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的手微不可查地一抖。
这动作轻微地连王校长自己都难以察觉，何况是坐在对面的怀民。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怎么知道的？
王校长手抖，不是因为老年痴呆，也不是因为被对方猜测到了自己的想法感到心虚感到心神俱震。
手抖，是因为他突然看到了怀民的价值。
风衣虽然看起来像新买的，但款式很旧，没有哪家卖风衣的店会这样做生意，也没有人会故意买一件土得掉渣的风衣。墨镜看起来挺壕，实际却便宜。这一定不是因为他审美畸形，而是必有其他原因。
王校长几乎在看到怀民的打扮时就已经看透了怀民的意图
——他想用夸张的个性化打扮，掩盖自己穷逼的事实。
不错，王校长断定此人是个穷逼，而且非常需要这份offer。那么他没理由会设想自己请他吃饭却不想给他offer，而是尽力争取，哪怕猜到了，他也不会说，希望自己回心转意。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除非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份offer，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走个过场，所以他想赌一把不走寻常路，又敢于马上挑破。
这样的人，他是怎么笃定自己不想给的？
他一定算到了，而且不是用他之前跟自己解释的外应体系，而是真真正正的占卜之术——有理论支持、成体系的占卜之术！
这种占卜之术还能是什么呢？
当然是他心心念念的八卦之术！
至于其它占卜之法，王校长没有想过，因为人不可能超越自己的认知。王校长只见过八卦，他又岂能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小六壬”的、不在八卦体系内的占卜之术呢？
所以，王校长笃定地认为，怀民会八卦占卜之术！就像大锤钉钉子、南山不骞不崩那么笃定！
——不过，前提是要确认怀民确实知道、而非瞎猜到。这无所谓，因为老王的目的是套话。只要套出话，怀民当然就是懂八卦，如果套不出话，怀民是懂还是瞎猜都不重要，反正都套不出来。
所以王校长准备先走三步看看。
第一步，不经意透露出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拔高姿态，以退为进
王校长正了正领带，坐直身体，张开双手扶在桌上：“有没有offer，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说了算啊。”
第二步，打出一式太极拳，把皮球踢回去
王校长的声音开始深沉：“客座教授虽然是个荣誉，但也需要层层审批。名利双收，谁不想要？既然大家都想要，自然是能者居之。没有成绩，就算上去了，迟早也要下来。”
第三步，再次钓鱼
王校长的音色一转，仿佛带着诱惑：“所以，你总得让我看看你的学术水平，让我看看你的东西有多大的价值，能够让我力排众议，推你上去。”
一气呵成走完三步，王校长暂时收功，深吸气……呼气……吸……呼……
三步之内，有无offer的问题稳稳当当地抛回给了怀民，王校长不但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反而再次开坑。第三步的话看似是一个开放性问题，但只要怀民顺着王校长的思路走，王校长至少可以知道怀民到底懂不懂八卦。
至于具体内容……
来日方长。
只要有怀民的一点信息，哪怕只是个电话号码，还怕以后找不到人么？
慢慢套，总是可以套牢的嘛……
这就是王校长的第一招。
而此刻的怀民……
内心慌得一批！
他虽然不知道王校长想玩什么鸟，但王校长说三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太哈人了，怎么看都像是有阴谋的样子。
明知有阴谋，怀民怎么接话岔？
如果王校长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猥琐（第三段话的音质被怀民判断为猥琐），也许怀民已经踩进了王校长的大坑（虽然坑成了也没什么）。但感受到猥琐的怀民本能地抗拒认同王校长的话。
所以怀民的理智回来了！
怀民知道以自己的智商猜不透王校长有什么阴谋，但指不定群友知道呢？
怀民装作思索的样子尝试上黑鸟……
登录成功……
群聊几百条消息怀民没有看，多半是十几条消息复读出来的上百条未读。
【萌新】：大佬们，江湖救急哇！
【养生】：你在古龙世界吗？三天两头的江湖救急。
【养生】：还是嘎腰子那人？
【萌新】：感觉不是要嘎我腰子，但我觉得比嘎腰子更恐怖了。
【萌新】：我感觉他可能是想要我，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诱惑。
【养生】：对面是女的？
【养生】：有富婆包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黑卦王】：有富婆包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1）
【寡闻子】：有富婆包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1）
……
【养生】：富婆快乐球会玩吗？
【蒙古上单】：富婆金箍棒会玩吗？
【我不是老哲】：富婆闭月扇会玩吗？
【养歪】：富婆火焰山会玩吗？
【寡闻子】：+1
……
【萌新】：不是啊，对面是个男的。
【养生】：男的？得加钱！
【寡闻子】：男的？得加钱！（+1）
【养肥】：男的？得加钱！（+1）
……
【萌新】：……
【萌新】：大佬，我就想问问我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养生】：你做梦！
【养肥】：你做梦！（+1）
【寡闻子】：我起个卦看看。
【寡闻子】：你做梦！
【萌新】：ಠ╭╮ಠ ……
【养生】：别担心，也许你听错了呢？发个字来看看。
【萌新】：好
【萌新】：天字怎么样？
【养生】：好字是女配男，天生一对，感情顺利，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养生】：我擦你打字能不能快点？我都打完了你才发出来。
【萌新】：对不起大师。大师我字还能换吗？
【养生】：取都取了，将错就错。
【寡闻子】：妙啊！
【蒙古上单】：妙啊！（+1）
【黑卦王】：妙啊！（+1）
【萌新】：呜呜呜 (ó﹏ò｡) ，那我不是死定了？
【养生】：不啊。
【萌新】：(‧_‧?)
【蒙古上单】：@萌新 你不是女的，对面也不是女的，哪来一女配一男？
【萌新】：原来如此！大师我悟了！
【养生】：你不是说你看不懂中文吗？怎么可以解字？
【萌新】：我不造啊。
【萌新】：那大师觉得我有机会拿offer吗？
【养生】：一事不两占。
【萌新】：为什么？
【养生】：看卦的人会受上一卦的影响，也许第二卦结果改变了呢？
【寡闻子】：换个人占不就不是两占咯？
【蒙古上单】：要不我来？
【萌新】：@蒙古上单 好的蒙古大师，还是天字吧。
【养生】：听起来怎么有点像蒙古大夫…… ^_^
【蒙古上单】：天字头不出，offer无望。
【萌新】：好吧，谢谢大师，大师告辞。
【蒙古上单】：记得回来反馈。
怀民关掉了对话窗口。
他缓缓摘下墨镜，看起来仿佛沉睡的雄狮正在缓缓苏醒。但他摘下墨镜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那么奇怪，甚至还有点小帅 (o゜▽゜)o☆
“虽然刚才脑补过头，自己把自己吓到了。但只要知道了没有offer，你对我也没有企图，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是我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