才打消了心底里莫名泛起的疑心。
“衍哥儿也未必就没出息。”
那到底是她亲弟弟,即使是事实,也容不得外人羞辱。
谢锦姩瞥她一眼,
“俗话说三岁见老,谢衍已经九岁,每日不是逃课就是打架,已经让几个夫子劝退,他能有什么出息?”
“......”谢流萤沉默了。
谢流萤这个人是极度利己的,一旦伤及自身利益,她立马会翻脸不认人,绝不留情。
所以前世的谢锦姩会死在谢流萤的手里,因为谢流萤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只是瘸子和贫户的女儿,而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实的。
现在换做谢衍,不知道谢流萤会做什么选择。
反正谢锦姩已经将其中厉害说清楚了,她走近了些,以大姐姐的姿态帮谢流萤整理有些松散的发髻,
“你还小,平日跟大伯娘亲近,帮大房说话也正常,可那都是小恩小惠,真要是遇到大事,这个家里只有母亲为我们打算。
大伯娘一心想着谢衍的前程,哪会想到若是谢衍不争气会不会连累我们?祖母只想着家族和睦,即使她知道母亲委屈,也要压着母亲跟大伯娘和解。
谁又会站在长远的角度,为我们姐妹俩考虑呢?只有母亲,在这偌大谢家,唯有我们母女三人彼此依靠,我们才是至亲啊。”
谢锦姩的樱唇一张一合,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像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妹妹,难道你不想以后在婆家风风光光的?说句不该说的,我们姐妹俩以后就是外嫁女,家业由谁来继承本就与我们无关,可是这继弟是否有出息,可关系着咱以后的脸面啊。”
谢流萤面色怔然,沉默许久。
“原来姐姐是这么想的,是妹妹蠢钝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如果为了二房以后的前程着想,确实该过继个出色的继子。
而她作为二房嫡次女,继弟是否优秀也关系她未来的人生。
只是,衍哥儿怎么办?
谢锦姩的眼尾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她收回了手,说:
“今天我跟你说的都是咱们姐妹俩之间的悄悄话,傻妹妹,你细想想,我先去找母亲。”
她向谢流萤投去一个怜爱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去。
谢流萤独自一人在那,略站了会儿,然后脚步匆匆地也离开了。
“如何了?”
谢锦姩的面庞清冷,一双好看的杏眸中尽是冷漠之色,仿佛刚才那般疼惜妹妹的温柔大姐姐不是她一样。
春桃快步走来,压着嗓音说:
“奴婢把姑娘交代的话都告诉昌大爷了,昌大爷气得脸色铁青,亏得有客人在,他才没表现出来。”
春桃是谢锦姩的心腹婢女,小脸圆圆,面若粉桃。谢锦姩派她去给大伯传话,昌大爷就是大伯谢昌。
她要把母亲不过继衍哥儿的原因全部推到大伯娘身上去,都怪她把人逼急了,虽然大伯没本事,但是脾气不小,所以大伯娘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当她们提出的解决办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谢家人就会想方设法换个折中的法子,劝母亲放弃那个离谱的决定。
过继外姓人就是离谱的决定,而谢胜,就是那个折中的法子。
母亲是咬死看不上谢衍的,只要她越是表现得喜欢舅舅家的孩子,谢家的人就越慌。
祖母、刘惠兰、大伯、谢流萤......
他们各有各的算盘,刘惠兰绝对不肯让谢胜回到二房,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人都是自私的,权衡利弊之下,他们会发现谢胜竟然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刘惠兰拗得过这么多人吗?
谢锦姩就是要让他们求着二房过继谢胜。
至于谢衍,一个九岁的顽童,他现在还不懂被二房收养意味着什么。
......
善和堂。
谢锦姩和谢流萤走后,刘惠兰在老夫人的面前急得来回踱步,
“这可如何是好啊婆母?你可不能由着弟妹任性妄为......”
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不悦道:
“这都是你自己做出的蠢事,现在知道着急了。你可知道若我刚才不去拦着,今日大房的名声必定丧尽,你们夫妇俩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咱们谢家就丢人丢大了!”
刘惠兰这才后知后觉,心中一阵后怕,
“今日多亏婆母来得及时,否则我也快被他们逼死。”
她一咬牙,扑通跪下了下来!
很快到了下葬那日。
“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二叔,一路走好!”
谢胜带着哭腔,将瓦盆托举过头顶,用力摔碎,瓦盆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吉时已到,起~灵!”
号子一响,哭丧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撕心裂肺的,呜呜咽咽的,只看谁比谁哭的伤心。
见谢胜哭成那般模样,谢昌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氏哭得凄厉,几乎快站不住,谢锦姩和谢流萤都披麻戴孝,扶着她朝前走。
沿途的路祭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什么公府、侯府那样高不可攀的勋贵人家,竟也都设了路祭,
谢隆仅仅一个四品小官,这样的殊荣是前所未有的。
庆王爷的三个儿子都来扶棺了,一个不差。
庆王爷有三儿,两嫡一庶,嫡长子为世子,老二唐翀之是庶子,幼子唐聿野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谢锦姩嫁给王府庶子已是大大的高攀。
当日谢锦姩看见了唐翀之,现在的唐翀之刚新婚不久,与胡氏正蜜里调油呢。
从前大夏国的守丧期是三年,家中有丧事,男女三年不得婚嫁,前些年战事频发,伤及民生,陛下觉得三年太久,于是改为一年。
一年之后,唐翀之成了鳏夫,就是王府来谢家提亲的时候。
谢锦姩是憎恶唐翀之的,她不会再做庆王府的儿媳,但是有庆王府的人情得留着,日后必有用得到的地方。
......
忙活数日,这一场浩大的葬礼最终还是结束了。
葬礼一结束,慕容氏就称病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探望,连老夫人和大房来请,她都借口身体不适推拒了回去。
这是谢锦姩的主意。
就得让他们着急。
先歇个一两个月,比的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这场人心的博弈得慢慢打,谢锦姩不着急。
园里的花草都郁郁葱葱地长了起来,风和日暖,卉木萋萋,真是一派好气象。
谢锦姩换了身素白单裙,坐在日头下的摇椅里晒太阳,旁边的茶几上还放着时新果盘。
“这天是一日日地暖起来了,奴婢刚才去翻晒姑娘夏天的物件,竟起了一身的汗。”
说话的是谢锦姩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春柳,春柳身量纤长,是个瓜子脸薄眼皮儿。
春桃单手托着腮,
“姑娘您可真沉得住气,这都多少天了,大房那边急得上蹿下跳,老夫人也派人喊了几回,夫人的蔷薇庭始终关着门,谁都不理。”
春柳嗔她一眼,“是郡夫人了,提醒你多少回都记不住,郡夫人是伤心过度生了病,不便见客。”
谢锦姩抿了口清茶,淡声道:
“我教你们的话,可都记在心里了?若在外头说漏嘴,绝不轻饶。”
闻言,春桃和春柳都不敢玩笑,凛声道:
“奴婢记住了,在这家里,除了姑娘谁都不信。”
春柳也点头,“姑娘放心,奴婢蠢笨,任谁问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谢锦姩抬眸看向她俩,春桃和春柳的为人她是信的,前世她们二人亦是忠心耿耿,谢锦姩只怕她们不设防,被人套了话。
春柳心思缜密,是个沉稳的,春桃心思简单了些,但也知道轻重。
谢锦姩的语气缓了些,“那便好。”
这时候,蔷薇庭的李妈妈来传话,
“回大姑娘,郡夫人说堂亲谢强家的来了,问您是不是还要拒了?”
“又来了......”
谢强是她堂叔,谢强家的就是那魏氏,在灵堂上数落刘惠兰的那个。
谢锦姩的祖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姐一哥,而谢强就是谢锦姩二爷爷家那一脉的。
魏氏已经来了一回了,被慕容氏以生病为借口拒了回去,这是她第二次来。
“哪能让客人一次次地吃闭门羹?去告诉母亲,开门待客吧,我这就过去。”
谢锦姩柳眉微挑,线放出去是为了鱼儿更好上钩,总不能一直放着线,该适当紧一紧了。
“是。”李妈妈福身离去。
春桃说:“姑娘,郡夫人见魏氏而不理大房,让大房的知道了,定会再起事端,两房只会更加不睦。”
谢锦姩起身拂了拂裙摆,
“原本就是不睦的,何必非得给她这个脸面?再说了,刘惠兰还不敢跟母亲撕破脸,她指不定多讨好赔笑呢。
从前是母亲脾性好,惯得他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给刘惠兰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面跟慕容氏撕破脸,不过那背后的脏话定是不少的,没听见,就当没有。
“走吧。”
主仆三人不疾不徐地朝蔷薇庭走去。
......
谢锦姩到的时候,魏氏已经到了,她带了不少补身的药材送给慕容氏,身边还有一个男童。
“多日不见姩姐儿了!姩姐儿又漂亮了不少,瞧瞧这模样,这满京城都找不出比姩姐儿更好看的丫头!”
一见到谢锦姩,魏氏就笑眯眯地快步走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嘴里是不停地夸。
“给堂婶婶请安,堂婶婶当年的美貌,锦姩也是听母亲提起过的,任谁不甘拜下风?”谢锦姩笑道。
闻言,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丫头嘴真甜,我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慕容氏摇头轻笑,“一句闲聊的话你都记得,这丫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捅到你堂婶那去了。”
“哎呦嫂子,这又不是什么孬话!”魏氏说。
几句玩笑话,气氛就热了起来,魏氏顺势将那男童拉了过来,
“皓星,快见过你锦姩堂姐。”
谢皓星拉长着声音,“锦姩堂姐好~”
谢锦姩摸了摸他的头,“星哥儿都这么大了,开蒙了吗?”
魏氏忙替他回答,“早开蒙了,像那《三字经》、《千字文》的,都背得熟着呢!来,给你二娘和堂姐背一个。”
谢锦姩笑而不语,给春柳使了个眼神,春柳心领神会,悄然出去了。
谢锦姩哄着谢皓星玩了会儿,魏氏和慕容氏寒暄着,余光瞥见那姐弟俩,心道若成了亲姐弟那就更好了。
慕容氏谁都没见,只见了她,且态度尚好,魏氏心里嘀咕着,定是那天在灵堂上,自己说了大房的几句,给这母女俩留下了好印象。
况且,即使慕容氏最终没挑上星哥儿,当日有庆王爷的金口玉言,与二房交好是百利而无一害,带星哥儿来露露脸也是好的。
想到这,魏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一口一个‘二嫂子’地叫着,别提有多亲热。
“对了二嫂子,京城里有件新鲜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去路?”谢锦姩问。
慕容氏喟叹了声,“等守丧期过去呀,母亲立马就去去求庆王府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那黄金千两尽数给你拿去傍身用,还有御赐的珍宝也全拿去,谁也不能轻视了我的姩姐儿。”
慕容氏早就打算把御赐之物都填进谢锦姩的嫁妆单子里,只是一直没跟女儿提这事罢了。
谢锦姩哑然失声,万般情绪缠在一起,可是母亲,她已经害怕嫁人这事了。
她不想再身着华丽嫁衣,一脚踏进没有光亮的深渊里,枕边人给她下毒是多么恐怖的事,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等解决完家里的事,她会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能安顿后半生的出路。
“现在说嫁人为时尚早,母亲全给了我,谢胜怎么办。”谢锦姩不想说这个。
谢锦姩越是这么说,慕容氏越感到心疼她,
“好姩姐儿,你不必如此懂事,你和胜哥儿都是娘的孩子,娘一个都不会亏待。没了御赐之物,咱家还有家底子,又不是活不起了?你是娘的头个孩子,娘一定会给你最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母亲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谢锦姩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应下。
慕容氏是伯爵府庶女出身,她的生母是商户女,也就是谢锦姩的亲外祖母,只因商户低贱,外祖母才委身伯爵府为妾。
地位低是低了些,但胜在富庶,当初慕容氏带来的嫁妆也是极丰厚的。
所以二房不缺钱。
慕容氏突然想到了谢流萤,不情不愿地嘀咕道:
“那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岂不是也要备一份嫁妆?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可不想给她......”
谢锦姩噗嗤笑了,“放心吧母亲,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想起前世谢流萤嫁的男人,谢锦姩的眸色复杂了几分。
......
虽然大房夫妇俩总是吵闹,但刘惠兰到底是个妇人,她能依赖的只有谢昌这个丈夫,大事小事上都听他的。
离开蔷薇庭,刘惠兰立马回去找谢昌,想让他快想个法子。
“大爷呢?他今天不当值,上午还瞧见他了,去哪了?”
刘惠兰找了几圈子也没找到人。
院里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大爷他......他去柳姨娘那了。”
“这骚浪货!就知道扯爷们儿的裤腰带,青天白日的也不害臊!”
刘惠兰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去把大爷喊回来,就说我有要紧事跟他商议,再迟些,这谢家的偌大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半个时辰后,谢昌终于慢悠悠地回来了,他脸上的口脂印还没擦干净。
刘惠兰板着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呦,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不要脸!”
谢昌烦躁地瞥她一眼,
“有什么事,快说。”
刘惠兰没好气道:“今天我去慕容云湘那了。”
“她不是一直称病不见人吗,怎么见你了,都说什么了?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做?”谢昌追问。
“还不是那个姓魏的贱人,慕容云湘居然见了她,我一听说就赶紧去了,你知道你那好弟妹说什么吗?人家说了,伯爵府有意送个孩子过来给二房过继,没咱们什么事了!”
谢昌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
“伯爵府那边真要插手咱们谢家的事?母亲不是说,弟妹有可能是在说气话吗,她还说要劝劝弟妹......”
“什么气话啊?她是认真的!还有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伯爵府,一听说慕容云湘成郡夫人了,就迫不及待地想塞个男孩过来,占咱们谢家的便宜。”
刘惠兰呸了一口,“就这还高门显贵的人家呢,什么好都想占,没脸没皮的东西,仗着家世高就欺负人,他们又不姓谢,关他们屁事!”
刘惠兰越骂越气,二房没有子嗣,从大房过继一个去明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就这么曲折呢?
明明是衍哥儿的,怎么谁都想来抢呢?
刘惠兰咬着后槽牙,
“慕容云湘那蹄子真不是什么好货!居然还挑三拣四的,那眼睛恨不能长头顶上去,伯爵府的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魏氏生的那个蠢蛋,我瞧着都不如我的衍哥儿!”
谢昌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行了行了,聒噪死了,事情还未成定局,那就有转圜的余地。再说要不是你没教好衍哥儿,弟妹怎么会瞧不上?
老子就不信了,弟妹一贯善解人意,又重礼数,她还真能打我这个当大哥的脸面?我的面子,她不会不给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谢昌心里也没底,必要的时候,他得去找弟妹谈谈才行。
弟妹对他一向恭敬有礼,肯定能听他的劝。
刘惠兰一听,顿时不干了,
“怎么就成我惯的了?什么事都怪我,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给衍哥儿找个好夫子吗?你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半吊子东西,连个《三字经》都教不会衍哥儿。”
谢昌一拍桌子,“少冲老子嚷嚷!我正在找书院呢,找个管教严的封闭书院,衍哥儿定能好好学。”
刘惠兰顿时缩了回去,嗫嚅道:
“那也来不及了啊,官人,你可得想想法子,不能让外人把咱们大房的富贵抢了去。”
闻言,谢昌猛地抬头,刘惠兰吓一哆嗦,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昌的眼睛黑得渗人,“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能让外人把老子的富贵抢走。”
谢昌在心里把这句话嚼了好几遍,那是大房的富贵,是他的富贵。
二弟不在了,长兄如父,二房的家业合该是大房这一脉来继承,断没有让旁人继承的道理!
这才哪到哪,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送衍哥儿进二房。
“你今天是怎么跟弟妹说话的?再惹她生气,我可饶不了你。”谢昌冷冷盯着刘惠兰。
刘惠兰大呼冤枉,“哎呦我哪敢顶她一句啊,我赔着笑说软话,都恨不得给她跪下,她那么说衍哥儿的不好,我都不带吭声的,气得我胃疼。”
谢昌的脸色这才软了些,说到富贵,他还惦记着一件事呢。
“既然弟妹愿意出来见人了,那就去跟她说,让她把御赐的黄金珍宝都拿出来,
都放公库去,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那是陛下御赐的给谢家的,放她私库里像什么话?”
刘惠兰不乐意去,
“我可不敢,我要去说了,万一更惹她生气怎么办?不如让老太太去说,慕容云湘总得给婆母几分颜面。”
“那你去跟母亲说。”谢昌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刘惠兰撇了撇嘴,“我去就我去,我现在就去!”
那可是黄金千两,她也日思夜想着呢。
继蘅芜苑闹了一场后,春桃得了消息回来,正在给谢锦姩回话呢。
“......后来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来了,把人都叫去了善和堂,顺泽姑姑放话了,谁要是敢传出去,就拖出去用棒子打死,三妮就说了这么多。”
春桃说得口干舌燥的,灌了两杯茶才解渴。
谢锦姩用手指轻点桌面,语调轻快道:
“也是难为祖母了,尚在病中,又是这么大把年纪,还要如此劳心费神,不容易啊。”
眼下弟弟新丧,长兄夫妻俩却打起来了,这传出去确实丢人,怪不得祖母要压下来,二房这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春桃不禁咋舌,“大房刘夫人的脸上挂了彩,依她的脾性定会大闹一场。”
谢锦姩轻嗤了声,“不会,眼下这场面,祖母和大伯不会让她胡搅蛮缠。撒泼打滚那套在乡下好使,但在这大院里,有的是手段让她闭嘴。”
......
善和堂。
谢昌铁青着脸在一旁默不吭声,刘惠兰双颊红肿,披头散发的,她捂着脸哭个不停。
老夫人扶额叹气,伤心道:
“可怜我儿死在任上,这还办着丧事,家中不争气的兄嫂竟还有心思吵闹,唉......”
闻言,谢昌羞愧地低着头,现在的他已经酒醒,回想确实是冲动了。
可要不是那婆娘嘴臭,什么话都敢往外嚷嚷,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这么想着,谢昌厌恶地瞪了刘惠兰一眼。
刘惠兰的心里苦涩极了,她在这个家受尽委屈,丈夫也从不疼惜,只是抱怨两句而已,他就动手打人。
“婆母你要为我做主啊,官人他突然发酒疯,我没说两句他就动手......”刘惠兰哭诉道。
老夫人沉着脸,“没说两句?这个碎嘴的,云湘刚刚丧夫,你那些话传出去是要毁她的名声?还是要她的命?你官人的脸还要不要了?一个做长嫂的,儿女都不小了,没半点长辈样子,就知道满嘴胡吣!”
刘惠兰一噎,小声说:“......那都是一时气话,哪能当真?”
“还敢顶嘴!你言行有失,脸又伤成这样,实在不宜见人,回蘅芜苑待着去,抄十遍女则女训,等办完老二的丧事,你再出来!”
老夫人下了罚令。
闻言,刘惠兰一脸的难色,
“婆母,我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哪能被罚禁足?传出去我岂不臊死?”
“再说......再说我也不识得几个字,抄书只能依样画葫芦,还是不明白那是啥意思啊......”
老夫人不搭理她,“对外只说你伤心过度,病倒在床,缺你一个不碍事,去。”
顺泽姑姑走上前,请刘惠兰出去,刘惠兰的脸色憋得酱紫,只能起身告辞。
刘惠兰走后,老夫人看向谢昌,语气软了些,
“昌儿,眼下正是你弟弟葬礼的关键时候,今日他官场上的同僚陆续会来祭拜,来得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多好的结交机会,你怎么能喝酒?喝酒误事啊。”
谢昌心烦得很,“早上冷就喝了点,要不是她胡说八道,我也不会动手,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蛮妇!”
老夫人说:“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不痛快,可你们也不小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她到底是你的妻,你打她,让几个孩子知道了像什么话?
你不喜欢她,平日里不去她那不就成了?我瞧你那几房小妾不错,来日再挑几个年轻的丫头伺候你。”
“再说吧,让她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对了,弟妹真要从娘家侄子里过继一个?”谢昌问。
老夫人幽叹一声,“一家子没几个安生的,她昨个儿放了话,不要大房的孩子,你说说,这两个儿媳妇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吗?”
谢昌的脸色难看,“都是那个贱妇,还不如娶个哑巴清静!”
老夫人喝了口大补茶,缓过来后又说:
“我瞧着,云湘不太瞧得上衍哥儿,我说这话你别生气,衍哥儿着实是太贪玩了些,你该好好教养。相比之下,胜哥儿多次在书院的考试中拔得头筹。”
谢昌的神色变幻,“过些时日我就把衍儿送外头学堂去,没十天半个月的不让他回来,有夫子管着,定能学好。”
谢昌以为谢胜学业好都是上了百川书院的缘故,百川书院一个月才休沐一次,因为管理严格出名,出了不少好学子。
老夫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说出自己的想法,
“昌儿,要不就让胜哥儿回二房去?总不能真让她从娘家过继,让伯爵府的人占了咱家的家业,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谢昌犹豫了,“这......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
他迟疑一瞬,问:“弟妹不是说,不要大房的孩子吗?”
老夫人沉默片刻,“云湘不是个刁蛮的,她说的那些就是气话,过些日子我再劝劝她。反正不能从慕容家过继。”
谢胜烦躁地挠了把头,他当然是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能被二房收养,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可偏偏二房不要衍哥儿,如果衍哥儿出色,今日就不会有这个难题。
想到这,谢昌愈加厌恶刘惠兰,都怪他把孩子惯坏了。
老夫人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夫妻俩都有私心,衍哥儿才是你们亲生的,所以你们想让衍哥儿继承二房的家业。可是昌儿,胜哥儿也在你名下,这世上就咱们几个知道,绝不会外传,你是胜哥儿名义上的父亲,他往后有出息了还能不孝顺你?
胜哥儿也会照顾衍哥儿的,就如同你弟弟照顾你一样。眼下你弟弟走了,你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些远见你得有,可别被你那蠢媳妇影响了,别的事再大,都大不过谢家的兴衰啊。”
闻言,谢昌的表情不算好看,有些生气道:
“母亲,你可知道能被二房过继意味着什么?任谁被过继去都会前途无量的,胜哥儿争气,怎么都过得好,就是因为衍哥儿不争气,我才更想送他去二房,
纵使衍哥儿一生平庸,也能过人上人的日子,他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为他打算吗?母亲别再说了,我不愿衍哥儿再过我的日子。”
二弟是照顾他没错,可这些年仰人鼻息的日子终究是脸上无光,他何尝不想也跟二弟一样风光?
二弟官运亨通,还能迎娶美娇娘,而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风光的人自是能随手施舍旁人一点蝇头小利,有何稀罕?
这样的泼天富贵当然是亲儿子享受更好,他想让谢衍做那个风光的人,而不是被施舍的一方。
见谢昌这副神态,老夫人心生愧疚,立马转了话锋,
“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疼衍哥儿,为他着想没错,我也疼衍哥儿,也希望他能去二房享福。
无奈你弟妹她瞧不上,若她能瞧上,我何至于跟你说胜哥儿的事,胜哥儿是没办法的办法啊,昌儿,你可明白母亲的这番苦心?”
老夫人对这个大儿子最是心疼、愧疚的,当年若她拦着,不让谢昌出门,就不会碰到那个动辄把别人腿打断的毒妇。
老大若不是断腿,也不会郁郁不得志这么多年,更不会娶刘惠兰那样的蠢妇,或许也能和老二一样,科考中举、飞黄腾达了。
老大这是心里苦啊。
谢昌咬了咬牙,“儿子明白,可若是族中亲长施压,弟妹也不能忤逆长辈的意思,她又一向恭敬,说不定......”
老夫人冷笑,“族中亲长?你可知道他们也盯着呢!你那些表兄弟家里不也有男丁?”
谢昌的脸色骤然冷了,咒骂道:
“做他娘的白日梦,想得倒美!”
老夫人也累极了,温声道: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吧,或许云湘只是一时气话,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一切都好解决了。
等葬礼过去,我会找机会再劝她过继衍哥儿,你赶紧去前厅忙去,客人都要来了,家中主事的哪能不在?”
谢昌应了声,“那儿子先去,母亲歇歇再来。”
他皱着眉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若只是气话就好办,多赔罪,多赔笑,弟妹脾性软,是好哄的。
老夫人倒在榻上,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她五内郁结,百感交集,从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现在竟不知道,当初换子是对是错了,
“隆儿,娘亏欠你,到了地下,娘再给你赔罪,行不?”
老夫人的热泪浸湿了被褥。
慕容氏疑惑,“王爷尽管请说。”
庆王爷这才徐徐道来,“本王有三子,待到谢侍郎出殡那日,本王想让他们三个亲自扶棺,送谢侍郎一程,也算是尽一尽本分了。弟妹,你觉得如何?”
慕容氏有些错愕,有皇族之人扶棺,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啊,光耀谢家满门!
“自然是极好的,王爷有心了。”慕容氏道。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外头骚动起来,竟是宫里的传旨官来了。
“圣旨到~”
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响起,所有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传旨太监徐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谢侍郎乃朕之股肱,其忠勤廉慎,志洁不垢,乃骨鲠之臣,虽是文臣,却骁勇胜武将,朕骤闻噩耗,深感痛心,特追封其为忠毅官,赐黄金千两,以慰家眷。
朕闻谢侍郎遗孀慕容氏,温良贤淑,品行端庄,特封为正三品忠毅郡夫人,赐贡缎十匹、珠宝十箱、金如意一座,钦此。”
传旨太监一说罢,慕容氏便扣地跪拜,深谢皇恩浩荡。
谢昌亲自送传旨太监出门,悄悄塞了好大一个钱袋,这就把宫里的传旨官送走了。
慕容氏将圣旨捧在手中,只觉得热得烫手,这是官人用命换来的荣誉。
众人看慕容氏的眼神不自觉更恭敬了些,从此她就是忠毅郡夫人了,正三品的品级,乃陛下亲封,又有庆王府的情分在,轻易不能得罪。
御赐之物堆满了院子,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上前一步,
“来人......”
谢锦姩突然打断她的话,“来人!李妈妈,还不快叫人抬去库房,这是御赐之物,不得马虎。”
谢锦姩给李妈妈使了眼色,李妈妈立刻便心领神会,这些东西不能如公库,得抬入二房的私库。
“是,老奴这就去。”
李妈妈麻利得很,把顺泽姑姑挤去一边,“动作仔细些......”
顺泽姑姑和老夫人对视一眼,脸色均不太好看。
谢锦姩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前世老夫人叫人将御赐之物充入公中库房,不止分了大房一半不说,珠宝绸缎更是人人有份,连刘惠兰前头生的两个出嫁女也回娘家打秋风,拿走不少。
这些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她不会再让大房拿走一毫一厘。
老夫人冷着脸瞪了谢锦姩一眼,“姩姐儿,不许无礼。”
“顺泽,你也去帮忙。”她吩咐道。
谢锦姩却假装没听见她的话,上前搀扶着故作贴心道:
“祖母,您就别操心了,您身上还病着,就让顺泽姑姑贴身伺候着吧,祖母放心交给李妈妈,她绝对会把御赐之物安顿妥当。”
她做足了孝顺模样,旁边有人适时夸赞,
“姩姐儿真懂事,这般年纪就知道操持家里了,不错不错。”
老夫人的脸色几经变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若是再坚持,就是不承孙女的好意,让外人看笑话。
顺泽姑姑犹豫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谢锦姩若无其事地和老夫人对视,轻轻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一愣,心中火气愈发大,这个姩姐儿是反了天了,怎么不听管教?
碍于客人在场,老夫人只得作罢,等葬礼办完之后,想个法子再要回来就是。
见她不说话了,谢锦姩毫不犹豫松开了手,只要拦住顺泽,李妈妈就能把御赐之物顺利收进二房私库。
谢锦姩陪在慕容氏身边,眼尾不经意地一扫,竟然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身影。
刘惠兰不是被禁足了吗,她怎么来了?
只见刘惠兰行踪鬼祟,正偷偷往这看呢,她扑脂抹面的,脸上涂了不少东西才遮住伤。
刘惠兰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陛下怎么不赏我个什么夫人当当,我还是那死人的大嫂呢,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慕容云湘的?
你说这老二死的是真值啊,人都死了还能给慕容云湘捞个什么郡夫人,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
刘惠兰的心火直往上窜,见到慕容氏风光无限,这比挨打还让她难受。
她的心里甚至盼着谢昌也去死一死,死前救个贵人什么的,那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
朱妈妈有些忐忑,“夫人啊,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老夫人说了让你禁足,偷跑出来不好。”
“今天家里多热闹,来的都是贵客,我在院子里哪待得住?大不了躲着点,只要不让那老不死的看见就行。”
刘惠兰心中愤愤,京中贵妇总是这宴那宴的参加,她从来就没被邀请过,而慕容云湘那贱人总是去,如今家里这么热闹,她凭什么要被禁足关着?
她就要出来。
幸好是出来了,要是不出来,还不知道有圣旨来呢。
“虽然没封我夫人当,但是有千两黄金,还有金银珠宝拿,勉强也还不错,我还没穿过贡缎呢。”
“瞧瞧那些箱子,得值多少钱啊,发了发了......”
刘惠兰转怒为喜,她盯着那些箱子,眼睛直冒绿光。
她早就羡慕慕容云湘整天穿金戴银的,现在她也有钱了,陛下赏给谢家的钱,大房至少能分一半,
她要先打两个门环那么粗的赤金镯,戴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
朱妈妈也伸着头看,“别说箱子里头的宝贝了,奴婢看光是箱子都值钱,描金绘银的,还嵌着宝石。”
“过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我先拿几样穿戴穿戴。”
刘惠兰主仆俩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但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劲,
“哎哎哎,你们往哪抬?”刘惠兰嚷嚷着。
李妈妈回头一看,呦,竟然是大房的刘夫人。
“刘夫人好。”
刘惠兰冷哼一声,“不长眼的东西,连路都不认得了?你要把御赐宝贝搬哪里去?这是去库房的路吗!”
“这就不劳刘夫人费心了,圣上怜悯二爷忠烈,这才给二房赏赐以作抚慰,老奴自然是要把这些箱子放入二房的库房去。”李妈妈不卑不亢道。
刘惠兰一听,那还了得!
“这是陛下给谢家的赏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擅自搬去私库,难道是想独吞不成?来人呐,通通给我搬回去!”刘惠兰的声音尖锐。
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叫来一群下人,气焰嚣张地拦在前头。
“搬!”
李妈妈气急,“大胆!朱妈妈,谁给你的权利敢动陛下给二房的赏赐?!”
刘惠兰冷哼,“我给的权利,怎么了?陛下的御赐之物与你这个贱婢有什么关系,这是给谢家的,起开!搬!”
“谁敢!”
谢锦姩施施然赶来,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刘惠兰,那眼神带着几分寒气。
刘惠兰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她怎么突然来了?这死丫头这两天总跟她作对,她到底想干什么她?
“大伯娘这般疾言厉色的,是为何啊?怎么还抢起御赐之物了,这满院的客人都在,圣上的传旨官还未走远,大伯娘可别让外人瞧了笑话。”
谢锦姩的话里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刘惠兰讪笑了声,二房还没过继衍哥儿,刘惠兰还不想得罪她,
“姩姐儿来得正好,这几个刁奴竟然不把御赐之物抬去库房......”
谢锦姩打断她,“大伯娘不必大惊小怪,是我让他们抬去二房库房的。”
刘惠兰十分惊愕,“姩姐儿,这是陛下赏赐给谢家的,你搬去私库成何体统?这......这是不是有点自私了啊?”
谢锦姩面不改色,说:
“大伯娘操心过甚了,这本就是二房的东西,怎么能叫自私呢?难道大伯娘也想分一杯羹?可是救王爷的人不是大伯,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更不是大伯,这平白无故的,凭何分御赐之物啊?”
刘惠兰一噎,“可这是给谢家的赏赐。”
她支吾了半天,说话欠缺底气。
谢锦姩上前两步用身体挡着她,目光如钩道:
“是给谢家二房的赏赐,陛下圣旨上写的‘以慰家眷’,难道大伯娘敢质疑圣旨?大伯娘有这闲工夫,不如操心操心衍哥儿的学业。”
刘惠兰:!!!
“姩姐儿,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谢锦姩不理她,“李妈妈,还不快把御赐之物抬走?务必好好登记造册,要是少了什么,我可不饶你。”
“是,大姑娘。”李妈妈冷冷瞥了一眼刘惠兰,转身就继续让人往二房搬。
“哎......”
刘惠兰干着急,可是她又不敢说太过分的话,碍于衍哥儿的前程不好得罪二房的人,
这小贱人!
“姩姐儿这么做,老太太那边知不知道?她由着你这么任性?如果是老夫人同意的,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搬出老夫人威胁谢锦姩。
现在的谢锦姩可不会怯老夫人,
“祖母刚才并没说什么,只是,祖母似乎也不知道大伯娘擅自跑了出来。”
“要不这样吧,既然大伯娘与我有分歧,不如就去堂上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问一问,看看这御赐之物是该放公库,还是放私库,如何?”
闻言,刘惠兰脸色一白,那怎么能行?简直荒唐!
真要去堂上争赏赐,谢昌定会把她打死算完,刘惠兰不敢去。
“这倒不必......”
看她这般面色,谢锦姩意味深长道:
“既然大伯娘无话可说,侄女就先告辞了,大伯娘还是快回去为妙,若是让祖母知道你违令偷跑出来,只怕是要发火的。”
说罢,谢锦姩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惠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搬箱子的下人消失在视线中。
“好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一次两次地顶撞我,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肯定是慕容云湘让她这么干的,我就说慕容云湘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从前总用小恩小惠哄我,跟打发乞丐没区别,
现在巨财来了,她立马就原形毕露。嫌弃我的衍哥儿不好,还想贪下所有的赏赐,她也不怕撑死!”
刘惠兰目露凶光,
“等着吧,我非得把御赐的宝贝要回来不可,我还得让衍哥儿去二房,等我儿子继承家业,到时候老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不忍她的气!”
朱妈妈不禁有些担心,“夫人,我们先回去吧,万一姩姑娘向老夫人告状可怎么办?”
刘惠兰不甘心地咬牙,带着一身怒火回了蘅芜苑。
谢锦姩平息事端后,就回到慕容氏身边。
有庆王爷大驾光临,加上一道加封圣旨,以前从没有过来往的许多人家也来送奠仪,谢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好在有谢氏族人帮忙,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大伙只是按下暂时不发作,等葬礼结束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
善和堂。
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
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
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心里头憋着气。
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二人心思各异。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闹成这样。”
刘惠兰自知理亏,没敢接话。
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也不怪云湘生气,这么些年,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如今二房出事,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真是个没良心的!”
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
刘惠兰被说得羞愧,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
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呢?
刘惠兰越想越烦躁,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
谢家就这两房,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
还有一个谢胜......
刘惠兰皱了皱眉,那个王八羔子,想都别想!
“是,婆母骂得对,都是我糊涂了,思虑不周全。”刘惠兰认错很快。
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等二房的家业到手,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
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心中满是无奈,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出身底眼界窄,又算计又市侩。
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
可是事到如今,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
“云湘你也有错,纵使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这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大房如何自处?”
轮到慕容氏,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
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儿媳知错。”
见她这神态,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姩姐儿你可知错?”
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孙女不知何错之有,还请祖母明示。”谢锦姩说。
“你有三错,不敬长辈,顶撞伯娘,这是一;僭越无礼,擅自插嘴过继一事,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这是二;至于三......”
老夫人的眉头紧蹙,
“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这般泼辣蛮横,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
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声道:
“你不用瞪你妹妹。”
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
“祖母既说我有三错,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这‘不敬长辈’我不认,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父亲刚走,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这样的长辈,我凭何敬她?!”
谢锦姩的眼神锋利,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心虚地直嚷嚷:
“谁…谁图谋二房家业了?你这丫头,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我可没想那么多!”
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继续说:
“至于第二,我作为二房嫡长女,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我当然有权说话。”
“还有第三......”
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柔声细语问:
“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
谢流萤下意识摇头,“不......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
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意味不明道:
“好妹妹。”
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
听到谢锦姩犟嘴,老夫人失望道:
“你以前是最懂事的,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你没有弟弟,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
至于你大伯娘,她操之过急,确实是有错,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
闻言,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
“婆母,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即使言行不当了些,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在这节骨眼儿上,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
老夫人顿时语塞,是啊,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
她无奈叹息,声音弱了许多,
“......那也该谨言慎行,今日就算了,以后可要注意。”
听到这话,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这就完了?
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年纪老就是耳朵软,真没用。
慕容氏攥紧了帕子,锦姩说得果然没错,官人一走,二房只剩下女眷,就成了外人,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
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说: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我也表明个态度,二房是会过继孩子,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
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又在闹什么?不过继大房的,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
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屋里屋外,谁是一家人,谁是外人,你分不清吗?”
“儿媳自然分得清,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那都是我的至亲,是一家人。”慕容氏冷声道。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真是天大的笑话!
刘惠兰傻眼了,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
怎么成这样了?
“儿媳已经知错了,婆母快想想法子吧!您尽可以拿出婆母的款来,要求弟妹照您说得做,她要是敢忤逆婆母的命令,外面人肯定会戳她脊梁骨的,她不敢!”刘惠兰哀求道。
老夫人摇头叹息,
“慕容家比咱家的门第高,你公爹又走得早,如果是伯爵府那边做主,我一个糟老婆子又如何挡得住?”
闻言,刘惠兰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差点忘了,慕容家是恭定伯爵府,乃高门世家。
慕容氏是庶女下嫁,不是小门户的女儿,能任由婆家拿捏。
刘惠兰跌坐在地上,心中怨恨极了,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吗?凭什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
不,她还不能倒下,她得为衍哥儿谋划!
老夫人瞧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厌烦之色,
“不怪云湘瞧不上衍哥儿,衍哥儿也着实不像话了些,九岁的年纪连三字经都背不出几句,就知道疯玩。惯子如杀子,这道理你也不懂?”
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说的话,对衍哥儿有些失望,死的也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痛心?
可衍哥儿在灵堂上居然还有心思打盹,但凡刘惠兰好好教养孩子,衍哥儿都不会这么做。
老夫人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刘惠兰进门?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
刘惠兰委屈得想哭,“衍哥儿还小,他根本坐不住,儿媳还能把他绑在学堂吗?”
闻言,老夫人就知道自己是在鸡同鸭讲,摆手道:
“罢了,你听不懂,我不与你扯这些。既然云湘不要衍哥儿,那就只能劝她过继胜哥儿,胜哥儿聪明好学,也算上进,她在你名下,喊你一声母亲,即使他去二房,日后也会孝顺你的。”
刘惠兰猛地抬头,“那不行啊婆母!谢胜他......他的身世万一露了馅,后果不堪设想......”
她越说声音越小。
老夫人一拍桌子,声音不容拒绝:
“你既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衍哥儿也好,胜哥儿也罢,无论如何,决不能让慕容家的人进族谱!”
刘惠兰吓得一激灵,脸上全是泪痕,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撵人了,
“出去!”
刘惠兰十分不甘,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善和堂。
她的双眼迸发出怨毒之色,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
衍哥儿都享不了的福,那个该死的贱种也配??二房的家业只能是衍哥儿的。
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衍哥儿塞进二房!
......
隔日。
一夜过去了,天色渐亮,五月的早晨还是冷的,一呼一吸之间就灌了满肺的冷气,让人直打寒颤。
谢胜来的匆忙,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单衣,但好在昨夜谢锦姩早就给他披上了夹棉的厚披风,这一夜倒是没冻着。
谢锦姩见谢胜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他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已经是疲乏至极,
“天亮了,胜哥儿就别在这守着了,去用些热食,母亲在水榭阁给你备了小憩的地方,你去歇歇。”
水榭阁归属二房,是个不错的院子。
“多谢堂姐,我还是回去吧。”谢胜婉拒了。
谢锦姩也不再劝,“好,路上慢着点。”
谢胜告别谢锦姩,独自回大房那边,谢锦姩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
谢胜住的地方是青竹轩,一个偏僻窄小的院子,只有一间屋。母亲说这宅子是二房置办的,大房不能挑,叫他懂事一些。
他很懂事,住了许多年。
“母亲?母亲安好。”
谢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刘惠兰。
刘惠兰刚陪谢衍用过早膳,一出来看到谢胜,气得直咬牙,她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
刘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满脸憎恶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谁让你回来的!要你去二房那献殷勤?又是哭又是磕头,你演给谁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比下去,让二房收养你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
刘惠兰越说越气,她上去揪着谢胜的耳朵,声音尖锐地质问: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离大房远点远点,你聋了是吧?长着耳朵是摆设吗!”
这是在路上,偶尔有洒扫的下人走过,下人们都低着头疾步匆匆,不敢去触这霉头。
谢胜只是低着头,任由刘惠兰怎么撕扯他的耳朵,他也不反抗一下,
“儿子知错。”
刘惠兰怒哼一声,“你不是跟二房关系好吗?你去让她们过继你弟弟,要是二房不要衍哥儿,你给我等着!”
她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多了。
临走时,刘惠兰又恶狠狠地瞪了谢胜一眼,转身扬长离去。
谢胜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
谢锦姩匆匆赶来,满脸的歉疚,她说:
“胜哥儿,风水先生这就要到了,你是家中长子长侄,又是书生,需要你去和风水先生商量事宜呢,还得麻烦你一会儿。”
谢胜慌忙侧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把脸,“没......没事。”
谢锦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没事就好,快走吧,这下葬的时间和坟地的选址都是不可马虎的,差一毫一厘都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
谢锦姩走得快,谢胜跑了两步才跟上。
谢胜看着谢锦姩握着他的那只手,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甚至让他感到有点疼,
可是莫名让人心安,仿佛这股子力量渗入他的体内,让他没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了。
谢锦姩的面上不显,但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她刚才全都看见了,可是却不能出面维护谢胜。
刘惠兰不足为惧,但谢流萤非常敏锐,一旦让她发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必定前功尽弃!
所以谢锦姩必须沉住气,忍这一时,等将胜哥儿过继了来,她也就能真施展开手脚了。
等到人多的地方,谢锦姩松开了手,谢胜悬着手,片刻后放了下去,他的手腕热热的。
“堂姐,不是要见风水先生吗?我们这是要去哪?”
谢胜终于发现路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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