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皙的面皮，大拇指用力，圆润的小尖尖凸起。
一个浑圆的小笼包出现在掌心。
犹如一件艺术品。
我看着包子发呆，“你说，胸大肌是什么味儿的？”
“胸大肌？”
“不不，是鸡大胸，不是，是鸡胸肉……”
解释不清了！
杨怀远含笑，从冰箱拿出腌好的鸡肉。
早餐很美味。
杨怀远吃的小笼包，一戳，一撮，一吸，优雅美味。
最后我含泪吃了鸡胸肉。
早餐过后，我们开始了正式且友好的日常交谈。
“昨天进行到了……”
“打住，下一题。”
“我可以吻你吗？”
“停！”我抱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拿出手机，怀远指着上面的信息问我，“这些问候，难道不是你对我的邀请？”
我发过星星，发过月亮，也发过昨天的日出。
这些问候，不是“业务人员”的基本素养吗？
只不过，我的表达方式更委婉一些。
月亮、星星、日出，都是我日夜奋战、工作加班的说明！
“你不明白吗？”
杨怀远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也许，我想表达的是，我加班了？”
疑惑变打击。
他连餐桌都没收拾，躲进了厨房。
我忐忑难安。
虽然他的身材和长相，十分斯哈。
虽然我对这次的相亲，十分满意。
可是，莫非……我辜负了他的心意？
正当我沉浸在渣女人设无法自拔之时，厨房门打开了。
杨怀远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有些受打击，但是，作为相亲对象，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继续下去。”
“以后，请多关照！女朋友！”
“请多关照！”
等等？
我们什么时候是男女朋友的？
这个甲方，太不靠谱！
5
度过一个完美的周末，有对象的我周一到公司提交方案。
周一下班，怀远送我一个腰枕。
周二组群会议，方案通过答复。
周二下班，怀远带我吃老鸭汤。
周三财务入组，出具财务数据。
周三下班，怀远送我甜甜圈，据说特殊时期吃甜不长胖。
周四提交打款申请。
周四下班，我俩炫了一盆麻辣小龙虾，我做的！
周五上班，我通知被辞退了。
补偿款符合政策规定，但是，杨怀远他们公司的项目提成不计提。
因为，我“没有参与完整的项目进程”。
在项目打款的最后一步，我被公司甩出了项目组。
所有的赔偿到位，都赶不上项目提成的一半！
呵，虽然公司财务紧张，但没想到为了一个项目提成就做到如此不择手段。
真的是，烂透了！
周五中午，我一边和人事打哈哈，一边赖在办公位发信息。
一旁的人事偷摸摸想看我的聊天记录。
看着对面发来的文件和聊天截屏，我嘴角翘起来压都压不住。
我同意了辞退，当天下午拿到补偿款。
晚上，我和杨怀远吃着烤串开了啤酒，庆祝我们都有光明的钱程！
只是，美人在怀，要克制！
做人，要适可而止！
公司签合同，一定要严谨！
公司负责人，说话要谨慎！
我和杨怀远的项目合同写明，更换总设计师，合同无效。
字不多，事挺大。
而我，是项目总设计师。
被辞退后，我更忙了。
一周内我的手机每天信息多到爆炸。
一周后，公司老板求上门。
所有项目停摆，又被到手的项目拒付款，其他同行追在后面落井下石。
一周而已，公司已经濒临破产。
“倩倩呀，以前是我不长眼，做错了事，你快回来吧！”
王总笑出一脸褶子，对我温言相劝。
“可是，我不想回去。听说，王总你要破产了？恭喜呀！”
“李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言笑晏晏。
“如果王总愿意，我可以收点破烂儿，把你那些不值钱的办公设备收了。”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王总气急败坏。
“啊，天凉了，王家该破产了！”
我当着他的面，开走了他租来当门面的豪车。
现在车是我租的了！
我开着租来的豪车，请杨怀远他们吃了一顿豪华自助。
没办法，钱要花在刀刃上。
哈哈哈，什么天凉王破，不过是我把前同事都挖到了新公司，我们背靠新公司的大树，成了业界新秀而已。
至于王总，做事不地道，很快倒下去了。
再后来，听说他发布不实谣言，被行政追责。
6
新公司，是我和杨怀远共同注资。
男女朋友，要明算账。
为此，我花光了所有积蓄。
穷得只能国庆节参加同学会。
旅游太贵。
因为酒店离住的地方近，我没舍得打车，骑着共享单车去的。
停好单车，我边走边回短信，酒店门口遇到了班花。
一身雪白连衣裙，刚从豪车上下来。
“唉，李倩你怎么骑着共享单车来了，没有男朋友送你吗？”
班花仰着一张粉底细腻的脸，拉着司机从车上下来，“这是我男朋友，怎么样，帅吧！”
看着被拉出来的男性司机，我俩互看手机短信相顾无言。
早上刚睡醒，就听某人报备，他今天有个业务，给姑姑家表妹当“假男友”。
我当时开玩笑，别和我撞一块儿了。
某人业务不熟练，还说问清楚了给我详细报备。
这刚报备清楚，就撞上了。
“倩倩，介绍一下，这是表妹。”
杨怀远拉一下班花，“叫嫂子！”
班花目瞪口呆，“嫂……子？你俩什么情况！”
“你大舅介绍的！”我拍拍班花肩膀，“男朋友借你用一天，记得打款给我！”
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我愉悦的走进大厅。
同学聚会就是装逼大赛，我有了开局的好彩头，后面就可以悠闲看戏了！
班花丝毫不气馁，气场拉满，但是对我确实客气许多。
一众姐妹兄弟互相恭维，班花和杨怀远被围在人群中央。
两人有钱有颜，站在一起适合拍公司的宣传片。
免费的班花，不用白不用！
我闲着看戏。
同学甲点名，“李倩呀，班花男朋友那么帅，怎么没见你有男朋友？”
同学乙点头，“是呀是呀。”
同学丙嘲讽，“听说你被公司炒鱿鱼了？”
同学乙点头，“是呀是呀。”
同学丁嘁声，“打工仔，就是受欺负，哪像我们这些当老板的……”
同学乙点头，“是呀是呀。”
我十分好奇，“你不头晕吗？”
同学乙蒙圈，“我昨天喝多了没睡好，现在头沉的抬不起来。”
然后问我，“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甲丙丁：“……”
我：“聊一聊，我是怎么找到男朋友和开公司赚钱的。”
“哦，”同学乙恍然，“你那新公司确实实力强，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说着拿出名片，某某实业副总，递给了我。
很好，又拉了一单业务！
甲丙丁：“现在跪求收留还来得及吗？”
7
班花那边闹腾完了，班长拉着人过来找茬。
这家伙以前追我，被我当众甩脸色，自此号称不近女色。
毕业之后总在群里阴阳怪气，被我下面子气得退群。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蹦跶，这次同学会就是他一力促成的。
“李倩，当我女朋友吧！”
班长膀大腰圆，见面就想拉我手。
“我现在有车有房，我养你，你只要在家做饭做家务就行！”
我被围在几人中间，躲闪不及，正对上那张肥脸。
“别给脸不要脸，谁不知道你现在是无业游民！”
“也就我不嫌弃，愿意收留你。”
口水都快要喷我脸上了。
“哦，你这是要找保姆？”
班花挤开人群，啪叽甩开班长的肥手，牵住我的手。
“我怎么就是找保姆，谁家娶媳妇不都这样！”
班长嚷嚷着，周围同学哗啦一下和他拉开距离。
“你们什么意思？”
“你被嫌弃了呗！”
班长虎着脸，看向我和班花，差点想动手。
同学乙看着曾经的班长，如今的肥仔，好言相劝。
“大家都是同学，做事要懂礼有度。”
班花更是气不顺，“这是我未来的表嫂，收起你那肥头油脸！”
杨怀远默默打电话，“你被开除了！”
然后一把搂住我的腰，“我是她的男朋友，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班花男盆友吗？”
“别瞎说，我可没说过他是我男朋友，那是我哥！”班花甩锅。
“请问你哥是？”
“无可奉告！”我拉着班花和杨怀远赶紧躲开。
创业这事儿吧，得捂着！
班长接到辞退电话后，先是吃惊，然后大怒，最后不知为何，竟捂脸泪奔而去。
原本吵闹的同学聚会，有了瞬间的安静。
突然，有人叫道，“班长走了，谁付账？”
众人目光如聚光灯，射向了我。
“当然是账单平分。”我可不当冤大头。
有人舒口气，当然也有人不满意。
“李倩是你把班长气走了。”
“听起来很厉害，要不你把账单结了吧。”
“刚才气势那么足，一掏钱就不行了，别是骗人的吧！”
我还没开口，班花开怼了。
“吃那么多饭也没见你多出一分钱。”
“想吃白饭你就直说，姐姐替你买单。”
“气势足不足，也不是替你买单的理由！”
“同学一场，请你吃顿饭是我讲情义，但是不帮你付钱，也不是你不要脸的理由。”
杨怀远站在一旁准备开口，我一把拉住。
班花你好，班花最棒，班花你就是我的嘴替！
至于杨—冤大头—怀远，有这钱不如留着捐给贫困山区！
8
同学会结束后，我多了一个跟班。
班花平时在家拍视频剪视频，是个小网红。
我和怀远的新公司拍宣传片，便请了她帮忙。
结果，帮着帮着就成了催婚小达人。
“倩倩，我看这俩字怎么那么像嫂子？”
“那是杨嫂子拉面！”
“对对对，嫂子拉面。”
……
“倩倩，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你有什么建议？”
“中式呗，一头珠宝首饰就够你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无语，这傻姑娘，有这么坑自家人的吗？
……
久未见面的杨叔叔出面，作为长辈询问我对怀远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其实，我没什么不满的。
毕竟我准备了一箱玩具。
我们玩得很开心。
只是，结婚？
我有点难开口。
“怀远，你对结婚，有什么想法吗？”
正在疯狂敲击电脑键盘的男人瞬间停止攻击。
“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可以！”
听这话，我再次感觉他不怀好意。
只是还没等我想明白结婚这事儿，爸妈的狠招来了。
9
周末的早晨，我妈从遥远的城市另一端，赶到了我的出租屋。
我还在睡梦中遨游。
“十二点了，还不起床！”
普天之下一个妈，早上八点就算晚。
扒开五层铺盖，撕开我单薄的睡衣，野蛮又粗暴的上下其手，硬生生将我的小笼包挤成了大白馒头。
然后烫头发做发型，拔眉毛铺粉底……
我一代痞幼摇身一变，啪！
变成了八十年代港风大姐头。
而我妈，扭着一把老腰，翠绿旗袍招摇过市。
我问我妈，“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我妈淡定回道，“相亲！”
“可是，我不是有男朋友吗？”我颤巍巍问道，十月的早晨，有点儿冷。
“一天不结婚，就不算！”
我爸在楼下开车门，忙前忙后伺候。
我拉着车门嗷嗷叫。
“不行，我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不能相亲！”
“不结婚，再多男朋友都得给我去相亲！”
“闺女，这次相亲对象是海归，长得特别好！”
“不去，我有对象！”
“有本事，你给我领了结婚证再说！”
我们母女拌嘴。
周围一圈小朋友围观。
“这个阿姨上次腿断了！”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腿断的呀……”
“对呀对呀，楼上的叔叔抱了好久！”
“我妈都不抱我上电梯！”
“我妈说我太胖了抱不动！”
“我爸抱过，当时我装睡！”
“哦，学到了！”
杨怀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一圈小朋友之间，宛如小鸡仔群里的那只大白鹅。
“阿姨，我是倩倩男朋友。”
“要不我们上楼谈谈结婚的事儿？”
小区当天流传着我们的传说，小朋友们都在想尽办法让爸妈抱着上电梯。
曾经一度，小朋友们的攀比方式，就是今天爸妈以什么方式抱孩子。
爸妈工具人实锤。
而我，被爸妈的工具实锤了！
我妈一边笑眯眯的和杨怀远聊天，一边捶我左腿。
这个女婿她很满意，就是对女儿不太满意。
我爸边听边笑，一脸欣慰，满意的锤我右腿。
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宜室宜家。
我的大波浪，大红唇，瘪成一团，委委屈屈。
终于送走二老，怀远看着我双眼发亮。
果然，这家伙真的不怀好意！
白瞎了我的大白馒头，还没出去招摇过……
10
第二天，我腰酸腿疼。
罪魁祸首保驾护航，送我上班。
一路上，大堵车让我心慌慌。
到了公司才发现，门口堵了一圈人。
“我是杨怀远的女朋友。”
面前的女人一身行头闪瞎人眼，鼻孔朝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就是他在外面养的那个女人？”
“你是不是怀孕了？怀孕了也不行，打掉！”
“你是不是想要钱？想要多少，你开个价！”
“你说的杨怀远，他值多少？”
第一次遇到这种戏码，不好意思，业务不熟！
我十分好奇这位闪闪发光的小姐姐能甩出多少钱！
我还没见过私人支票长什么样！
“你……想要多少？”闪闪发光的小姐姐也有些犹豫了。
紧张的伸出五根手指，再加五根手指。
此时我只嫌弃手指太少。
看着我的十跟手指，小姐姐也蒙圈了。
“一个亿？”
好像没数对？
但是我不介意，咽了咽口水，“可以吗？”
“你想屁吃呢！”小姐姐气急败坏，“有那么多钱，谁还要男朋友！”
“我自己花它不香吗？”
“可是，是你让我报价的呀！”我也委屈。
“算了，既然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祝福你们吧！”
“祝你们早生贵子！”
“可是……”
不等我说完，小姐姐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电梯间。
杨怀远刚好从电梯走出，和小姐姐错身而过，拎着煎饼头也不回的奔向我。
“怀远，刚才有人自称是你女朋友，要花一个亿让我离开你。”
我啃着煎饼，漫不经心说道。
对面一口咖啡喷出去，“我这么值钱？”
路过的同事，“一个亿？买彩票都比这靠谱！”
跟班班花，“怎么样？要求婚吗？”
开完公司兜比脸干净的两个穷鬼，“一个亿……好想要……”
“倩倩，只要有人出资超过一千万，你一定毫不犹豫的把我卖掉！”
“嗯嗯，我一定毫不留情。”
我俩手牵手，深情对视，幻想着那可以把我俩埋起来的一个亿……
“倩倩，我一定扒光那人的家底给你花！”
“不需要，真的，我只要钱就够了！”
班花大惊失色，“你们疯了！”
没办法呀，还不是穷闹的。
第二天，杨大伯就压着闪闪发光小姐姐来谢罪了。
这是来自某喜好恶作剧表姐的变相的催婚。
我面上强笑，内心双泪流，一夜暴富彻底没希望了……
11
我想象中的订婚，会有鲜花，会有灯光，会有硕大的钻石。
但是，我查了钻戒的价格，看了酒店包厢的价位，咨询了婚庆的服务费。
以及，我俩再度被关在小区，账户上惨兮兮的余额。
我觉得，鲜花钻石，不及我俩的及时行乐。
从早到晚，我们乐趣无边……
直到那天夜里，大白出现在门口。
当我们躺在简易的床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心中只有庆幸和安慰。
庆幸的是，彼此安全。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怀远缓缓下跪，向我求婚。
用过的笔头抠出小圆珠，拼出一个简陋的圆形。
隔壁小妹妹的史莱姆，用来固定形状。
我的专属定制求婚“钻戒”，蕴含科技、真爱与正能量。
巨大方舱内，掌声如雷，男女老少，祝福满满。
在那一刻，我的心脏砰砰跳动，幸福的泪水溢出。
我们的订婚，没有亲人在场，却有众多陌生人的祝愿。
我们的订婚，简陋朴素不豪华，却展现在最昂贵的治疗空间。
在这里，我们不能肆意的秀恩爱。
却可以偷偷的隔着口罩亲吻。
我们少了很多玩具的乐趣。
却更享受彼此之间的亲昵。
直到我们离开，曾经心中布满恐惧，现在只剩下美好的回忆。
回到家中的第二天。
我和怀远去领了结婚证。
没有隆重的酒席，怀远十分遗憾。
以后有机会要补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
但是，爸妈和家人知晓后，却十分高兴。
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咬手帕，面条泪，来自亲生父母的祝福）。
……
今天是我们订婚一周年。
公司的业务在断断续续中盈利。
日渐充盈的账户余额，让我更安心。
而我们的新房，也在慢慢装修完成。
也是直到婚后，我才知道，虽然房东是杨大伯。
但是实际收款人却是杨怀远。
这家伙房产不少，都是杨大伯在帮忙收租。
“所以，我一直在给你交房租？”
我坐在床头，杨怀远跪在键盘上求饶。
“老婆，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听我狡辩，啊不解释！”
摆出一列的房产证，我怀疑他是做假证的。
而后拿出来的十来个车钥匙，又让我怀疑他是配钥匙的。
“老公，你可真刑！”我心情有些沉重，“我感觉，我可能养不起你了！”
“啊？可是，养我很简单呀！”
“只要吃饱饭，有老婆，就能养我了。”
“老婆，饿饿，饭饭！”
“键盘没有跪标准，不能起来！”
哈哈哈哈，幸福愉快的婚后生活。
我更期待，疫后晴空下那期盼已久的婚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