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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前,她用空间搬空侯府去逃荒

清水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空间+流放+逃荒+种田)安沐夏刚穿成侯府千金,就突闻噩耗外祖家要抄家问斩!姨娘庶妹要将她扔进枯井活活饿死,绝世渣爹也丢下一尺白绫要她结束性命。安沐夏大怒:你这是当我在末世白混的!斗渣爹,虐姨娘,撕庶妹,还带着空间异能,将侯府上下抄了个遍!带着这些丰富的物资,安沐夏携着生母一路吃香喝辣,美哉美哉逃到蛮荒~只是一路天灾人祸不断,野猪下山,干旱缺雨,瘟疫横行……广筑屋,兴基建,通商贸,练甲兵……还没等她歇一口气,就被小狼崽红着眼叼起脖子。“既然你说要对我负责,那就必须用你余生来赔!”安沐夏:……没想到我的米养了条白眼狼,你竟然是馋我的身子!

主角:安沐夏,方璟行   更新:2022-12-18 0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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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沐夏,方璟行的其他类型小说《抄家前,她用空间搬空侯府去逃荒》,由网络作家“清水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空间+流放+逃荒+种田)安沐夏刚穿成侯府千金,就突闻噩耗外祖家要抄家问斩!姨娘庶妹要将她扔进枯井活活饿死,绝世渣爹也丢下一尺白绫要她结束性命。安沐夏大怒:你这是当我在末世白混的!斗渣爹,虐姨娘,撕庶妹,还带着空间异能,将侯府上下抄了个遍!带着这些丰富的物资,安沐夏携着生母一路吃香喝辣,美哉美哉逃到蛮荒~只是一路天灾人祸不断,野猪下山,干旱缺雨,瘟疫横行……广筑屋,兴基建,通商贸,练甲兵……还没等她歇一口气,就被小狼崽红着眼叼起脖子。“既然你说要对我负责,那就必须用你余生来赔!”安沐夏:……没想到我的米养了条白眼狼,你竟然是馋我的身子!

《抄家前,她用空间搬空侯府去逃荒》精彩片段

武安侯府,月黑风高。

“娘你让他们把她给我绑好了,扔到后院的枯井里,我看她母家犯下这么大的事,以后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

“我的儿说的是,江家胆大包天,竟敢掺和夺嫡之争,要是不将她们母女处理了,我们武安侯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哼哼,还有她那病歪歪的老娘,要是有点羞耻心,早就该一尺白绫以死谢罪了!”

尖锐的女声刺破耳膜,安沐夏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猛地睁开双眼。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里拿着腕粗的麻绳,凶神恶煞地向她走来。

领头的婆子笑着道:“难怪侯爷独宠程姨娘,今日江家抄家灭族的消息刚传来,你就替侯爷解决了这件心患大事。说不定过几日,我就要叫您主母了呢!”

被奉承的轻飘飘的程姨娘,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

她嫉恨的目光刮过安沐夏:“若不是她那死老娘,占着侯爷夫人的位置不放,我早就……”

话音未落,一道凄厉的惨叫掀翻屋顶。

砰砰几声响,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几个婆子,都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早就什么?”冰冷刺骨的声音缓缓响起。

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让人一听便心生惧意。

刚刚短短几句话,虽不能让安沐夏想起全部,但还是唤醒了这身体的一些记忆。

原主本是武安侯嫡女,生母江兰朱乃是三品户部侍郎之女。以她这样的出生,本该是千娇百宠。

但武安侯府以武立家,老侯爷逼她父亲娶母亲,不过是打着转型的主意,两人之间并无多少情谊。

她不过才出生一年,她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将表妹程婷抬进门,甚至在老侯爷死后,荒唐地将家里掌权事务一概交到她手里。

这次她外祖出事,这对母女竟想先斩后奏,将她扔进枯井里伪装自杀!

以她母亲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又怎么能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恐怕最后还是一命呜呼,趁了她们的意!

昭然若揭的恶意让江沐夏胃里一阵翻腾。

她眼底冷光一闪,身形兔起鹘落,一掌遏住程姨娘的喉咙:“你想杀我?”

她可不是武安侯府里长大的娇弱贵女,末日里的尸山火海,早就将她的心锻炼得冷硬如铁。

既然程姨娘给她选了路,她正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捡起地上的绳索,麻利地将程姨娘五花大绑。

然后再随意地四处张望,在地上打滚的婆子身上撕下几块烂布,塞进程姨娘口中。

也不知道婆子多久没洗澡了,衣服上还沾着点韭菜叶,臭烘烘的。

安秋来脸色一绿,反射性地呕吐几下。

旋即她才反应过来,尖着嗓子道:“安沐夏,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娘!”

她气急地跺脚:“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起来,把她给我抓起来!”

安沐夏唇边溢出冷笑。

恐怕现在这脑子缺弦庶女还没认清楚情况。

“想抓我,那你们恐怕还差点本事!”

她一掌劈在安秋来的脖颈上,然后如法制炮地解决了那几个婆子,拖死狗般将几人拖到后院。

在程姨娘惊恐的目光中,安沐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还请程姨娘你们在井里呆几天,至于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我也不知道了!”

她飞起一脚,程姨娘安秋来等几人,就噗通噗通掉进井里。

暂时解决掉几个麻烦,安沐夏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既然程姨娘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她那个纨绔荒唐的父亲,未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刚摸到江兰朱的院落,就听到一个男子暴怒的声音:“都怪你父亲好好的户部侍郎不当,和废太子接触什么!现在皇上震怒,伏尸百万,你们江家被抄家问斩,恐怕我们武安侯府也要被你们这对母女拖累!”

他状若疯狂的飞扑上前,嘴里谩骂道:“你们这对扫把星,怎么还不去死!”

安沐夏瞳孔一缩,踹开大门。

安承起转过头来,蹙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旋即他想起什么,面色一沉,扯出一尺白绫,丢在安沐夏面前。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你既然来了,也免得我去找你,你外祖家倒卖私盐,支持废太子起兵谋反,现在已经抄家问斩。你要是为了武安侯府好,现在就自己了结,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他说得含情脉脉,时不时还拭去眼角的泪水,好似真是一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般。

但细听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沐夏没忍住爆粗口:“好个屁!”

这样粗俗的话,从一个大家闺秀口中吐出,安承起也惊愕万分:“你说什么?”

安沐夏懒得跟他废话,手起刀落,在他喊人之前,一掌将他劈晕。

在落地间,安承起的额头磕到床角,瞬间肿起一个大包,渗出殷红的血迹。

江兰朱的手控制不住:“侯爷!”

伸到半途,她的手僵在半空,含泪的眼里闪过怨毒的神色,眼睁睁看着他坠落在地。

她本就熬不了多长时间,拖到现在,也不过是唯一的女儿还没有出嫁。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安承起竟然想杀了她的亲生女儿……

来不及想一向娇娇弱弱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干脆的身手。

她握着安沐夏的手,面色仓惶道:“沐夏你快趁着府里侍卫没有发现,赶快逃走吧,要是侯爷醒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撑着羸弱的身子,跌跌撞撞扑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

灯火摇曳间,满满当当的一盒金银首饰,晃花了安沐夏的眼。

江兰朱一股脑地将首饰倒在桌布上,流泪道:“这些都是我的嫁妆,本来想留给你当压箱底,没想到老天竟然连这一天都不让我等。”

“对了,我还有嫁妆放在春兰院,阿喜——”她扬声要喊丫鬟进来。

安沐夏摁住她的肩,唇边溢出一道诡笑:“娘,我知道你的嫁妆在哪里,不用叫阿喜了,我自己去找。”

以现在的处境,她和她娘想继续在武安侯府呆下去,恐怕是不能够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半夜跑路。

但她和她娘的路费,可不能只她娘一个人出!


她心念一动,默念一句:空间。

经过一阵头晕目眩,她的神魂就进入一方空间。

二亩大小的土地上,伫立着一间两层楼的房子,里面都是她曾经搜集的各种物资。

军用罐头、压缩饼干、方便面、白酒、牙膏牙刷等不一而足,甚至连绷带、凡士林医疗用品,她都囤了满满当当一间房。

再放眼远处,以往黑白分明的界限,现在被若隐若现的群山所取代。

她试探性地伸手,惊喜地发现她竟能穿过那层虚实相间的云雾。

指尖触碰到一点清凉湿润的东西。

这难道是……灵泉?

没想到她的空间异能,不仅跟着她穿越,还不知不觉升级了!

只是她还想细看,脑袋却被针扎了一样,刺痛的她的神魂转瞬间被丢出,只来得及舀一捧清水。

“沐夏……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一直关注地看着安沐夏的江兰朱,发现她一瞬间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愣愣地看着前方,没过多久她就脸色一白,闷哼出声,好像受伤了一样。

她心中一痛,在安沐夏细嫩的皮肤上发现一道勒痕。

“沐夏你跟我说,是不是程婷那个小贱蹄子,又去找你的麻烦了?”江兰朱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我娘家不过才出事,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把我们母女俩斩尽杀绝!”

安沐夏回过神,安慰道:“娘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她们那些手段根本不入流,以前是我懒得跟她们计较,以后她们再敢犯到我的头上,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那道勒痕,不过是原主身体太过娇弱,轻轻触碰一下就浮现出红肿。

在那群婆子把她绑起来前,她就一脚将她们踹飞。

要是换做她末日时的身体,那一脚足以让她们心肝肺震碎,就算是一头牛也要被打死。

只是可惜……

看来这具身体还是要多锻炼锻炼才行!

眼里闪过遗憾,安沐夏摇摇头不再想,转身装作倒了一杯茶,实际上换做刚舀出来的清泉。

“娘,你先喝一杯茶润润口,等会我把东西收拾完我们就一起走吧。”

江兰朱抿了抿唇,笑意凄苦:“沐夏你就不要管我了,以我这样的身体,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她取出一串钥匙交给她:“在第十一个箱子底下,有两万两银票,都是以前我的铺子田地收租攒下的,你现在正好拿来当做盘缠。”

“我会让阿喜和林嬷嬷跟着你,她们都是忠心的人,你们走的远远的,找一处地定居下来,再买一些田好好生活,我也就能放心了。”

说到后面她泪如泉涌。

一片为女拳拳之心,即使是心硬如铁的安沐夏,也微微有些动容。

她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坚持道:“娘,你先把这个喝了。”

那汪清泉是她异能升级后才出现的,她就不信一点用处都没有。

虽有些疑惑,但江兰朱还是听女儿的话,从善如流地接过茶杯。

一口下去,一股清凉的气息流窜全身。

以往被堵了墙似的胸腔,仿佛被清水洗刷过般,江兰朱瞬间神清气爽。

就连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她惊异道:“沐夏你给我喝了什么,我怎么感觉我身体好多了?”

安沐夏面不改色地踢了倒得七仰八叉的安承起一脚:“娘我看你是听说要离开我爹这个渣男,才高兴的郁气都少了许多。”

躺在地上的安承起,痛苦得哼哼几句,扭曲狰狞的面孔似乎梦里有鬼在追似的。

江兰朱深觉解气,也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

自己的病,还真是被偏心的安承起和不断作妖的程姨娘气出的。

难道真的离开武安侯府,她病入膏肓的身体就能好起来?

见江兰朱神情意动,安沐夏也不打扰她思考。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将侯府搜刮一空。

她身形如风,来到江兰朱装嫁妆的厢房。

一共六十四抬,满屋子的箱子挤得她差点下不了脚。

安沐夏打开第十一个箱子,果然在箱底下找到一叠厚厚的银票,上面赫然写着“大西钱庄各处承兑”,也就是说只要有大西钱庄的地方她都可以取钱。

作为以后她和她娘养老的资本,她自然毫不客气地收进空间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箱子还没来得及兑换成银票的银子,两箱子金灿灿的首饰头面,十箱随意堆砌的绫罗绸缎,还有各种田契铺约等杂物,看得安沐夏直咂舌。

没想到她娘虽软弱,但嫁妆还是守的水滴不漏。

这当然便宜她了,全都收收收!

所到之处,如狂风过境,只留下空荡荡的箱子装装门面。

旋即她直奔程姨娘的院子,她可是个记仇的人。

比起她娘的财大气粗,程姨娘就要差上许多,但她掌家日久,还是从公中抠了不少好东西。

金丝楠木的桌椅,琉璃珊瑚,赤金首饰,油光滑亮的狐皮貂皮,这些她娘都享受不到的好东西,在这里却不罕见。

这些她当然眼也不眨的全收了,就连床上的被面她都没有放过。

即使这些她用不到,到时候扔给城外破庙的乞丐,也算是她给她们积德行善了!

她还在床底翻出一叠近五千两的银票。

要知道程姨娘进门可是两手空空,不过这么些年就攒下这多钱,也不知道贪了多少。

安沐夏嗤笑一声,直接揣进兜里,再依样画瓢,把隔壁安秋来的房间搜刮一空。

然后她来到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小丫鬟,头一点一点地看着火,灶台上煨着一锅鸡汤。

浓郁醇厚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鼻孔,难以形容的味道勾起安沐夏肚子里的馋虫。

要知道末日里植物动物全都变异,以往能一脚踩死的蟑螂,都能张牙舞爪地追着人跑。

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了。

“哎,也不知道程姨娘办完事没有,怎么这么半天都还不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丫鬟嘟嘟囔囔地抱怨。

不用等了,程姨娘她还在枯井里,苦苦等着人去救呢。


安沐夏眼睛一转,抠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弹到窗户上。

小丫鬟受到惊吓:“谁!”

等了半天,小丫鬟没有听到动静,她犹犹豫豫地出门查看情况,安沐夏趁机闪进厨房里。

她急不可耐地揭开砂锅,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炖煮的流油的鸡汤表面呈现出金黄的色泽。

尝了一口,鲜!

安沐夏又忍不住尝了一口,回味地咋了咋舌,唇齿间荡漾着醇厚的滋味。

她眼睛弯了弯,笑的跟偷鸡的狐狸:“看来我穿到古代,还算是赚到了。”

她屈了屈手指,灶台上的砂锅就消失不见。

她还在厨房里发现了大量的米面粮油,花椒香叶等香料。

她们侯府上上下下主子几十口人,一天消耗的米面蔬菜肉类至少也要百来斤,厨房里囤积的基础物资自然少不了。

厨房旁边连接着储物间,光大米就几乎堆到顶,安沐夏数了数至少也有几百来袋,够他们整个侯府主子丫鬟仆人侍卫吃上三个月,安沐夏就一个字,收!

还有成框成框的蔬菜水果,关在笼子里正待宰杀的鸡鸭鹅,就连烧到一半的柴火,安沐夏也全都扔进空间里。

晕头转向的鸡鸭鹅:嘎!怎么回事!

查看完情况的小丫鬟回来,看到被扫荡一空的厨房,目瞪口呆。

“我的鸡汤呢!”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再也变不出来,嘴巴张成O字型:“葱姜蒜花椒调料,白菜蘑菇木耳呢,怎么全都不见了?”

“干娘,厨房里闹鬼了!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小丫鬟哒哒哒地跑出去。

“叫魂啊,让你看着鸡汤,你净给我找事做,是不是皮痒了!”

穿着粗布麻衣的干娘揪着小丫鬟的耳朵:“你再给我鬼叫你就给我滚,好好的厨房里的东西怎么会不见,我看你是又想躲懒!”

她骂骂咧咧地走到厨房,看着秋风刮落叶般,被扫荡的一干二净的厨房,也惊呆了。

“这、这怎么回事!”她结结巴巴一拍大腿道,“这是哪个飞贼干的好事,怎么连口锅都不给我剩下!”

小丫鬟愁眉苦脸:“干娘,你说这是不是灶神菩萨下凡了,要不然我才出去一小会,怎么厨房里的东西就全都不见了,就算是飞贼也搬不了这么快啊!”

深藏功与名的安沐夏,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点灰尘,哼着小曲离开了。

现在已经惊动下人,她后面的行动要抓紧了。

循着记忆她来到公中库房,这里的钥匙一向是程姨娘掌管,平时她要来这里都会被见风使舵的丫鬟驱赶。

但对于现在的安沐夏来说,这里的锁跟纸糊了一样。

趁着府里的侍卫被厨房那边吸引,她从房檐上翻身落下,手上用力一揪一扭,硬生生把铁锁给撬开一道缝隙。

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一踏入库房,安沐夏再次被震惊。

果然不愧是积累了几代的侯府,即使她那个渣爹再败家,败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比她娘这个大富婆都还要富。

金碗银盘,环佩脂玉,皮革布匹,都东一卷西一捆地随意堆放,果然不愧是开国就跟着太祖打江山的侯府,当年没少往家里搬啊!

光房屋地契都装了一大箱子,粗粗算下来,他们武安侯府也至少有三个庄子,两千亩田地,京城店铺十几家。

不过她记得她那渣爹,除了程姨娘给她生了个儿子安顺山,就再无其他继承人。

要不然程姨娘母女俩也不会这么嚣张,十几年来踩在她娘头上。

只不过他现在在国子监读书,除了休沐日回来,一般她也见不到他。

安沐夏不由冷笑起来,让她把这堆金山留给安顺山继承,那是做梦!

上一世她的空间异能,就是行走的保险柜,走到哪收到哪,坚决不留下一根针头线脑。

气的跟在她屁股后吃灰的各大战队,恶毒咒骂她就是个周扒皮,差点连地也扒下一层。

她这个“周扒皮”这次要是给他们留下一根线,那还真是对不起他们对原主的关照!

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周扒皮的威力!

她心随意动,走到哪收到哪,通通塞进空间!

空间里刚刚还空旷的两亩地,不过一会儿就没多少空余的位置了。

经过一架书橱的时候,她不小心撞到边沿,一本书啪地掉下来,轻飘飘飘出来一张纸。

安沐夏随意瞟过,并不打算细看,忽然她脸色一变,拾起地上那张书信。

上面盖了武安侯府的私印,写信的对象竟是废太子。

上面安承起大骂当今圣上昏庸,听信妖妃谗言废掉太子,她家会调动镇北军旧部,起兵清君侧,斩妖妃,还太子一个公明。

这时外面火影幢幢,马蹄声急速地停下,将侯府重重围住,金戈兵甲碰撞声杀气弥漫。

“圣上有令,武安侯府参与废太子谋反,现在不许一个人出入,否则格杀勿论!”

看来安承起忙不迭地和江家划清界限,并没有打消皇上的疑虑。

要知道她外祖家,不过是参与私盐走私,皇帝就痛下杀手,将江家满门抄斩。

而这封以安承起口吻写的书信,涉及兵权调动,一旦爆出去,恐怕她们武安侯府更要血流成河。

她也不必想着半夜跑路,直接洗洗脖子买棺材板吧!

安沐夏谨慎地收起这封信,躲开士兵回到江兰朱房里。

安承起已经清醒。

他脸色苍白如纸,双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见到她却一跃而起,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打你爹!我这就去见皇上,秉明你们这对祸害跟我们武安侯府没有关系!”

他打定主意要大义灭亲,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就要往外走,江兰朱死死揪住他的衣袖骂道:“安承起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你偏宠程婷那个狐狸精就算了,你现在竟想卖女求荣,我跟你拼了!”

她抓起梳妆台的剪刀,一狠心往安承起的方向猛扎过去。

安承起吓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骂道:“泼妇!泼妇!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们江家惹出来的事,还想牵连我们安家,我现在就要休了你!”


冷眼瞧着安承起东滚西爬,安沐夏开口道:“爹,你真以为武安侯府,是被江家牵连的?”

安承起狼狈地躲过江兰朱的刺杀,眼中凶光一闪,夺过她手中的剪刀,脚下发狠将她踹开。

即使他这些年被酒色掏空身体,但毕竟不是体弱身虚的江兰朱斗得过的。

安承咬牙切齿道:“不是你们是谁,要不是我娶了你娘这个丧门星,我们武安侯府怎么会和谋反的事联系在一起!我的山儿还在国子监读书,他可还有大好前程!你们江家满门抄斩,可别拉我们安家陪葬!”

他向上拱了拱手,振振有词道:“我们安家开国就跟在太祖身后打天下,向皇上之心昭昭可鉴,怎么能是你们能抹灭的,我相信圣上一定会还我们安家清白!”

说完他转身要走,安沐夏冷笑道:“爹你想把我和我娘卖了,不如先看看这封信。”

安承起狐疑:“你又要搞什么鬼?”

他顺手接过那封信,开始漫不经心的神色,突地一僵。

旋即不可置信地再看了一遍,最后一屁股跌跌撞撞栽倒在椅子上。

他失声道:“怎么会……我、我根本就没有和父亲旧部联系过啊!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写的!”

他火烧屁股般跳起来,鼓着铜铃大的眼睛抓住安沐夏:“是你!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女,伪造这封信想拉我们安家下水,你好毒的心!”

江兰朱气不过他的态度,抢过那封信扫视一番,冷笑连连:“安承起,我还不知道你胆子竟这么大,敢和你父亲旧部联系,想要起兵谋反,白纸黑字,上面还盖了你的私印,那你还血口喷人,把锅都扣在我们江家头上!”

安承起抵死不认,脸色胀得通红:“江兰朱你别胡说,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干这样的事!”

江兰朱嫌弃地扭过头去,显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安沐夏也相信他没有撒谎,她这个渣父吃喝嫖赌还算在行,说要从龙干一番事业,那就不要笑死人了。

这封信的出现就有点让人意外了。

忽然阿喜撞开门,声音带着惧怕的哭腔:“小姐怎么办,崔大人带着兵把我们侯府都围起来了,现在正在抄家,刚刚小曲说一句话,就被他们给杀了!”

窗外兵甲铿锵声愈来愈近,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外面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给我搜!谁要是敢反抗,就地格杀!”

安承起吓得面如土色:“这是崔景那小子,怎么是他来查我们!这、这可怎么办!”

他看向江兰朱手里的信,扑身上前骂道:“你这个蠢妇,还拿着这封信是嫌命长吗!”

江兰朱也知道大敌当前,若是让崔景发现这封信,她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时间紧急,一时也找不到藏匿的地方。

崔景已身着锃亮的盔甲踏入房门,他眼神锐利,鹰隼般扫过室内:“武安侯夫人,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安承起额头吓出一头冷汗,结结巴巴道:“崔、崔大人,这是我家山儿在国子监写的信,我夫人这是、这是睹物思人!”

崔景嗤笑一声:“武安侯这莫不是在说笑,我记得安顺山是你小妾生的孩子吧,怎么江夫人也会睹物思人?”

武安侯府正妻小妾斗得水火不容,满京城都知道,难为他能找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

安承起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但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他搜肠刮肚地找补:“我家内子慈悲心肠,自然也把山儿视若亲子……”

崔景眯着眼紧紧盯着那封信,皮笑肉不笑道:“圣上有令,武安侯是功勋世家,此次牵涉到废太子谋反一事,一定要严查,你不会反对我查看那封信吧?”

他的手握在刀柄上,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安承起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在崔景面前弄鬼,那岂不是坐定了谋反的罪名,但这封信一爆出,他们武安侯府也绝无活路!

都怪安沐夏这个不孝女,怎么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被崔景这厮撞个正着!

愤恨的目光扫过安沐夏,若是眼刀化作利剑,安沐夏早就被戳个半死。

安沐夏冷冷抬眼,明澈的双眸闪过凌厉的锐意。

打定主意要给他一个教训,安沐夏唇角勾起一道线:“娘,还是我给崔大人呈信吧。”

江兰朱沉默半晌,还是将信递过去。

她艰涩地道:“好……”

反正她和沐夏,在武安侯府再无活路,这封信恰好给她一个了结,以后黄泉路上她们娘俩也不会孤单。

安承起跌坐在椅子上,肥猪似的脸庞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你们这对扫把星,果然遇到你们就没好事!”

“我们武安侯府的百年名声,竟然就要断送在你们这对母女的手上,让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安沐夏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额头青筋跳了跳,向崔景笑道:“大人请看。”

她双手向上,将信摊开。

一旁安承起滑稽的表情,取悦了崔景,他得意地唇角一勾,哈哈大笑。

“安承起你也有这么怕的时候,不会这信就是你谋反的证据吧?不过你放心,我们忠勇侯府和你们武安侯府,百年前也算是有同袍之谊,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安承起闭上眼,面如死灰的等待死亡宣判。

然而等了半晌,却再无声息。

崔景话音戛然而止,他捏着那张书信,脸庞隐隐泛着青色。

他恼怒地一把将书信揉成褶皱,劈头盖脸地朝安承起头上扔去。

“安承起你哭个鬼,你就是为这事哭!”

安承起不明所以地睁开一只眼:“啊?”

崔景面色铁黑,扶着腰间的刀柄走来走去,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儿子现在在醉红楼花魁那里,欠了一千两让你给他送钱去赎人!”

安承起忙不迭地拾起书信,定睛一看果然是儿子的字迹,而不是那封谋反信。

峰回路转,安承起差点喜极而泣。

但没高兴多久,他一想到从敌人口中得知自己儿子的风流韵事……

瞬间脸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而刚才他还在吹嘘自己儿子在国子监,以后前途无量。

“噗嗤”一声笑,江兰朱摇着扇子嘲讽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小侯爷有老爷当年的风范!”


安沐夏低垂着头抿嘴一笑,微微上扬的眼角闪过狡黠。

跟偷腥的狐狸似的。

刚才那封谋反信当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让她利用空间,调换成了在程姨娘房里摸到悄悄让人送银子赎人的信。

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她用上了!

看她那渣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他以后还敢胡吹不!

没有抓到安承起的把柄,崔景心情不是很美丽。

以安承起那个蠢材的反应,他确定刚才那封信,就是武安侯府谋反的证据!

然而却不知怎么的,到了他手里却换做了一封闹剧般的信!

安顺山这样的纨绔,京城里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

这屋里就正好坐着一个呢!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喷涌的怒火,双目熊熊地盯着安沐夏:“你就是安承起的嫡女?刚才武安侯夫人手里的信就是这封?”

阴冷的目光投射到背上,让人心底蹿升起一股凉意。

安承起背上又冒出冷汗,江兰朱也担忧地望着安沐夏。

他们并不知道安沐夏如何调换了谋反信,但让崔景这厮发现,他们整个侯府上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阿喜紧咬着唇唤道:“小姐……”

突然一声金属相击声,一道雪白的亮光迅疾地划过大家的眼前。

崔景头也不回地将刀架在阿喜的脖子上,脸上阴沉如墨:“这里有你插话的份吗?再多嘴一句,阻挡本侯办案,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亲眼目睹小曲血溅当场的阿喜,双腿一抖瘫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敢胡说,小姐手里那封信真是小侯爷写的,刚刚侯爷和夫人不想家丑外扬才起了争执,请大人明鉴啊!”

她哭的涕泗横流,眼泪鼻涕都抹在崔景的裤子上,可把他恶心的够呛。

他暴喝一句:“你给我滚开!”

阿喜嘴里胡乱道:“大人,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封信还是我看到小曲亲自送过来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他来问问……”

好家伙,这是直接让死人背锅了。

安沐夏暗地里赞赏地看了阿喜一眼。

她抬起眸子装作懵懂道:“大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封信不是我娘手里的信,难道我还能凭空变出来吗?”

她外表极具迷惑性,一双剪水瞳眸黑白分明,明澈得好似一眼能看到底,颇有几分天真无邪之感。

她一派镇定自若,嘴角漾起笑意:“刚才大人也亲眼所见,我和大人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以大人明察秋毫的眼睛,有什么弄鬼的手段您一定能看出。”

“不过大人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叫一个嬷嬷上前搜查,若是这房里找出第二封书信,我们武安侯府就任你处置。”

她体质纤弱,一把细腰如柳拂风,看向崔景的眼神却毫不退缩。

崔景半眯着眼看了她半晌,缓慢地拍手道:“好胆气,倒是和你的父亲不太像,有几分江大人的骨气,希望你以后还能像今日这样。”

他回头吩咐道:“叫一个嬷嬷来。”

安沐夏被带到隔壁房间,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就打开房门,脸板得跟干枯的老树皮似的。

“安大小姐,恕我得罪。”

她一丝不苟地检查,贴着安沐夏的身体摸索,窸窣的痒意让人有些不自在,甚至她的手还伸进安沐夏的肚兜里。

安沐夏忍不住道:“嬷嬷够了吧,我这里能藏什么东西?”

嬷嬷吊着眼看她:“那可说不定,古来想要藏东西,那方法可是层出不穷。就连有些举子作弊,还能把纸条夹在腚眼里,今年考试可是查出一例。”

腚眼,说的文雅点,那不就是屁股吗?

安沐夏面色一变,突然觉得她们的谈话充满味道。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那嬷嬷黑着脸退出,她无奈地朝崔景摇了摇头。

崔景脸上又黑了几个度,他刚才让手下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发现第二封信。

那封谋反信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气急败坏道:“给我仔细地搜,武安侯府连盘子都是银子做的,果然是京城里难得的豪富, 比起宫里也差不了几分!”

他查不出安承起的罪证,还不能拿他家钱财开刀啊!

所谓兵匪兵匪,有时候兵既是匪,匪既是兵,进了门想让他们空走一趟那是没门!

士兵轰然应诺,兴高采烈地冲进武安侯府库房。

然而没过一会儿。

“大人,武安侯府里的库房里能养耗子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厨房里的锅都被撬走了,米缸里连一颗米都没有!”

“大人,原来侯爷家里姨娘连被子都没有,晚上就睡光床板,这过得连我家婆娘都不如啊!”

“这侯府空空如也,怕不是欠了巨债,东西全部拿去抵债了!”

“什么?”崔景傻眼。

他虎目圆睁,不敢置信地冲进库房。

被卷的空荡荡的库房里,几个缺腿瘸脚的架子摆在一边,蜘蛛不辞辛劳的一圈一圈织着布,只抖擞下几颗灰尘。

破落户的模样,比城里最底层的平民家还不如。

崔景面色阴沉:“安承起,你不会是知道要抄家,抢先转移财产了吧,果然你心中有鬼!”

他让手下继续搜,然而掘地三尺,连枯井里的程姨娘等人都发现了,就是没有找到武安侯府的银子。

安承起也彻底傻眼了。

跟那封谋反信一样,他的银子珠宝,也全都不翼而飞啦!

崔景不禁破口大骂道:“安承起,怎么你们武安侯府比我们忠勇侯府还穷,连个子都掏不出!”

安承起也心在滴血,他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我的银子我的黄金啊,哪个小飞贼把我家偷了!”

他肥胖的身材这时候灵活的一跃而起,死死揪住崔景闹道:“崔景你这厮,是不是你偷偷让你手下把我家搬空了,我要报官,让皇上给我做主!”

崔景自然不肯承认:“我这是奉旨抄家,怎么敢中饱私囊,安承起你别血口喷人!”

两人厮打起来,互相对骂气势十足。

一边看戏的安沐夏笑弯了眼。

武安侯府的全部银子,当然是装到她的腰包里了!

吵了半天的崔景混吝不过安承起,他气道:“把安顺山给我抓回来,我记得他好像欠了醉红楼一千两,就看侯爷怎么还款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士兵粗鲁地扔在地上。

他畏畏缩缩地抬头,眼神发虚,怯懦地叫了一声:“爹……”

醉红楼的老鸨腰肢摇摆,行走间窈窕如蛇,早年也不知迷惑了多少浪荡子弟。

她给安承起抛了个媚眼,但拿出账本的手却不手软:“侯爷,我们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小侯爷赊账的。云烟可是我们醉红楼的头牌,出场费至少一千两,小侯爷一一共点了三次,我也不多要,你给三千两就行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千两变三千两了。

安承起脸上精彩纷呈,青青白白煞是好看。

醉红楼的老鸨要三千两,然而他们现在武安侯府莫名其妙被搬空了,他哪里去给他找三千两?

安沐夏意有所指的瞥向安承起腰间的玉佩,提醒道:“爹,小弟的欠债我们一定要还,要不然别人会说我们武安侯府没有信誉。”

安承起脸阴的能下雨,他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的,不情不愿地取下身上最后一块玉佩。

“拿着给我滚,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我可是花了五千两买来的,足够抵这混账的债了吧!”

醉红楼老鸨一摸,触手温润,柔如白脂,果然是难得的上等的和田玉。

她顿时喜笑颜开,娇嗔道:“侯爷说的哪里话,要不是今日崔大人找我来,其实小侯爷想在醉红楼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们云烟可喜欢小侯爷了……”

安承起却没心情听她的奉承,连连摆手让她快走。

等老鸨一离开,安承起沉重的身子,就如离弦的箭似的,冲过去飞起一脚。

“你这个混账,不是让你在国子监好好读书吗?小小年纪竟然也学着逛花楼,你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安顺山身上,他哇哇乱叫:“娘你快救救我,我快被打死了!我叫云烟真的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叫她陪我喝喝酒而已……”

在崔景面前丢了个大脸,安承起闻言更气:“你还说,你个小兔崽子一个月就二两月例,你有什么钱敢点花魁!你还敢叫你娘瞒着我给你送钱,天底下哪里有老子给儿子还债的道理,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程姨娘呸呸吐出口中的破布,来不及找安沐夏算账,就扑过去挡在安顺山面前。

她抱着儿子的头嚎叫道:“侯爷,山儿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把他打坏了以后谁来继承你的家产?你要打山儿那你就打我吧!”

接二连三的好戏轮番上演,安沐夏坐在一边,优哉游哉地喝茶。

要她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安承起也好意思骂安顺山。

安秋来也挣脱绳索,红着眼愤愤道:“娘,小弟的信是写给你的,怎么会在安沐夏手里,一定是她偷了你的东西想要陷害我们!”

程姨娘也回过头来,见安沐夏好以整暇,半眯着的眼在清晨透明的阳光下,慵懒惬意的如一只猫儿,心头的怒火就蹭蹭蹭往上冒。

昨晚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把安沐夏绑了扔到井里,却没想到反被一向娇弱的少女干净利落的解决,换她们叠罗汉般在井里呆了一晚!

无边无际的黑暗,腐朽败坏的空气,都吓得她毛骨悚然。

而这一切都要怪安沐夏这个小贱人!

她眼底翻涌起怨毒之色,转向安承起时又换了一副娇柔的姿态。

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腕上腕粗的麻绳,哭哭啼啼道:“老爷,比起惩戒山儿,我觉得府里有些人更加危险!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大小姐,她竟然把我和秋儿绑起来扔进枯井里,要不是崔大人今日把我救出来,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在里面饿死。”

安秋来也委屈地撩起裙角,不依不饶地告状道:“爹你一定要治治大姐,你看我的腿还被老鼠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得病,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两人一哭一闹,安承起本就偏到嗓子眼的心瞬间不平衡了。

躺在地上的安顺山偷偷摸摸睁开一只眼,麻溜地一滚蹿进人群中。

“怎么回事,你真的把你姨娘扔进枯井里了?”安承顾不得追究安顺山,瞪向安沐夏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的长辈,即使不是你的亲娘,该有的尊重还是应该遵守!”

一个不注意火就烧到自己身上,安沐夏眸中掠过冷光,清凌凌一片雪白。

她砰地一声将茶杯扣在桌子上,抬眸道:“是又怎么样?你不如问问她们干的好事,我就没听说过,有人要杀你你还要递绳子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她淡淡扫过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爹真的不会以为,姨娘带着这几个婆子,是来给我送礼的吧?若是昨日是我被扔进枯井里,爹爹会不会同样这样质问姨娘呢?”

没想到昨晚自己的女儿竟然经历了这样凶险的一遭,江兰朱手上的力道差点把手帕撕碎。

她哑着嗓子问道:“沐夏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目光所及之处,那几个婆子都畏惧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承认了。

程姨娘心里一突,紧张地瞟了安承起几眼,发现他并没有发怒,才捏紧手帕擦拭眼泪嚎叫。

“老爷,我这完全是为了武安侯府想啊,昨日皇上震怒,转眼就下令将江家满门抄斩,只有十岁以下儿童才能幸免,我还有秋儿和山儿,怎么能不怕?”

“爹,你可不能责怪娘。”安秋来嘟着嘴,语气娇蛮道,“要不是因为她们,我今天还能出去逛灯会呢!”

她们并不知晓那封谋反信,还以为侯府被围,完全是受江家牵连。

“好啊,好啊。”江兰朱浑身一震,一股腥甜冲上喉头,她悲愤地道:“原来阖府上下都想杀死我们娘俩,刚才我还不如将那封信交给崔景,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又剧烈地咳嗽几声,松开手帕时安沐夏隐约看到几点殷红。

安沐夏连忙扶住江兰朱,发愁地蹙起眉头。

他们如何待她,其实她并不在意,可江兰朱刚被灵泉养起来的身体,可别又给气坏了。

她轻柔地顺了顺江兰朱的背,语气温如细雨,看向安承起的眼神却锐如刀锋。

“娘你别为了他们气坏身子,想要我死也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了!”

说着,袖口滑下一封信。

上面赫然盖着武安侯私印。


安承起瞳孔一缩,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他做贼似的砰地一声关上门,将外面仆人打量的视线隔绝在门外。

他小声怒斥道:“你疯了,这时候把信拿出来,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是吧?崔景的人可还没有全走呢!”

想到他也起过杀人的念头,指责起安沐夏来不由理不直气不壮,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颓唐起来。

他心虚道:“你怎么还留着这封信,刚刚崔景让人检查,怎么没有查出来?”

安沐夏纤指把玩着手里的信,似笑非笑道:“不过是些小把戏,爹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这人一向不耐烦弯弯绕绕,如果爹你想死,我立刻就把这封信去送给崔大人,如果不是的话——”

她拉长声音,凛冽的声音泛着寒光,如重锤一样敲在安承起心上。

“那么就劝有些人安分一点!”

“毕竟爹爹也知道,即使没有这封信,武安侯府也不会平安无事不是吗?”

威胁完人后,安沐夏不慌不忙地收起书信,转身含笑道:“娘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懒得再看那张油腻的脸,江兰朱疲倦地闭上眼:“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别乱跑了,娘我少吃几顿也行,可别冲撞了官兵。”

安沐夏点头:“娘你就放心吧,我知道的。”

安承起失魂落魄地踏出房门,被关在门外的程姨娘忙不迭凑上来。

她扯着安承起的袖子撒娇道:“老爷你可要多为秋儿和山儿着想,再这样被官兵围下去,别人还当我们武安侯府,跟江家逆贼是一家的呢!以后我们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话还没说完,“啊”地一声惨叫惊破天际。

安承起收起扇的程姨娘花枝乱颤的手,骂道:“蠢妇!”

他是纨绔不通政务,但不是傻子。

那封盖有私印的信一拿出来。

他就知道背后的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即使他真的没有调动过镇北军旧部,但只要牵涉到废太子,多疑的皇帝会相信吗?

崔景奉旨查抄,谁知道是不是皇上早有此意?

现在他们武安侯府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够不落得如江家的下场已然是万幸,他又怎么会得罪拿着他把柄的安沐夏母女?

他抬头望着嘎嘎乱飞的惊鸟,深入骨髓的寒意,无可抑制地攀上脊背。

他无力地威胁道:“以后不许再去找沐夏她们的麻烦,要是让我知道,恐怕就不是今天这一巴掌这么简单。”

“爹你怎么打娘啊,难道娘说的有错吗?现在谁还敢跟江家牵扯在一起,要是有些人有点自知之明,早点了结,还至于要我们亲自动手吗?”

安承起一向对程姨娘母子多加维护,冬天怕冷了夏天怕热了,安秋来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严厉声辞。

她不过脑子地脱口道:“爹你是不是被那两贱人下蛊了,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啪”地又是一声响,安秋来被扇的跟陀螺似的,转了几圈。

安承起手指颤抖,胸脯剧烈起伏,粗喘如牛:“蠢货!蠢货!看来是我以前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如此口无遮拦,她们是你能说的吗?一个是你嫡母,一个是你姐姐!”

门外闹哄哄响作一团,江兰朱躺在床上,一行清泪滑过脸庞,打湿了单薄的衣袖。

直到今日,安承起才承认她是武安侯府的夫人。

然而,一切都晚了……

安沐夏装模作样地在园子里晃了一圈,拿出一两银子贿赂,才让士兵答应帮她在小摊上给她买了几个煎饼。

林嬷嬷年事已高,昨日被吓了半天,早上起来病歪歪的。

安沐夏把煎饼分给几人,望着园子里聚成一团的人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阿喜愁眉苦脸地皱着张小脸:“小姐,你不知道昨天有多夸张,也不知道哪个小贼把府里东西都搬空了,现在府里又被士兵把守根本出不去,他们都在捞池塘里的鲤鱼吃呢。”

林嬷嬷半歪地躺在床上:“昨天我听蒋家的大吼大叫,说是厨房里见了鬼了,她让小丫看一会儿鸡汤,厨房里的东西就都不见了。”

阿喜打了个冷颤:“嬷嬷你说是不是府里有人做事没积阴德……”

林嬷嬷使劲一锤床头,赞同道:“要我说就是程姨娘坏事做绝,没想到她昨日带着人,竟然想要杀小姐!要是我昨日在的话,我就和她们拼了!”

再次吃到自己瓜的安沐夏表示中枪。

不过阿喜和林嬷嬷也算是歪打正着。

要不是安承起程姨娘他们把事做绝,她又怎么会怒上心头,把府里洗劫一空呢?

她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偷偷把藏在空间里的鸡汤拿出来,往江兰朱房里去。

“我不吃我不吃,没油没盐没味的,腥味还那么大,难吃死了!”院子里传来安秋来的声音。

她将一串烤糊的鲤鱼扔在地上,泄愤似的使劲碾压。

她眼尖地看到安沐夏的身影,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恨意无可抑制地漫出眼角。

她拦住安沐夏道:“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香,不会是偷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被打的唇角还有几点红印子的安顺山,一听立刻把鲤鱼扔在地上:“姐,我好像闻到鸡汤了,我也要吃鸡!”

他撒丫子蹦到安沐夏面前,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瞟着砂锅,馋得涎水直流:“大姐,你哪里买的鸡汤,我能一起吃吗?”

“想吃鸡,可以啊。”安沐夏干脆地答应。

“真的吗?”安顺山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火光,甜腻腻地开始拍马屁,“我就知道大姐人美心善,肯定不舍得弟弟我饿着。”

他急不可耐地刚要伸出手,就被安沐夏拦住。

她两眼一弯,愉快地摊手道:“拿一百两银子吧,我就把这鸡汤给你。”

安顺山下巴都要惊掉了:“一百两?”

他的月例一个月才二两,刚刚还因为点花魁被爹爹打的皮开肉绽,现在正是夹起尾巴过日子的时候,哪里还敢去要钱?

况且就算是京城最有名气的登鹤楼,一锅鸡汤也不过才三两银子。

而安沐夏却直接叫价一百两!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安秋来肺都要气炸了,像烧开了一锅水似的噼里啪啦,“你这一锅鸡汤,是用金子做的不成这么金贵!爹爹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你还不快拿来孝敬,也好意思要钱!”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的鸡汤,如往常一样,径直伸手就要来抢。

安沐夏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看来这个庶女还没吃够教训。

她一矮身躲过安秋来的饿虎扑食,右腿有意无意地往前一挡。

安秋来收势不及,身子惯性往前冲,被横斜出来的腿绊了个趔趄。

“啊!”

安秋来惊叫一声,五体投地摔到地上。

鼻血四溅,肉齿横飞。

安顺山目瞪口呆:“姐!”

安秋来痛的说话都说不清楚:“爱沐夏,你系故意的!”

安沐夏慢条斯理地收回腿,懒懒掀眸:“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我下次还敢!”

她垂眸望着安顺山,声如寒冰:“怎么,你也要和你姐一样,来抢我的东西吗?”

她眼神不带丝毫温度,如冬日凛冽寒风,阴嗖嗖刮过安顺山心里,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莫名地他觉得眼前的大姐,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他陡然一缩脖子,惧怕地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怎么敢抢大姐的东西呢?”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到被扔到地上烧焦的烤鱼,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低头捡起来。

他信誓旦旦道:“大姐,我吃烤鱼就行了,烤鱼也很好吃!”

安秋来被自己小弟见风使舵,狗腿的德性气得头脑发昏。

她尖着嗓子道:“爱顺山,谁系你吉吉啊,你做给叛徒,还不帮我报仇!”

只是她说话不清,两人都当没有听见,安顺山更是一溜烟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开玩笑,没看到大姐那么凶悍,他是脑子昏了头才敢去老虎身上捋虎须。

只气得安秋来留在原地连连跳脚。

这下子就更没人敢招惹安沐夏了,下人扫地地扫地,擦桌子地擦桌子,目不斜视,少有的勤奋。

只等她一走,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大小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二小姐都在她手上吃了亏。”

“谁遇到昨天那样的事不爆发啊,要是老侯爷在的话,大小姐也不至于受这样的委屈。”

“可不是,听昨天王老婆说,大小姐啪啪几下就把她们几个揍翻了,你说老侯爷会不会教了大小姐什么秘籍?”

虽安沐夏已经走远,但下人模模糊糊的议论声,还是飘到她的耳朵。

她满意地一笑,看来她不用费尽心思,为她的武力值找借口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鸡汤走进房门,唤道:“娘,你起来喝点东西垫垫肚子。”

浓郁的香味也惊醒了江兰朱,她惊异道:“你哪里找来的鸡汤?”

她虽没有出门,但也知道府上的艰难。

侯府被小贼洗劫一空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唯有几个幸免的地方,经过刚才崔景士兵的扫荡,也空得能养蜘蛛。

安沐夏含含糊糊地道:“我刚刚使了银子,求守卫的士兵帮我带的。”

她又掏出一个煎饼:“看,这也是我让他带的,娘你快趁热吃吧。”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江兰朱也没有推辞,只忧虑地叹了口气。

“沐夏,以后我们还是省着点花吧,我总觉得……”她眉间染上愁绪,捂着胸口道,“心脏噗通噗通的跳,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江兰朱的预测果然没有错。

在他们武安侯府吃糠咽菜,把府里上上下下的鲤鱼捕捞干净的第三天,他们迎来了圣旨。

全家流放幽北,终生不得入京。

并且还要去午门观看抄斩。

安承起面如死灰,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上。

“冤枉啊,我对皇上忠心耿耿,和废太子从来没有什么联系。镇北军那边,自我父亲死后,我们武安侯府也断了关系。公公,你一定要帮我向皇上澄清……”

“皇上冤枉啊,我们老爷天天只会吃喝玩乐,哪里敢冒这样大的风险,一定是有小人栽赃陷害……”

宣旨的公公翘着兰花指,皮笑肉不笑:“侯爷接旨吧,念在三代武安侯忠心的份上,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只是将你们流放幽北,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兵器锃然出鞘声,截断了安承起的鬼哭狼嚎,他的脸憋成猪肝色。

他要是一句不满意,直接咔嚓一声,人头落地,还什么流放幽北啊。

和乌泱泱一帮人跪在地上的安沐夏,对这个结果到不意外。

那封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府中的谋反信,就预示着这事就不可能善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武安侯三代人耕耘,在镇北军中势力一时无两。

即使出了父亲这个只知吃喝嫖赌,还差点宠妾灭妻的荒唐子弟,恐怕也难打消皇帝心中的疑虑。

表面上是他们受她母亲娘家牵连,谁知道这老皇帝私底下有没有早就想处置他们武安侯府的想法。

但还要强迫观看午门抄斩?

安沐夏嘶了一声,这老皇帝也是够狠。

杀鸡儆猴啊这是!

而这群人中,还恰好有她外祖一家。

不等她细想,她就被士兵粗暴地拉起,强行套上枷锁,被推搡到午门。

手脚动一下,铁链就哐当哐当作响。

木板上还有干涸的发黑的血迹,散发出一股腥臭味,熏的人几欲作吐。

安秋来就诚实地做出呕吐的表情,只是这几天他们府里勒紧裤腰带过活,她肚子里也没多少油水,只吐出一滩清水。

她哭喊道:“我不要被流放,我不要离开京城……”

她就算是一个庶女,但也是侯府千金,现在沦落成罪人,被平日里看不起的平民百姓扔菜叶子,难怪她不能接受。

安沐夏默默回过头,但谁又愿意被流放呢?

忽然她感到一阵异样,末世里锻炼出的危机感,让她迅疾转过身,和一道凶狠如狼的目光相撞。

明亮,犀利。

幽沉的瞳孔里,凝结着无尽的寒冰,清冷孤傲而又盛气逼人。


即使在汹涌如潮的人群中,安沐夏也一眼便看到他。

他身形瘦削,眉目凛冽,和她一样脖子上戴着枷锁,双手被禁锢得一动不能动。

但他眼底的敌意,还是让安沐夏忍不住蹙起眉头。

她想了半天,也没从回忆中找出这号人。

原主也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平日里几乎和外男没有接触,就算是有仇也不应该冲着她来啊。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那个少年薄唇一抿,眸光更是冷硬深邃了几分,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这时午门已经挤满了人。

安沐夏站了一会儿,后背就被汗水打湿。

她认出跪在台上正中的,正是她的外祖父江启山,后面的是她的大舅、二舅、大舅妈、二舅妈等人。

就连和她长得差不多年岁的表姐表哥,都在被斩杀的行列。

他们穿着囚服,五花大绑,头发跟稻草一样干枯凌乱,像是几天没有喝水,嘴唇干涸的几乎开裂。

似乎在人群中找到他们的身影,江启山老泪纵横:“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长啸一声,哈哈大笑起起来:“皇上在上,后土为证,我江家满门忠烈,绝对没有谋反之意。今上听信妖妃谗言,废立太子,祸必不久远!”

说完他啐了一口,衰弱的身体忽然回光返照般,撞开身后刽子手的束缚,径直往鬼头刀冲去。

咔嚓一声。

人头落地。

滴溜溜地滚落在安沐夏面前,浑浊的眼睛怒目圆睁,直直地看着天空。

“啊,爹!”江兰朱一时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惊叫一声昏死过去。

现在还没到行刑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江启山竟然抢先自杀了,他的话也引起一阵骚动。

监斩官正是崔景,他听到下面百姓嘈杂的议论声,冷汗刷地滴落。

他气急败坏地扔出令箭:“行刑,江家狼子野心,帮废太子谋反,现在还敢颠倒黑白,罪加一等,斩首后挂在城门示众三天!谁再敢议论皇上的不是,也同此罪!”

恐怖的恫吓还是吓到了众人,大家都闭着嘴巴不敢再议论。

台上的人头,如砍瓜菜般,刷刷落地。

鲜血四溢,瞬间染红整个午门,恐怕就算是花上几天,也冲刷不干净。

“璟行,”一个头发枯槁,唇色蜡黄的妇女,双手紧紧地抓着刚才那个少年,“你爹是冤枉的啊,他只不过是帮别人说几句话,怎么就要被抄斩……”

“我知道。”少年神色冷静,麻木的脸庞,只剩下那双眼睛依旧亮如雪光。

他捂住妇人的眼睛,沉声道:“娘,别看。”

咔嚓一声,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滚烫的鲜血,溅射到少年的皮肤上,他喉头一滚,紧绷的肌肉青筋暴起。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闭上眼,敛去眸中一股深沉的恨意……

观看了一场亲人被斩,被流放的人中不少人受惊不轻,刚被赶出城就开始发烧发热。

江兰朱一直昏迷不醒,但官兵不等人,一鞭子就打下去:“给我起来,装什么死,要是不在期限内赶到幽北,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阿喜急的流泪,但他们一家都被抄了,什么都不许带,每天只有一碗粥吊着命,自然也拿不出什么官兵看得上眼的东西。

安沐夏手臂一横,挡在江兰朱面前。

劈头盖脸的鞭子啪啪抽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她也不好公然反抗官兵,只好低声道:“大人,我娘刚才看了抄斩被吓到了,现在还没有醒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和我娘走在后头,等她醒了我们加快脚步赶路,肯定不会误了期限的。”

她袖子一滑,从空间里取出一个金耳环。

这样小巧的东西,好藏,也正好拿来贿赂官兵。

她熟门熟路地借着袖子的遮挡,送到官兵手里:“这件小东西,就拿去给大人你添个下酒菜,也当是我的一番心意,你看……”

官兵眯着眼掂了掂,还算是个懂行的。

他满意地一挥手道:“行,那你就在后边吧,但要是我发现你要逃走,那可就别怪我,所有逃犯按例是要就地格杀。”

安沐夏指天发誓自己不是想要逃走。

开玩笑,现在她到哪里不行。

幽北虽被称为蛮荒,冬日凝水成冰,一惯是被流放之地,但也就原住民叫苦连天。

但在上一世初期,她可是在北方基地,整整生活了三年。

现在想起漫天的冰天雪地,她还真有点怀念。

等官兵们离开,阿喜惊喜道:“小姐,幸好你还带着耳环,要不然还不知道夫人怎么办呢。”

林嬷嬷试探地摸了摸江兰朱额头,被烫的收回手。

“大小姐,夫人的额头越来越烫,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大夫,怎么办?”

安沐夏思索片刻,别说他们队伍里没有医生,就算有她也找不到地方买药,看来也只有动用空间里的东西了。

她将江兰朱扶到一棵阴凉的树下道:“你们帮我看着我娘,我出去一趟,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大夫。”

阿喜担忧她一个人吃亏,道:“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安沐夏立刻摇头,要是让她跟着去,她从空间里拿出的东西,还怎么解释?

她坚决道:“不用了,我快去快回,不会走多远的。”

不等阿喜说话,她就快速转身离开。

此次流放的人,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各人体质不同,有的走的快有的走的慢,一路延绵了两三里路。

那些人见安沐夏倒行,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空洞地看了她一眼,就有气无力地往前走。

但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就远远地避开他们,仿佛他们是洪水猛兽。

安沐夏避开众人,在一处山脚下停下。

这里灌木林立,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正好用来遮掩她的身形。

默念一句,这次她的整个身体就移到空间。

二亩大小的土地上,满满当当地铺着她从侯府里抄来的东西。

金银细软,古董家具,乃至米面粮油,蔬菜水果,都随意地摆放在一起。

因为空间有少许保鲜功能,这么几天过去,绿油油的蔬菜叶,还鲜亮如初,嫩生生地仿佛刚掐下来一样。


接下来流放的日子,恐怕要比在侯府里还要难上千万倍。

而她们每日又只有一碗米粥,以江兰朱虚弱的身子,恐怕不等熬到幽北,估计就要死在半路。

既然她接管了原主的身体,那就有责任照看她的亲人。

想到这里,安沐夏捡了几颗青菜,切下一小块腊肉,又用竹筒装了一捧细米。

然后她又打开医疗室,里面摆放着她从各处收集来的医疗资源。

幸好她曾经洗劫过几家药房,治疗发热感冒的药她还是不缺的。

她抠出一枚阿莫西林,想了想又走到空间边界处,那里只隐隐约约露出灵泉的一角。

她记得上次她给江兰朱喝了一次灵泉水,似乎她的身体就比以前好多了,那么灵泉是不是有改善体质的功能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值得一试。

她再次尝试从灵泉里取水,这次比上次顺当许多,脑袋没有针扎般的疼痛,但下一刻她还是被弹出空间。

太阳西移,丛林里的光线暗了许多。

不敢再耽搁,安沐夏连忙用一块破布,将蔬菜竹筒包裹起来,急匆匆往回赶。

大树下的阿喜等的心焦,脖子抻得老长,一见到她眼睛红了一圈:“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夫人她……”

林嬷嬷也焦急地连声催道:“小姐你找到大夫了吗?夫人恐怕快要不好了。”

她看安沐夏身后并没有人,眼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也是,以他们流放罪犯的身份,还有谁敢接近她们?

安沐夏摸了一把江兰朱的额头,发现果然比刚才更加滚烫,恐怕她再晚一步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取出阿莫西林,掰开了外面的软囊,将药粉倒进盛水的竹筒里,一点一点地喂给江兰朱喝。

阿喜睁大眼睛:“小姐,这是什么东西,能有用吗?”

林嬷嬷也没有见过这东西,小小的一颗,外面被蓝白两色的东西包裹着,用手一捏,似乎还QQ弹弹的。

安沐夏眼也不眨地道:“我刚刚遇到一个大夫,他有事急着进城才没有跟我来,但他家有一种秘药,治疗风热感冒特别有效。”

她解开背上的包袱,指着里面的蔬菜竹筒道:“看,除了那颗药,这些都是他给我的。”

鲜嫩多汁的青菜,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林嬷嬷还从竹筒里发现了一小块腊肉,她高兴道:“果然是好心人,等会我正好给夫人做一碗粥。”

安沐夏小声地嘘了一声:“小声点,可别让别人听到。”

在她们说话的空当,昏迷不醒的江兰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唤道:“沐夏,我们在哪里了?”

安沐夏连忙扶她起来:“娘,你刚刚发烧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她顺手一摸江兰朱的额头,愕然发现比起刚才,她的烧已经退了许多。

但以阿莫西林的药效,也不会见效这么快啊?

她的视线移到装有灵泉的竹筒,心中一动,道:“娘你渴不渴,这是我刚刚打的水,你多喝一点吧。”

江兰朱喝了一口,感觉火烧火燎的喉咙,仿佛被一汪清泉浇下去,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她精神一振笑道:“我身体好多了,沐夏你也很久没有喝水了吧,你喝点润润喉咙。”

走了这半天,安沐夏确实有点渴了,但她只抿了一口,就交给林嬷嬷和阿喜。

其实真要算下来,现在她们和阿喜林嬷嬷都同属罪犯,已经算不得夫人小姐了,但她们也丝毫不改初衷,一直守卫在她们身边。

既然灵泉有改善体质的功能,那以后就应该多用用。

阿喜和林嬷嬷喝了灵泉,都觉得身形一轻,接下来走路都比以往有劲。

没过几刻钟,她们就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刚收了她们金耳环的官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她们混进人群中。

但一直到戌时,她们才赶到一处驿站停下休息。

但几百人的队伍,驿站当然不能容纳,大部分人都被赶到露天旷野中。

一个差役打扮模样的人,提着木桶吼道:“开饭了,每个人只有一碗,不许多要!谁要是弄鬼,下次吃饭就没有你的份了!”

安沐夏打量了一下,只见木桶里的汤清的能照出人影,偶尔能看到几粒米沉浮,干瘪瘪的菜叶子都发黄了,然而这一切都随意地搅进米粥里。

其他看到的人立刻怨声道载:“差爷,走了这大半天了,你就让我们吃这种东西,那不是过几天我们就要被饿死。”

差役冷笑:“你要不吃,那正好省了。”

说完他就掠过那人,向他身后的人舀了一勺。

这下再没人敢说话,再清的米饭那也是米饭不是,要是今天不吃,明天走那么长的路, 又怎么能坚持下来。

但虾有虾路,蟹有蟹路,没钱的人只好忍气吞声,手里还有点银子的,就会使钱让驿站的人帮带一些东西。

安沐夏和阿喜一起用石头搭灶的时候,就从程姨娘身上闻到一股酥脆的香味。

她紧紧裹着衣服,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见安沐夏盯着她,立马警惕道:“你看什么看,我可没有好东西给你。”

她这些年在侯府当家,替她娘家捞了不知道多少好处。

也幸好她娘家不是完全丧了良心,在流放途中给她送来了一百两,这才让她不至于可怜兮兮地只能喝清米粥。

安沐夏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就算她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她也不稀罕。

她空间里鸡鸭鹅什么没有,至于觊觎她那一点点吗?

谁料安沐夏不理她,程姨娘反而来劲了。

好似要让她们看个清楚,她大刺刺坐在她们对面,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打开露出里面烤的松软酥脆的鸡肉。

香气四溢,似乎骨头都浸染了那份香。

她得意地炫耀道:“今天你们吃什么,不会就是那碗馊饭吧?幸好我娘家在我走的时候给我送了点钱,要不然现在怕饭都吃不饱。”

她又“啊”了一声,装作惊愕地捂住嘴,对江兰朱道:“不好意思,我忘记姐姐娘家已经被抄斩了,不能给姐姐送银子。”

安沐夏重重将一块石头,扔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抬起头。

好家伙,还不知道有人会自曝家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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