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银行怪现状

男女主角分别是兆行长,陈美丽的其他类型小说《二十年目睹银行怪现状》，由网络作家“梅影横窗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个山里无知青年兆拴狗，偶然的机会，被老官僚选中，成为他隐秘丑事的接盘侠，从此进入银行系统，后被人们尊称为兆行长。在银行里，他浸淫于种种官场百态，经历了形形色色的明争暗斗，起起伏伏中升迁至省分行行副巡视员，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出任古城银行总行行长。随着他的靠山轰然倒塌，兆行长近三十年的荣耀也岌岌可危起来。

《二十年目睹银行怪现状》精彩片段

华济商业银行济城市分行正式启动副科级干部遴选工作。

早在半年前，行长兆文孜就开始了他谋划已久的这项工作。一把手管人事，这是铁定的规则，各位副职们很识时务，在遴选期间都很用功的抓分管工作，有意无意间都回避了这件事情。除常识性的识时务意识外，主要是兆行长这次从外地杀回来，是要实现他多年前未竟的报负，副手们已经领教过了兆行长这半年来的强悍工作作风，所以选择回避是很明智的作法。

年初，兆行长刚从外地升调回济城任一把手，即放出风来，在他的任期内，要实现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的跨跃式大发展，这是济城分行一切工作的中心点，谁的工作要是脱离了这个中心，那他就要让谁脱离出科级干部这个队伍。“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基于此，兆行长明确表示，要在全行首抓干部队伍建设，要选拔一批能力强、作风硬的青年人充实到科级干部行列中，同时也有必要淘汰一些不适应新时期银行工作的平庸干部。

此风传出，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半年来各种小道消息就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市华济银行内部遍地生发。

兆行长一到任为什么就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呢？原来，十年前，兆行长还是当时的济城地区华济银行下属的一个县支行的行长，因为要完成上级的“减员增效”任务，从而引发了一场让他败走滑铁卢的风波。

十年前的北方内陆地区济城市，在银行工作算得上是个“金饭碗”，好多有门路的父母都想把孩子安排到银行来上班。且不论银行人收入待遇比政府部门高，就是那一身笔挺干净的西装工作服，走在大街上都会赢来不小的关注度。特别是那些银行女职员，职业西装加色彩斑斓的领花，那可是把女性的气质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女职员们一时成为小城里耀眼的存在。那几年，能谈到在银行工作的女朋友，那可是财气人气一把抓的。

那时社会上还只有国有银行，而银行的人员都是有编制的，进一个人很困难。但困难止于智者，聪明的人们便发明了一个特定的身份，谓之曰：储蓄代办员。这些代办员身份的职工非常符合当时社会普遍存在的二元体制，所以一开始招录，即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得以大行其道。而在银行内部，这些代办员招工进行后，人事关系统一编制在各支行资金组织股，人员则安排在各储蓄所上班。这些人干正常的工作，却不属于正式编制，收入身份均低于正式职工，属于银行内的“二等人员”。

这些人的来源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职工子女，一部分是社会上的各种关系户。这个代办员体制既解决了职工、特别是领导干部子女就业的问题，又关照了社会上的各种关系，本来是个好政策，但是这些代办员身份的职工越进越多，问题就出现了。由于这些人员的招录权在地市一级分行，此门一开，银行一时成为了社会各方面热络的对象。有胆子大的支行行长也浑水摸鱼，私自录用了一些各方面的关系户，一时代办员的指标也不够用了，只好让这些人先上班，然后又通过各种关系向上级要求增加代办员招录指标。到后来，陆陆续续用了五六年时间，这些凡是进了行的都按照大集体职工名义解决了身份问题，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银行干部”。由于超员编制数目太多，工资性支出太大，上级行核定的工资总额又不能超支，只好列支虚假费用补充，而费用总额又有计划控制，于是这些人员费用直接挤占了正常的办公经费。后来费用矛盾越来越突出，如此形成恶性循环，代办员的工资开始出现了迟发、少发的情况。再后来拖欠代办员工资的次数越来越多，代办员队伍开始不稳定了。接下来就出现了几起库款短缺事件，几级稽核员都查不出短款原因。此时外省的某家银行出现了库管员盗窃库款买彩票的恶性事件，由于此案在全国影响巨大，导致某银行总行行长被撤职。有鉴于此，华济银行从上到下展开了一次彻底的风险排查工作，员工队伍教育清理整顿工作成为重中之重，并以“减员增效”的严厉措施一级级落实下来。济城地区华济商业银行按总行要求，根据职工总数的比例分配给各支行一到三个个减员名额不等，要求必须当做政治任务限期完成。

“砸饭碗”是个棘手的问题，当时济城地区华济银行共16家支行单位，核定的减员名额总计30个。为了确保任务的完成，地区分行刘行长召集16家支行行长召开了动员会，签订了责任状，谁完不成任务就自动递交辞职报告。这一下，16家支行的行长全部头大了，用什么方式减、减谁就成为摆在行长们面前的现实问题，搞不好就会激化矛盾，引火烧身，有的行长为此愁得几夜几夜睡不着觉。而若无其事、或者还有些巴不得出点什么事的也大有人在，那就是各支行的副行长们，班长完不成任务、或者出点意外，肯定要受到处罚，那时候副职们就有出头的机会了。所以在支行的行务会上研究讨论减员办法时，正职们慷慨激昂地发表动员令，副职们则耍滑头只表态、谁也不出主意。这些混迹官场的“油子”们知道，谁出了主意，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泄露出去，这样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副职们也懒得提什么建议，他们明白，这时候提的建议都是馊主意。会议室里弥漫的烟味快把人都呛窒息了，也没讨论下个方案，正职们大有伍员逃国——“一夜愁白头”的无限惆怅。

时任济东县支行行长的兆文孜以头脑灵活、善于处理棘手问题而在支行行长们中间享有盛誉，支行行长们在惆怅中第一时间都想起了他，纷纷致电讨教减员的办法。兆行长也是不负众望，很快想到了一个公平、公开或许还显公正的好办法——考试末位淘汰法。如同当今中国的教育应试制度一般，虽有各种反对甚至唾弃的意见，但没有哪一个专家的高明意见能代替的了以全国考试为录取依据的传统方法。只不过考大学是录取最高分，兆行长的减员是锁定最低分罢了。

说干就干，兆行长委托第三方机构出了一套考题，保密措施可比肩高考。试题准备好当天即组织考试，以免夜长梦多。考试完毕，负责组织考试的人事股股长任建辉把成绩单和试卷一并送到兆行长的办公室，请他定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兆行长也没有通知召开党组会研究，他和任股长两人商量后很快确定了减员名单，并拟定了通知，第二天一大早即贴在支行大院的告示栏内，形成既定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了。

兆行长的信条：考试成绩决定命运，公平公正！

济东县支行是个大行，代办员人数达到40人之多，分配的减员名额是3个。本来按照10%的减员比例，济东县支行的减员计划是4个，可是地区分行也考虑到这项工作的艰巨性，党委会研究时还是作了一下平衡，统一给三家大支行均减少了一个名额。希望各支行能平稳、顺利的完成此次艰巨的“减员增效”工作任务，领导上也作出了全面的考虑。

兆行长和任股长分析了这次减员考试成绩名次：倒数第一是县副书记的表弟，这个关系绝对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这难不倒智慧的兆行长，这个表弟作为储蓄所副所长加5分，这样表弟就变成倒数第四了。最终的三名淘汰者定下了，其一是一位已去世老员工的女儿，本人老实，裁减没有压力；其二是因违规放贷问题已撤任股长职务的老孙的女儿，也应该没问题。老孙要闹事，就把他违规放贷收回扣的事情往大里搞，他收受贷户贿赂，够上移交检察院了；其三一位缺考，这到是自动减员了。兆行长看到这个缺考者的名字，有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支软包中华烟，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田青是以具有普通话特长而特招的，虽然是代办员，但是因为要经常主持行里及联谊单位组织的文娱活动，所以并未下派到储蓄所，而是作为济东县华济银行的特招人才被编制在支行办公室，每天送送文件，给兆行长收拾收拾办公室，来了重要客人端端茶、倒倒水。特别是她举止得体，端庄大方，一口受过正规训练的标准普通话，往往给客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更是成为了济东县华济银行的一张社交名片。

田青是驻本地一个国有军工厂151厂的子弟，父母都是厂里的职工。田青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技校，一个16岁的女孩子整天闲在家也不是个办法，在厂里安排上班也不到年龄，没办法，田青妈妈只好拉着老脸求了厂工会主席，安排孩子在厂广播室打打杂，免得跑到社会上去逛坏了。151厂作为中央军工企业驻在济东县，由于特殊的体制，厂里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内循环社会。这里除了生产区的车间外，还有自己的子弟学校、医院、商场等，一应俱全，特别是还有一座本地人十分稀见的室内游泳馆。 如此城市化的生活环境，使这些厂里的职工和子弟天然对本地人形成了一种优越感，因为他们领着国家的工资，过着城市人的生活。而济东县是北方的一个农业县，在151厂职工们看来，这就是一群农民。还有，他们说普通话，本地人讲一口土的掉渣的方言，沟通起来也有障碍。总之，这是同一片蓝天下的二个社会。

田青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偶尔她和同学们到县城逛一圈，总会被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当地同龄人尾随着看稀奇，如同见到了洋娃娃，最后一直送到厂门口方才作罢。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变迁，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计划经济时代吃香的国有企业渐渐落伍了，而地方经济却逐渐发展起来了，国有企业为了减负，企业办社会也逐步脱勾了，151厂也渐渐与地方的融通变得紧密起来。

田青在厂广播室混了两年多，最大的收益就是学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后来就经常代替师傅们播音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田青也出脱了，虽不是大美人，但经过正规播音的训练，气质这一块却是拿捏得死死的。如此，身后就有了一长串追求者，当然，全部是厂里游手好闲的子弟们。他们这一批人说起来也挺亏的，现在企业效益每况愈下，也安排不了这些人的就业，他们依靠父母习惯了，谋生的手段基本没有，于是就成群结队的瞎混，到了十八九岁就开始知道搞对象，这一点比地方上的农民子弟们开窍多了。

在田青19岁的时候，父母终于托关系把她安排到当地华济银行当了代办员，由于一口标准普通话的特长还被另眼相看。当时银行工资高、福利好、还稳定，于是田青不仅成为县城里的银行之花，而且回到厂里也受到那些瞎混子弟们的羡慕，身后的追求者又排了一长串。班余的田青总是在男青年们的追捧中体会着公主一般的荣宠，业余生活很是丰富，和在县城银行里上班的稳重劲儿判若两人。“减员”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男朋友之一骑摩托车带她去跳舞，后来几个人又喝了点酒，闹腾到大半夜，第二天早上就起晚了。于是男朋友骑摩托车飞快的去送田青考试，结果在半道上撞到了人，被撞者硬拉扯着拉住不让走，在厂里混得横着走的男朋友脾气火爆，就和被撞者厮打在了一起。被撞者是个力大身强的中年人，当然不怕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几个回合下来男朋友就落了下风，田青赶忙上前去拉架，可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有力气把两个斗红了眼的公鸡给分开呀。闹到最后，三个人都被叫到了派出所。

田青体面、稳定、高收入的银行工作就在这一场意外中丢失了。

兆行长从对田青的思绪里清醒过来，无奈的叹口气，最终还是把田青的名字写进了减员的名单里。没办法，减员以考试的方式来进行，这是自己定的章程，现在不仅全行人都紧盯着这件事，尤其是被减的人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这些代办员能进入银行，身后都是有着各种各样深厚关系的，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给当苍蝇网住了。而且，考试的标准是自己定下来的，缺考视同零分，现在这个场面焦灼了，自己也不能砸自己的场子啊！

兆行长在抽完一支香烟后，决然的在减员公示报告上重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兆文孜。

兆行长率先完成了“减员增效”任务，给全地区开了一个好头，其他各支行的减员工作也以兆行长的模式迅速展开，很快全地区的这项棘手的任务在短期内就全部完成了。兆行长也因为这次卓越的表现，被分行刘行长称赞为“能吏”，受到地区分行的表彰，并被列为地区副行长的后备人选，一时间春风得意、风光无俩。

兆行长在世纪金花大酒店包间里享受着万经理肉囔囔的按摩和一众摇尾者的恭维，颇感通体舒畅，精神愉悦，大有“人生几何，醉酒当歌”的慨叹！此时突然被闯入者两记脆亮的耳光声给惊住了，正待发威，只见一双恶狠狠的毒光射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尚路茂，此人正是万剑莹的丈夫。

这个尚陆茂在铁路系统工作，经常出差，在家时间少，万经理长夜孤单，兆行长关心下属，经常找她谈工作，后来还通过关系提拔她老公当了个副科长。虽然尚陆茂回家机会更少了，但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一个副科级干部的提拔，如果是在银行系统，那可是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才能得之的大喜事呀！

通过平时万剑莹谈到老公时的语气，以及数次当面接触，兆行长基本摸准了尚陆茂的脾气，所以只是惊讶了一下，却并不害怕。难为情的是惊动了酒店老板洪四方，这个人交往甚广，素有济东“孟尝君”的雅称，要是他不小心说露了嘴，自己在济东县得有好一阵尴尬了。

铁路段尚副科长勇猛地甩了娇妻两耳光后，怒吼一声：“让你一天不知廉耻的鬼混！”声音虽大，但却隐隐含着莫大的委屈，透露出他的外强中干的懦弱本性。随后他又被保安队长一记耳光打了出去，兆行长料定他只能窝囊的承受，心理暗暗替他感叹：懦弱是人生的敌人，勇敢一些吧朋友！

两记耳光打在万经理的脸上，却尴尬在众人的心上。

这很明显是故意做给兆行长看的，一时大家都愣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参加宴会的除过万经理外，都是男人，两记耳光打得很重，万经理被打坐在地上，羞愧与疼痛使她干脆抱膝捂脸瘫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在场的男人们都有些年龄了，大小也都有个职务，顾及身份，一时也没个人去搀扶，包间里霎时一片寂静，明亮的水晶灯洒下一片片尴尬的彩光。

兆行长铁青着脸端坐在椅子上，狠狠的吸着香烟，一句话也不说。还是何主任脑子灵活，他给大学生使了个眼色，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大学生很聪明，秒懂何主任的意思。大学生年龄比万经理小，尚未结婚，去扶自己的师姐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合适。

“姐，起来了，地上凉，咱们坐沙发上。”大学生起身去扶万建灵，万剑莹兀自赖在地上委屈地抽泣，大学生一时没有扶起来。

大学生一说话，尴尬稍解，大家赶紧随着劝解，有的说让万经理先起身，有的劝万经理别难过。

“啪！”

这时只听得兆行长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成何体统！”

听得兆行长发怒，万经理抽泣声方才略小了些，又扭捏几下，方才在大学生的搀扶下坐在了包间长沙发上，又抱着头伏在沙发靠枕上继续抽泣着。

“真是不像话，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闹情绪，还动粗，不尊重女性，一点教养也不讲。要是放在咱们银行，我让他先下岗，再停工资，看他还嚣张不嚣张！”

兆行长发话了，大家也都附和着劝解起万经理来。

“我这是为谁了，一天到晚为华济银行拼命工作，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谁承想这个没良心的不理解，还当众羞辱我，我回去就和他离婚！呜呜呜......”万经理越想越委屈，在众人的劝解声中，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好啦好啦！你也是，动不动就说离婚，两口子闹点小矛盾也是常有的事，回头我给他们领导打电话，教训他一顿，给你出出气，让他给你赔情道歉。散会散会！”

万剑莹两口子这么一闹，这酒也就喝不下去了，兆行长也因生气，一时口误，竟然像在行里开会时一样，宣布了“散会”。

宴会尴尬的收场后，兆行长一行人红光满面的返回行里，此时已经晚上9点多了。车进了大门，刚经过门卫室，只见一个肥硕的中年妇女从门卫室里冲出来堵住兆行长的去路。

“兆行长，你回来啦！我等你一天啦！我听说我娃被下岗了，我特意过来求求你，娃工作得好好的，去年才结婚，日子刚过的顺溜些，这一下岗，突然没了工作，女婿家也不待见，你叫我娃往后的日子咋过呀。娃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当叔的批评教育一下，改正了就对了，可不敢把工作给开除了。我娃她爸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杀要刮，开除了都行，可怜娃娃没有错，不能拿娃们撒气啊！”女人近乎哀求的说。

兆行长好好的酒宴被两记耳光打散了，正没好气，一看是老孙的女人来闹事，就打发她说：“老孙女人，你看你说的是个啥话嘛！‘减员增效’是上级行的定的政策，通过考试决定去留也是上级行定下的章程。你娃成绩考在最后，政策就是最后三名下岗嘛！这考试公平的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咱娃把试没考好呢！还有，你老孙工作怎么样，开不开除，有银行制度管着呢，不是那个人说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再说了，出了银行的门，天地广阔得很，说不定你娃出去还弄成了呢！”

女人一把抓住刚下车的兆行长的胳膊，继续祈求道：“他行长叔，娃上班都五年了，这年年受表彰，业务比赛还拿了奖，算是个优秀员工呢。是这样，我给你跪下了，你再让娃考上一回试，我娃这一回一定能考好，如果还考不及格，你再开除，我们没有啥说的。”

“老孙家的，你也是上过班的人么，这单位定下的事都是有章程的，怎么你说再考一回就考一回？你快走，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兆行长恼火地说道。

“兆文孜，你放屁！你这个王八蛋，我哪里胡搅蛮缠了？你不能柿子专捡软的捏，你前脚刚把她爸股长撸了，后脚又把我们女儿的工作开除了，你叫她以后怎么活？我今天不要命了，你还我女儿饭碗来！”

说罢老孙女人就扑上来抱住兆行长的大腿开始乱拧起来，兆行长疼得一激灵，赶紧使劲地推老孙女人。但老孙女人是抱着玩命的精神来闹事的，加之身躯又非常壮硕，哪能就被轻易的推开。

见领导被缠住了，已经恢复平静一些的万经理不顾肿胀的双颊之痛，赶忙过来拉扯老孙的老婆，“她孙姨，‘减员增效’这是上级行的政策，不关兆行长的事儿，你先放开兆行长！”。

老孙女人正在怒火中烧，哪里管的许多，见是她老公的对头万剑莹，便不管不顾的“婊子长，婊子短”的骂起来。

“姓万的，你充什么和事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烂事儿。你不要皮脸，整天大胸脯伺候着兆文孜这个王八蛋干坏事，你娘母俩儿的丑事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你还恬不知耻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贞节烈女。几年前，你那不要脸的娘勾引我娃她爸，害得他受了处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天你这小不要脸的又来这里充婊子，你再不滚远，看我不撕烂你的小B。”

何主任一看两个女人要互撕，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也不能耍滑头了，紧上前拉开两个女人，正待要发话劝慰老孙女人。

谁知老孙女人这时两眼放火，大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就找老流氓兆文孜的事儿，你们谁今天要拉偏架，我就和谁拼命！”

老孙女人看起来失去理智了，已经口不择言的乱骂起来，何主任赶紧知难而退，闪在一边。万剑莹一看老孙女人撒泼打滚的阵仗，又被她不可礼遇的脏话骂了个狗血喷头，只好也一脸绯红的扭头躲开了，口里嘟囔着：老娘今天走背字儿，被两个疯狗咬......

眼见领导受困，万经理被骂，血气方刚的大学生陡然忿气难耐，勇气十足地冲上来，使劲地掰老孙女人抱住兆行长大腿的双手。年轻人到底力气大，两手使劲儿一扯，就把老孙女人拉过一边去了，兆行长趁机如蒙大赦一般逃了开去。见走了仇敌，老孙女人黑血冲头，不管不顾的又一把抱住了大学生的大腿胡捏乱咬起来，大学生哪儿见过这不要命的阵仗，又一下被那妇人捏住了要害部位，疼得满楼道都回响着他狼一般的嚎叫……

第二天凌晨，酒酣正眠的兆行长被一阵紧急地敲门声惊醒，只听见门卫老王焦急的在门外大声喊：“兆行长，不好了，老孙女人死在门卫室了”。兆行长一激灵，赶紧光着脚冲下床，一把拉开门，也顾不得行长的威严形象，急急问：“怎么回事儿！”

门卫老王答道：“昨晚老孙女人在行里院子里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你，没找见就赖在门卫室不走，见谁骂谁，说都是银行的老职工，怎么可这劲儿害他们老孙家，谁劝骂谁。后来也没人敢劝了，再后来就好像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直闹到12点多。我也劝不走，没办法，我只好进里间睡觉了。谁知早上一开门，看到她还在门卫室的沙发上躺着呢，我过去叫她不应声儿，翻过来一看，口吐白沫，一股子农药的味儿，人都凉了。她这是喝了药了！”

兆行长没等老王说完，就冲下楼来到门卫室。门卫室门敞开着，一股子敌敌畏农药味道扑鼻而来。再看老孙女人，昨晚恍如大闹天宫的孙大圣，今早已是黄泉路上人。看到老孙女人狰狞的面庞，兆行长不禁浑身震颤，大口的干呕起来。

门卫老王惊诧的怪叫声惊起了住在支行大院里的人们。

“赶快送医院”！

兆行长几乎在吼叫着向他的属下发布命令。这时住在支行院子宿舍里的人们都已经聚拢过来，听到行长的命令，几个胆大的尝试着上前查看情况，并试图抬起老孙女人的身体。

“住手，不能动手，赶紧叫救护车。”

乱混混的人群里还是大学生显示出少有的冷静和超乎寻常的智慧，他制止了人们对老孙女人的拉扯，冷静的在门卫室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好在县城并不大，早上也还没到早高峰，救护车十几分钟就“呜哇呜哇”的开过来了，一会儿又“呜哇呜哇”的疾驰而去了。

时值夏末秋初之际，天气依然闷热，天空一丝儿风也没有，午后更是闷热难耐，只有知了精气神十足的嚎叫着，这嚎叫声透着邪兴，让人感到烦闷与焦躁。

可怜的老孙女人在县医院经过抢救，依然没有挽回生命，消息传回行里，兆行长坐不住了。兆行长信奉无毒不丈夫的信条，所以多年以来他手下的职工都给治的服服帖帖，没有炸翅儿的，起码表面上如此。但一听到出了人命，老奸巨猾的他还是有点怕了，他需要去向地区分行汇报，顺便避一下风头。他叫来副手，一个提拔起来不久的年轻副行长，小伙子长的精神，个头中等，体型标准，是本省一个农业大学的毕业生，脑子灵活，善于逢迎，又有一点背景，给兆行长搭班子很会来事儿，总是维护他的权威，所以兆行长很信任他。出了人命这样的大事，兆行长当然首先想到了他。他给这位小常行长交代，自己要到上级行去汇报，行里的事叫小常行长先盯住了，等自己回来再处理。

正在一二三的交代，门卫老王跑上楼来气喘吁吁的说：“兆行长，不好了，老孙腰里插把斧子，带着他的亲戚们一大帮人，推着他老婆的遗体冲行里来了，像凶神恶煞似的，行长你赶紧避一避。”

“哼！他敢胡来，我怕他”，兆行长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也不免着慌起来。他三言两语的给小常行长交代完毕，就叫了司机急急上车离去。可是，老孙他们一众已经到了支行大门口，门卫老王不敢阻拦，只好把栅栏门锁上，自己则躲得远远地。他怕自己先做了老孙的“试斧石”，他一个看门的，待遇微薄，没有舍命救主的冲动。

呜里屋拉的唢呐声由远及近，悲戚豪迈的调子令人动容。

行机关的工作人员们闻风全都聚到大门口，门外一群穿白带孝的人们大把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老孙站在队伍前列，由于悲痛和愤怒，老孙布满血丝的双眼射出仇恨的火焰，似要把仇人统统烧死。此刻，他是这支复仇军的总指挥，威风凛凛，气焰嚣张 ，斧子已经从腰里抽出挥舞起来，指挥他的亲友们把他可怜的老婆的遗体抬进支行院子里。

抬尸堵门，这可是件倒霉运的事情。被堵在行里没能走脱的兆行长一看情势不好，随即下车，也大声指挥着聚集在大门口的职工们组成人墙挡住大门，保卫单位。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孙瞪着赤红的双眼冲到栅栏铁门前，奋力一挥斧子，人墙顷刻垮塌，呼啦啦的就退后了一大片。

“冤有头，债有主，昨天是同事，今天是仇敌，我今天只找‘兆蚊子’拼命，谁要挡路，休怪我的斧子不认人！”

老孙吼罢，向人墙又挥了一斧子，人墙顿时作鸟兽散。兆行长看到这些下属们紧急时刻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平时表忠心时说的那么忠勇可嘉，急得躲在电线杆子后声嘶力竭地大喊：“顶住，顶住，给我定住！”情事在兆行长变了调的大喊声里顿然紧张起来，刚才还有点看闹剧意思的员工们此时也感觉紧张起来。兆行长的声嘶力竭当然没有老孙的斧子有威力，这个形势下谁也不敢上前“顶住”，眼看老孙手起斧落，铁栅栏门上的大锁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下，老孙的亲友们呼啦一下子冲进了院子。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常副行长勇敢地冲了出来，堵在人群前面，大喝道：“有事说事，不许胡闹！”

“兆蚊子的小崽子，滚一边去，不然吃我一斧子！”

随着老孙一声大吼，只听小常行长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头发上竖，这老孙真是杀红了眼吗？难道真的动了斧子了？现场突然静止了，人们都惊呆了，包括老孙的亲友们也怔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几秒钟如同几十分钟一样漫长。此时，现场只听得一连声的“啊…啊…”惨叫，响彻了整个银行大院。

惨叫声里，小常行长满院子打起滚来，人们的眼珠子随着他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身体来回扫动，凝固的气氛几乎使在场的人们喘不过气来。现场沉寂了好一会儿，几个胆子大一些的老职工方才醒悟，冒险上前去扶住常副行长查看。只见常副行长双手紧紧的捂住裆部，痛苦的紧闭双眼，呻吟声不断。原来，老孙刚才使了个假动作，斧子在常副行长头顶虚晃一招，实际上飞起一脚正中小张行长的裆部，把他踢倒在地。老孙人高马大，是部队转业干部，训练有素，这也算是有勇有谋。他这一脚也是带着功夫的，虽然英俊挺拔的大学生副行长个头也不算矮，但在老孙粗大身躯前也显得小了一整号，这一脚又实实在在踢中了要害，小常行长不久就有点抽搐了。这一脚，使事件开始白热化了，对立双方都如斗鸡似地对立起来。老孙趁着银行人发愣的机会，指挥亲友一拥而进，把他可怜的老婆的遗体抬进了支行大院。随后花圈、挽帐就摆挂了一院子，灵堂也设立起来了，纸钱烧起来的火苗窜起老高，一连串嚎哭声随着纸灰飞起，响彻满院，传向天空。

银行院子彻底陷入一片混乱，营业大厅主管见状，赶紧锁紧前后门，停止对外营业，以免出现意外。此时，老孙挥舞着斧子满院子搜寻兆行长，只是到处都找不见。原来，经常副行长这一挡、一倒地，满院子大乱的机会，兆行长早在山川大学数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的辅助下，搭梯子翻墙越到隔壁财政局院子里，飞也似的逃走了。要说还是数理专业大学生冷静、睿智，在送走兆行长的同时，他拨打了110和120。时过不久，城关派出所的警察就到了。因为县城不大，单位的人们大都相互熟识，经验丰富的派出所师所长首先把老孙亲戚中几个认识的拉到一边暗中嘱咐说：灵堂可以设，事可以闹，但不得伤人，不得损坏公物，我们公安会留在现场控制局面。话给你们讲清楚，谁要是伤人、损物，“王法无情”！你们几个给亲友们分别都传达一下，至于下一步事情怎么处理，自有他们银行上级和县上安排，你们不可闹过火了！经师所长这么一交代，现场基本处于可控状态，虽然纸钱 依然烧地满院子乌烟瘴气，哭声变成了嚎叫，但所有人的行为已不再具有攻击性，老孙也被几个亲友搀扶着坐在门卫室的沙发上大口喘着粗气。这个沙发正是昨晚他老婆寻短见的地方，睹物思情，老孙不禁大放悲声……

老孙女人的死在小县城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银行的正常营业无法进行，孙家人在营业大厅前面摆上花圈、香案，焚烧纸钱，孝子贤孙披麻戴孝的闹了已经第三天了，运钞车无法把库款送回支行的金库。兆行长溜之乎也，常副行长被老孙踢伤住院，其他两位行级领导也找不见人。值此危难之际，行里的几位老股长仗着老脸主动出来负责，先和县人民银行协商寄放了库款，再将全辖所有网点全部关门，人员全部撤回支行统一安排，以应对挟尸堵门事件。

三天来，大门口整天都聚集着围观者，孙家的亲戚也在不断的向群众控诉银行的种种不端。挨至第三天早上，县上有关部门关注到此时事，发出明确指示：第一，天气炎热，先将死者移至县殡仪馆；第二，通知地区华济银行速派员进行时间处理。有了县领导的指示，城关派出所师所长不敢怠慢，立即行动，软硬兼施，迫使孙家现将亡人遗体移至了殡仪馆。至于具体如何处理堵门闹事事件，自有银行内部处置，师所长懒得操心。第三天上午，地区华济银行派出一位分行副行长前来处置此事。副行长的措施也很果断，一是马上与城关派出所联系，希望协同处置，取得地方强力机关的大力支持；二是托行里与老孙关系好的老同志给老孙传话，说上级行来人了，孙家人闹了三天了，也疲乏了，先将全部人员撤至县招待所休息，好房好菜招待；三是可以商量赔偿问题。炎热的天气战胜了勇敢的孙家亲友团的意志，三天来的确累的够呛，正好借坡下驴，所有人当天下午就全部住上了县招待所干净舒适的客房，银行门口的人员聚集算是得到了疏散。第一步奏效，地区副行长又把县支行的人员分为两拨，一部分在招待所招待孙家人，一部分收拾支行院子闹事遗迹，初步稳住了形势。

之后，经过了几轮艰苦的谈判，县上领导又给双方不断施压，一个星期后终于达成妥协。赔偿金据说很大，地区分行负担了绝大部分，县支行又分派职工集资8万元，给与老孙精神抚慰，至此，老孙又与全行员工结下了怨气。

事件以可怜的老孙女人遗体火化为终结。

县上出现如此重大突发事件，在全县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响。事件过后三个月，在县领导的指示下，一些参与闹事的孙家亲戚，凡是在公家单位的都受到了问责。老孙女婿由于在闹事期间情绪特别激动，作为重点惩治对象，被所在学校停止了教学活动，无奈自动离职。后来，夫妻俩南下深圳，也闯出了一番天地。老孙被提前退休，一年后，又再娶了一门贤妻，依旧在小县城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人们经常见着他带着新婚妻子，在当地名吃羊杂汤馆子里喝着啤酒，吸着香烟，满嘴流油的嚼着羊尾巴，与“娇妻”相互依偎，不离不弃的过着人生的第二春。华济银行济东县支行的员工们怀着醋溜的心态骂道：全行上下集资八万元给老孙买了个新老婆，他整天吃香喝辣抱女人，让我们吃糠咽菜干眼热。老孙的故事在小城议论好多年，成为是人们茶余饭后必论的谈资。

兆行长经此打击，一蹶不振。他的地区副行长后备干部资格也被以工作出现巨大差错被取消了，兆行长的银行仕途第一次遭遇到了滑铁卢。

大明热电10个亿贷款赶在当年12月份年底决算前发放到位。按热电公司的资金计划，贷款是按照项目建设工期分阶段提取的，10个亿贷款发放后资金是闲置的，因而公司不打算全部提取该笔贷款，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利息支出。阔气的国企资金计划，这让许多中小企业是多么的羡慕嫉妒恨呀！国有大公司资金多的用不了，银行蜂拥而上，上赶着给其贷款，而中小企业始终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使劲的奋斗。尽管他们愿意付出更高的利息，也往往贷不到款，被迫要采取更多其他隐秘的手段才能达到目的，四通电子公司王总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而大明热电竟然在享受负差利率的情况下拒绝提取贷款，同样是经营企业，同样是为地方经济发展做贡献，做企业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

大明热电公司不愿提取贷款，汪行长着急上火，急出了满嘴的溃疡，还不能说是给女员工彻夜谈工作熬的。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无比的业绩就要凸显，汪行长横心发誓：绝不能轻言放弃，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汪行长还是有些办法的，在智囊团的参谋下，采取了正、奇二条措施。热电公司不愿承担利息支出，那就承诺贷款发放后按单位定期存款利率计息，抵消贷款利息支出，热电公司可以达到收支平衡。至于银行的盈亏并不在汪行长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仅仅需要10个亿贷款发放的业绩，这是正面措施，找大明热电北方分公司财务总监落实即可；至于奇计措施，很隐秘，别人并不得而知 。二条措施很奏效，贷款最终赶在年底前发放，实现了汪行长梦寐以求的业绩梦。

银行惯例，年终决算过后，马上会在全行开展“春季开门红活动”。“开门红”的第一项是为期一周的“春天行动”动员会，其次就是表彰上年业绩突出的单位和先进个人，最后是先进经验交流会和业务培训会。

济城市华济银行“春天行动”动员会开的很成功，上年各项业绩均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综合考核在全省名次靠前。特别是贷款营销项目特别耀眼，在全省除过省行营业部外，在地区分行中名列第一。当然功劳最终记在了汪行长所在的济东县支行，汪行长因此而获得了贷款营销奖和先进单位奖两项奖项。除过两面金光灿灿的奖牌外，最实惠的是迎得了10万元现金奖励，汪行长一时春风得意，名利双收。按分行“开门红”动员会议程，汪行长在接下来的经验交流会上作了资产营销经验专项发言。

汪行长在发言中，首先感谢了上级领导的鼎力支持，感谢了全行员工的忘我加班、以行为家的奉献精神，接下来是重点介绍了营销大明热电10亿元贷款营销的全过程。

汪行长在发言中说：我们组建了以支行行长为中心的营销团队，长期驻扎省城，忘我奉献，不怕失败，灵活决策，终于感动了大明热电北方分公司的各级领导，以我们的真诚赢得了公司的认可。在众多同业竞争中脱颖而出，独得最大贷款份额，为我行的资产营销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了贷款审批，我们还多次赴总行汇报工作，见到了总行副行长，总行公司业务部老总，大客户部老总。多次与主管部门的处长进行了友好的交流互动，最终获得各级领导的认可，使得该笔项目贷款得以提前审批。为了项目贷款的顺利审批，我们可以说是殚精竭虑、竭尽所能。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在总行汇报期间，我们了解到大客户部一位初审项目资料的刘副处长还没结婚，而且是咱们省的老乡，我们急领导所急，将一位在京城工作的优秀的女白领老乡介绍给刘副处长为女朋友，他们二位郎才女貌，感情升温迅速，听说不久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们祝福他们！刘副处长这次在咱们这个项目的审批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汪行长的经验介绍发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赢得了阵阵掌声，主席台上的市分行领导也频频点头赞赏，分行常副行长在主席台上也为汪行长的精彩发言用力地鼓了三次掌。常副行长每鼓一次掌，心中对汪行长的厚黑学功夫就佩服一次。在总行，他们连一个处长的面都没见着，还说受到总行副行长的接见、给总行部门老总汇报过工作，厚黑的功夫真是令人五体投地。再说小刘连个科长都不是，给拉了个皮条就说是优秀的女白领，还要步入婚姻的殿堂？嘿嘿，常副行长对汪行长这下真是刮目相看，佩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进入新世纪的国家，改革开放继续深入，经济发展迅速，为了适应不同经济区域快速发展的需求，以及国家层面提出的“西部大开发战略”，济城地区正式变更为济城市，汪行长所在的县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区”，改称为济城市的济东区，至此，济城市管辖区域共有三区十二县。新设立的济城市，全面走在了推进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轨道上。根据新的城市规划，济城市获批在济河南岸设立了国家级经济开发区，以此带动全市整体经济发展快速提质增效。与此同时，地区华济银行正式更名为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相应的，汪行长也成为华济银行济城市济东区支行行长。相信不久的将来，汪行长自信的认为，他还将会成为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的副行长，正式跨入处级干部行列。想着这身荣耀光环加身，将来的副处级领导干部汪利功同志陡然精神焕发，猛吸几口“南京牌九五至尊”香烟，思绪也随着香烟袅袅远去......

济东区支行每周一的例会照例由汪行长主持，会上计划信贷科副科长金秦寿正在汇报四通电子公司银行承兑汇票到期无法兑付的问题。这位金副科长即是当年的山川大学数理专业毕业的大学生，至今进行已经十一年了。当年，县支行兆文孜行长因“减员增效”死人事件被停职调离后，大学生的事业发展很不顺利，直至汪行长到任后，因为他积极帮汪行长的儿子补习数学课，因而受到重用，提升为计划信贷科副科长。金副科长甚为感激汪行长的提携，按照当年自己的师傅何主任的教诲，上任副科长后，一切以领导意志为行动方向，很快就成为了汪行长的心腹，据说还要取代老科长而成为正科长了。四通电子公司的业务是汪行长交代的，所以以10%保证金累计签发四千万银行承担汇票的业务，也是他一手主持操办的，甚得汪行长的满意。

汪行长近几个月来由于一直忙于大明热电10个亿贷款项目落地，从京城回来后还没顾上和老朋友四通电子公司王总以及迷人的宋经理见面。周一例会上听到金副科长汇报银行承兑汇票到期无法兑付形成银行垫款的问题后，他赶紧给王总打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汪行长从事信贷工作十几年，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尤其在自己马上要提拔的当口，千万不能出差错。久历银行风雨的汪行长明白，信贷工作讲求个制度，认真起来也会上纲上线地追究责任的，他这个时候可不能给竞争对手留下任何把柄，尤其是现在，自己虽然在全市红得发紫，可这时候也是招人嫉恨的时刻，马虎不得。

经营有方的世纪金花大酒店依然是济东区标准最高的集住宿、餐饮、娱乐、会议为一体的大型酒店。虽然当年的洪四方老板现在已不知所踪，但他开创的这座酒店的繁盛却依然流传至今，他当年的风云故事还总会有老济东人时时提起。几经变迁的金花大酒店，如今前院为五层楼的餐饮楼，本区的会议接待、婚丧嫁娶的宴席大都选在这里，中间有个三层拐角楼，主要服务对象是会员制的高档酒宴以及娱乐，后面是十八层的宾馆主楼。

王总是酒店的会员，这一晚的会见约在中三楼的一件豪包里。汪行长到时，王总与宋经理已经点好菜等了好久。汪行长刚被服务员领进包间，宋经理就过来搀着他的胳膊，娇嗔道：“汪哥，你要提拔了，就摆起架子了，好久都不联系人家，过来，罚酒三杯！”

“妹子啊，最近就是太忙了，汪哥也想你呀，来咱们共饮三杯！

三个人久不见面，兴致很高，菜没怎么动，一瓶“东凰二十年陈酿”就见底了。三杯酒下肚，汪行长提起承兑汇票的事儿，王总解释说，事情有点变故。

王总名叫王宝忠，最早是倒腾光盘的小混混，后来机缘巧合，接手了一家电器部，经营方式由“撂地摊”转型为正规门店，小混混也摇身一变成为合法经营的小老板。早年的王宝忠头脑灵活，多年和电器打交道，不仅懂行情，还会搞修理，电器部经营的风生水起，渐有发家致富的迹象。后来随着生意经的通畅，电器部逐渐发展到零售与批发兼营，以批发为主，并注册成立了了“四通电子有限公司”，实行起公司化经营，王国忠算是初步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在小县城里也渐渐有了些名气。成名后的王国忠摇身一变成为了王总，自然也就与汪行长搭上了关系。四通电子公司在济东区华济银行的贷款也不知不觉的在几年里由几十万元增加到了一千多万，公司的经营规模骤然扩大，在本县成为了最大的电子产品批发商。

账户资金的充裕，膨胀了王总的扩张心态，他的目光瞄上了房地产业。两年前，他与济城市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合作，开发了几栋商品楼盘，据说销售很火爆。但房地产项目资金用量大，特别是征地费用必须现款缴存，起步资金压力大，所以开发商联系了几个合作方共同开发，王总即是其一。王总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三千万全部投入还不够，就找汪行长帮忙。但是，随着商业银行内部管理的逐步规范，像王总这样的小公司再扩大贷款规模困难很大，但头脑灵活的王总自有王总的办法，王总有办法了，汪行长也就有办法了。

正常的贷款路子走不通，那就采取迂回的办法，汪利功行长亲自安排信贷科金勤寿副科长，采取全额保证金的方式签发银行承兑汇票，从几百万小金额签出套现，再回来增加保证金逐步滚动，到后来共签出了四千万的银行承兑汇票，而保证金比例却从全额逐步递减到签出承兑汇票金额的百分之十，也就是说王总的400万保证金套出了4000万元的信贷资金。承兑汇票循环签出一年多来运作良好，虽然汇票期限只有六个月，但从未发生兑付问题。这次承兑逾期，在汪行长意识里感到了一定的风险性，但还不十分紧张，他对王总的实力还是相信的。

金花酒店的这场酒喝得高开低走，先扬后抑。酒过三巡，王总向汪行长说明了公司资金实情后，汪行长着实吃了一惊。在这个提拔的当口，他刚干了一件为他的提升板上钉钉的10个亿的大项目，却突然出现了承兑逾期且可能最终全部无法收回，信贷风险马上要全盘暴露的事情，对他的仕途而言不啻是一颗定时炸弹。汪利功心里明白，这4000万承兑基本上全是违规操作，问题如暴露出来，不仅提拔无望，自己的所有前途恐怕也会葬送了。想到此处，汪行长借着酒劲儿，在大圆桌上猛击一掌，勃然大怒。他厉声要求王总必须尽快抽回资金，全部兑现到期承兑。

与平时点头哈腰的奴才样不同的是，王国忠这次一反常态的镇定，他自顾自地享用着美酒佳肴，平静的接受了汪行长三十分钟训斥，待他看到汪利功一边挠着额头上月牙形伤疤、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时，他知道汪行长的火发完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汪行长，你冷静一点，问题出来了，这也不是我们大家想看到的局面，总得想个解决的办法吧！”

“想个狗屁办法，娘希匹的！这个逾期承兑要是还不上，你就等着坐牢吧！”汪行长一下子被王国忠异于以往的桀骜态度给惹地暴怒了。

“总得想个办法嘛，我坐牢你也脱不了干系，难道我们宋经理胸脯上的八两肉肉是那么好玩弄的么？”汪利功放下酒杯，点上一支烟，幽幽地吐了几个烟圈，依然平静而又阴森的说道。

汪行长被王国忠这么一顶，被酒烧红的肥白脸上顿时灰暗了，鼓胀如球的肥肚皮也彻底泄气了，他瘫坐在包间里的大皮沙发上喘着粗气，眼里露出时而愤怒、时而慌乱、时而沮丧的目光......

兆行长凭着自己的睿智、经验和运气，率先在16家支行中完成了“减员增效”任务，得到地区华济银行的表彰，并被确定为地区行副行长后备人选。兆行长心随所愿，志得意满，一般同仁也大为欣喜，遂在世纪金花大酒店摆酒以示庆贺。酒红脸热之际，兆行长不免夸赞起自己的下属、公司部妖娆的女经理万剑莹。

“万经理，你的按摩手法高明，这会儿酒喝的有点累了，来，给本帅放松放松。”

“看把你烧包的，减员任务虽完成了，可老孙却不是个好惹的，虽然股长被撸了，可他也是个难缠的，他老婆更是个母老虎，要提防他们闹事。”

老孙的女儿这次代办员考试成绩倒数第二，被裁减了，故而万经理不无担心的提醒自己的领导。

“怕他怎的，老孙放贷款收回扣的事还没完呢，他不老实，就叫他坐牢”。

老孙名叫孙兴，部队转业已经十几年了，凭着在部队练就的溜须拍马和胆大能辟邪的本领，他回到地方工作以后，在单位吃的非常开，是前任老行长黎行长手里是红人，转业一年后就被提拔为城关营业所副主任。老孙背后有行长这棵大树，在工作方法不免有些强势，很快就和营业所主任尿不到一块儿，两个人不仅在工作上相互拆台，而且背后在行领导面前告对方的刁状。如此，在两位主任的共同“努力”下，原本平静的单位很快就被搞得乌烟瘴气。

老孙虽然强势，可是酒后无德。一天中午下乡，蒙贷户殷勤招待，酒足饭饱后回到营业所，正欲到二楼宿舍里睡觉醒酒。在经过营业所女会计宿舍时发现房门虚掩，由于大家平时经常开荤素玩笑，相互间没有禁忌，孙副主任就势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喊女会计给自己沏浓茶来解酒。听到喊声，女会计从里间出来，看到是老孙，就笑骂老孙，茶没有，叫一声好听的，就给你好吃的。老孙一听就嬉皮诞脸的凑上来，说：姐啊姐，我要好吃的，！女会计不禁哈哈大笑，浑身都震颤起来，不觉把在腰间系裤带子的手抽出来拍起巴掌来。原来女会计来了生理期，回宿舍正在整理，正好老孙进来了，由于平时混在一起爱开玩笑，所以一边系着裤子就从里间出来了。老孙的嬉皮诞脸使她大笑，没系好的裤子就落下来一点，露出了雪白的一片肌肤。老孙酒后无德，热酒盖脸，看到笑地花枝乱颤的女会计雪白的肌肤，体内荷尔蒙不禁乱窜，扑上去就胡来起来。女会计猝不及防，没想到老孙玩起真的来，吓得花容失色，红嘴唇里随即发出尖利的呼救声。楼下营业室上班的人们听到呼喊声跑上来时，只见老孙满手朱色地站在女会计宿舍里发怔。女会计的尖叫和冲上楼来的人们的惊诧声一下子使老孙清醒了，老孙明白自己做错事了，羞愧地夺路而逃了。

老孙的流氓行为很快被告到行里，老黎行长把老孙叫来狠狠骂了一顿，免去副主任职务，调支行保卫股负责押运工作。在黎行长的主持下，老孙给受害人赔礼道歉、赔偿损失，此件“桃色事件”也就给压下去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政策进一步宽松，全国上下兴起了经商办企业的热潮。华济银行总行也以为职工谋福利为由头，鼓励各下级分支行以工会的名义，兴办经济实体、经商下海捉鳖。济东县黎行长很重视此项工作，为此还发动全员进行了讨论，让大家集思广益。集中上来的意见五花八门，有提议要办舞厅、开酒店的，这一类意见很有代表性，和银行打交道的那些乡镇企业家每年不知要吃吃喝喝、娱乐唱歌花费多少钱，以后吃喝娱乐就规定在银行办的酒店舞厅消费，这不就是一批稳定的客户群体吗？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趟赚不赔的买卖。还有的要办酒厂、服装厂、鞋帽厂的等等不一而足。还有的竟然说有贩军火的路子，说能挣大钱。

众说纷纭，主事一人，后来黎行长乾纲独断，决定兴办皮鞋厂。那时候西装兴起，皮鞋是标配，黎行长眼界开阔，还是很有见地的。银行办厂，虽然资金不成问题，但还得一个头脑灵活人搞管理，黎行长就选定了老孙。皮鞋厂轰轰烈烈经营了三年，国家又要求国有单位兴办的经济实体必须一律脱钩，所以老孙经营的皮鞋厂就关门停业，搞了一个破产清算。最后算账的结果是，三年里，皮鞋厂除了给全行职工发了两双皮鞋，再没有创下什么福利效益。皮鞋厂清算后资不抵债，发放的50万元贷款一笔核销，老孙又成功的调入支行，任信贷股股长，在任上又是一路风光无限。老黎行长一直干到58岁上才退下来，老孙由于在老行长手里嚣张惯了，就对接任的兆行长摆起老资格。兆行长也是老黎行长的得意弟子，所以以往谁也不服气谁。如今兆行长掌权，为了立威，决定杀鸡儆猴，于是行里就适时的收到了举报老孙放贷款收回扣的事，老孙的股长职务顺势就被拿掉了。如今老孙已经被闲置了两三年了，正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女儿又被“减员增效”，以老孙嚣张的性格，闹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万经理给兆行长的提醒也是不无道理。

万经理给兆行长提醒老孙闹事的可能性，心里真正的打算不是怕老孙闹事，而是巴不得老孙闹事，老孙把事闹大了肯定不好收场，到时候把他放贷收回扣的事抖露开，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最好被开除、甚至法办。万经理为什么如此恨老孙呢？因为万经理也是以银行子弟的身份招进来的代办员，而她的妈妈就曾经在城关营业所任会计。

对于万经理的提醒，兆行长毫不在意，他豪气十足地说，“什么老孙、老吴的，怕他怎的！小万儿，你快来给我按按肩，昨晚陪地区刘行长打了一宿的牌，肩到现在还是酸的”。

因为都是自己圈里的人聚会，万经理也不避讳，就娇颠颠地过来搂住领导的脖子，用她那肉囔囔的胸给她亲爱的领导放松起肩来。万经理的按摩手法在地区华济银行内部“有口皆碑”，据说地区刘行长也被她按过，所以大家对她都“敬佩有加”。

酒会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拍着手打着节奏配合万经理的按摩冲击波，“嗨哟，嗨哟，舒服了哟领导！”

万经理和兆行长是老关系，圈子里是公开的，他们也不回避，酒酣耳热后更是恣意盎然。万剑莹粉扑扑的脸蛋贴在兆行长的红脸上，色彩搭配更像是猴屁股蹲面团，一红一白，相得益彰。

酒喝高了的办公室何主任不合时宜的发议论道：“哎！只是可惜了老袁的女儿了，工作还算踏实。只是老袁过去被错划十数年，恢复银行工作十来年也总在基层打转转，对子女的文化教育上没抓紧，女儿学习上是差了点。可是他对子女要求严格，他女儿招进行以后工作非常踏实，这次算然考了个倒数第一，但辞退了实在有些可惜。况且老袁刚去世不到一年，女儿的工作又丢了，真是替老袁父女感到惋惜啊！”

“老何，你喝多了吧，你替老袁的女儿惋惜，那田青冤不冤？田青无论是业务能力、形象气质，算是咱们行的‘行花’也不为过，就因为耽误了考试，也不得不被‘减员’，我还替她惋惜呢！没办法，考试是唯一公正的选择，如不减老袁的女儿、老孙的女儿，就会轮到你老何的儿子，你说你冤不冤？”

兆行长的揶揄使老何赶紧赔不是：“老板！老板！我就喝高了，嘴上没把门的，胡说八道呢，心里真没那么想。”

“胡说呢？嘴上无毛才胡说呢，你也不摸摸自己的下巴，哦哦，你老何天生太监相，嘴本来就没有毛嘛！呸呸呸！我也算是胡说呢，人家嘴上无毛的小年轻才胡说呢，咱们俩都几十岁的人了，这算是在装嫩吗？”

兆行长的幽默引发大家轰然大笑，老何赶紧举起酒杯自罚一杯，掩饰着老脸上红扑扑的尴尬。

老何喝罢罚酒，又喃喃地似自语又似向大家表白道：“减了对着呢，他老袁在过去不挪用公款，人家当时也不会把他当坏人开除。他还是沾了拨乱反正、落实政策的大东风了，过去的问题一风吹了。要认真追究起来，不能说人家当时把他处理错了，要不他的政策落实比人家都晚了好几年呢！他女儿这是替他还债呢，嘿嘿，嘿嘿嘿！”

兆行长被万剑莹按摩的荷尔蒙分泌，当众不便动手，就自饮了一杯，给大家讲了个笑话。

“刚才何主任装嫩，我现在给大家讲一个装B的。说有一个在银行上班的男的，各方面长的都挺帅气，只是脸白无须，经常被人们称为小白脸。晚上回家和媳妇说起被人称为‘小白脸’这件事，感到非常的苦恼。他媳妇灵机一动，就出主意说，那你粘副假胡子吧，男的说在哪儿搞假胡子呢，怪丢人的。他媳妇挺聪明，就说那你把你的毛毛剪下一撮来粘在嘴唇上当胡子，这叫自己的东西自己用，不用花钱买，还是如假包换的真东西。果然，粘上胡子的‘小白脸’一下子就变成虬髯汉子了，看起来颇有男子汉的味道，第二天就意气奋发的上班去了。晚上下班回来，男的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媳妇问他又怎么了。男的回答，胡子粘上去看起来是有男人味了，可是营业室全是女的，一见她们，这假胡子就立即立起来，全插入鼻孔里面去了，现在鼻子都被堵得喘不上气来呢！他媳妇一听，立马来气，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没见过女人吗？把我的毛毛给你粘上，看它还硬不硬！谁知，新粘上的胡子没神气两个月，鼻子又每月一流鼻血，一流一个礼拜......”

兆行长的荤段子还没讲完，大家都已经笑抽了。万经理笑的往后就倒，凭空抓了一把，不曾想抓在了兆行长的假发上，假发就被万经理抓在手心了。兆行长暴露的光头在彩灯的照耀下，反射出诡异的怪光......

烟气，酒气，财气，色气，充斥着这个房号888的大包间，气氛更热烈了，包间色彩迷离的暧昧光线划过一张张五花八门的脸，斑斑点点，魑魅魍魉……

突然，包间门被“咣”的一声撞开，大灯随即被打开，恍然间如地狱升白昼。只见一个人影冲到万经理面前，随着“啪啪”两声脆响，万剑莹经理的粉面上早中了两记耳光。瞬间，包房里一切都停顿了，静止了，傻逼了。

数分钟后，待大家反应过来，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嚯”地站起来，冲过去就要与打人者理论。坐在他旁边老诚持重的办公室何主任暗暗地扯扯他的衣角，用目光制止了年轻人的冲动。这位年轻人大学毕业不久，是名校山川大学数理专业的高材生。好在数理专业大学生脑子活、反应快，大脑里迅速闪过一道理学公式，计算结果是等于“有内幕”，于是赶紧坐下，垂下刚还怒目圆睁的智慧双眼，伸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豪华包间有人闹事，惊动了酒店经理洪四方，这个人在济东县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角色。他不仅经营着这家名震济东县的大酒店，还经营着一家皂素制造厂，效益很好，济东县有名有姓的单位和个人基本上都在他的皂素厂有或多或少的股份，每年的股息分红很可观。当年的济东县，人们不知道县长名号的居多，而不知道洪老板的居少。他的世纪金花大酒店更是在济东县，乃至于济城市都是有大名气的，每年都有几十场政府各部门及企业在此召开各种会议，各方来客在会议期间都想和洪老板在一起攀谈攀谈企业经营经验。而洪老板也很乐意结交四方朋友，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这边办公。听到服务员报告有人在豪包间闹事，洪老板很感到惊讶。自己在济东县混了这么多年，特别是近几年，别说有人来闹事，就是济东县的小混混们都视金花大酒店为禁地，都远远的躲开去了，有人在他的酒店闹事更是好几年也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洪经理怀着满心的诧异，来到888豪包内，立时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氛扑面而来。这时跟随他而来的保安队长早已经把闹事者像提溜一只耗子一样控制起来。兆行长当然和洪老板熟悉，只是当着这么多下属和洪老板的面，这份尴尬兆行长只有先掩饰起来。兆行长在自己的座位上略略欠身，算是和洪老板打了招呼。解释说是自己人内部的小误会，不劳洪老板的大驾，改日再行拜访之类的客套话。洪老板久历社会，知道兆行长此刻不便说明原委，也就客气的退出去了。可是保安队长跟随洪老板已久，见过不少大人物和大场面，今天见到有人竟敢在他们洪老板的地盘上闹事，自己作为保安队长脸上也是无光啊！虽然洪老板没说什么，抬脚就先走了，可他这个保安队长不能没有表示。

已经走远了的洪老板听得888包间内传出一记脆亮的耳光声，接着又传来保安队长的一声怒吼声：“滚蛋！”洪老板点点头，对他这个属下感到非常的满意。

打人的男人挨了一耳光后，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个黑大汉，但是他的怒火依然很盛，他眦裂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圈包间诸人，又恶狠狠地瞪了兆行长几眼，这才摔门而去。

世纪金花大酒店一间豪包内，一张十人坐的大圆桌上，菜品摆满一桌，菜没怎么动，圆桌上却已经有四瓶本地产的名酒“东凰二十年陈酿”见底了，偌大的包间弥漫着烟酒味儿混合的沉闷气息。脸红脖子粗的兆行长已经醉倒在包间的豪华皮沙发上了，万剑莹经理依着兆行长坐着，像哄自己儿子睡觉一般拍着他。旁边还有一人也已醉趴在圆桌上，正是山川大学数理专业毕业的高材生。

兆行长已经赋闲一个月了，他的地区分行后备干部资格也因“老孙挟尸堵门”事件泡汤了，县支行行长职位随后也被免了，目前尚未安排岗位，算是被“挂”起来了。以前每天都是牛气冲天的从早忙到晚，现在突然闲下来，而且人们也都避着他，这使得兆行长精神一下蔫了，原来喝酒千杯不醉的他，今天也醉趴下了。为了感念老领导的提携教导，这一天，万经理和大学生在世纪金花大酒店为老领导摆酒解忧，酒席从中午12点开始，到现在已经晚上9点钟了。这一整天，老领导借着酒劲把一个月来的烦闷给两个依然忠心于他的手下全部倾吐出来。他把自己的奋斗史，工作经历，宏伟业绩，家庭身世等等一股脑儿都发泄出来，从三杯酒下肚开始直到醉倒，两个忠诚的下属整整听了七八个小时，此时的认真倾听，也是对老领导最大的尊重啊！酒醉吐真言，胸中的烦闷倾诉一尽，兆行长反倒彻底轻松了，此时已经胸无一物的沉沉睡去多时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兆行长也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万经理和大学生索性把老领导扶到客房睡下，万经理主动要求照顾，大学生则满腹心思的出了酒店，在夜晚的大街上独自徘徊。他还没结婚，一个人住宿舍，回去也睡不着。今天听了兆行长二十年的奋斗史和真心话，自己也心潮澎湃，他是怀着成就一番抱负的豪情壮志进入华济银行的，初来乍到，他倾心仰慕的人生导师兆行长就被这样无辜的免去了行长职务，这样他对这个社会、对这个行业产生了极大地怀疑，也对今后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产生了莫大的迷茫。兆行长仕途的偶然跌倒，也让他对事业征程路上的诡谲阴险产生了莫名的恐慌。夜已深，本就昏黄的路灯被茂盛的行道树遮蔽着，洒在街道上的上星星点点光影，越发使他的请进路程朴素迷离。大学生蹲在路灯下，点燃一支香烟深深的吸着，此刻的香烟，是这么的满足、过瘾，这是酒席宴上，老领导兆行长丢给自己的软包中华，口味儿非常香醇，这使得已经有好几年烟龄的大学生感到振奋。对，干脆仗着酒劲，去找自己的师傅何主任去讨教讨教，自打一进银行，何主任就对自己另眼相看。

晚上十点钟了，何主任依然在办公室加班，他要为新行长准备全行的各种业务数据和资料，新行长秉性未知，这个时候可大意不得。何主任见到魂不守舍的徒弟，听了徒弟对今天酒局情况的描述，安慰他的徒弟：不论兆行长今后工作怎么安排，你不要气馁，兆行长这个靠山虽然暂时靠不上了，但你是大学生，是重点培养对象，只要好好表现，一定会提拔的，你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你能一辈子靠兆行长吗？

师徒二人谈了大半夜，何主任也给大学生吐露了兆行长的历史。

秋风已起，山里略显肃杀之气，梯田里的小麦已经稀稀拉拉的呈深绿色，路边的野草却不如麦苗耐冻，已经有些萎黄了，山里的气候冷的早，梯田里已不见劳动的人们，这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龙岭山区西北乡的山野景象。虽然此时山外的平原县已经在中央的新政策下开始实行分产到户，但在这个闭塞的山区里，却依然如故，仍然是集体经济，实行大队安排、小队生产的模式。

天气转冷了，山里人开始准备过冬的柴草了。虽然生活在山里，烧柴不缺，但却要到深山里才能打到好的劈柴。这一天，生产队放假，大家可以进山打柴，所以地里看不见劳作的人们。那些心狠的人天不明就进深山了，为的是多打点好柴保证过冬不受冻。

这个季节的山里，下午才四点多钟，天就暗下来了。崎岖的山路上，一个瘦高个青年背着一大捆烧柴，弯腰驼背，努力的向山梁上走去。他去的方向不是自己的村子，而是对面山梁上的另一个大队，他要把这捆柴送到公社黎主任的家里，这已经是今秋的第五捆柴了。虽然黎主任不住在村里，但他的父母却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父母年纪大了，黎主任总会隔三差五的回家看望他们。天黑尽了，青年人终于翻过大沟，来到黎主任家里。

“拴狗，我娃你来了，快把柴放下，赶紧歇歇，看把娃累的。”黎主任的老母亲热情地招呼着青年。

“拴狗娃，今年的柴够烧了，你不要再背了，你家里也要你背柴哩，你爸也老了，主要还靠你呢。”

“婆，不累，过几天队里放假，我给你家再背几捆柴吧！”

“栓狗我娃，柴够了。你是有啥事吧，你给婆说，你舅回来我叫他给你解决。”

“婆，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叫我舅给大队说一下，不要再扣我家工分了，都扣了三个月了，我爸说再扣工分，冬上分不下粮食，一家人就要喝风屙屁呀！”

那一年夏收时节，青年兆拴狗不知为啥事和他弟弟拴柱在打麦场打起架来。他父亲过来管教，两个如狼似虎的儿子眼睛睁得像铜铃，一个不服一个，结果父子三人又打成了一团。生产队长管不下，就报告了大队，大队何支书过来拉架，结果不仅没劝下，还挨了两耳光误伤，这可把何支书惹毛了，当时就叫大队派了四个民兵跑步过来。兆家父子三人一见来了背枪的，这才软蛋下来。何支书叫文书写了文书，让人监督上轮流去各队当反面教材，脖子都勒出血印了。最后看把人教育的差不多了，何支书又让他们父子挨个自扇耳光，写了保证书才放回家。为了保障三夏工作顺利进行，巩固教育结果，何支书还当场宣布了扣工分的处罚。当年的工分就是劳动收入，扣了工分就等于扣了口粮，粮食不够吃就要挨饿。兆家两个精壮青年正是吃饭的时候，本来就不宽裕的粮食再扣一半，更是饿得心里发慌。夏收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兆家也饿了三个月，肚子里没粮食的青年兆拴狗打柴背柴也算是拼了命了。

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住了，找了几回何支书求饶，但是何支书就是不松口，挨了两耳光、权威受到挑战的何支书是很记仇的。俗话说技穷智出，还是栓狗他娘记起来，他娘家的叔伯兄弟现在是公社主任，算是娘舅亲戚，官大一级压死人，叫他给大队说一声，没准就把事给办了。在饥饿面前，父子三人团结如一人，把家里仅有的粮食给大儿子拴狗做了一顿然干面，把劲攒足，叫他去给黎主任家背柴，为的是让这个当大官的挂搭他舅给大队打个招呼。黎主任是独子，又在外工作，拴狗父子们合计过，他家里过冬的柴草肯定没备下。现在叫拴狗去给他家背够过冬的烧柴，然后求黎家老太太给黎主任捎个话，叫黎主任给大队打个招呼，大队肯定得照办。

就是这个主意，兆家的努力很快就有回话了，公社捎话来叫栓狗去一下。

公社所在地下王村，离拴狗家有二十多里的山路，拴狗来到公社时，已到晌午时分。他以前来下王村赶过集，但没敢进公社大门，因为公社门口有站岗的，山里娃胆小，见着政府的人就害怕。这次因为是社黎主任捎话叫他来的，大门口也不见了站岗的，他就大着胆子进了政府大门。看门的老头问清楚是黎主任叫来的，就赶紧把拴狗领到主任办公室。黎主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白白净净，理着流行的“洋楼”发型，显得很精神。拴狗没见过这个“八竿子”以外的表舅，但从刚才门卫老头毕恭毕敬的“腰姿”，他知道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人就是黎主任，赶紧上前叫道：“主任舅，我妈叫我给你磕头呢！何支书把我家工分扣了三个月了，分不下粮，我一家都快饿死了。”说着，拴狗就在黎主任办公桌前噗通跪下了。

黎主任抬头看了看磕头的拴狗，也没说话，先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吐了几个烟圈，然后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问：“你叫啥？多大了？”

拴狗答道：“我叫拴狗，二十一了。”

“何支书为啥扣你家工分？”黎主任问道。

“我爷父三个打架，打急了，不小心把拉架的何支书给打了一耳光，何支书躁了，就把我爷父三个捆了挂上牌子游了三天，又扣了工分，到现在分不下粮，一家子快饿死了。”

“三夏大忙季节，年轻人不积极投入夏收生产，还破坏劳动纪律，殴打大队干部，影响极坏，就该专政管教。”

“舅，我再也不敢了，回去就好好劳动呀！我妈说了，你小时候他还背着你打过核桃逮过蚂蚱呢，求你看在我妈的份上，救救我一家人吧。工分扣没了，没分下粮食，谷糠吃得都屙不下了......”拴住尽情的学着他妈交代给他话，说着说着自己也哭起来了。

黎主任喝住拴住道：“看你娃还算老实，看在我那可怜的堂姐面子上，我就给你娃一个出路。你结婚了没，公社要在生产队抽个通信员，你愿意来不？”

拴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到政府干事，忙不迭的又给黎主任磕了几个响头，答到：“舅，我家里穷得土腥气，拿啥给我说媳妇呢，现在还是光杆一个！舅，公家是个好出路，我愿意来给舅牵马坠蹬哩。”

“好啦，起来，不要磕头了。你得记着，你到公社后就听我一个人的，今后我叫你做啥你就做啥，记下了吗？”

“记下了，舅，我愿意给舅做牛做马。”栓狗记起戏文里的一句词，拽了一句。

黎主任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一张信笺上正要写字，又问“你叫啥名字？”

“舅，我叫兆拴狗。”

“你官名叫啥？”

“我没官名，我爸说我就是一辈子吃屎的命，就叫拴狗，狗拴住就有吃的了。”

“吃屎的命？也要有屎叫你吃才好呢？好了，我给你起个官名，你今后就叫兆文孜吧。”

说罢黎主任在稿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交给栓狗说：“这是调令，你回去拿给何支书。”

拴狗看时，信上写着“何支书，今调你大队社员兆文孜来GS任通讯员。黎森雄，1982年9月6日。”

拴狗满心欢喜，又磕了一个头说：“感谢舅的大恩大德，我如今也有了官名了。我今后就给舅牵马坠镫，当个马头军，舅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黎主任不耐烦的打发拴狗快走。

出了公社大门，拴狗感到浑身是劲儿，撒开双脚就往回赶。

跑了一会，满头大汗的拴狗又折回公社，他推开黎主任办公室的门，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正欲说话，这才发现黎主任办公桌前站着一个女的，正在端着黎主任的大瓷碗给他拌然干面呢！鼻子很尖的拴狗闻到然干面的香气，顿时口内生津，想说的话就被口水给淹了。

那女的和拴狗打了一个照面，赶紧就背过身去，眼尖的拴狗看到她绯红了脸。

黎主任被拴狗的吓冒失了一跳，待看清是他时，破口骂道：“小瘪三，进主任的办公室咋不敲门呢，你这个‘山棒’势今后咋在政府部门工作呢，滚出去！”

拴狗被黎主任的怒喝吓出了一头冷汗，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主任办公室，坐在房垣台上吸冷气。那个女的也随着拴狗出了房门，向公社后院走去。

“你又回来做啥呢！”

黎主任跟着那女的也出了办公室，踢了坐在房垣台上喘粗气的拴狗一脚。

拴狗像触电了似地蹦起来，那滑稽像倒把黎主任给逗乐了。

拴狗看到黎主任不生气了，赶紧说：“舅，扣工分的事你也给何支书写个条子吧，没粮食我爸我娘都在家里等死呢。”

“猪脑筋，你现在是GS的人了，何支书他以后还要找你办事、看你脸色呢。何支书聪明得很，说不定扣的口粮都会给你们补上的。再有，今后在公社就称呼黎主任，再胡叫你小心着，滚！”

曾经的兆栓狗，现在的兆文孜同志满心欢喜，八辈子烧了高香了，今天是臭狗屎上了台盘了，今后也是吸香烟喝辣酒的命了。

兆文孜同志在GS上班一个月后，黎主任又把公社食堂做饭的白玲玲介绍给他当媳妇。玲玲是过去远近闻名的白财主的孙女，社会变迁，时代更替，原本是小姐命，今日作了丫鬟身，鲜花零落也成泥啊！虽然玲玲比拴狗大了6岁，但人长得非常漂亮，女大三，还抱金砖呢，拴住一下子抱了两款金砖，一下子都喜出望外了！对一个昨天还是“臭狗屎”的文孜同志来说，他这是交上了狗屎运了。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半年后，文孜同志又当上爹了，玲玲给他生了个白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一年后，中国社会变革步伐加快，经济建设提速，过去合并到人民银行的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又恢复了，国家又设立了工商银行、建设银行，统称为“四大国有银行”。人民公社也改称为乡镇了，黎主任调任新设立的华济银行县支行首任行长，他在离任前把兆文孜夫妇以乡镇八大员的身份安排到乡信用站工作，两口子一下又成为了有单位的正式职工了。再后来，在黎行长的关照下，兆文孜同志又调到华济银行县支行，正式成为了有身份的国家“干部”。虽然在信用站工作期间，粗手大脚的文孜同志总被算盘珠子戏弄，一年多也没有征服它，但他和白玲玲的家庭生活很美满。到县上工作后，玲玲请黎行长来家吃了一顿然干面，虽然白胖小子尿湿了黎行长的新制服，但是黎行长还是满心欢喜，不久就把文孜同志的工作给落实了。

何主任和大学生徒弟完成了一次彻夜长谈，谈兴被苏醒的县城黎明给打断了。何主任最后给大学生说，作为下属，就要仰领导马首是瞻，要有给领导倒尿盆的精神，做到绝对服从领导，这样，你的前途命运就会一片光明。何主任交代大学生，我们的交谈只此一次，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趟，你要深刻理解兆行长的奋斗史，借鉴在自己的事业发展里程中，你的成功也一定是必然的。相信我的判断，兆行长这样的人才，虽然暂时有这样一个低谷，最终必将卷土重来，你要好自为之呀！

副科级干部遴选摸底工作开展半年多了，兆行长已接待了四十多起工作汇报了。这些汇报工作的人中有老同事、老同学的子女，也有各种关系介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新任一把手记住自己。兆行长很耐心的接待了这些来访者，并以长者的身份对这些后辈给予了极大的肯定和厚望。兆行长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要为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选配一大批干部，不仅在自己大约还有五年的任期内起用这批精英，还要在自己退下来以后有能力继续掌控这支自己打造的队伍，确保自己的权力影响力更加持久。兆行长心中设计了一副宏图，他要以“还乡团”的手段反转自己十年前所受到的委屈，要在济城市华济银行历史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暗下决心，在自己的任期内，还要修撰一部《行志》，以使自己的宏图伟业流传史册！

经过半年的摸底，兆行长初步拟定了一百人的大名单，从中又确定了四十人的核心名单，这些人在今明两年将陆续进入济城市华济银行的副科级干部队伍，成为自己的嫡系。并按兆行长的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使这批精英逐步执掌十六家支行的大权，分行机关部门中层也尽快在自己的嫡系队伍中选拔，这样一定能确保自己的政令畅通，确保自己的宏伟蓝图得以不折不扣的贯彻执行。兆行长沉浸在自己设计的伟大蓝图中，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最近一直习惯站在十八楼宽阔的办公室落地窗前远眺南山云烟，俯视济河浩浩。未来可期，使他心中好不自在，嘴角时不时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了，兆行长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日高深莫测、胸有成竹的神态，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等待前来汇报工作的下属。进来的是分行人事部经理熊子健，熊经理个头不高，却还要在领导面前尽量表现出谦卑的姿态，加上他倭瓜嘴小眼睛再加一副黑框眼镜的清奇样貌，给人的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卖炊饼的武大郎。兆行长知道，这个人是前任行长的心腹，十年前自己当支行行长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想不到十年之间，他竟能钻营成为分行人事部总经理。人事部在古代“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中可是第一核心部门的“吏部”啊，吏部的尚书又称“天官”。民间传统，春节时大门上会贴一副“天官赐福”年画，“天官”在民间就如同神一样的存在啊，这个“吏部”在朝堂之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兆行长心中盘算，不知这个“熊天官”今天要赐福给谁呢？兆行长心中自有主意，那就是凭你这个“天官”你再怎么表现，这个重要的人事部总经理的岗位也要给我腾出来，在前任手上当了好几年人事部经理，也差不多捞够了吧，该让贤了。

兆行长给这位谦卑的下属以极大的温和态度，让座递烟，熊经理感激的站在办公室中央就要汇报工作。兆行长只好再次和善的招呼熊经理近前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熊子健只好虚担了半个屁股，就开始了他的汇报。熊经理汇报的是副科级干部遴选出的四十人核心名单的具体情况，汇报的很仔细，看到兆行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这才谦虚的退了出去。可是，兆行长根据汇报听出问题来了，四十人当中到有一半以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因贷款违规问题受到处分的有七八人，情感很丰富影响不好的五六人，文凭不够的十几个人，还有一个曾是监外执行的，这样评价自己圈选的嫡系部队人选，这不是还没出征就全军覆没了？哼！想坏我的事，兆行长嘴角轻蔑的撇了撇。

贷款违规事件发生在兆行长回归前一年，总共开除了四个人，其中县支行行长一人，副行长一人，分理处主任一人，信贷员一人。支行部门三名中层干部撤职，相关业务人员十人余人受到警告至开除留用察看处分。这是一起省行查办，总行督办的案件。该起信贷违规案件就发生在兆行长十年前被免职的济东县支行。兆行长负怨离开济城市后，济东县支行先后到任了三任行长，违规贷款事件发生在第三任行长汪利功任期内。这个汪行长五短身材，白胖如猪，眼曝嘴凸，一双扁平足害得他走起路来左摇右晃，活像一个鸭子。有一年夏天，汪行长去山里纳凉寻欢出了车祸，额头上留下一个包公样的月牙儿，为了遮丑，只好留起长发遮掩，摸样甚是滑稽。汪行长在主席台上给下属讲话，喜欢引用《百家讲坛》某学者的《论语心得》，要求大家要像孔子那样，心境平和的接受现实的考验，要学习孔子倡导的“克己复礼”，服从领导，勇于自我克制，作个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好员工等等。汪行长在工作期间，也善于树立自己的正能量形象，时时口出正义，处处谦谦君子。

这个被济东县支行非主流员工号称为“鸭包公”的汪行长，在任期内的确表现不同凡俗，他身上的“鸡血”故事，在济东县，是人们对老孙娶亲事件议论得没意思之后，再次发掘出的新鲜劲爆趣闻，够闲人们津津乐道上好几年。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位于京城西郊的香山游人如织，一山红叶引游人拾级而上，碧云寺塔仰视如刺云端，国父停灵处伟岸肃穆。京城的园林，京城的建筑，无不透出宏大壮伟的气派，官样味儿十足。

碧云寺塔下，三男一女四个来自济城市的游客穿着崭新、时尚，站在高处指点红叶，品评宝塔，显得气度不凡，给人的感觉肯定是外地来京的地方领导。何以见得呢？因为在京城公干的，处级以下也就算是个工作人员，都懂得低调的为官之道。俗话说，京城里的胡同居民都有个九品顶戴，自带官气儿。这些自我感觉有身份的北方省济城市的游客们，只配给这些皇城根儿下的老居民们瞥着的嘴角增添一些笑意罢了。

汪行长一行四人来京的任务是到总行跑项目。全国著名的大明热电公司计划在济城市投资50亿建一个热电厂，这是本市招商引资的重大项目。大项目资金实力雄厚，当地各大银行闻风而动，全力营销热电厂在本行开户、贷款。那一段时间，设在省城的大明热电北方分公司整日被济城市各银行的营销团队围攻。后来，大明热电北方分公司的财务亲自总监出面，统一接待了这些来自济城市的各银行代表。总监表示：央企是国家的长子，理应为国奉献，为企业自身发展谋利。本次新建项目计划贷款20亿，但是济城市的各银行热情很高，不仅行长们亲自来本公司坐堵，还各显神通，通过省直各级托关系，要求给本行分配更多的贷款额度。济城金融业的热情度是大明热电在中东部地区的分公司所眼热的，在这里我要感谢你们对于大明热电的厚爱，你们的热情使我们大明热北方分公司在总部的热度增加了好几度。鉴于大家的热情，而且大家本身都是国资企业，属于为国谋利，公司决定贷款计划再增加10个亿，总额30个亿，你们各家都把自己的投标计划重新修订后再提交我公司审核，我们将很快议定出贷款计划的分配方案。最终，经过多次博弈，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以低于基准利率35%的重大优惠条件，分得10亿元的贷款额度，打了一个漂亮的营销大胜仗。作为贷款落地支行的济东县支行，汪行长这次可是露了大脸了。10个亿贷款发放后，本行的业绩肯定会飞跃在全市前列，这给他竞争分行副行长无疑加分不少。想到升官后的荣耀，汪行长肥白脸上的厚嘴唇都咧到了耳根。

10亿元的贷款项目审批权在总行，为了顺利拿到贷款审批书，汪行长作了充分的准备，除过本行的资源外，他又联系了四通电子公司的王总协同他一起进京。汪行长很认可王总的能力，王总在为本公司跑贷款过程中的各种手段，汪行长都亲身体验过了，这次进京，有王总做顾问，汪行长更是信心满满。为了这次项目顺利通过审批，市华济银行派出了主管业务的常副行长为领队，带领营销团队一行人进京报批项目。这位分行常副行长就是十年前“减员增效”风波中受伤的那位济东县支行的副行长，当年精干的小常副行长因在风波中勇于突前而受到重视，加上自己超强的业务能力，再凭借自己“背景”的东风，十年间已奋斗到分行副行长，在全市华济银行系统曾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进京四人小组中另外一个是王总的对外公关宋小姐，她的酒量和妖娆曾搞得汪行长好几次“醉生梦死”，为四通电子公司争取到四千万的银行承兑汇票，却仅仅缴存了10%的保证金，为此大得王总的赞赏。

汪行长一行四人来京好几天了，京城的各大名胜都领略了一遍。晚上的夜生活也是十分丰富，宋小姐生来大方，对男士们的各种爱好并不避讳，各项活动均一向不落的参加了。一周后，常副行长终于联系上了总行的一位副处长，副处长几年前曾在济城分行挂职任副行长。看到当年挂职地来人，副处长显得格外热情，在京城有名的天上人间大酒店招待了他们，并到京城繁华地看了一场小剧场相声演出，算是尽到了地主之谊。当然，地主尽“谊”，花销自然是汪行长尽“责”了，这是进京办事的规矩，早就打听清楚了。所有联谊结束后，常副行长向副处长汇报了此次进京的来意，并请求通过副处长联系总行公司部大客户部的处长，约出来“联谊”，以期给与项目审批方便。副处长听后，呵呵一笑，指导常副行长说：“大客户部的处长忙得很，位不高权很重，你们也约不起，你们省行领导来约也要排队。再说这10个亿的央企项目本身就没有风险，在总行也就算是个小儿科，处长根本顾不上看。我给你们出了个主意，你们只找大客户部的科员小刘，这是个进行不久的研究生，好打交道，只要小刘初审通过，处长一般鼠标一点就过去了。常副行长和汪行长接受了副处长的教诲后，如醍醐灌顶，感情本地区10个亿的大项目在总行都入不了处长的法眼，不是副处长指点迷津，他们这回一定会多跑冤枉路了。

次日，常副行长和汪行长早早来到总行大客户部，到了一看，楼道早已经挤满了前来联系项目的各省同事，因为人多，又都是在本地有职务的，所以大家就很有素质的排起了队。这些在本地霸气十足的行长经理们在总行宏伟的大楼里自然而然的放低了姿态，一个个屏声静气，自觉地按顺序听候传唤。常副行长在等了2个多小时后才进到一个办公室，办公室并不大，却有十几个人在里面办公。在里面谈事情也没有座位，办事的人都是站在各自项目对接人的桌子旁谈话，由于很忙，每一次谈话都限定在二十分钟之内。由于有了副处长打招呼，总行大客户部的小刘科员很有礼貌的接待了常副行长和汪行长。由于地方有限，小刘也没有让座倒水这些客套，直接对常副行长说：“你们上报的大明热电项目的材料我已看过，国有大企业贷款风险性很低，项目本身没有问题，现在问你们几个问题，一是经营行各项存款总额只有6个亿，你们给大明热电10个亿的贷差资金如何解决，二是你们上报的发放条件是基准利率下浮35%，这个利率水平已经低于一般的拆借资金利率，发放本笔贷款产生的利润直接是负效益，那么你们放这笔贷款的意义是什么？”总行工作人员小刘水平很高，两个普通问题直接把平日能言善辩的常副行长问了个哑口无言，使汪利功行长的油嘴变成了“闭嘴”。小刘看到二人哑口不言，就又说道：“二位领导，我也是咱们本省人，又有副处长介绍，我不会难为你们，你们把这两个问题作个补充说明后再来吧！”

常副行长和汪行长信心满满地来到总行，又有副处长的关照，以为大事一举可成，谁料进了总行一句话都没说就被打发了。二人愣了好一会神才悻悻的返回酒店，常副行长赶紧电话联系副处长晚上再见面请教。

天上人间大酒店一番快活后，汪行长把上午见小刘的情况向副处长作了汇报。

“根本沾不上边儿，处长，你看要不要请小刘出来吃个饭？”

“呵呵！”副处长幽默的说“你们北方省来人办事只会请客吃饭！总行人都忙，谁有那个闲时间？”

“要不送点我们济城的土特产？”汪行长赶紧问。

“算啦，不要祸害人家小年轻了，你们那一套在他身上不管用。小刘刚上班没几年，还没结婚，家里不缺钱。既然他认你们为老乡，就在‘乡情’这个点上找找突破。10个亿是个小项目，小刘通过了处长都不带看的。小刘喜欢吃面，总行大楼后的小胡同有家北方风味儿面馆，小刘经常去。你们明天在那儿去等他，主打‘乡党’牌，年轻人面情软，扛不住泪，你们使个‘苦肉计’试一下。”

忙了一晚上，就得了一个“苦肉计”，二位上下级行长郁闷极了。回到酒店房间，忙叫来王总商量。王总不愧为“诸葛亮”，根据副处长提议的“苦肉计”，又完善一个“美人计”。苦肉计的主角设定为常副行长和汪行长，那“美人计”的美人从何而来呢？汪行长就色迷迷的盯着宋小姐。

王总笑道：“宋小姐不合适，太腻了，别吓着人家大学研究生！”王总驳回了汪行长的暗示，继续谋划道：“我看昨晚那位陪酒女郎就行，那小女子不仅酒量好，还有点大学生的清纯样儿，而且还和汪行长学了几句北方话，我的意思把她打扮一下，就说是汪行长的表妹，在京城上大学，配合咱们演一出‘苦肉计’加‘美人计’，怎么样？”。

常副行长疑惑的问“那行吗？”

王总说：“没问题，这种女人给钱就办事，今晚就叫她来和‘表哥’汪行长再排练排练！”

王总笑眯眯的乜斜了汪行长一眼，汪行长肥白的脸庞上泛起一丝儿兴奋的红霞，回味起昨晚的良宵夜度......

京城小胡同的北方风味面馆中午生意挺好，老板白帽白衣一看就给人干净干练的“老乡”形象。面团在他的双手挥舞下，摔在案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巨响，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一指宽的“韭叶面”飞进一米宽的大汤锅里，随后一把菠菜也跟着飞进锅里。待锅里沸腾起来，一瓢凉水又冲入锅内止沸，待锅内再次沸腾，一把大笊滤已把面捞出盛入一尺宽的大瓷碗里，老板娘接过碗放入调料和特制的“梢子（一种肉酱）”，最后加入一勺油辣子，一碗香辣诱人的“然干面”就呈现在食客面前。食客们忍着口水，先用力的把面搅匀，这个过程很重要，一定要搅拌的十分均匀，否则影响入口香味。然后再剥几瓣大蒜就着面吃，最后再喝上一碗面汤，打一个饱嗝，一顿既美味实在，又有仪式感的午饭就完成了。中午一碗面也就成了北方人神圣如宗教般的享受，吃上一碗可口的“然干面”，一天都能能量满满！吃面的记忆是北方人一辈子的记忆，走到哪儿都忘不了这一碗面。

汪行长他们第二天中午果然在面馆等到了小刘，共同的吃面爱好很快有了共同的话题，汪行长在大家谈兴正浓时开始表演“苦肉计”，肥白脸上满是沮丧、悲戚的表情。王总赶紧表演安慰，“大学生”摸样的“美人”推了推眼镜，也凑到跟前帮着“表哥”求小刘帮忙，并邀请小刘改天到她们“学校”去，她要亲自做面给“刘学长”吃。

中午这顿面吃的非常尽兴，“美人”也成功的邀请到小刘去他们“学校”作客吃面。三天后“美人”传来消息，小刘同意帮忙，叫他们放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