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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生子全文小说暂未设置暂未设置最新章节

暂未设置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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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咕噜爬起来,心说他咋又来了?不会又出啥事了吧?这几天我被一系列事情搞的神经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心里就往不好的方面想。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外公已经给王建中开了门。王建中拎了两瓶酒,他进屋将酒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问道:“程伯,临河那边的事处理的咋样了?明天可以动工了吗?”外公摇头道:“还不行,得再等等。”“这要等到啥时候?”王建中愁眉苦脸的问道。“这个不好说,事情有点棘手,我也在尽力解决。”“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延误了工期我可是承担不起的啊!”听了外公的话,王建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子。现在,我瞅着王建中就上火,牺牲了那么多人,费尽百般周折才修起来的老桥,让他一炮给炸了,他还好意思来我家找外公。越想越生气,我冷哼道:“...

主角:暂未设置暂未设置   更新:2024-12-26 0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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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生子全文小说暂未设置暂未设置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我一咕噜爬起来,心说他咋又来了?不会又出啥事了吧?

这几天我被一系列事情搞的神经紧张,有点风吹草动心里就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外公已经给王建中开了门。

王建中拎了两瓶酒,他进屋将酒放在桌子上,开门见山问道:“程伯,临河那边的事处理的咋样了?明天可以动工了吗?”

外公摇头道:“还不行,得再等等。”

“这要等到啥时候?”王建中愁眉苦脸的问道。

“这个不好说,事情有点棘手,我也在尽力解决。”

“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下去延误了工期我可是承担不起的啊!”听了外公的话,王建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起了步子。

现在,我瞅着王建中就上火,牺牲了那么多人,费尽百般周折才修起来的老桥,让他一炮给炸了,他还好意思来我家找外公。越想越生气,我冷哼道:“要不是你当初不听我外公劝,现在大家何至为这事发愁!”

王建中满脸懊悔道:“谁曾想修个桥还能出那么些邪乎事儿,要早知道这样,这活打死我也不敢接啊!现在可好,工程还没开始,命都搭进去了两条,还有好几个伤者躺在医院里……”

“事已至此就别说这些了。”外公打断他的话,道:“还是想想解决的办法吧。”

王建中双手一摊道:“还能有啥办法?实在不行,我还是把这事如实报上去,再找几个证人,让上头另外选址吧。”

外公一听王建中这话,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桥必须修在那个位置。”

“可这桥要咋修?一天天的拖下去我这也拖不起啊!”

“你们工期到什么时候?这桥预计几个月能修好?”外公问道。

王建中道:“工期截止到年底,如果修的顺利,预计三个月就能修完,可您也知道,咱们这儿一到冬天就上冻,一冻这工程就不能继续了,所以我们预期十月底完工,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五了,再不动工,或者冷天来的稍早点儿,今年这桥就修不起来了。”

听王建中说完,外公沉思了片刻,道:“给我五天时间,五天之内我把这事解决了。”

“如果解决不了呢?”王建中步步紧逼的问道。

外公语气坚定道 :“肯定能解决。”

王建中听外公说的那么肯定,道:“那成,伯,我回去等您好消息。”

………

王建中走了,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迫不及待的问外公想到了什么解决的法子。

外公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

“那你还跟王建中保证五天,看你信誓旦旦的样子,我还以为有谱了呢。”我失望的说着。

外公没说话,我看着他的眉头又皱了几分,面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我坐在桌前托着腮发愁,现在怎么办呢?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就无从着手,还谈啥解决啊。

想了半天,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外公,你为什么不找当年参与这事儿的道家修者,一起拿个主意呢?”

外公道:“当年那些人中,我几乎是最年轻的,五十年过去,我都七十多了,他们十之八九都过世了,就算有寥寥在世者,也不知身在何处。”

说完,外公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又道::“其实就是王建中不炸桥,老桥也顶不了多少年了,桥上的生魂日渐减少,等我们这些剩下的一死,生魂一散,单凭一百四十个扛桥鬼,是守不了几年的。”

外公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原本以为只要找回它们,跟它们谈妥了让它们继续守桥,便万事大吉了,“那既然这样,我们找它们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啊?”

“人总有一天会死,我们不能因为明天会死,今天就不活了?能争取一天是一天,或许某天事情就出现转机了呢。”外公说道。

我没有外公那种侥幸的心态,我垂头丧气道:“会有什么转机?就算众鬼再守桥五十年,那五十年后呢?再五十年之后呢?鬼门关一天不关,临河镇就永远在危险当中。”

外公听我说完,点头道:“倒是这么个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那就让鬼门关上!”

让鬼门关上!

我心说外公好大的口气,如果真能让鬼门关上,五十年前又何必牺牲那么多人……

“老程,你要去阴间!”

我这正瞎琢磨,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老村长自外面走了进来。

心中对老村长产生了怀疑,便希望从他身上找出蛛丝马迹,我盯着他好一番端详。他跟往常没啥两样,进门后就跟进了自己家似得,大刺刺往桌前一坐,习惯性提起茶壶,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走那一步,毕竟你现在在阴间……”

说到这里,老村长看了我一眼,直接略过这句话,道:“去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外公跟老村长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对话方式,这几天我算是领教了,并且每次还都卡在点上。这就跟看一个大揭秘的电影,关键时候‘咔’停电了一样,胃口吊的人抓狂。

我知道外公有过阴人这么个身份,那么他能进出阴间不足为奇,可老村长说的那半截话是啥意思啊?毕竟外公在阴间怎么了?

我竖着耳朵等听下文,不想外公没往下接,而是告诉老村长徐大义死了。

“啥?死了!”

老村长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吓死的,我们去的时候他的尸体还是温的,刚死不久。”外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盯着老村长淡淡的说着,。

老村长惊讶道:“怎么会这么巧?你们刚去人就死了,难道~有人跟踪我们,了解我们的行踪?”

我看着老村长的面部表情,他那惊讶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凶手另有其人?

外公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徐大义一死,线索断了,王建中那边给了我五天的期限,如果我在这五天之内不能让工人顺利开工,他就上报,另选建桥的位置,如果那样,阴桥就彻底无法镇压了。”

“五天!”老村长一拍大腿,“这没头没绪的,五天能他娘的干点啥?”

“去阴间。”外公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是……”

老村长想说些什么,话说了一半又打住,唉声叹气道:“说不定这几天事情会发生转机,再等等看吧。”

外公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我这两天要出去一趟,程缺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让他先住你那儿吧。”

老村长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程缺,这事没解决之前你先别去上学了,在你村长爷爷家好好看看书,功课别落下了。”外公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外公这是让我监视老村长呢。

嘱咐了一番后外公就走了。

我问他去哪儿?啥时候回来?外公只说去见一个老友,其它啥都没说。

外公走后,我抱着枣木剑,背着书包跟在老村长屁股后面去了他家。

老村长家就他自己,他老伴多年前就去世了,唯一的一个闺女嫁到了外地,小时候外公出门看事,夜里不回时,经常将我放在他家,所以我对他家很熟悉。

想想外公跟老村长,那可是大半辈子的老友了,老村长对我也很好,有啥好吃好喝的都踹兜里,去我家时带给我吃。所以打心底来说,我不希望老村长是凶手。可徐大义的死又数他嫌疑最大,让我们对他不得不防。

在老村长家这一晚,我几乎一夜未合眼,耳朵一直听着隔壁那屋子的动静,可整整一夜,老村长呼噜打的震天响,连尿都没起来尿一泡。

一直到天亮鸡鸣时分,我才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老村长没在家,屋外桌子上给我了留了饭,和以往一样,稀粥,鸡蛋,小咸菜,简简单单却让我感觉很温暖,我想老村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洗了把脸,刚想吃饭,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与叫骂声。

谁家在打架?

本着爱凑热闹的本性,我抓了个鸡蛋就往外跑。

门外不远围聚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跟看戏似的,我们村子里两千多口人,估计得来了五分之一。

我仗着自己个子小,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看里头的情况,我顿感无趣。

我这还当啥事儿呢,感情是袁木匠跟他婆娘又打起来了。

袁木匠家两口子吵架那是经常的事,我们都司空见惯了。

袁木匠爱喝酒,脾气暴。他媳妇也不是好惹的,那婆娘五大三粗,瞅着比袁木匠还壮实,整天不干活,就知道打牌。

他俩这喝酒的厌恶打牌的,打牌的看不惯喝酒的,所以经常打架,打起来两口子谁都不服谁,厉害的时候都动家伙。

可今天反常的是,袁木匠对着他媳妇日娘捣老子的骂,不时还上去踹上一脚,他那泼辣媳妇愣是不还手,还坐在地上嘤嘤的哭,这倒是个稀罕事。

难不成他媳妇干了啥亏心事了?

说下更新吧,有读者朋友经常问我更新问题,咱们现在是一天两章,早上八点一章,下午两点一章。朋友们多多支持。


外公后面又说了什么我实在听不进去了,我整个人像是遭了一记闷棍般,脑子里lsquo;嗡嗡rsquo;作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从小将我养大的外公不是我的亲外公?!

我打小被寄养在外公家,外公一个爷们即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尿的把我拉扯大。小时候他将我扛在肩膀上戏耍,大手牵着我的小手走街串巷出摊算卦,夜里在灯底下笨手笨脚的给我缝衣裳,在我上学后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给我做饭,我还曾无意间听他跟人说起,这孩子从小没有妈,在我这里不能再受着委屈……

诸如此类的事情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外公对我的付出不比任何一个父母少,我受到的呵护也不比任何一个孩子差,可他怎么会不是我的外公呢?这怎么可能?

……

这一晚,我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各种信息量大的我无从思考。而我的心里则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秤砣,压的我即痛又无法呼吸,以至于鸡鸣时分,老村长终于离去,外公推门而入,看到呆愣愣抱着枣木剑坐在床上的我时,还以为我受了啥刺激变傻了。

外公盯着我打量了半晌,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问道:“程缺,你小子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外公张了张口,话没说出,一撇嘴哭了起来,那一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最亲爱的人抛弃了,心里有着天大的委屈。

外公略一琢磨就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他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摸了摸我的头道:“这事你既然知道了,外公也就不瞒你了。”

这话说完,外公顿了顿,像是一时不知道再从何说起。半晌他问我:“外公曾是个过阴人,这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外公是过阴人之事他自己从未跟我提起过,小时候我偶尔问起,他也是缄口不言,或者岔开话题。

但我还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不少外公过阴的事迹,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也让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还是大头的太爷爷跟我说起的。

大头太爷爷年纪大,见闻广,肚子里装了好些神奇的故事,我跟大头没事的时候经常缠着他给我们讲讲,有一次他就讲到了过阴人。

太爷爷说,过阴人不是后天练就的,而是天生的,就像上苍赋予某人一种特殊的能力。

所有的过阴人都有几个共同点,其一,他们生下来是不会哭的,按常理说,不哭的孩子养不活,但过阴人非但能活下来,还比其他人都聪明。其二,过阴人都相貌奇丑,太爷爷说那叫天生异相。其三,所有的过阴人出生时都伴有异事发生,外公出生时也不例外。

太爷说,外公刚出生那会不哭也不闹,就瞪着眼睛看着一屋子的人,看了一圈后,他居然开口说话道:“街里死了个人,死了个光腚儿。”说完又把眼睛闭上了。

一个新生儿突然开口说话,而且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都与大人无异,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可这事毕竟稀奇,有人又惊又惧的同时还真就跑去看了。那人刚跑到街里,忽然听见一阵嚎啕大哭之声,一打听,可不就是死了个老头吗!那老头是夜里死的,啥衣裳没穿。

外公出生能言,可断人生死之事一下子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村民们都说我太婆生了个妖孽,要不是当初我太婆拼死护着,我太公就将外公丢进山里自生自灭了。

可奇怪的是,自打这事之后,外公就再也没开过口,就这样一直到他五岁那年,才慢慢的跟正常孩子一样说话。也是在那之后 ,外公的家中每年都会死一个人,以至于外公还没满十岁,就全家死绝变成了一个孤儿。

村子里的人都说外公命硬,克死了满门。

可说来也怪,自打外公成了孤儿后,他竟然奇迹般的能掐会算了,不仅可以帮人问生死问题,还可以看风水,算命数,并算的奇准。

太爷说的这件事让我感觉既神奇又难以置信,我不敢问外公,便偷摸的问了村里的几个老人,他们的说法跟太爷说的大同小异,所以我想,外公的出生即便没有那么传奇,也定是不同寻常的。

我看着外公,不知道从来不肯提过阴一事的他,为何忽然问我这个问题。 并且外公说话时用了lsquo;曾经rsquo;二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外公现在不是过阴人了吗?

外公垂目像是陷入了回忆般无声了半天,再抬头时他叹道:“人们只知道过阴人天赋异禀,却不知我们背负着极大的因果,所有的过阴人lsquo;五弊三缺rsquo;必占两条。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缺的是“金钱,权利与性命。我便占了孤,独。”

“我早年克死至亲,成了孤儿,后也无妻无子,光棍一条,可在我年近四十岁的时候,机缘巧合下收养了一个孤儿,那个孤儿就是你的母亲,所以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你我并无瓜葛。”

说完,外公盯着我,我也紧张的盯着他,那一刻我的心中是忐忑的,生怕在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外公会将我扫地出门。

盯了我片刻,外公认真道:“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直以来我对你娘视如己出,也将你视作我的亲外孙,你小子现在知道了这事,心里不会打算着不要外公了吧?外公养了你这么些年,可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说后面那几句话的时候,外公的神情语气竟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真像是害怕我不要他了一般。九岁的我被他那样lsquo;噗嗤rsquo;就逗乐了,一边乐还一边掉眼泪儿,最后自个都觉得我那样儿有点傻缺,便搂过外公负气般抹了他一身大鼻涕。

外公见我终于破涕为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再一看我围着床沿贴了一圈的黄符,顿时露出了一幅肉疼的表情,一把将我拉了过来,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两巴掌,“臭小子,这可都是我供养了多年的灵符,一宿让你给我作出来了,你这是想造反……”

关于我跟外公的血缘关系,是我自己多心了,外公并没有跟我生分,该疼的时候疼,该打的时候也毫不客气,并且自那天起 ,外公开始教我道术,他说老村长说的没错,教会了我,往后有点啥事我起码可以自保,毕竟他不能护着我一辈子。

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来了一波警察,大头的爹妈终于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选择了报警。警察来后找我问了话,又取证,又拍照的好一通忙活,最后也没说出个啥。

老村长则天天往我家跑,从他跟外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他们在等,等待凶手的再次出现,也等着给当年临河之事一个了结。

如此一连等了一个星期,凶手没等到,修桥工程那边却出事了。

那天下午,外公跟老村长在抽烟喝茶,我在旁边看《道德经》,我家的门忽然lsquo;砰rsquo;的一声被推开了。接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喊道:“程~程伯,您~您老快去瞧瞧吧,临河那~那边出事儿了!”

我这人打小好奇心就重,也特别爱凑热闹,尤其这几天听外公跟老村长总提临河之事,对临河我是抓心挠肝的好奇。可不管我怎么问他们 ,那俩老头都跟商议好了一样,啥都不跟我说,这下我一听临河出了事,整个人弹簧一样lsquo;噌rsquo;就跳了起来,大声的问道,“出啥事了?临河出啥事了?”

来人是现任村长王建中,他看了一眼火烧屁股似得的我,又看了一眼坐在桌前依旧喝着茶水,不动如山的外公跟老村长,一时竟哑口无言。

看外公他俩那副淡定的样子,像是早就算准了这一出一般。

可他们能沉得住气,我不行啊,我着急的问王建中:“到底出啥事了?”

王建中没搭理我,径直走到外公跟前,跺脚,急道:“程伯,死~死人了,请您过去给瞧瞧吧。”

外公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不急不躁道:“死了人不是应该报警吗?找我干啥?”

“您有所不知,这人~死的太邪乎了。”说到这里,王建中猛的打了个哆嗦,继而支支吾吾又道:“邪乎事儿还不光这一桩,其实自打桥爆破那天开始,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这是哪个畜生干的?对付一个孩子算啥,有种冲着老子来……”

大头爹看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身体,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大哭大叫,大头娘嚎的直接背过了气去。

大头年近九十的太爷爷呆呆的望着大头的尸体出神,半天后他长叹一声,抹了一把浑泪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我跟前,问道:“程缺,你外公呢?我找他有事儿。”

说起外公,我还纳闷呢。外公昨天就出去了,临走时在我的房门上贴了一张符,还嘱咐我夜里不管谁叫都不能出去。有了前一晚的经历,我自是打死不敢出去,好在昨晚一夜无事,外公也一夜未归。

我给太爷解释了一番,告诉他等外公回来了,我第一时间去通知他。

不想那老头还挺倔,非要去我家里等着,我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去了我家,如此,太爷从天刚亮,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有等到外公。

外公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气,不少人远道而来请他去看事儿,所以对外公几天不回我早已习以为常,可太爷明显等的不耐烦了,拄着拐杖在屋里来回的走趟趟,晃的我两眼发花,最后我实在熬不住,跟太爷打了声招呼,就先回房间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起床,伸个懒腰出门一瞧,外公还没回,太爷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老头也真是够执拗的,不知道他找外公究竟有啥事儿,问他也不答。

“太爷,醒醒,太爷……”

我怕他那把老骨头睡在桌子上不舒服,就想叫他去屋里睡,叫了两声没回应,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不想这一下竟将太爷给推倒了,看着硬邦邦倒在地上毫无反应的太爷,我惊得魂飞天外,闷哼了一声撒腿往外跑去!

刚跨出大门口,“砰”的一声,我狠狠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来人被我撞的趔趄了两步,上来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臭小子,你慌里慌张的干嘛去?”

我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都快哭了,“外公!外公,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点回家看看吧,大头他太爷爷死在咱家了!”

“你说什么?!”

听了我的话,外公的脸色一变,一步跨进了家门。

我紧跟在外公身后,也走了进去。

太爷是溺死的,溺死在桌子上的一个粗瓷水碗里,一碗水溺死一个人,这比大头蜷缩着腿吊死更加不可思议,可这是事实,太爷满是褶皱与老年斑的脸被泡的浮肿,,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对自己的死充满了不甘。

外公检查了一下太爷的尸体,随即面色凝重的走向我的房间,望着我房间的门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顺着外公的目光看去,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外公贴在我房门上的那张符纸,竟不知何时烧掉了半截。

“外公,这~这是……有鬼!”

看着那符,我惊悸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跟着外公耳濡目染多年,对符我也了解一二。

画符之人道行越高,画出的符威力越大,鬼物就越难以接近,反之,鬼物若比画符之人强大,符挡不住它,便会自燃。

外公的本事我心中有数,他画的符都被烧成这熊样了,可见昨晚有一个多么强大的阴鬼想闯入我的房间!

“程缺,回头我去学校给你请个假,这几天你就别去上学了,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外公面色凝重的嘱咐了几句,转身去香堂将佛龛里供奉的一个黄布包取了出来。

黄布包里包着一把枣木剑,打我记事起,剑就一直与三清像一起接受供奉,从没使用过。

据外公说,这枣木剑取自泰山之巅一株千年雷劈枣木之树心 ,属天然灵物,能驱邪避凶,通神达灵。

外公取出沉甸甸的枣木剑递给我道:“拿好这个,外公不在的时候若有东西闯进来,你就用这剑将它往死里砍。”

听外公这话音儿,像是要出去,我一手拿着剑,一手紧紧的抓着外公的袖子,眼巴巴道:“外公,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

家里刚死了一个人,还有厉鬼想要害我性命,我一个人在家多不安全啊!

外公看透了我的心思,照着我的脑袋又是一巴掌:“瞧瞧你那怂样,大白天的你怕啥?我去处理你太爷的事儿,下午就回来。”

外公找了几个人,帮衬着将太爷的尸体抬走了。

我家跟大头家是邻居,他家有丧事,去帮忙的人多,熙熙攘攘我听的清楚,所以白天的时候我真没感觉害怕。可左等右等,等到天都黑透了,外公还没回来,我开始慌了。

每个人对黑暗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尤其我经历了一连串的恐怖事件之后,总感觉黑暗里藏匿着一个恶鬼,那个恶鬼前晚想将我引进临河淹死,昨晚想闯入我的房间杀我,谁知道它今晚再想啥损招来对付我……

我越想越害怕,心砰砰直跳,总觉的恶鬼会从某处钻出来。

最后吓得不行,我跑进外公房间翻出一摞黄符,围着床密密麻麻贴了一圈儿,抱着枣木剑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印象里我好像没得罪过鬼啊,为什么有恶鬼三番五次要害我?

太爷死的那么蹊跷是意外吗?会不会是昨晚那个鬼没能进入我的房间,便迁怒在了太爷的身上,将他杀了?

还有大头,大头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如果说他是自杀,那他死后尸体为何被人挖出,剥皮悬挂于门框上?这看起来更像是仇杀。

再就是外公这几日行踪神秘,他都干啥去了……

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想到了几点,我竟睡着了。

心里不踏实,觉睡的也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总是做噩梦,一会是太爷爷拄着拐棍儿在我家屋子里来回转圈圈,拐棍儿与地碰撞的声音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耳鼓,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一会是大头被剥了皮的尸体吊在我床上方的屋顶上,晃晃悠悠的荡秋千。

我觉得很不舒服,抹了把脸,湿漉漉一片……

啊!血!

我一下子惊醒,猛然坐起。摸了摸额头,大汗淋漓,再摸摸旁边,外公还没回来。看看窗外,漆黑如墨,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一阵莫名的恐惧感袭来,我一把将枣木剑抱在了怀里,心说,这都啥时候了,外公怎么还不回,不会出啥事了吧?

“开始死人了,阳桥一倒,他们回来了。”

就在我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外屋忽然传来了一句幽幽的说话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没给我吓死,一颗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堵得我呼吸都困难了。

这啥情况啊?谁在外面?是人是鬼?

阳桥?这词爷爷也说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回来了?他们又是谁?

我抱着枣木剑哆哆嗦嗦的听着,外头却又半天没了声儿。

就在我怀疑是不是我太过紧张,产生了幻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姐姐的眼神逐渐涣散,她死了。

她挺过了饥饿,挺过了严冬,挺过了伤痛,最终却死在了临河,她小小的身架躺在水底,枯黄的头发随水飘动,眼睛瞪着,死不瞑目。

这一年姐姐八岁,却瘦弱如一个六岁的孩子。

看着姐姐的样子,我肝肠寸断。

“姐姐!你别怕,我这就去陪你,下辈子,咱们还是姐弟,咱们一起投生个好人家,再也不吃这样的苦了。”

心里想着,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过了许久,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心里一惊,我还没死吗?怎么回事?莫不是我又投胎转世了?这他娘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繁星。

卧槽 !这次投胎的人家不会连间茅屋都没有吧,这磕碜!

我心里暗骂了一通,四下打量了一圈,发现我竟然在一条船上,船头还坐着一个瘦弱的,面目狰狞的小女孩。

“姐姐!”

我一咕噜爬起来,脱口而出,随即一愣,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投胎转世了,这一切都是女鬼的安排。

它说要让我这个无干之人感受一下当年她所经受的恐惧与绝望,于是我成了它的弟弟狗娃,跟她一起经历了那场饥荒与生死。

像是认证我的猜测般,女鬼盯着我幽幽开口道:“你刚才是在我的回忆里。”

顿了顿,她又说道:“那是我跟我弟弟的一生,村子里闹饥荒,我们一路讨饭到了临河,却不想平白被那群老杂毛抓去害了性命。临河冤魂一百四,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却都终止在了临河。自那一天起,我们被桥压着,不能投胎转世,不能动弹分毫,唯有过往在我们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一桩桩,一幕幕,经年累月后仇恨疯长……”

女鬼呆呆的望着河面说着,凄凉又悠远的声音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看着她瘦弱的跟豆芽菜似得身板,枯黄的头发……心如刀绞。

此刻,我知道了我之前是在她的回忆中,我们实际相处了还不到一夜,但我却感觉我真的与她相依为命了四年,经历了短暂又凄惨的一生,对她有一种亲人般的感情。

“姐姐……”

我唤她,后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眶酸的厉害。

她没看我,月光下,我看见一行请清亮亮的东西自她眼中滚落。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跟一个女鬼静静的坐在船里,我的心中没有害怕,有的只是百感交集。

这一刻,我分外理解女鬼对外公他们的恨意。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人,许多事物,我们不能凭第一感觉给予好或坏的定论,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晨光欲晓的那一刻,女鬼打破了沉默,它道:“你回去跟那老杂毛说,要想化解当年的恩怨,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救回其它的守桥鬼,它们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抓走了,只有我一人侥幸逃脱。第二,一桩一道士。我要让那些老杂毛也尝尝无辜冤死,魂魄被压在桥下五十年的滋味!”

女鬼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等等!”我叫住它。

“你还有什么事?”她背对着我问道。

“大头跟太爷爷是~是不是你们杀死的?当初遮了我的眼,将我引进临河的是不是你?”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不是。”女鬼斩钉截铁的回答。随即又道:“那个被风吹下河的臭道士,跟那个负责修桥的胖子是我杀的,他们跟当年一众老杂毛一样心肠歹毒,想要用人祭,想残害无辜,该死!”

女鬼愤愤的说完,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姐姐!我望着虚空轻唤了一声,回答我的只有临河的水声……

东方破出一缕微光,将淡青色天空中镶着的几颗残星映衬的黯淡无光,我坐在船头,迎着清晨略寒的风,一股强大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哗啦!”

就在我望着河面发呆的时候,船下忽然传来一阵破水之声,接着船身一晃,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lsquo;嗖rsquo;的一下子蹿进了船舱里。

“啊!什么东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我吓了一跳,我不动声色的将船桨抓在了手中,一脸戒备的看着来者。随时准备出击。

“臭小子,瞎叫唤啥,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外公!”我惊呼一声,定睛细看,可不就是外公吗。

“外公,你怎么来了?”我狐疑的问道,并没有放松警惕。这船距离河岸二三百米,就外公那把老骨头能游的过来?我不太相信,心说,莫不是又撞了鬼?

“我昨晚跟着你一块过来的。”外公一边说着,一边拧衣服上的水。

“你一整晚都趴在船帮上?”听了外公的回答,我惊讶的问道。

外公点点头,淡淡道:“外公答应要保护你的。”

听了这话,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外公,我眼眶一热,差点掉出泪来。外公这么大的年纪,竟在冷水中泡了一夜。

可我随即一想女鬼跟它弟弟的死,心下又对外公生出了一些怨来,于是将船桨一丢,坐在船头望着河面沉默不语。

外公想来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给我解释道:“当年临河镇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这里出现了一个鬼门关,若不及时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鬼门关没有特定的位置吗?为什么会在临河镇出现?”我垂着头问道。

外公道:“自然是有特定的位置,像巴郡,广西,崖州等地都有鬼门关的特定入口。可若遇到战争,荒年,瘟疫等死人无数的天灾人祸,导致某地阴盛阳衰,死人多过活人之时,阴间便会在这一地界大开鬼门,方便一众死者的鬼魂进入阴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外公又接着说道:“一个地界经年有鬼通行,阴气便会加重,阴气重不仅会影响到生人,还会引来一些阴性体质的东西,例如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因为这类地方最适宜它们修炼,生存。”

“邪魅鬼祟一多,鱼龙混杂,有些不遵循天地法则的妖鬼,便会附在人身上捉弄人,吓唬人,有些更是直接吸人精气,食人血肉,久而久之会造成混乱,至最终灭绝,所以道教众人决定镇压阴桥,截断众鬼通往阴间的路,让它们另择道而行。”

“所以你们就将一百四十个大活人推下河中,坐了冤死鬼?”我不咸不淡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刻薄的味道,我还在为狗娃跟姐姐的死耿耿于怀。

外公蹙眉盯着我,问道:“程缺,你整日缠着外公教你道术,现在外公答应了你,假以时日,你也会是一个道家中人,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这件事,你会如何解决?是希望看到整个临河镇居民死绝,整片大好河山变成一片死地?还是会选择牺牲一百四十人,保临河镇安宁?又或者,你认为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选择不闻不问?”

“这……”

我被外公问的一愣,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摇摇头 ,如此沉重的选择,让我一时无从回答。

见我久久不语,外公又道:“一百四十条人命不是个小数目,当时我们去了监狱,找了近七十名死刑犯,还有那些老人,他们为了换些钱粮帮子孙度过荒年,自愿去死,再就是一些流浪的孩子等,那些人,我们都逐一给他们算过命数,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命数将近之人。包括最后那个女孩跟她的弟弟,就算当日她们不死在临河,不出三日也会饿死街头。”

外公的话听的我鼻子一酸,姐姐跟狗娃为了生存苦苦挣扎,最终却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可就算他们真的饿死了,死后也可以去投胎转世,可被丢进临河,他们的魂魄只能被压在桥下受苦。”我争辩着,虽然我有些理解外公他们当年的作为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替女鬼姐弟俩说话,因为我觉得她们更无辜一些。

外公半天不语,最后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这么些年了,我一直为这件事内疚,自责,夜深人静时,我的脑海中总浮现出那天的一幕,她们怆天呼地的样子,怨恨又绝望的眼神……可我并没有后悔,如果此事放在今日,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让他们去死,这就跟打生桩是一样的道理,很残忍无道,恐怖骇人,可牺牲一人能换回多人的平安,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黎明如一把利刃,破开了沉默的灰白,迎来了第一缕晨光,晨光洒在外公的脸上,映照着他满是褶皱的面部格外的坚定。

我撇了眼外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于是低下了头去。

外公摸摸我的头,道:“你一定也认为,外公嘴上说着凛然正气的话,实则做着道貌岸然的事情对吗?就如它们所说,既然我们心系临河百姓,何不舍了自己的性命护他们周全,而是要去牺牲那么多的无辜之人。”

我很讶异外公会这么说,这其实正是我心中所想,却又不好问出口的事情。

外公解释道:“实际,那老桥上附着我的一魂一魄,不光是我,但凡参与当年之事的道家众人,都在阳桥上留下了一魂一魄。”

外公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老村长给我解释,“见花谢又称lsquo;包花rsquo;,有的父母生下头胎小孩,到第二胎生下之后,头胎若不到四岁,便会天折,再生下第三胎之后,第二胎若不到四岁,又会夭折,无论生多少,只要前头那个孩子不满四岁,都会死,这便是“见花谢”。”

“这……这也太玄乎了吧?生一个死一个,这啥原理啊?”

老村长笑道:“要说原理吗,挺简单,就是有一个魂魄赖上他家了,又因为他袁木匠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的命,所以,每生下一个孩子,前面那个孩子就会死,然后魂魄再入主到新生儿的身体,继续做他家的孩子。”

“那魂魄为啥非得做他家孩子呢?”我疑惑不解。

老村长道:“儿女是债,讨债还债无债不来,那孩子既然赖着不走,肯定就是上辈子跟他家有牵扯。”

“那如果第一个孩子过了四岁呢?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我又问。

老村长点头道: “前面那个孩子如果过了四岁,父母再生的孩子就养不活了,总而言之,家中只能有一个孩子。”

我又问道:“那为什么非得过四岁呢?有什么说道吗?”

老村长说:“四岁之前的孩子,眼睛是透亮的,能看到许多大人看不到的邪魅鬼祟。并且他们的身子没长成器,魂魄不稳,在特定的条件下会离体跑掉,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容易掉魂的原因。四岁之后的孩子逐渐长成,眼睛也慢慢看不见那些东西 ,魂魄稳定了,也就不能随便离体死掉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后来一想,“这也不对啊,如果袁木匠家只能有一个孩子,那他家的一对龙凤胎是咋来的?”

说起这事,老村长的眉头皱起了几分,他道:“袁木匠家这对双胞胎来的蹊跷,当年我跟你外公怀疑他们破了人家的胎,借了人家的命。”

我一阵发懵,“这破胎借命又是什么?听起来好像不是啥光明磊落的事啊。”

老村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道:“破胎借命是一种很恶毒,卑鄙的手段,有的地方,小孩恶疾缠身,久病不愈,家人就认为孩子的魂牌已经跑掉,投胎到其她孕妇的腹中,这样就需要去破孕妇的胎,也就是用邪术将孕妇肚子里孩子的魂魄,转移到自己家孩子的身上。这种仪式过后,孩子的病一般都会好起来,可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无异就成了死胎,或者失了心智。”

听了老村长的话,我大吃一惊,“袁木匠家那俩孩子就是这么来的?”

老村长摇头道:“我也只是怀疑。袁木匠家传宗接代的观念极重,生不出儿子誓不罢休,当年他媳妇十年连生了六个女娃,均是见花谢,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意外,直到死到第三个孩子,袁木匠他爹才觉出不对劲儿,找到了你外公,让你外公给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你外公给他掐算了一番,告诉他不要再生了,他家就是一个女孩的命,再生多少都是白遭罪。”

“他不信,又来找了我,我给他推演了一番,与你外公所说一致,让他回家好生将女孩养大,不要在做无用功了。”

“可他们还是不死心,想男孩子想红了眼,接着生,接着死……”

“最后他们家不知道听谁说,这女孩是个讨债鬼,如果不将讨债鬼镇住,就是生多少都是她托生的,还说讨债鬼都养不大,养到她讨够了债就走了,到时候讨债鬼一走 ,袁木匠两口子也老了,想生生不出来了,那他们不仅晚景凄凉,袁家也随着绝后了。”

“袁木匠听信了这话,他决定对付这个lsquo;讨债鬼rsquo;。”

“咱们这里早年对付讨债鬼的手段你听说过吧?将早夭的孩子用刀斧砍剁,点火烧尸,或将其丢弃荒野,任野狗抢食,蚁虫啃咬等等,意为吓唬它们,让它们不敢再来投胎。”

“对付lsquo;讨债鬼rsquo;的手段虽然残忍,可终究是对付一具尸体,但他袁木匠对付的却是刚出生的婴孩。”

“在他媳妇生下第六个女孩后,脐带刚一剪断,他就迫不及待的从稳婆手中把孩子抢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媳妇意识到不好,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追了出去。可她一个产妇哪能追的上袁木匠,当她在一个山沟里找到袁木匠的时候,袁木匠一边铲还一边骂,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去我家投胎……”

“那一刻,袁木匠疯了,最后将骨灰埋在穷山恶水间,用簸箕盖住,让她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了。”

“袁木匠的媳妇见到这一场景也疯了,是真的疯了,她一疯就是好几年,好了之后性情大变,一个好脸子也不肯给袁木匠,家务事一概不插手,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后来逐渐迷上了打牌。”

“那之后七八年的时间,袁木匠的媳妇一直没怀上,袁木匠四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折腾了好些年,后来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四十多岁了,竟然怀上了一对双胞胎。”

“当时我跟你外公都觉得这事蹊跷,人的运可以随着后天行善积德去改变,但这个命是很难改的,他袁木匠一个女儿的命,怎么可能怀上一对双胞胎呢?”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袁木匠带着大礼来求我,让我帮她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破胎借命。”

“我很诧异他能说出lsquo;破胎借命rsquo;这四个字来 ,因为破胎借命是正道人所不齿的邪术,一般没有人去用,更不会去提,他一个木匠会知道,肯定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那么这对双胞胎的来历,肯定也是用了什么逆天的手段。”

“我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打死都不肯说,只是跪下来磕头求我破了他媳妇肚子里的胎,再借其她孕妇腹中孩子的命来,寄于他媳妇腹中孩子的身上。”

“这种伤天害理,有违天和之事,我自是不会去干,后来他也去找了你外公,被你外公断然拒绝。”

“我跟你外公虽然没帮他,可他那对龙凤胎还是顺利的生了下来。与此同时,村里田顺的媳妇也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一生下来就是死的,男孩长大后是个傻子,所以我们怀疑,袁木匠最终找到了肯帮他破胎借命之人,借的就是田顺家那对双胞胎的命。”

听老村长说完,我心中愤愤难平。

田顺家的那个傻儿子叫田六,五岁的孩子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囫囵,流哈喇子,见谁都傻呵呵的笑,有时候还自个跑我们学校垃圾堆里捡垃圾吃,特别可怜。如果田六真是被袁木匠破胎借命给害成这样的,那这袁木匠可真是够阴毒!”

看出了我的气愤,老村长抿了一口茶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世上,没有谁能欠下谁的,你看,现在他自个的孩子不也丢了。”

“只是这因果不应该直接报应在袁木匠身上吗?可怜了那两个孩子。”我小声的嘀咕着,一想到五岁的孩子因父辈作下的孽死了,心中便有不忍。

老村长长叹一声,吟诵道:“人心生一念,天地必有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他害人儿女 ,报应最终落到他儿女的身上,这就是因果。”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我还是可怜两个孩子,“那俩孩子就算是死了,也该见着尸体吧?咋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爷,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儿?”我问道。

“老村长,你在家吗?”

还没等老村长回答我的问题,门外忽然传来一句颤巍巍的声音,接着袁木匠的爹袁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袁老爷子的身体平日里挺硬朗,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眼窝子深陷了下去,头发全白了,握着拐杖的手都在不停的发抖。

“程缺,你在这里?你~你外公去哪儿了?”

袁老爷子知道我外公没在家,显然是刚从我家过来,他找外公跟老村长,必定是求他们帮着找孩子。

果然,还不待我回答他,他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老村长道:“老村长,这次你可得帮帮我啊,你快点给掐算掐算,我该去哪个方位把孩子找回来,这都两天了,我们找遍了大街小巷。寻遍了周围的村村坳坳,能找的地儿大家伙都找了,可就是没找到俩孩子的下落,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袁老爷子急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老村长将他按坐在一把椅子上,语重心长道:“老袁,你能来找我,想来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了吧。”

老村长这一句话,仿佛抽走了袁老爷子的元气,他整个人晃了两晃,差点栽倒,好不容易扶着桌子才稳住了身形。

“唉!我当年不该不听你们的话啊,上天给了我孙女六次投胎到我家的机会,最后却……我悔啊……”

说到这里,袁老爷子捶胸顿足,浑浊的眼中泪潸潸而下。

我们谁都没有打断他,任他哭够了,老村长这才道:“我要找人得晚上,你回去等着吧,天一黑我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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