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国庆回去后,齐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整个十月份的周末,她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在帮老师准备课件,或者忙着处理学生会的事。
十一月份的第二个周末,手里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办,看到几个室友都回家了,齐楠临时决定也回趟家。
叶静秋看到站在门口,两手不闲,拎着一堆东西的齐楠,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周末事少,就回来看看你们。”
叶静秋接过她手里左一兜右一兜的东西,打开一看,都是各种糕点,皱起眉头,“怎么买了这么多?”
齐楠弯腰从鞋架上拿了双棉拖鞋换上,笑了笑说:“给外婆买的。”
上次回来,她看老人家好像很喜欢吃这种老式糕点,回家的时候特意绕到后街,每样都挑了几块儿。
叶静秋看齐楠鼻尖冻得通红,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过了两分钟说:“你外婆吃不了,她明天要做手术。”
听到“手术”两个字,齐楠立刻放下手里的水杯,紧张的问:“外婆怎么了?国庆节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静秋叹了口气,“前几天上楼,不小心摔了一跤,大腿骨折了。”
齐楠皱着眉头看着叶静秋,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小时候,齐知远和叶静秋要上班,没精力同时照顾她和齐睿。在学龄前,齐楠基本是和外婆住在一起,后来要上学了,叶静秋才把她接回来,所以她和老人极为亲近。现在听到老人受伤,又心疼又着急。
“是你外婆不让我跟你说的,怕你跟着瞎着急。”说完,叶静秋又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等她做完手术,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齐楠听到叶静秋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套上刚脱下来的大衣,又去房间抽屉里找了双手棉套,扔下一句“我去医院看看外婆。”就要出门。
“哎,你等会儿。”叶静秋赶紧放下手里的桌布,拉住火急火燎要往外走的人,“我给你外婆炖了排骨汤,你带过去,我晚点儿再送点粥过去。”
“好。”
齐楠怕老人胃口不好,又拿了几块儿山楂饼放在保温盒的隔层。
下楼的时候,齐楠低着头,拎着保温桶,因为忧心外婆的手术,步子迈的比平时更快更急。
在二楼转角,一不留神,她和正在上楼的女孩撞了个满怀。
站稳后,齐楠看了一眼保温桶,汤没洒,正要跟女孩道歉,就听到对面的人开口:“姐姐,程弛是住在这栋楼吗?”
“是。”齐楠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满头编发,穿着黑色长筒靴的女孩,犹豫了一下,礼貌问到:“你是他的朋友?”
“嗯。”女孩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齐楠,紧了紧身上的皮衣,侧过身,提着手里的袋子,大步往楼上走去。
齐楠站在原地,朝女孩上楼的方向探了探头,一眨眼的功夫,女孩已经到了三楼。本来想问女孩,程弛艺考准备的怎么样了,现在只能作罢了。
她对着空荡的楼梯叹了口气,拧紧保温桶的盖子,往医院赶去。
顾艾佳提着一袋子吃的站在五楼门口,掏出何朗给的钥匙,拧开了程弛家的门。
一进门就看到他歪在沙发扶手上,腿翘在茶几上,手里捧着本书。
“伤成这样不去医院,你有病吧?”顾艾佳放下手里的袋子,对着腿上手上都缠着绷带,还一脸不在乎的人恼火道:“一挑十,你可真牛逼,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
昨天放学,她刚走到地下室进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砸东西的声音。吓得她赶紧随手抄起地上的废旧钢管往里冲,在门口就看到程弛不要命似的一个人对付一群人。要不是何朗及时赶到……想到这里,顾艾佳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拿出两瓶药膏,递给他,“黄色这瓶涂在腿上,白色这瓶涂胳膊上。”
程弛看了一眼没接,让她放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合上手里的书问:“何朗人呢?”
顾艾佳没好气道:“在重新找地方。”
程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在茶几的袋子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让他不用找了,我已经选好新地方了。”
“你确定?”顾艾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突然问:“那群人怎么找到地下室来的?”
程弛眼都没抬,淡定道:“我说的。”
“靠!程弛我看你是真有病。”顾艾佳被他这几句话激的想破口大骂,但是她不敢,最后黑着脸问:“为什么?”
“结清一些恩怨。”
顾艾佳愣在了原地,几次想开口问为什么,最后都只是摇摇头,以程弛的脾气,他不说,别人是问不出来的。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认识程弛的经历比较狗血,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初中寒假的时候,她闹爸妈离婚,家里乌烟瘴气的,她整天泡在网吧。有天半夜回家路上,被几个混混拦在巷子里,恰好程弛看到了,不仅把那几个人打趴下了,还让他们给她赔礼道歉。
后来,顾艾佳知道程弛也对音乐感兴趣,就邀请他加入自己和何朗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间地下室。起初里面就只有几件老旧的乐器,程弛加入后,不仅帮他们更新了设备还把地下室重新装修了一番。
一想到那一屋子被砸的面目全非的设备和乐器,她就心疼。奈何没办法,大部分设备和乐器都是程弛买的,他都不心疼,她还能说什么呢!顾艾佳只能对着靠回沙发上,戴上耳机,继续看书的人摇头叹气。
程弛一抬眼就对上顾艾佳幽怨的眼神,不悦道:“差不多得了,不就一套设备和几件乐器,你至于吗?”
顾艾佳义愤填膺道:“至于。”
她知道程弛写了两首歌,反响不错,他也不缺钱,她是气他跟人不要命打架。
从厨房拎着水壶出来的时候,顾艾佳站在客厅中间,对着阳台方向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刚刚吹来的一阵风,她好像闻到了花香,“你家养花了?”
没等程弛回答,扔下水壶,绕过茶几,直接往阳台去。呵,还真养花了,顾艾佳看到花后,靠在客厅门框上,眼神复杂的盯着程弛。
她发现程弛最近是真的反常,基本每天按时去学校上课不说,还把晚上在酒吧的驻唱兼职挪到了周末,现在又莫名其妙在家里养起了花。
“跟你没关系。”过了半分钟,程弛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抬眼,看到外面快要下雨了,放下手里的书,瘸着腿要去搬花,被顾艾佳拦了下来。
“你老实坐好,别再瞎折腾了,我不问成了吧!”顾艾佳摇了摇头,把那盆橙红色的花搬了进来,放在沙发旁的四方桌上。
程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盆花上,许久之后,听到关门声,转过头,发现顾艾佳已经出了门。
他闭上眼,三秒后又睁开,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叹了口气,低头,看到左手臂上的绷带,已不知什么时候渗了血。想到上次齐楠用纱布条系的那个蝴蝶结,他竟也鬼使神差的在换完绷带后,学着她的手法,笨拙的在手臂上系了一个。
程弛盯着手臂上并不好看,甚至是丑陋的蝴蝶结笑了。又欣赏了一会儿,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拿在手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点开和齐楠的对话框,聊天界面停留在10月3号下午一点的那条“我在前门等你。”
他从袋子里摸出一盒烟,撕开外层包装膜,抽出一根点燃,夹在两指尖,狠吸了一口。犹豫了几分钟,删删减减反复多次后,给齐楠发过去一条别有用心的消息,靠回到沙发上。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后被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