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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

花不花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神域每万年便派使者至东陆、南荑、西熵、北冥四凡尘灭世重生,为创生灵树收集灵力。万年之期将至,东陆盛阳王朝1103年,上任神使神域二皇子夜鸣及弟子季长亭誓要阻止神域灭世……

主角:   更新:2022-11-15 19: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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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长夜漫》,由网络作家“花不花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神域每万年便派使者至东陆、南荑、西熵、北冥四凡尘灭世重生,为创生灵树收集灵力。万年之期将至,东陆盛阳王朝1103年,上任神使神域二皇子夜鸣及弟子季长亭誓要阻止神域灭世……

《长夜漫》精彩片段

原神盘古从混沌之中创世,肉身化为东陆、南荑、西熵、北冥和神域五个部分,其部分灵力汇聚于神域成为创生之灵树,历经数百万年灵树孕育出生灵,化形自称为神。神拥有世间最强灵力,自神诞生数十万年后,创生灵树竟又育出生灵。神居高自傲,藐视万物,认为刚化形的生灵不配与其共享神域,便将化形后的生灵打落东陆、南荑、西熵、北冥四凡尘,称其为凡人。

然则百万年后,创生灵树灵力开始衰竭。天君遂派神使以灭世间凡人取其灵力修补创生灵树灵力,待创生灵树灵力稳定后又取灵树根茎精灵,派神使前往凡间播种化形成人重生,并向凡人传习灵修之法,以此循环往复。

东陆大地灵力充沛,世间凡人多以灵修为主,相传凡人只要修习至九重灵阶之上即伪神境界,便有机会在通往神域的法阵开启之际飞身成神。

天君派神使神域二皇子上神夜鸣前往东陆人间灭世,但夜鸣上神却神陨于凡间。

自灭世五千年后,东陆大地得以播种重生,经过四千余年发展,无数朝代更迭,随着大瑞王朝轩辕一氏最后一位帝王以身祭剑,终练成帝王剑,但,随之瑞朝便被诸国覆灭。

轩辕家倾尽十二代帝王心血练成帝王剑,这十二位帝王每位修为都达通天的伪神境,本可飞升为神,却甘愿以身祭剑,只为阻止灭世。

现凡间各国中以盛阳王朝、北朔国与离桑三国国力较为强盛,其中盛阳王朝以其雄厚的百万雄狮力压北朔与离桑成为第一王朝。

而东陆上任神使神夜鸣自灭世后并未神陨,只是留于凡间。身为神使的夜鸣‘入凡尘,戏人间,悲苍生,恶神域’,深感灭世之不公,叹凡人不该沦为神域牛马,肆意屠宰,沦为神魔两族牺牲品。肩负灭世职责的他,不惜对抗灭世之摄灵珠,但摄灵珠为源神眼珠所化,非一介上神能摧毁,夜鸣终究抵不过摄灵珠之力量,并未成功阻止灭世,而自身修为也仅剩三成。

经此一遭,夜鸣誓要为凡间讨个公道,阻止下次灭世,无奈自己修为不足。而盛阳季家血脉极为特殊,是为天生纯灵体,这纯灵体为凡间至纯至净之身,是灵力最佳容器,且灵修快于常人百倍,遂与盛阳季家家主结下神契,温养灵源,可这神契极为霸道,契人可在三十年内无敌于世间,但三十年后必死,且极其痛苦,回天乏术,所以季家每任家主寿命皆不过五十左右。

如今,距灭世仅余不足三十载,夜鸣弟子季长亭不服这所谓的天道命运,手握帝王剑发誓‘神屠我凡人一命,我便杀一神’,凡人的命运应该由凡人自己抉择,神域不配主宰这人世间,定要向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称为‘神’的,为凡间万千生灵讨回公道,但这一次夜鸣、季长亭能否阻止神域灭世……。


盛阳王朝,王都盛安城内,定安王府中侍女们都手捧水盆慌慌张张的来回走廊与房屋之间。在走廊尽头,房门口只见一位身着华丽、满身贵气的中年男子在房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旁边还有一干侍从似乎是要将屋子围起来一般,只听又是“啊……”的凄厉叫声,突然嘈杂的王府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后房门被两只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推开,只见一老妇人径直向那中年男子跪下,一个劲的边颤抖边磕头嘴里不停的说道“王爷饶命,王妃胎位不正难产,已经晕死过去,无力回天,求王爷饶命”此中年男子便是季家家主,也是盛阳王朝的定安王百里衡,房中那待产的夫人便是定安王妃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百里茹。

王爷闻言先是一愣,但稍纵即逝,便难以置信的盯着那老妇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眶已经红润,他慌乱的大步绕过那老妇人,猛的推开房门急速去到产妇床边坐于王妃身旁,他轻声低语道“茹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便将体内灵力过渡给王妃,为她续命。

不久,王妃缓缓张开双眼,虚弱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握住王爷正在为她过渡灵力的手掌,摇摇头阻止了王爷,嘴里无力的说道“王爷,不要再为我耗费灵力了,我恐怕不行了”说着眼泪如杯中益处的茶水般从眼角而出,“只是……只是可怜我们的孩子还……还没出生就……就要”王妃话未说完便被一阵阵痛折磨的双手朝肚子捂去,面露痛苦,但是已经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命悬一线。

“如儿别怕,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神使已经在路上,等他到了,你就会没事的”王爷双手将王妃的手紧握住安慰道。并转头朝屋外厉声责问怒吼道“老周,为何神使还未到?”。

“王爷,老奴早已经差人去请神使了,但不知为何……”

“混账,不会再遣人去请”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这就再遣人前去”

说完便看向身旁的一侍从,侍从立马明白,快步跑出院子。看着侍从出了院子,老周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着急的在房外如同脚底戳了钉子一样边搓手边踱步。

侍从刚跑到院门口,只听院外急促的传来大喊声“周叔,神使到了,神使到了,神使到了……”

老周转身走向院外,不觉间王爷已从房中走出,像找到救命稻草般疾步向院门口走去,迎接神使。

这时,院门口出现一位身穿青纱白素衣男子容轮廓如模具浇筑般精致的男子,面容温润如书生,似玉面郎君一般,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他一身青纱素白衣,配着两鬓的那绺青丝与发带随着走动带起的风飘然于身后,真不愧是上神风韵。

不过,这位男子的行为却如‘疯癫’了一般实在令人捉摸不透,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他张开双手摇晃不定的进来,似海上迎着暴风雨前行的一叶孤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自顾自的嬉戏大笑,嘴里不断说着胡话“有趣,有趣,小豆子再陪我坐一次,我们去坐最刺激的那个”看男子手中还握着的酒壶,加上他脸上那抹红晕,众人只觉这不过是一个喝醉酒耍酒疯给人取笑的放荡男子罢了,更有甚者竟忍不住发出嗤笑声,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因为神使虽住在这王府竹院中,但却鲜少露面,他的身份更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王爷箭步冲到男子面前,站定,弯腰行礼作揖,强装镇定的说道“参见神使”

门口护卫,院中侍从见王爷此举,脸上的笑意瞬时僵住随后立马收起嘴间笑意,原来这被众人取笑的酒疯子竟是神使,纷纷跪下喊道“参见神使”。

话音刚落,只见王爷掀起长袍,露出双腿,像石头落地般的没有半点停顿跪向神,哀求道“神使,夫人难产命悬一线,如今恐有神使才能救她,求神使救救我夫人”

此刻的王爷已经顾不得身份礼仪了,因为现下的他只是以一位夫君及父亲的身份请求神使救自己的妻儿。

神使见状顿了半刻,收回了刚才嬉闹的模样,站直身子,双手置于身后,朦胧的双眼和轻微摇晃的身子依旧掩饰不了他酒醉的状态,他“哎”的叹了一声有点随意的拉起跪在地上的王爷,有点无可奈何的说着“还是这么迂腐,王爷,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况且我生性自由洒脱惯了,不必被这些俗世礼节拘泥,走吧,带我去看看”。

王爷此时被泪水裹着涨红的眼里流露出满是希望的喜悦,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的一根救命蒲草。

正当神使与王爷向王妃房间走去的时候,一名端着水盆的丫鬟急匆匆的从走廊冲出来撞到神使摔倒,打翻的水盆中的水泼在地面溅起的泥水浸湿了神使鞋子与衣角,丫鬟吓得都顾不上摔破的手掌,急忙爬过来双手手心朝地而跪,头低的像要埋进土里一般,不敢说话。

老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也吓了一跳,心想,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长眼,在这个紧要关头上冲撞王爷与神使,他眼珠左右迅速扫了王爷及神使一眼,先厉声呵斥“大胆,竟敢冲撞神使,弄脏神使衣服,该当何罪,来人,带下去,罚十板,撵出府去”

“周叔,不要啊,您打我骂我都行,或者罚我仗刑,求您不要将我撵出府去”婢女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泣声哀求着。

神使轻瞟老周一眼,笑道“何必呢,不过是湿了点衣服鞋子,不是什么大事”,说着神使背于身后的右手指尖轻轻一点,弄脏的衣服与鞋子已经恢复如初,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然后神使顺势俯下身将丫鬟扶了起来,一只手拉着丫鬟划破的手,另一只手伸向身后背着一个木箱的侍从,“帮我把箱子里白色瓶子拿来”

侍从照做,神使接过瓶子,将瓶子放在丫鬟掌心温声轻语说“把这个抹在伤口处,七八日便可痊愈,记住,不可沾水,小丫头,放心吧,他们不会把你赶出府去的,你先下去吧”。

“这……”老周似乎还有话说。

“咳”王爷轻咳一声,打断了老周,同时王爷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可违逆神使。

“这……这便没事了,还不快谢过神使?”老周接着说。

“谢过神使,谢过神使……”婢女不断地磕头,脑门都快磕破了。

“救人要紧”神使说完便快步向屋内走去,王爷紧跟其后。

只留下老周与地上的婢女。

老周将婢女扶起并嘱咐道“丫头,记住了,是神使宽厚仁慈,要不然免不了一顿打,撵出府去,切记不可再犯,往后行事需稳重,不可慌慌张张的,下去吧”老周说完这心头也算松了口气。

老周走到房门口将头凑到侍女耳边不知道嘀咕着什么,随后侍女便急匆匆离开。

房内,床榻上,王妃只还有微弱气息,满头的大汗如同刚沐浴而出一般。

神使坐于床边为王妃诊脉着,且微微皱起眉头。

而此时侍女端着一碗来到神使面前,老周陪着笑脸说道“神使,这是老奴命人去厨房端来的醒酒汤”。

神使看了老周一眼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我醉了?这点酒还不够我解渴的”

“下去吧”王爷对侍女挥了挥手。

“神使,夫人情况如何?”王爷接着问道。

“要不是你刚才渡灵力为夫人续命,此刻夫人怕是已经殁了,现在有一法子,是我从别处习来,但从未尝试,比较冒险,我也没有把握能将夫人救回”神使思索着对王爷说道。

王爷坚定的说道“神使尽可放心尝试,只要夫人有一线生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神使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们都出去”。

王爷不舍的看了王妃一眼便与老周等人一道走出屋内。

“等等”神使说道。

王爷闻言转身问道“不知神使还有何吩咐?”

“将那个箱子留下”神使看了一眼刚才的侍从身上背的那个箱子。

王爷向侍从点了下头,侍从便将箱子送去给神使,随后众人便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屋内,神使抬起手伸出手指对着王妃眉心,轻轻一点,使原本就虚弱的半虚着眼的王妃昏睡过去,转身打开刚才的木箱,从木箱中取出一柄修长、冰冷、泛着银光,一端似柳叶且锋利的小刀。

屋外,老周有点责备的小声问侍从道“去个竹院为何去这么久,是不是偷懒了?”。

“周叔冤枉啊,就算给我十个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啊,小人拿着王爷的手令到竹院后……”侍从开始回忆着自己至竹院的一举一动。

侍从来到竹院,慌忙的敲着竹院大门,过了一会只见大门才打开,开门的是神使的徒弟,也就是个五六岁的黄毛小子,侍从随即掏出王爷手令对小孩着急的说道“王爷有急事求见神使,人命关天,还请小仙使帮忙通传一声”。

小徒弟从下人手中接过手令,仔细确定过后说道“跟我来吧”

侍从在小徒弟的引领下进入院内,在走廊中只远远看到一男子坐在院中凉亭中正一人独饮,开怀大乐。

这竹院侍从虽从未来过,更不曾见过神使真容,只听说这竹院中并无丫鬟侍从,只有两人,一人是神使,另一人便是他的弟子红英,侍从见状后猜测那人便是神使,于是加快脚步,在快要靠近凉亭时,小徒弟一个箭步冲到下人面前,伸出右手拦住了下人,“不知小仙使这是何意?”侍从不解的问。

红英有些为难,用稚嫩的声音解释道“师傅此刻不便被打扰,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这时候侍从怎还能顾得了这么多,直接跪下急切的喊道“神使大人,王妃难产,命悬一线,王爷特命小人前来请神使相救”。

侍从见神使没有应答,便微微抬头看向神使,此刻才看清亭中石桌上竟还摆有三个碗,里面倒满了酒,碗边靠着手掌大小的一副奇怪的‘画’,那画及其怪异,‘画’中人与真人并无差别,活灵活现的,其中一人便是神使,只是画中众人衣着发式较为奇特。

神使一边拿着酒壶喝还一边给碗里倒酒,可碗里的酒都已经满了溢出洒了一地,神使嘴里还边说着“卿璇、卿瑶、小豆子、来我们干杯,对了,小豆子,小孩子不能饮酒,我帮你喝,喝完明日痛痛快快的再去游乐场再战一番”喝完神使估摸着怕是醉了随即便趴在桌上睡了去。

“看到了吧,要不你还是回去吧”红英劝道。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请到神使,要不然就这样回去周叔会打死我的,我就在跪着,等神使醒来”侍从无奈的说道。

红英随即便走开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后,神使耸了耸肩膀慢慢醒来,迷迷糊糊慵懒的说“刚才似乎有人同我说话?”,

神使缓缓张开眼睛,这才见到了亭外跪着的下人,眯着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跪于此处?”

侍从连忙回答“回神使,王妃难产,怕是熬不过今晚,王爷特命小人请神使前去相救”。

神使一脸醉意说道“哦,王爷叫你来的,既,既如此,且随你去看,看看吧”

……

侍从说完,王爷打量了侍从一番思索片刻道“知道了,此事怪不得你,先下去吧”。

然后,王爷依旧焦急的来回踱步,老周也跟着王爷来回来回的走着。

不出半个时辰,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婴孩的啼哭声,王爷皱了一晚上的眉终于舒展了半边,约一刻后只听屋内传来一声“可以了”。

王爷赶紧推开门,径直急速走向床榻边,握起王妃的手轻声问道“夫人,你怎么样了?夫人……”。

同时神使将婴孩交给随之进来的奶娘。

王爷喊了几声见王妃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王爷在眼眶中打转了一晚上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直线似地掉落下来,随后王爷竟直接瘫坐在床榻下,像是失了魂一样。

奶娘接过孩子随后说道“恭喜王爷,是位小公子”

老周等屋内众人一并开心的祝贺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得贵子”而神使则转身走到水盆处清洗着小刀及手上的血渍。

“哭什么,王妃还没死呢,放心,她暂时没事,我只是让她昏睡过去了,待会就会醒”神使擦着小刀说道。

听到神使这么说,王爷那面如死灰的脸终于有了点生机,嘴角轻微抬起且一个劲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等反应过来的王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随即又紧张起来,皱眉道“神使刚才说夫人暂时没事是何意思?还请神使明示”。

神使缓缓说道“刚刚我为王妃剖腹产子,还算成功。但这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加之我也是第一次,王妃腹部伤口虽缝合,但条件有限,可能会发生感染,没有抗生素、消炎药,王妃能否挺过来,全看她的造化了”。

此时神使脑海中回想起过往,画面中“神使手背被划破,伤口正流着血,一名带着眼镜,烫着卷发,套着白手套的中年女子正用酒精给神使伤口,说道‘你忍一下啊,这个有点疼’,‘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只能先这样了,我以前是护士,你放心,我轻点’,‘伤口虽然缝合,但是可能会感染’,‘儿子,去给哥哥倒杯水,吃点消炎药、抗生素’,‘现在天已经黑了,伤口也包扎好了,有什么问题的话等明天去镇上的医院看看’”这一幕幕的回忆仿佛如同昨日般历历在目,他不觉间脸上竟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欣慰、或者说是笑。

而王爷听后眼珠瞪得极大脸上的疑惑似乎已经掉了满地,但依旧如往常一样的向神使求教“神使刚才所说剖腹产子、消炎的是为何意?恕在下愚钝,还请神使赐教”。

神使经常说一些大家无法理解的言语,大家只当神使在开玩笑,并未深思,但王爷他确信神使说的话必有深意,绝不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

神使被王爷的话打断,脸上的欣慰与开心也随之消失,脸色又恢复到往日一般平静,忧伤又至眉间心想‘是啊,你们怎么会懂,灭世冰封都已过几千年,现在已经是封建盛阳王朝’。

“罢了,没什么”神使淡淡道。随即走向旁边的案台提起笔在写着什么。

王爷见状,也不好追问,然后仔细揣摩着神使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突然想到神使刚刚提起的王妃腹部竟有伤口,转而陷入沉思心想‘难道是有人趁王妃生产之机行刺?到底是何人竟连本王毫无察觉,且能在神使面前将王妃刺伤,难道又是离桑派来的高手?’。

随即王爷变得警惕起来,眼神充满杀气,盯着屋内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对老周说道“老周,立马吩咐下去,府中侍从婢女,全部彻查一遍,不放过府中任何角落,不惜任何代价伤王妃的刺客查出来”

“是”

神使被王爷整的这出停下了笔,制止道“等等,府中并无刺客,夫人也并未被刺伤,王爷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随后摇摇头打趣的说道“王爷你呀,倒是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王爷这下更是不解道“既然府中无刺客,王妃也并未被刺伤,那神使刚才所言王妃腹部伤口是从何而来,又是被何物所伤的?”

神使无奈道“刀伤,我刺的,具体的我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王爷听神使这么一说,自然心里的戒备就放下来,因为作为神使的契人,王爷自然是信任神使的,便不再多问。

“夫人伤口需静养,不宜下床走动,伤口万不可沾水,每日换药时将此药敷于伤口处,如果夫人能熬过来,约七日左右便可下床”说话间神使已从案台起身拿着一张药方,从旁边箱子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瓶交给王爷,随后走到王爷边上将药方交给王爷。

王爷结果药方,仔细的看着“金银花三钱、板蓝根二钱、黄连二钱……”

神使打断王爷嘱咐道“王爷,这些都是消炎草药,你命人按照此药方去库房将药材取出,待夫人醒来,四碗水煎成一碗给夫人服用,同时以温补食材为辅,若三日内夫人未发烫即为平安,否则……”说完神使已经走到屋门口准备离去。

王爷将药方攥在手心起身行礼写到“谢过神使,我送神使回竹院”。

“不必,王妃就快醒了,你还是陪着她吧”

这时奶娘手中原本安静的婴孩突然‘哼’了一句。

神使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婴孩,又转身回头走向王爷,王爷见神使走来,恭敬的说道“不知神使还有何交代,只管吩咐就好”。

神使又看向旁边的婴孩一眼,满怀心事的对王爷说道“我与这孩子也算有缘,我想收这孩子为徒,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爷咋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木讷的转向老周。

“王爷,您没听错,神使大人说是要收二公子为徒”老周虽极力的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窃喜,但激动的语气还是无法掩藏。

王爷似做梦一般,脑袋虽还未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嘴上已经着急的说道“额…恩…庶子何德何能,那个…承蒙神使不弃,能得以拜神使为师,我当然愿意”王爷这时竟结巴了起来,生怕下一刻神使便会反悔一般。

毕竟就连皇上平日都难得一见的神使,皇子们求着拜师也被拒之门外的神使,主动要收自己儿子为徒,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片刻后,王爷回过神来立马向旁边的奶娘招招手示意她将小公子抱过来,王爷从奶娘手中接过小公子抱着说“既然神使不嫌弃,不如此刻我便代子向神使行拜师礼”说着便要抱着小公子跪拜。

“不必着急,待二公子周岁礼时再拜不迟,到时我会亲自过来”神使的话打断了王爷,王爷听后也只得作罢说道“全听神使的”。

“最后,切忌,今日这屋内发生的一切,不可向其他人泄露”说完神使便离开了。

神使离开后,王爷看了一眼怀中的二公子,用手指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脸蛋,然后满脸欢喜的说道“你小子,也不知道哪一世修来的福气,竟得拜神使为师”。

随后便又将二公子交还给奶娘,转身看向床榻上还在昏迷的夫人,脸上又挂满担忧。

“老周,你马上拿着这药方去药房将这些药取来,按照神使的话煎好,务必你亲自去办,万不可出错,还有……”

王爷停顿了一下扫了眼屋子内外,讲老周拉到一边,低声说“今日这院内的丫鬟、护卫、侍从,明日全部该发卖的发卖,该遣散的遣散”说完便把药方交给老周。

老周接过王爷手中的药方开心的笑道“王爷放心,老奴一定亲自抓药、生火煎好,断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否则王爷就把老奴扔去喂门口的大黄,下辈子就做只王八”。

老周正要出,但转念一想便停留在原地不动。

王爷见状催促道“你倒是快去啊”。

老低下头似乎有点委屈的说道“王爷,只要是王爷交代的事,老奴无不尽力去办,只是一想到明日老奴就要离开王爷,突然有点不舍”。

王爷张着嘴巴,不解的问道“离开?你要离开?”。

“刚刚王爷不是下令明日便要将今日这屋内的一干人等遣散、发……”老周小声嘟囔着说。

老周话未毕,王爷直接踢了老周一脚“哎,你这老家伙,钻牛角尖是吧,还学会较真了,废话少说,快去办,否则我就把你送进宫里给那些老宫嬷们做对家”。

“王爷,王爷饶命,奴才这就去办”老周立马正经起来,生怕王爷真把自己送进宫去给那些个老宫嬷们,那这简直比杀了他还恐怖,随即便直奔药房而去。

王爷被老周逗得脸上露出喜色,轻轻的左右摇了两下头说道“这老东西”。

正在这时,床上的王妃已经慢慢张开双眼,虚弱的喊着“王爷……”。

王爷听闻,疾步走向床边,关切的问道“茹儿,你感觉怎么样?”

王妃迫切的说道“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王爷冲另一边的奶娘招招手,奶娘抱着孩子走过来,王爷接着轻声安抚道“茹儿放心,孩子没事,你看是个男孩,多像你啊”。

神使在回竹院的路上回想起为夫人剖腹产出二公子的画面,只见小公子左肩处竟有如玉米粒般大小突起的伤疤,这与他实在太像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一年后,定安王府二公子周岁生辰,王府内一片热闹喜庆之气,朝中不少大臣都前来祝贺,王爷亲自至府门迎接。

突然一行宫人打扮的内侍出现在王府门口,为首的宫人名为符霖,符内官乃内务司总管,负责皇帝起居大小事务,不仅侍奉过先皇,更是自当今圣上出生后便服侍在侧,地位颇高,且修为在九重灵阶,世间已少有对手。

王爷见符内官至府门内心大悦,便迎上去恭谨的说道“符内官,快快有请,府中已备好酒席,恭候多时了”

“王爷,不必客气,请”符内官便随王爷一同入府。

院内众宾客见到符内官,虽觉惊奇,但又无不妥,一来,照礼制王爷贵为定安王宫里定会有所表示,二来,王爷世子长明周岁礼时宫里也遣宫人前来祝贺,不过上次宫里来的是钱升钱内官,钱内官为陛下殿前内官,内务司副总管负责帮符内官处理司内大小事务。

符内官与王爷一同至席间。

王爷笑道“符内官,请入席”。

符内官拍了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脑袋,人老了,这脑子也不记事了,差点忘了此行的要事”

王爷迟疑片刻,轻声“哦?不知符内官此为何意?”

符内官示意身后宫人,宫人便两排站开,掀开盖住托盘的红绸,随即符内官整理好仪态,站直身子压着嗓子说道“奉皇帝陛下口谕”。

众人只听这句话便纷纷跪下听旨,王爷则俯首作揖。

“今定安王百里衡喜得公子,朕亦喜然,特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白玉虎头鞋、金丝蟒纹衫、镶红玉圆帽一套”

皇上的赏赐符内官足足宣了一刻之久,前面的赏赐不过是例行礼制,让宾客们惊掉下巴的是白玉虎头鞋、金丝莽纹衫,镶红玉圆帽这三样,因为这是皇子才享有的礼遇,且一般的皇子也无法享有此殊荣,区区一个亲王,还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王之子竟能有此待遇实属头回。

不仅宾客不可置信,王爷也被如此规格震惊,本以为这只是宫里的例行赏赐,不料竟是皇子待遇,王爷内心虽有疑虑,但还是连忙谢道“谢陛下恩典”。

“恭喜王爷深得皇恩,贺喜小公子福泽浩荡”符内官宣完口谕后继而对王爷贺喜道。

“恭喜王爷深得皇恩,贺喜小公子福泽浩荡”宾客们起身后也纷纷举杯同声恭贺王爷。

“诸位同僚,大家同喜,同喜,大家随意”王爷端起旁边桌上的酒杯回敬诸位宾客道。

随后王爷将符内官扶坐入席,把头轻轻靠向符内略带疑惑的问道“符内官,陛下如此殊荣不知何意,不知内官可知其中原委?”

符内官嘴角微微上撇,拿起酒杯一口而干,随后悠然的说道“王爷不必紧张,小公子能有此殊荣不光是因为你,作为神使大人的徒弟,小公子担得起这礼”。

王爷听符内官这么一说,瞬间便明白了事情原委,心想原来这小子是沾了神使的光了,那便合理了,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此时,王妃抱着二公子出现在宴席上,王爷便起身朝王妃走去,从王妃手里抱过二公子,转身对众宾客介绍着”诸位,这就是我百里衡次子,季长亭,往后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刑部尚书徐颂起身说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小公子深得皇恩,往后前途无限,有需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等自当不遗余力”

其余宾客也顺势附应着“就是……”

“我等义不容辞啊”

院内一片嘈杂,好不热闹。

“墙头草,马屁精”吏部尚书韩淮鄙夷的小声说道。

一旁的兵部尚书陈礼鹤听后起身转而与韩淮同桌而坐,感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韩大人也不必往心里去,定安王府世代深得皇恩,位高权重,唉,天下兵权半数掌于定安王,三万神羽营将士也全凭王爷调遣,我一个兵部尚书都快成空架子了,也难怪朝廷这帮人见风使舵,不过其中不攀附权贵之辈、尽心报效朝廷者也大有人在,你说是吧韩大人?哈哈,请”说着徐大人便拿起酒杯邀韩大人同饮。

韩大人听后会心一笑,两人一饮而尽。

不远处,位于宴席正中的一位男子仿佛洞穿一切闭眼悠然自得般静坐着,右手不停的捋着胡子,左手端着酒杯品着,此人正是盛阳王朝丞相赵司。

而宴席角落桌上有一人却无心美酒佳肴,谨慎的环顾四周,眼光紧盯着王爷,他趁王爷、王妃四处应酬之机,佯装前去敬酒,双手举杯,略弯下腰“恭贺王爷、贺喜公子,皇恩厚荡,福泽万世”。

王爷只觉此人面生,迟疑片刻,心想有朝中不识之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既是喜宴,也图个好兆头便拿起酒杯“请”。

说完便仰起头准备将酒倒入口中。

那人见状邪魅一笑,只见掌中迅速积聚着灵力,突然恶狠狠猛的向王爷出掌而去,王爷雷电般速度一个转身躲过护住抱着长亭的王妃,那力量直接将王爷身后房檐柱子打碎,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他只感觉被一股力量击飞,直接落在席正中赵丞相的桌上,桌子便如同纸张一般碎裂开来,那人倒在地上鲜血不断的从口中喷涌而出,动弹不得。

赵丞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掉了手中酒杯,张开双眼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而王妃也将长亭抱给奶娘带了下去,上前对王爷关切的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愕住,而符内官刚才却全然将目光放在王爷身上,他只知王爷灵力深不可测,只是没想到只需一招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不费吹灰之力将六重灵阶的刺客制伏,且显得轻而易举,这样的修为实在恐怖。

但奇怪的是,但凡是修灵者,哪怕只是相差一重,上重灵阶者都能感应下重灵阶者之灵气,可符内官却丝毫没有感应到王爷身上灵气,那便只有一种可能,王爷修为应在九重灵阶之上。

天下灵者修为至九重灵阶于世间便难逢敌手,而九重之上更是屈指可数,想不到王爷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符内官不可置信的直盯着王爷。

这时老周已带着府中护卫将刺客团团围住。

“夫人放心,区区六重灵阶根本伤不了我”说完便走向那名刺客。

王爷蹲下问道“你和之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你是谁?”

“呸,百里衡,你仗着你们季家功劳,权倾朝野,一手遮天,今日杀不了你是我修为不够,但总有人会杀了你,还朝廷一片清净”说完此人便自爆灵源,倒地而亡。

老周上前对刺客浑身搜查了一遍,在怀中搜出一张王府发出的写有韩府的邀贴,此贴正是王府送去吏部尚书韩淮府中的那张。

老周盯着韩大人质问道“韩尚书,这作何解释啊?”同时王府护卫也顺势对韩大人防备起来。

韩大人也着实被眼前这番情形吓了一跳,但随后便镇定下来“王爷,此人乃我府中护卫教头,约三月前自荐到我府中当差,府中管事见他修为不错,便应承下来,此人并不在应邀名册之内,但不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还敢行刺王爷,这定是栽赃,还请王爷明察,还我清白”

“韩大人不必惊慌,此事较为蹊跷,想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王爷说话间,韩尚书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于是从怀中掏出王府邀帖呈给王爷。

王爷接过邀帖看了一眼,便将帖子递给老周,老周比对了一下两张帖子内容、样式完全一样,随后老周对着帖子上的字分别摸了摸、闻了闻,果然发现了其中不同。

老周说道“王爷,王府发出的邀帖各府独一份,而帖中所用之墨为御赐,墨汁干后字体细致平滑,略带清香,而刚才从刺客身上搜出的邀帖,字体摸上去粗糙带有颗粒,且有墨臭,是伪造的,韩大人手中的邀贴才是真的”。

王爷听完笑着说道“哈哈哈哈,韩大人你看都说了是误会,我还是信得过韩大人的,再说韩大人也在这宴席之上,您刚才也承认此人为韩府中人,若真是韩府派来的刺客,刺客韩大人想的应该是如何与这刺客撇清关系吧,而且刺客还带着邀贴,明显是有人想栽赃韩大人,现在刺客已死,我看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了”

“王爷英明,但此事万万不可就此作罢,此人虽不是我韩府指使,但却是我韩府中人,与我韩府脱不了干系,请王爷将此刺客交由在下,待查明事情来龙去脉之后,韩某定亲自前来请王爷治在下管教不严之罪”

“韩大人,何必呢,每年刺杀本王的刺客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若每次都这么大张旗鼓的耗费人力财力去查,岂不是浪费,依我看,此事到此为止”

“老周,拖下去,埋了吧”王爷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韩大人虽想追查,但也只能作罢。

“赵丞相,您没伤着吧?”王爷向旁边的赵丞相问道

“谢王爷挂怀,我并无大碍,只是可惜了这好酒了”赵丞相说着便看向了地上打翻的酒壶及散落的酒杯。

王爷招了招手,侍酒丫鬟便走过来,王爷取了两杯酒,递给赵丞相一杯,随即举杯环视周围说道“今日事发突然,扫了诸位雅兴,本王对不住诸位,敬诸位同僚一杯聊表歉意”

众宾客也纷纷举杯

“王爷言重了,请”赵丞相说道。

这时,席间的桌子已被换上新的,地面也被清扫干净。

干完酒王爷啧啧道“来,诸位同僚继续”

“王爷,我今日不胜酒力,经此一出,受了惊吓,便先回府歇息了”赵丞相向王爷请辞道。

“既如此,那本王便不多留,今日是本王招呼不周,改日定将另设酒席向丞相赔礼”。

说话间,符内官也已起身至王爷跟前“王爷,奴才还要回宫复命,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符内官宫中事务繁忙,本王也不好多留,本王送你”

“王爷留步,府中宾客云集,王爷不好抽身,不必相送”

“那符内官慢走,老周,替本王送赵丞相与符内官”这时的老周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回到席间。

符内官向王爷轻点头示意,随即转身与赵丞相一道出府。

……

傍晚,院中宾客已尽数离开。

而王爷已在屋中另备酒席翘首以待。

这时,王妃抱着长亭进入屋内坐在王爷旁边,“王爷,天色已黑,之前王爷与我几次求见神使答谢当初的救命之恩都被神使拒之门外,你说今日神使还会来赴约吗?”

“会的,神使虽不喜热闹,更鲜少露面,白天那种场合自然是不愿出现的,一年前神使即承诺待长亭周岁之时收为徒弟,便不会食言的,且耐心等着便好”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也便放心了,这次也可当面谢过神使的救命之恩,你说是不是啊长亭”说着王妃便逗向怀里的长亭说道。

王爷见此也欣然一笑,与王妃一起逗着长亭。

突然,王妃自然的说道“王爷,白天的刺客真的不是韩府派来的?”

王爷肯定的说道“不是,韩淮此人不同于朝中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他自诩清高,一心为国,为人也还算正直。说本王居功自傲,仗着重兵在握,跋扈飞扬,终会误国,这些都到底官场上的立场不同罢了,要想扳倒本王他也只会堂堂正正的在朝堂上,而不会使出刺杀这种小人行径,相反本王倒还有些许敬佩此人,他是朝一股清流,所以刺杀绝不会是他安排的,他不过是被人利用,当了棋子罢了”

王妃继续道“那王爷,既然不是韩府派来的,会不会与之前一般,是离桑那边派来的?”。

王爷摇摇头道“不,以往离桑派来的刺客都是七重灵阶高手以上,而今日刺客不过六重灵阶,离桑何故派人前来白白送死,这说不通”。

“王……”

王妃话未说完,王爷打断道“夫人,不必忧心,本王每年都会遇到无数次刺杀,不都安然无恙?这世间除了神使,放心,没有人能伤到本王的”。

王爷与王妃正说话间,只听屋外老周激动的高喊着“王爷,神使到了,神使到了”。

王爷王妃闻声随即起身相迎。

只见神使手提一木盒,进屋直接放在桌子上。

“拜见神使”王爷王妃一同向神使行礼参拜,神使没理会他们只能无奈摇摇头,直接走向王妃。

神使伸手逗着王妃怀里的长亭“小长亭,师傅上次见你,你才那么点儿大,现在都长成一只小肉球了,真可爱”

往日哭闹居多的长亭,此时竟被神使逗得手脚扑打着发出稚嫩的笑声。

王爷到被神使那一声“师傅”提醒了,用刺探的语气说着“神使,今长亭已满周岁,不知何时……”

“拜师?是吧”神使像是猜透了王爷心思般脱口而出,“放心,我没忘,所以这不来了,那就开始拜师吧”。

王爷内心那叫一个激动,喜形于色,比打了场胜仗还愉悦。

“那既然如此,还请神使随我移步家祠,待我焚香燃烛,上告天地,下慰季家列祖”

“拜师而已,何必这么复杂,敬茶即可”神使说话间已到屋内堂中上座以待。

王爷王妃老周三人相互对视身子像被僵住一般,虽不解却又符合神使一贯作风。

还是老周足够机灵,僵住的身子率先动了起来,走到神使侧边,冲着王爷轻喊一声“王爷”,并一个劲的向王爷使眼色。

王爷依旧愣在原地,还是王妃反应够快,将长亭抱过来给王爷,并用手肘轻轻推了王爷一下。

王爷这才回过神来抱着长亭,走到神使跟前缓缓跪下。

“承蒙皇恩,先祖庇佑,季家次子长亭得神使眷顾,拜入师门,现季家家主百里衡代子行拜师之礼”老周浑厚的声音穿透屋子,直冲云霄。

“一拜,师傅相遇识人之恩”

“再拜,师傅传习授业之德”

“三拜,师傅教养解惑之功”

随着老周语毕,王爷也携长亭行完三拜之礼,只差最后一步。

“奉茶”

这时,屋内侍奉的婢女端着茶杯递给王爷,王爷一只手抱住长亭,另一只手接过茶杯恭敬的向神使奉上。

神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哈哈哈,快起来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乖徒儿了”。

神使拉起王爷,将长亭抱过来,这应该是神使自灭世重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发自内心的笑。

神使抱着长亭回到桌边,对王爷说道“帮我把盒子打开,把里面蛋糕取出来,轻点啊,我做了四个时辰才勉强做好的,你别给我弄坏了啊”。

王爷虽不太能理解神使所言为何物,但还是照做,小心翼翼的取出打开木盒取出里边蛋糕摆放在桌子上。

大家死死盯住桌上的物件,因为对桌子上的这一物件实在是陌生,它看起来像是数张白饼堆起来的一个厚厚的大饼,大饼上面铺满去皮的葡萄、橘子等一层水果,四周还抹上一圈‘面糊’。

“神使,不知这饼为何物?这是何意?”王爷还是忍不住问道。

神使显得有些无语并且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饼?你管这叫饼?这叫蛋糕,生日蛋糕,以前的人们过生日都要吃的,唉,算了,懒得与你计较,这蛋糕比你们大几千年,你们是不会懂的”。

随即腾开一只手,从木盒低拿出一根细长的红烛,插在蛋糕上,随后说道“帮我把蜡烛点燃”。

大家虽不知神使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但老周还是识相的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神使示意大家都围过来,“来来来,你们也过来,过生日就是得人多才好”神使招呼着屋内的侍女及屋门口的侍卫。

但是侍卫、侍女依旧一动不敢动的站着,相互之间不知所措。

王爷冲着他们点点头,他们才颤颤怯怯的走过来,然后神使打了个响指,屋内照明的其余蜡烛便全部熄灭,只留下蛋糕上的这根。

王爷条件反射般的护在王妃和神使旁边,而老周及侍卫也摆出一副警觉的样子,侍女们被吓的差点发出声来,只有王妃淡定的盯着长亭。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神使突然的歌声打破了这边紧张的氛围。

唱完神使又说道,“小长亭,你才一岁,那这个愿望师傅便替你许了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长亭,师傅这一世定要护你周全,师傅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过完这一世”。

许完愿神使接着说道“来,一起吹蜡烛吧”。

大家似乎没听懂神使的话。

神使逐字说道“我说,我们,一起,把,这根,蜡烛,吹灭,听明白了吗”。

还好这次大家都懂了,于是一起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就在这时屋内之前熄灭的蜡烛又重新亮了起来。

“可惜了,这个时候应该拍照留念的”神使自言自语的说着,言语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忧伤。

“来,分蛋糕吧,你们把木盒里的木片、叉子,还有刀取出来摆好,一个木片旁放一个叉子啊”神使对旁边的侍女说道。

侍女按照神使的话从木盒里取出一叠很薄的方形的木片、用竹子刻成的精巧的叉子以及一把竹子刻成的似小匕首一般的小刀摆放好。

神使看出了大家的疑惑再次耐心说道“拿这个刀,把这个蛋糕,切成小块,放在这些木片上,明白了吗?”

神使看着王爷。

王爷看着老周问道“明白了吗?老周?”。

老周摇摇头。

王爷皱眉道“恩?”。

“哦,明白了,王爷,老奴明白了”老周现在不明白也得明白了。

随后老周好像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紧紧握住那把竹刀,还比划了几下,但是就是下不去手,不知道该怎么切。

神使催促道“快切啊,大家都等着吃蛋糕呢”。

老周实在没法了,闭着眼直接将整把刀到插进蛋糕,老周原本以为这大饼应该很硬的,用这竹子做的小刀应该不太好切,便使劲一插,想不到着蛋糕却十分柔软,老周还好收住劲,这才避免整只手塞进蛋糕里。

神使提醒道“你轻点,别弄坏了蛋糕,还有不是让你插进去,横是竖着,竖着切”。

“哦哦哦,明白,明白”老周显然还是有点局促,一知半解的。

随后老周便调整了拿刀的姿势,顺着蛋糕,从上往下的划了下去。

“对了,就是这样,一刀一刀的划下去,把蛋糕分成小块,摆放在木片上就好”神使见状在一旁补充道。

神使这么一说,老周一下子觉得自己行了,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随后将蛋糕切好摆放在木片之上。

“大家快尝尝,材料有限,我虽懂得制作方法,但也是第一次做,只能做成这样了,大家将就一下”神使说完众人还是如往常一样站着不动。

神使无奈,只好坐下,拿起一小叉挑起一块蛋糕放入嘴里,点头道“嗯,除了太甜,面包有点硬之外勉强还可以,你们也尝尝吧”

王爷王妃见状便也依葫芦画瓢复制神使刚刚吃蛋糕的样子,坐下拿起不太趁手的小叉子吃起蛋糕。

“怎么样?味道如何?”神使问道,此时的神使像是等着被夸的孩子一般。

“恩,非常美味”王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神使竟有点失望。

王妃边吃边评论道“入口绵绵的,有点甜,看似如饼一般,实则轻柔,配以葡萄等水果一同食用,别具一番风味,不似人间甜食,倒像天上珍馐,果然好物,好吃”。

“哈哈哈,还是王妃懂我,有品位,不像某些莽夫”神使被王妃这么一夸,内心一下子便高兴起来起来。

……

“这师也拜完了,生日也过了,时辰已晚,我先回去了”说着神使便将手中的长亭交还王妃,从袖口取出一枚穿有红绳的刻着“大玩家”的游戏币挂在长亭脖子上。

神使意味深长的说道“长亭,这是一位故人所曾之物,它承载了为师曾经快乐的记忆,希望这份快乐也能为你带来快乐,现在为师转曾与你,就当做是为师送你的生日礼物吧”说完便收拾着桌上的木盒。

神使顺便将一块蛋糕放入木盒,对众人说道“你们记得把蛋糕分了吃完啊,这块我得带回去给红英尝尝”,随即转身离去。

“恭送神使”众人同声作揖相送道。

看着神使离去,王爷转身看着桌上的蛋糕,对屋内众人吩咐道“没听见神使说什么吗?你们把这……蛋,蛋糕分了吧”。


十六年后

竹院内两名俊俏少年正在手持木剑打斗中。

起初两人不分上下,打的有来有回,半个时辰之后年纪稍小的少年因体力不支,明显不敌,但还是强撑着,另一少年猛的一剑劈去,只见那少年便被打落直接扑在地上,掀起的竹叶盖满了身子。

“长亭,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那年长的少年焦急的上前询问道。

“噗……师兄,我没事”。

地上的男子吐了一口嘴中的竹叶被师兄扶了起来,杂乱的发间、身上沾满了竹叶,这名被打倒的少年正是定安王府二公子,神使的关门弟子季长亭。

长大后的长亭长相十分的俊朗,五官如刻刀小心翼翼雕刻而出一般,眉眼深邃,英气十足,三分桀骜,七分狂放。

但,此刻却显得很是狼狈。

而刚才与他打斗的另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便是神使的大弟子、也是二公子的师兄红英。

长亭沮丧的人说道“师兄,我又输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我输,我不光武功招式比不过你,更别提灵力修为了,我真是没用,我果然如大家所说的一样,是这盛安城第一废物啊”。

红英耐心的安慰长亭道“谁敢这么说你,师兄替你教训他去,师傅说了,你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你不是废物,师兄本就长你几岁,灵力修为已达七重,而你自幼师傅便不允灵修,光靠武功招式,能与师兄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师傅说你天赋极好,师兄相信待你灵修后,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师兄的”。

长亭继续装作一脸委屈的说道“可是,师兄……唉,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这样吧,今日你先提前回去,师父今日不知是哪家酒馆喝酒去了,不过一时半刻应该回不来,你且先回去,待师傅回来我自会向师傅说明你是时辰到了才回去的”红英看着师弟沮丧的样子不忍继续练下去,便出此下策。

刚才还满脸沮丧的长亭,听师兄这么一说瞬间变脸,喜从心底,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趁机赶紧开溜,开心的边跑边说“谢谢师兄,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红英这才反应过来大喊“你小子,又骗师兄是吧,看师傅回来我怎么跟师傅说”。

此时长亭已经跑出院门“师兄,你不会的,你最疼我了”长亭的声音从院外传回院里。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之前长亭也经常趁师傅不在,总找各种理由偷懒出去玩,常以身体不适、装束不合身、府里的大黄下崽等为由,甚至就连生辰八字与今日习武冲撞这种荒诞理由都能编得出,而老实的红英每次都上当,真的是每次一当,当当不重样,花样百出。

而红英也只是摇摇头嘴里笑说着“这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唉,也难怪,谁让我们有个不靠谱的师傅呢”。

长亭出了竹院径直向府中别院栖梧苑跑去,到了苑中只见一甜美可人的俏美女娘正与侍女于府中清明湖湖边亭嬉笑着向湖中撒着鱼食,不时吹起的晚风将女子衣衫与身体紧贴,尽显曼妙身姿,而这女子这便是盛阳王朝的公主百里云蝉。

“肤如脂,身似柳,颜无双,夫何求”长亭安静的看着云蝉由心的发出感叹!

云蝉闻声回头,嘴角的笑意依旧,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羞涩。

还未开口身旁的侍女笑笑便先说道“这世人皆知王府的二公子风流、洒脱不羁,不学无术,想不到竟敢如此胆大,竟将那烟花之地的污俗之言拿来与公主媲美,轻薄公主,看来板子挨的还不够,等我下次见到王爷,定要好好说与王爷,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长亭根本就不怕王爷,不屑道“你少拿我爹来压老子,区区板子本公子从小就习惯了,现在每天不挨几板子实在睡不着觉,你说气人不?”。

长亭与笑笑这两人一见面就斗嘴,早就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这种方式。

长亭转而正经的继续道“再者,世人都说‘天下美色共十分,萧皖共占九成,其余女子分一成’,又不是我胡诌的,但本公子偏不信,在本公子心中云蝉独占天下美色九成,世间其他女子分一成,且本公子刚才所言皆发自肺腑,毫无轻薄之意”。

“哼~你个无赖、流氓、登徒子”

“你个刁奴、蛮横、不讲理”

……

两人继续一来一回的斗嘴着。

云蝉也如往常一样将笑笑拉开出声劝说道“好了,笑笑,你们别吵了”。

“二公子,今日为何来这么早,都没到下学时辰”云蝉继续问长亭。

笑笑调侃道“那还用说,二公子不学无术的美名城里妇孺皆知,今日想必又逃学了吧?”。

长亭抱着双手一脸敖娇的样子说道“那你还真是了解本公子,爱美人胜过一切,不过,今日可不一样,今日是经得师兄同意才提前下学的,看来你这刁奴还是不够了解本公子啊”。

笑笑白了长亭一眼,哼哼道“谁要了解你啊”。

“唉,差点被这刁奴搞得把正事忘了,走,公主,我带你出去玩”说着长亭便拉起公主的手准备走。

突然长亭感到脚尖生疼,低头一看,只见那刁奴笑笑的脚正踩在上面。

“嘶,啊~~,你这刁奴竟敢对本公子这般无礼,赶紧把你脚挪开”长亭咬牙说道。

笑笑则指着长亭牵住公主的手说道“那你先把你脏手放开”。

“本公子与公主从小心意相通,两小无猜的,别说牵牵手了,早晚都要成亲,你不挪开是吧?”

长亭向苑外大喊一声道“季木头……”。

云蝉只能继续劝道“你们俩别闹了,笑笑快放开二公子,二公子也别再像这般玩笑了”云蝉嘴上虽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苑外的季枫听见公子呼喊便判断出他的方位,直接起身,越过苑墙落于湖边亭之上,一个翻身来到亭里,生硬的拉住笑笑的胳膊将其挪开。

而此时长亭也放开了公主的手,弯下腰两只手向脚捂去“这刁奴,想不到劲儿还挺大,疼死老子了,等我把你脚砍了,看你还怎么踩”。

季枫像是得到命令般,缓缓般低头直勾勾的盯着笑笑的脚,且左手拇指已经将剑柄微微挪出剑鞘。

云蝉察觉到季枫的举动,上前抱住笑笑担心道“住手,你放开笑笑,不要伤害她”。

长亭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无奈道“本公子刚才只是在与这刁奴打闹,说的都是玩笑,跟了我这么些年了,说的本公子嘴巴都干了,怎么就是分不清呢,真是块木头,放开她吧”

季枫这才将笑笑放开,而笑笑捂着胳膊躲到公主身后,向长亭抱怨着“都怪你,我胳膊都快断了”。

长亭得意的笑道“谁让你先对本公子动手的,你看还是有人能治你的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本公子无礼”。

笑笑没有再回长亭,只是嘴里没声的在骂着什么。

长亭不甘示弱道“唉,不服气啊,小心我再让季枫把你嘴割下来”。

季枫此刻右手放在剑柄上准备拔剑,两只眼珠紧盯着笑笑的嘴巴。

笑笑被吓的用手赶紧闭嘴双手捂住嘴巴。

长亭轻微侧身,瞪了季枫一眼。

……

“好了,公主,我们抓紧时间走吧,要不然待会师傅要回来了”长亭转而对云蝉说道。

云蝉小声问道“今日,还是去红楼吗”。

长亭信心满满的说着“没错,前日带你去没见着那红楼花魁萧皖,不过我已经打听好了,今日定能见着”。

云蝉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长亭察觉到了云蝉的不悦,收起脸上的笑意岔开话题道“其实,也不全是看萧皖,半月后便是庆元节,而今各国商队已至城中,外面街上很是热闹,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今日一起去好好逛逛,这样也好过整日呆在府里了然无趣”。

笑笑听到有好吃的简直两眼放光,拉着云蝉的手撒娇道“公主,去嘛,去嘛”。

笑笑恳求的目光加上长亭一脸的期待,云蝉见状也只好点点头。

街上,云蝉与笑笑已经打扮成男子模样,与长亭季枫四人逛着。

笑笑手里塞满了各种吃的,长亭不时的拿起街边小贩摊上的稀罕物件逗着云蝉,而季枫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周围充满警惕。

突然,云蝉停在了一异国小贩的水粉摊前,盯着摊上的胭脂水粉,看样子很是喜欢。

摊主温声笑脸对云蝉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塞外最好的珍珠粉与胭脂,这珍珠粉用了之后肤白如玉,保管年轻十岁,而这胭脂更是增添气色,贵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这时,云蝉旁若无人的拿起珍珠粉、胭脂抹在手背上试着颜色。

笑笑对小贩呵斥道“你这小贩,好生无礼,没有无半分眼力界,我们公…公子还未婚配,哪来的夫人”。

小贩一听,再看看云蝉的举动,然后满脸鄙夷的说道“尚未婚配?不是买给夫人的?一男的那怎么还试用起来了,拿我寻开心啊?快快走开,别耽搁我做生意”说话间更是直接将云蝉手里的胭脂抢了回去。

云蝉这才反应过来此刻自己是男儿打扮,耳朵立马红了低下头快步向前走去。

“公子,等等我啊”笑笑喊着跟了上去。

长亭打量了小贩一眼说道“怎么男子就用不得这胭脂水粉了?本公子就喜欢用,她卖给我用的不行啊”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在小贩眼前晃悠着。

小贩见这金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锭晃悠附和道“用得,当然用得”。

长亭将金锭扔在摊子上转身豪气的说道“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便向云蝉追上去了,季枫却原地等着拿东西,而眼光却紧紧跟着前面的长亭,眼看长亭已经走远只好回头催促小贩到“快些”。

“好嘞,客官,您拿好”

季枫拿上东西很快便追了上去。

街上一面摊处,一行四人正坐在面摊中吃着面,为首的正是当朝太子百里澜,其余三人分别是刑部尚书之子徐有象、兵部尚书之子韩烈以及国学宫弟子陌连城。

一乞丐由于太饿,已经昏昏沉沉,拄着一根木棍艰难的走着,突然双脚竟下不小心绊到一起,将桌上徐有象的面碗打翻,面条掉在地面沾满了灰尘。

桌上正吃着面的四人被乞丐惊扰,徐有象以为是刺客,惊吓得立马起身拔剑,而其余三人则看了一眼仍淡定吃着面,徐有象定神一看,不料竟是个乞丐。又看看座位上那三位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面只觉面子扫地更是怒上心头,上前一脚将乞丐踢飞数丈开外,眼神凶狠咬着牙怒吼道“臭乞丐,小爷今日累了一天,滴水未进,好不容易吃碗面,你竟敢出来扫兴,真该死”说着,已经将剑指着那乞丐。

此时面摊已被街上行人团团围住看着热闹,云蝉、长亭也被这人群挡住了去路,而季枫叶也已经跟了上来。

乞丐被一脚踢开之后嘴角已露血迹,本就饿得昏沉无力的身子却因为胸部的刺痛像活过来一般,像狗一般慢慢爬向那名男子。不停的磕头且嘴里不断的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已经五天没有吃东西了,实在太饿这才走了神冲撞了公子,小人贱命一条,杀小人不过脏了公子的手,死不足惜,求公子饶命”。

长亭见此热闹推开人群拉着公主走到了前面,而公主看了一眼面摊上的四人,表情吃惊,因为坐在最里边的那个正是当朝太子百里澜,云蝉随即躲到长亭身后,心想着太子在国学宫修习之期限已到,确实到了该回宫的日子。

而长亭因从小便很少入宫,与宫里的皇子更是鲜有往来,自然是认不得太子。

这男子听到乞丐求饶以及他那磕破了的脑门似乎改变了主意,看了看地上的面条那凶狠的脸立马露出邪魅的笑容,然后朝地上的面吐了口吐沫。

“臭乞丐,小爷突然改变主意了,杀你一个乞丐,传出去确实有损本公子名声,你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吗,小爷今日就发发慈悲,把这面赏你了”那男子指着地上沾满灰尘与口水的面说道。

乞丐两眼放光,急忙又磕头谢道“谢公子不杀之恩,谢公子不杀之恩”说完开心的像恶狗扑食般的爬上去准备吃地上的面条。

长亭回头对季枫问道“打不打得过?”

季枫眼神盯着徐有象说道“四重灵阶,轻而易举”。

长亭轻蔑的笑道“四重,行了,知道了”,然后胸有成竹的回过头对笑笑说“保护好公主”。

但季枫好像有话还没说完……长亭已经走上前去,拉起那名乞丐,向桌子上丢了几块碎银道“你们的面钱本公子替他付了,多的算赔偿了”说完便要拉着乞丐离开。

徐有象刚还满脸的笑意,被长亭这么一说已经平息的怒火瞬间又燃起来说道“你当打发臭要饭的呢,还真有不要命的敢多管我们国学宫的闲事”。

接着直接拔剑刺向长亭,长亭头微微一偏便躲过,转过身趁机抓住徐有象的手将整个身体其拉起,自己身体则往后倒下与地面相平,然后单腿站立,一只脚冲着徐有象胸口便是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长亭虽未修习灵力,但各种招式剑法已经烂熟于心,基本功较为扎实,打个四重灵阶还是不在话下的。

长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轻松的说道“巧了,本公子生性善良,平生最爱管闲事,最爱打抱不平。堂堂国学宫弟子,竟当街欺负一乞丐,传出去也不怕丢人。不过国学宫不都是高手吗,怎么教出个比我还废物的人渣啊,我猜你这身手在国学宫最多也就是伙房打杂的,诶,不过这也倒是物尽其用了”。

“哈哈哈……”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被长亭的话逗得大笑。

徐有象此生哪里受过这等折辱,更何况还是被一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市井逞强小人出言冒犯,他家门显赫,从小便被家人捧在手心,身旁之人的尽是当朝权贵,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想到这他更是气的爆裂开来重新向长亭刺去。

这次长亭没有退让,直接闭着眼站着一动不动站着,正当徐有象的剑要碰到长亭脖颈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剑气从侧面径直而来,根本来不及闪躲,手中剑便被剑气劈成两段,手中半段剑身也因为强大力量飞了出去。

紧接着只见眼前出现一只脚,自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刺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而出手之人正是长亭护卫季枫。

此时面摊上的韩烈起身飞出,扶住被踢飞的徐有象,这才导致他没难看得扑倒在地。

陌连城拔剑冲向季枫,一剑劈去,季枫蹬地起身躲过,只留下地上一道剑痕,季枫随即一剑挥去,那人反应极快,迅速躲开,强大的剑气将面摊的桌子劈成碎片,而两人再次于空中对了一掌落于地面。

陌连城面色难堪,冷言到“八重上”。

太子听陌连城这么一说也打量着季枫,不过依旧坐着不动,一副君王气派。

“管他修为多高,敢多管闲事,藐视学宫,今日必须好好教训你”徐有象不服的说道。

长亭摸着下巴说道“唉,恕我直言,在下并没有冒犯国学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看不上你罢了,此事与二位无关,如果你们国学宫非要恃强凌弱,那便一起上吧”。

徐有象看了陌连城和韩烈一眼,三人默契般一道向长亭与季枫出手。只见陌连城拖住季枫,而徐有象与韩烈则冲向长亭,若是单论武功招式等拳脚功夫,徐有象绝不是长亭对手,即便在加一个韩烈,那也能打的有来有回。

但是长亭并未灵修使不出半点灵力,招式虽招招为惊艳,但奈何体内缺少灵力,根本无法发挥出威力,韩烈早就察觉到长亭并无灵力修为,空有花架子,缺少里子,且自己本无意打斗,只是看着这小子确实有点嚣张,想教训教训罢了,一直未出剑。

十招过后长亭在徐有象与韩烈的进攻中明显处于下风,而季枫一直想过来相助,无奈被陌连城缠住,抽不开身。

韩烈只觉得此翻打斗毫无意义,再打下去也没必要,随即一股灵力汇聚于掌心,一掌向长亭长亭打去,只见那灵力直奔长亭而去,长亭哪里档得过七重灵阶高手的一掌,好在韩烈并未出全力,但长亭已经中掌倒地,只觉得胸膛都要裂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徐有象依旧不依不饶,见长亭倒地后,拔出韩烈手中的剑,誓要杀了长亭。

云蝉见此情形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长亭前面。

此时,还在面摊上坐着的太子见挡在长亭身前的太子便一眼认出这女子正是云蝉,于是将手中筷子朝徐有象打去,击落了他手中的剑,并冷声道“住手”。

随即陌连城便停手,见陌连城收手,季枫也趁机收手来到长亭身边将长亭扶起坐着着急问道“公子,没事吧?”

徐有象虽不解为太子此举,但也不敢再造次。

太子随后说道“还要回去复命,不可节外生枝,走”虽只是冷冷几句话,但是尽显孤傲,随后几人便离去。

云蝉转身蹲下,神情满是担忧带着哭腔问道“二公子,你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是长亭第一次见云蝉流泪竟还是担忧自己,这楚楚动人的样子如娇兰滴水般,滴进长亭心里生疼。

长亭胸口虽还阵痛,但还是强装着憋着气脸上硬挤出笑容,柔声安慰道“云蝉,放心,我没事,想必是我最近练功辛苦,母亲每日都命丫鬟给我送燕窝、参茶什么的,一下子补过头了,现在吐了几口血,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说着便强撑着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几步。

“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没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云蝉见长亭此般模样心里的才稍微放松。

长亭转而侧身凑到对季枫耳边小声抱怨道“季木头,你不是他们说才四重灵阶,结果这么厉害,害得老子差点被打死,肋骨都怕是断了几根”说话间还抬手轻轻捂住胸口,生怕云蝉看到他刚才是强装的样子。

季枫单腿下跪请罪道“他们之中只有一个四重灵阶,其余都是高手,属下还未来得及说公子便已经上前,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二公子,请二公子责罚”。

长亭摆摆手说道“算了,此事也怪我,也不全是你的原因,起来吧”。

“还有以后说话一次性说完了”说完长亭便走到乞丐身边将地上的乞丐扶起来,这时才看清这乞丐虽瘦的皮包骨,脸上铺满脏泥,但看轮廓,长相也还算清秀。

随后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这翻摸样出现在城里”

“回公子,小人名叫阿九,家住在越城,三月前越城接连下了半月的暴雨导致绥河决堤发了大水,大水冲毁了田里的庄稼粮食,听说朝中有皇子前来赈灾,但并未开仓放粮,从未出过刺史县衙,城中灾民遍布,每天都有人饿死,灾民们无奈只能远走其他州城,小人知道庆元节快到了,各国使节商队都齐聚盛安城,且城中亲王大臣们家中应不缺烂菜剩饭,便想着若能到盛安城中讨口饭吃或许还能活下去,便来到盛安城中”阿九缓缓说道。

长亭若有所思的问道“越城,越城乃盛阳北边城池,距盛安城一千余里,你怎么过来的?”。

长亭听王爷所说知道越城发了大水,但朝中已派了三皇子百里晟前去赈灾,而百里晟早在半月前就回朝复命,称已将赈灾事宜处理妥当,皇上还称赞三皇子赈灾有功,很是欣慰,封赏更是不少。

但是依刚才阿九所言与三皇子所奏简直天差地别,这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便将此事记在心中。

阿九只是淡淡的说道“起初我们一干流民一起走,但才出越城不过几十里人就饿死、病死了大半,我们一路乞讨,运气好的时候能讨到红薯,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吃点野草树皮,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分食饿死的同伴尸体,这样一路下来,小人还算运气好,撑到了盛安城”。

旁边的笑笑听到吃人的时候已经开始捂着嘴泛起恶心来了。

长亭只是呆呆地站着,望了望这热闹的街道,只觉自己身处这繁华的盛安,过的是锦衣玉树的日子,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物件,更别提饿肚子了,过得随心所欲,虽无什么志向,生活全凭开心。非要要说志向的话,娶公主云蝉便是长亭此生最大的志向。

此刻长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可怜对阿九说道“阿九,你放心,往后你不会再饿肚子了,恰好我院内缺一使唤,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一口,你可愿跟着我?”。

阿九虽不知这位公子为何人,但一听,能有吃的,便兴奋的一口答应“愿意,愿意”。

长亭欣然说道“好,那从今往后那就是我小弟,我就是你老大,不仅有吃的,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随后吩咐季枫给阿九先买点吃的,再换身衣裳。

长亭拉起云蝉说道“走吧,云蝉,可别耽搁了今日大事”,然后两人便向红楼而去。


在去红楼路上,云蝉与一女子擦肩而过,云蝉顿足停了下来,那女子虽蒙着面纱,但光看身形也绝对算得上是美女,虽只擦肩匆匆一眼,但云蝉便觉得此女子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给她心头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而那女子便是离桑圣女南夭。

长亭皱眉问道“怎么了?云蝉,那女子你认识?”。

云蝉轻轻一笑,说道“没事”。

说完便又继续走向红楼。

殊不知,刚才云蝉见南夭时,也于万千人海中像是命定缘分般正巧与云蝉举目相觑,不过见是男子打扮,走远了也便没放在心上。

不过,在人群的一边,一面色清秀的公子哥已经被刚刚云蝉与面纱女子擦肩而过时云蝉回眸的绝美样子吸引,在他眼中,那一刻,世间仿佛只有她两一般,其他都是匆匆行者,云蝉虽身着男装,但那男子一眼便能看出这娇小柔美的“男子”实为女身。

“公子,街上人员混杂,还是快些回去吧”那男子似乎神魂已经跟着云蝉而去,但身边侍卫突然的声音硬是将他拉回现实。

那男子瞪了侍卫一眼,没有理会,便追上前去,除了接踵而至的行人已不见云蝉身影,他只得垂头丧气的愣站在原地,这男子便是刚从红楼出来的北朔使臣,也是北朔皇帝的弟弟乐王花真,这乐王平生最爱歌舞、擅长音律,听说这天下第一舞姬在这盛安城中便想着将其带回北朔,不料使尽浑身解数却连人都没见到,不过刚才所见那女子光看上去绝对不输那传说中的第一舞姬萧皖,乐王对其更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另一边,太子一行人正在往里宫赶去,路上徐有象实在想不通便问太子为何要阻止他杀了长亭。

“你可知你刚才想杀之人为何人?”太子眼角微斜了一眼徐有象冷冷问道。

“管他何人,敢冒犯国学宫就该死”徐有象气愤的说道。

韩烈从中调和道“徐兄,我看他未必敢冒犯国学宫,老师一向教导我们与人为善,若不是你执意为难那乞丐,也不会有此事端,你啊,以后还是好好修习,早日入太虚,那小子便不是你对手了,且我也帮你教训过那小子,消消气”。

徐有象虽打不过长亭,但是嘴上却愤愤不平道“一个乞丐而已,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偏偏那小子多管闲事,别让我再遇到他,否则非杀了他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太子沉声说道“哦?是么?定安王府二公子你也要杀?”。

“啊?”徐有象仿佛听错了般。

徐有象吞了吞口水,震惊到“太…太子,您说那小子就是定安王府二公子季长亭?那个胸无远志,整日游手好闲,盛安城第一废物?”。

太子依旧冷冷说道“不错,正是此人,他还有位权势滔天,有我盛阳半壁江山的父亲,定安王,就连本太子也得敬上七分”。

其实徐有象怕的倒不是季长亭,也不是怕他大哥季长明,他怕的是他那手握盛阳王朝一半兵力及随时能调动的三万神羽营精锐的定安王百里衡,除此之外,这百里衡修为深不可测,至今无人见过其真正实力,相传其修为已至九重之上的地仙境,只要定安王想的话可以轻松将他们徐家覆灭,哪怕他爹是刑部尚书。

想到这徐有象不觉后背直冒冷汗,生怕季长亭会向定安王告发今日之事,找他们家麻烦。

韩烈分析道“想不到那人竟是季长亭,不过以前只是听说过此人,刚才一见我觉得他并不像城里所传那样是一废物,他虽无灵力,但是身手却十分了得,且能为一乞丐出头,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而徐有象此刻已被吓得魂不守舍的,韩烈安慰道“徐兄,放心,定安王虽权倾朝野,但与你父亲交好,自然不会为了小辈之间的误会打闹公报私仇。即使那季二公子他日向你寻仇,且不看看你身边站的什么人,他也不敢随便乱来的”说着韩烈看了看徐有象身边的太子。

“对对对,韩兄说的对,他一个王府二公子怎敢与太子作对呢”

听着韩烈分析的头头是道,徐有象这家伙刚才脸上那副心虚害怕的神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红楼外,云蝉举步维艰,内心很是纠结,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只觉手指都快抠破了,于俗礼而言,自己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就这么进入妓馆,属实不雅。于情理而言,是自己心仪公子相约至此,情意心生,不由自主。

长亭满脸期待道“云蝉,没事,不就是个妓馆嘛,喝酒取乐之地而已,而且人就应该生而平等,这男人能进去,女人照样进得,管他什么礼教世俗,及时行乐才是人生趣事”。

“可……”云蝉正犹豫不决,长亭便继续说道“云蝉,云公子莫不是忘了,今日你可是男儿身,这出入妓馆岂不是情理之中?”还未等云蝉回应,长亭已拽着云蝉入了红楼大门。

红楼中,云蝉一个劲的用手遮住眼睛,即三分紧张、三分害怕、而更多的则是四分期待,云蝉与长亭自幼相识,皇上更是以云蝉身体静养为由准云蝉公主居与宫外别院栖梧苑,这栖梧苑名为别院,其实就是定安王府内的一处院子罢了,皇室对外宣称公主于宫外静心调养,却恐周身安全,唯有定安王府能护其左右。但其实私下里实则是皇室与定安王府素来定有婚约,每任定安王都需与皇室公主成婚,这样一来云蝉公主住在栖梧苑也算提前适应王府生活。

公主自幼每隔几月便出宫于栖梧苑住上几日,因而与长亭青梅竹马,长亭虽为王府二公子,上有大哥长明,按礼制大哥日后承袭定安王,与公主成婚的也应是云蝉,但奈何这王府世子长明一心只有习武增进修为,像父亲一样报效朝廷,因而对于情爱之事实属不通。

相反二公子长亭自幼拜神使为师,灵力修为虽差强人意,但自幼便熟读师傅的《见闻录》,被师傅《见闻录》里那个平等、自由、没有战争充满无限可能的朝代吸引向往,因而时常与他师傅一般语出惊人,行为也甚是洒脱不羁、爱自由;时常伴有一些奇言异举,像个异类一般存在这世间,且乐在其中,被传称为盛安第一废物。

不过季二公子似乎对这个称呼相当满意,长此以往,云蝉已从最初对长亭的嗤之以鼻到心生好奇再到暗生情愫,已经不能自拔了,所以当长亭要带她来妓馆时她内心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还未完全放开。

红楼内,长亭见云蝉如此拘谨,硬是将云蝉遮住眼睛的手拉下来,这时云蝉才得以瞧见这红楼真面目。

只见这红楼中热闹非凡,檀木顶、长明灯、挂满红纱罗帐,铺着软纨蚕冰丝,上面落满了海棠花瓣,房子正中顶上悬着一颗月亮般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天上那真月亮一般,而馆内大殿正中凸起的台子便是妓艺表演之地,整个红楼分为上中下三层,一楼为散桌,二楼为贵客雅间,而三楼则是得妓艺娘子花房,得其青睐者方可入内。

云蝉第一次进这妓馆,这与她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与那烟花腌臜之地截然不同,入这红楼的多是这盛安城中的文人墨客,亦是贵公子们的往来之所。

红楼里的一切对于云蝉而言都是陌生、新鲜但又充满好奇的,她不断的在里边转悠,如同孩童一样欢乐,台上的歌妓舞姬表演至高潮时馆中一片叫好声,此种热闹的场景是云蝉此前一生从未见过的,人们相互言谈,放声大笑,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她此刻便明白这或许就是长亭所说的自由。

正当云蝉正沉浸在这极乐之地,长亭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人,随后又是一把拉住说道“走,快上楼去”长亭指着楼上一雅间说道。似乎与那贼人一般,生怕被什么人发现,然后便拉着云蝉上了楼去。

长亭与云蝉上楼进入雅间,关上房门,这才松了口气,长亭习惯性的一屁股瘫坐在长椅上,而云蝉则是四处环顾着这雅间,只见这房间内陈列不少瓷瓶名画,盛开的兰花香味徘徊于屋内,就连椅子都是稀罕紫檀,一副文质奢靡的装饰,只见屋内最里侧并无隔断,正对楼下方台,实乃绝佳观赏位置,然后云蝉便学起长亭的样子坐于长椅之上。

这时,只听门外有人欢喜且轻责高声喊道“哟,季公子,不知季公子光临,都怪二娘招呼不周,怠慢了季公子”,随即房门被推开,这引入眼帘的是一位满面春光,笑容谄媚的女子,这便是红楼的老板吴二娘,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虽大,容貌却很出众,风韵犹存,身形如同少女,但比少女又多了几分妖娆韵味。

长亭闻声从椅子上弹起,回过头只见吴二娘已经进入屋内,只好僵笑着说道“吴老板好眼光,本公子就是随便上来坐坐,本不想打扰二娘您,不曾想竟被您发现了”。

吴二娘奉承道“季公子说笑了,我就是碰巧路过这清水阁,见里边有人影,便知道是季公子来了,这雅间红楼每日都为季公子留着,别人都进来不得”。

随即便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和往常一样,把海棠和茉儿叫过来,就说季公子到了”。

此时吴二娘才发现这屋内长椅上还坐有另一人,而此人现在正入迷般观赏着楼下的歌舞,观至兴起时,还不断拍手叫好。

“季公子,不知身旁这位公子喜好…如何?二娘好安排作陪”吴二娘看着云蝉问道。

听到这儿长亭突然眼睛一瞪,这才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重重的说道“那个,那个吴二娘,我才想起来,今日身体不适,闻不得海棠、茉莉这些味道,只想安静赏舞听曲,且与我随行的这位公子从不近女色,哈哈…你明白的…哈哈”长亭结结巴巴的边使眼色边说道。

“哦,二娘明白,那这就不打扰季公子雅兴了,有事只管招呼二娘”吴二娘脑子转的还算快,随后便转身离去。

长亭见吴二娘退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转回头靠在长椅上,但眼角余光发现云蝉两只眼睛张的极大好奇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解的问“你平日里不是挺喜欢这些花的吗?且经常帮你师父打理花田,今日怎看不得这些?难道是刚才受伤的缘故?”云蝉说着突然想到刚才长亭与人打斗受的伤,转而疑惑的脸上略显担忧。

长亭解释道“放心,我没事,只是今日不想见到那些花花草草,不想它们打扰我俩”。

“好吧,我刚才还听见老板娘说的什么作陪、女色是何意思?”云蝉继续问道,初次来这红楼,所闻所见皆是好奇。

长亭此时内心慌张、波澜四起,但还强行一本正经、满口胡诌的解释道“哦哦,这个啊,这个嘛,就是你知道的,这是妓馆,观舞听曲之地,多为文人,这些个读书人好清高,听曲时摆上些海棠、茉莉盆栽的作陪助助清雅之兴,这就是一种形式,你我都不是这乱讲究之人,所以我让二娘不用这么麻烦了”。

云蝉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别人都点盆栽作陪,想必定有其意境,来都来了,我也想试试”。

长亭心虚道“可是刚刚都跟二娘拒了,也不好再叫回来,云蝉,要不下次,等下次来我一定让二娘给你摆满最好的盆栽作陪,况且你我今日最主要的是来看这红楼头花魁萧皖,我要让你知道即使这天下第一舞姬在你面前那也只能黯然失色,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蝉娇羞道“你再胡说我便不与你说话了”,脸上的涨红随即蔓延至耳根。

门口的吴二娘听了只是捂嘴轻轻一笑,正准备关上房门。

长亭本以为已经搪塞过去,不料屋外随即传来大声抱怨。

“季公子、季公子,您好狠的心啊,竟悄悄来这红楼也不招呼我们……”

吴二娘刚关上的房门还未转身,便被身后两人捎带着挤进了屋内。

而长亭如同木偶一般,身子僵住,木讷的缓缓转过身子,不巧,向她奔赴来的两人正是海棠与茉儿,此二女子正是长亭此前来红楼长服侍在侧的两名娘子,只是听曲赏舞时陪伴在侧倒酒、捏捏手脚身子、喂些水果的正常作陪,并未有何出格之事,且红楼内的姑娘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只见海棠、茉儿习惯性的坐到季公子腿上,长亭想拒绝但奈何根本挡不住海棠与茉儿的热情,海棠倒好酒委屈的说道“季公子,您许久没来看我了,可叫我好想啊,可您好不容易来一趟,竟也没人知会我,海棠心里真是难过,罚您自饮三杯”说着便接连三杯的将酒喂至长亭嘴里。

“就是、就是,季公子莫不是有了其他新欢红颜便忘了我们姐妹吧?我们姐妹俩每日都在这红楼茶饭不思,就等着季公子,可季公子却心狠至此,任凭我们姐妹相思难解,终日不见人影,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此福气,要是让茉儿知道了,定要前去请教请教”一旁的茉儿也一边带着哭腔抱怨道,一边继续为长亭按着胳膊,但手劲明显较大,疼得长亭憋红了脸,却又不好出声。

“没…没有,云…云公子别听她们胡说,我平时就只来红楼这一家,其他妓馆我压根就没去过,哪来什么红颜知己,就这海棠与茉儿也是我往日一个人来这红楼观舞觉得无聊才找的作陪”长亭终于挣脱片刻,刚站起身来对着云蝉解释完,又被左侧的海棠拉回长椅,坐于长亭大腿之上。

云蝉压着声音说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海棠与茉儿,不成想这盆栽成精了以后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季公子真是好福气,平日也竟能得两位美人相伴左右,真是风流快活啊”。

看着云蝉满脸笑意,声音却又十分平和冷静,但语气之中似乎要将长亭生剥了一般,听了直叫人后背发凉,另一边云蝉的手拳头已经紧握得通红,此刻云蝉已经了然于心,之前长亭所言什么海棠、茉莉盆栽不过瞎编的。

听见长亭与云蝉的对话,海棠与茉儿此时才发现旁边长椅上还坐着一位身材娇小,但容貌却十分清秀不俗的公子,茉儿一眼便被吸引,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美男子,随后身子不自觉的缓缓起来坐至云蝉身旁,一脸娇媚说道“刚才只顾着季公子这位薄情郎君,竟没注意这位公子,失了礼数,茉儿先自罚一杯”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云蝉竟对这突如其来的搭讪显得不知所措,不知这茉儿唱的是哪出,但只见茉儿看自己的眼神如同痴汉一般,云蝉内心的不悦已经被暂时压了回去,只是应承的点了点头陪了个笑,捂紧胸口,顺便将被茉儿压住的衣角抽了回来,往长椅的另一边挪了挪。

只见茉儿又端起酒杯,凑到云蝉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娇羞道“茉儿敬公子一杯”说着茉儿另一只手不自觉的如微风般划过云蝉脸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云蝉,一脸的入迷摸样,内心想着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绝色美男子,那小脸嫩得生怕自己的手将它抚出水来。

“本,本公子从不与盆栽饮酒”云蝉被茉儿一吹、一摸吓得一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边躲一边拒绝道。

茉儿被云蝉慌乱之举从痴迷中清醒,收回了顿在半空的手。

“盆栽?”茉儿喃喃道。

长亭急忙笑着解释道“哦,是这样,之前本公子向这位云公子提起过两位姑娘,他以为海棠与茉儿是盆栽呢,哈哈哈……”,他想起身却又被海棠紧紧压住,不断的撒娇往长亭嘴里喂着果子。

云蝉虽已蜷缩至长椅一角,但还是挡不住那幽怨且锋利的眼神直冲长亭。

“云公子不喝,那便是还在怪茉儿刚刚无礼之举,都怪茉儿没控制住自己,做出冒犯公子的举动,公子若不原谅茉儿,那茉儿真是没脸见人了”茉儿泣声说道,说话间眼角竟滚落泪珠。

云蝉此刻稍微有点理解长亭了,这明明是自己吃了亏,搞的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真是难以招架得住。

终于,长亭好不容易才摆脱海棠的各种撒娇纠缠,看到云蝉正被调戏,立马将茉儿拉起来哄着“好茉儿,是本公子不好,这么久都没来看你,来来来,我这就再罚三杯”说着便将茉儿将自己座位上拉去,还一个劲的向门口的吴二娘使着眼色。

茉儿一把将长亭推开,又直接扑倒在云蝉身上,有点不屑的说道“季公子这是何意啊?既然季公子已有其他知己,那茉儿也不好打扰了,茉儿此时心中也另有良人”说着还一脸羞涩的看向云蝉。

“二娘……”长亭只能无奈的喊道。

“海棠、茉儿,西边的雅间,侯将军府的大公子来了,点名要你两作陪呢,此人我们可得罪不起,要不你两且去见见?”吴二娘开口说道。

海棠、茉儿一听,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气鼓鼓的起身。

海棠愤愤道“这个侯言,每日都来,每日都要我们姐妹作陪,且为人粗鄙,一点也不懂得风月情趣,一点都不如季公子,实在无趣得很,可是我们又得罪不起”。

而茉儿也是满脸不舍,眼睛就没离开过云蝉,眷恋不舍道“公子稍等,茉儿稍后便过来”

海棠与茉儿不甘的走出屋内,此时的长亭像是卸了了万斤的担子,一脸满意的伸手向吴二娘竖起大拇指。

吴二娘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季公子雅兴,先下去了,季公子有事只管招呼便是”。

“等等”长亭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叫住了吴二娘。

“季公子,还有何事吩咐”吴二娘问道。

“二娘,这算着日子时辰,这萧姑娘今日是不是……?”长亭指着对面的三楼房间‘海棠阁’问道。

吴二娘立马明白了长亭的意思,自打红楼新晋头牌花魁萧皖来了以后,季公子都无缘得见。说来这红楼头牌萧皖闻名于江南一带,一曲《相思赋》如幻似梦,令不少权贵、公子们折腰踏破门楣。

但不知为何两年前到这盛安城红楼中,一时间红楼这小技馆名声四起成为盛安城中的头牌技馆,而萧皖姑娘有个特别的规矩,每月只舞一曲,且日子不定,全凭心情,若想入其闺房者需送其一场漫天海棠。

前日长亭便听说今日北朔使者便扬言今日一定能得萧皖姑娘青睐,入其闺房,帮其赎身相娶,这才带着云蝉前来看看这所谓的天下第一舞姬。

二娘缓缓说道“季公子想必您也见到了,楼下那满地的海棠花,但海棠阁的门缝都未曾动过半分”。

云蝉继续压低着声音不解的问道“我刚进这红楼便觉得奇怪,为何这地面落满了海棠花,且这盛安城中现已入暑,气候开始炎热,而这红楼中的海棠绿植花期也已过,哪里来的海棠花?”。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季节这盛安城自然是没有海棠花的,这海棠便是那北朔使臣带来的,北朔与盛安城相隔数千里,但此时的北朔海棠开的正盛,从北朔至这盛安城,一路上气候逐渐炎热,这北朔使臣想必花了不少心思,才将海棠完好无损的带到城中。不过终究也只是徒劳,这漫天海棠却不是她想要的”二娘说话间已经走至长亭身旁,盯着那楼下满地的海棠哀叹道。

长亭追问道“难道那使臣的漫天海棠都没能打动萧姑娘?”。

“这已经是我见过最美的漫天海棠了,以往那些庸俗之辈不是送海棠花就是送什么名贵海棠盆栽、更有甚者送的海棠果,都说自己真心喜欢皖姑娘,实则根本就不懂她要的是什么,但这次北朔使臣不远千里从花都带来的海棠花,亲自为皖姑娘下了一场海棠雨。‘漫天的海棠花从天而降,随风轻舞,在夜明珠的照亮下如同天上仙境一般的美,不,比仙境还美,倘若我要是还能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或许也甘心嫁于这位使臣了,可惜这不是萧皖要的漫天海棠,无奈最后只能失望离去”吴二娘抬起头直视着三楼‘海棠阁’说道。眼神里除了羡慕之情还带有一丝泪花,想必是勾起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长亭看着云蝉,失望道“此翻用心良苦都难得萧姑娘一见,看来今日又是白来一趟”。

但云蝉显然还在生长亭的气,将头扭至另一边。

吴二娘赔礼道“季公子见谅,萧皖姑娘的规矩您是清楚的,我虽是这红楼老板,但也不好勉强她”。

“规矩我自然是晓得的,每月随机只舞一曲,还有什么漫天海棠,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红楼搞饥饿营销呢。不过本公子到还觉得这萧姑娘挺特别的,随性而为,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点倒是与我颇为相似。所以二娘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这号称占尽天下九成美貌的第一舞姬,本公子早晚有一天会见到的,不为美人、不为歌舞、只为佳人”说着长亭眼睛再次偷偷倾斜看向云蝉。

“季公子,我就不打扰您与这位公子雅兴,先行退下”说完吴二娘便退出屋内关上了房门。


屋内,只剩云蝉与长亭,而云蝉此刻已无心观舞,正蹲坐于长椅之上,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下巴搭在膝盖处,嘟着小嘴,一言不发,不断剥着手中橘子,并将橘子皮撕成小块扔在楼板上。

长亭知道云蝉是为了自己刚刚骗她之事而气恼,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见云蝉将手中剥好的橘子放下,又拿起另一橘子剥着。

长亭走上前拿起剥好的橘子放进嘴里,赞美道“这橘子真甜呐”。

云蝉微笑道“想必是没有盆栽姑娘,哦,不,海棠姑娘剥的甜吧,你不许吃”。

长亭毫不犹豫道“不,绝对没有你剥的好吃”。

云蝉继续调侃道“二公子过奖了,我哪里比得过人家海棠与茉儿姑娘,这么体贴会照顾人,我看公子院中也缺使唤丫鬟,今日才将阿九带回院里,公子何不干脆直接将二位姑娘一起带回院中,这样一来不用两边来回,岂不是两全其美”。

长亭一听便想着‘完了’,这是吃醋了啊,此时不哄、不解释往后那便记在心里愈发不可收拾,还好之前师傅将他关在书房,他百般无聊之际读到过师傅的一本叫《恋爱大全》的古书,其内容就详细记载着男女情爱之事,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于是长亭自责道“云蝉,今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云蝉摇头,摆出一个笑脸说道“我没生气啊”。

此言一出,长亭心里更是笃定‘这绝对吃醋了’,书里就是这么写的,看来这书确实有用。

于是正经说道“刚刚我不该骗你,我怕你发现我听曲赏舞之余有作陪相伴,觉得我纨绔轻浮。虽然世人皆说我是盛安城第一废物,但是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怎么想的,所以我才骗你,我本想着这海棠与茉儿不会发现我,但没想到竟这般巧合,不过我与她们真无半点关系,只是观舞无趣找来作陪的,且红楼不同于那些烟花之地,这里面女子从不卖身留宿客人,只是作陪赚点赏银,若你不喜,以后我便不再来这红楼,云蝉,你我自幼相识,你应当了解我的为人,自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决定此生非你不娶,且只娶你一人,眼中也再入不了其他女人,今日来这红楼只为带你看一眼号称美貌冠绝天下的第一的舞姬,我自是不信这世间还有比你更美的女子,所以才带你前来,我发誓我并无半点不轨之心,否则就让我季长亭万劫不复,身行俱灭”说着长亭站直身子,伸出手掌就要发誓。

闻言,云蝉匆忙站起身来捂住长亭不让他再说下去,小声嘟囔着“羞不羞啊,儿女婚嫁之事岂能轻易随口谈论,还有,谁让你发誓的,以后不许随便发誓”。

其实云蝉自然是信得过长亭的,长亭跟她说起过无数次他从师父书中看到的那个世界,在那个充满自由、没有束缚、无限可能,且男子只能娶一人的世界,只不过女人吃起醋来那是天性,无论各朝各代均如此。

长亭见云蝉气已消,内心舒缓了许多,要不然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心想这书果然神奇,不愧是师父写的上古奇书。

这时,楼下一片骚动,长亭与云蝉走至边缘扶手处,这才听清,原来楼下众人哗然躁动,竟是萧皖姑娘将为大家献舞《相思赋》。

长亭先是看着云蝉满脸的欢愉,转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为何萧皖会突然献舞?这个月初三萧皖已献舞过一次,而刚才北朔的使臣的漫天海棠也未打动她,这究竟是为何?不过此刻长亭也来不及多想,只得赶紧将云蝉扶至长椅边静待观赏。

随即,只见一女子蒙着白色面纱出现在楼下方台之上,眉心印着一朵红色的海棠花,如此看去就美得不似人间凡物,台下的客人们已无法找到言语来形容,只屏息以待,生怕呼吸都打扰了此刻的美好。

一声长笛响,百乐齐奏,在伴奏声中,那女子在方台之上翩若惊鸿,舞步像笔走丹青、身形迅如疾风、而眼神却幽怨似海棠飘零,将离人相思舞的淋漓尽致,转而凌空悬于丝带之上,游于方台左右,同时方台烟雾四起,漫天的花瓣飘摇而下,似踏遍河山寻那相思情郎,微风拂面掀落面纱,露出绝美面容,外加此情此景,那萧皖果真宛若仙子临凡。

台下众人得见真容如被定住一般,眼泪已不自觉滑落,只觉此生已无缺憾,竟得见这般惊世花容,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了萧皖,内心皆敬重,哪里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长亭虽被萧皖美貌惊住,但其更为震惊的是萧皖姑娘的舞技,加之萧瑟的长笛声、锦瑟的悠扬声以及其他乐器搭配出来的那种宏伟壮阔却又哀怨丛生之感,实在令人动容,一舞毕,愁肠生,这相思赋不愧是天下第一舞,也只有这天下第一舞姬萧皖才能将其中精髓尽数舞出。

不过单论起容貌,萧皖姑娘虽惊为花容,却也担不起天下九成,在长亭心里勉强与云蝉平分秋色。

……

舞毕,全场寂然,此时若拍手叫好却显得低俗,众人只默默的起身目送着萧皖离开。

长亭只是看着云蝉淡淡的说道“不如你”

云蝉皱眉道“啊?”。

长亭深邃的眼眸直盯着云蝉,再次说道“今日得见萧皖姑娘真容,容貌确实惊绝世间,舞技也可谓天下无双,但容貌不如你”。

“你又发癔症,我怎可与萧皖姑娘相比”云蝉娇羞的将身子侧对着长亭,两只手慌张的不知道放哪儿,手指不停的打转。

……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这舞一般,姑娘还不错,比起她们啊,差远啦”。

原来是楼下一醉汉在大放厥词。

众人一听,那怎了得,这天下第一的舞姬萧皖岂容有人诋毁,众人群起而攻之。

“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折辱萧娘子……”

“笑话,这天下间难道还有比得上萧娘子的舞姬?简直一派胡言……”

“此人多半是爱而不得、心生妒忌,痴汉罢了,哈哈哈……”

众人一片嘲讽声。

长亭听那人的声音,慢慢回味着,只觉很是熟悉,往楼下看去,只见自己雅间正下面坐着的不正是自己师傅,所谓的神使大人吗,遂慌忙下楼跑师傅身旁,长亭怒视着众人制止道“住口,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目光短浅的鼠辈,也配嘲讽我师父,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师父所见所闻贯彻古今,无人可睥睨,你们懂什么”。

面对长亭的指责,中热并未在意,其中一人说道“粗鄙之人也敢谈这风雅之事,不必理会,继续,我们继续,不要被这种人打扰了雅兴”。

说完众人又一片曹然,接续喝着吃着,准备继续听曲观舞。

“诶,乖徒儿,你怎么在这儿呢?都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何必跟常人一般见识,何况他们也没见过那些舞台演出,哦,不对,应该是叫,啧,叫什么来着”神使努力回想着说道。

长亭准备将师傅扶起上二楼雅间。

“哦,对了,演唱会,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演唱会呢,无知者无罪,懒得与你们分说,哈哈哈哈……”神使边走边说着,还不忘拿起手中酒瓶喝着。

此时,二楼,与长亭所在‘清水阁’相隔不远的雅间‘芙蓉阁’中,一男子正一副痴迷入骨的样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的萧皖,那眼神表情似乎对萧皖势在必得,而站在他旁边的正是红楼老板吴二娘,只是此刻吴二娘脖子上正被一人架着一把剑。

长亭将师傅扶至雅间内靠在自己刚才所坐的长椅上,而云蝉也倒茶奉上。

神使醉醺醺看了一眼这雅间,说道“臭小子,师傅都只能坐楼下的散桌,你竟有自己的雅间,大逆不道,额,罚你将这雅间送给师傅了,就这么说定了”。

长亭无所谓道“师傅,这雅间您老人家尽管用,反正想必徒儿以后是用不到了,还有那两作陪丫头也一并送与师傅了”。

神使满意的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随后呼呼睡去。

“云蝉,你看我这师傅,不仅不叫我灵修,反倒是抢起我的东西挺顺手的,真是只老狐狸”长亭凑到云蝉耳边小声道。

云蝉坏笑着,调侃道“哼,你活该,前辈是你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自然是该报答他的,如果你要是舍不得那海棠与茉儿姑娘,我向前辈求求情,请他还回来?”。

本以为神使已经睡去,不料却闭着眼睛像说梦话般开口道“不错,还是云蝉丫头通晓情理,不像你小子满脑子鬼主意,想必今日又不知怎么诓骗师兄逃来这红楼喽。喝酒听曲,美女作陪,真是极乐之至啊,竟敢还得罪云蝉丫头,明日把花田都给我清理一遍”。

长亭一个激灵,想必之前师傅就已经知道他与云蝉到这红楼里了,还知晓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啧啧道“师傅,你到底醉没醉啊?怎么还偷听别人讲话呢”。

只见神使没有回话,这次似乎真的睡着了。

云蝉则很是得意,鼓着小嘴,左右轻轻摇晃着脑袋,似乎在说,看吧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的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此刻,萧皖也已经回到三楼‘海棠阁’,推开房门进入屋内。

片刻之后,只见三人也跟至三楼,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身着华丽,一身贵气,中间的那人正是这红楼老板吴二娘,紧跟吴二娘的那人似乎是前面那人的侍卫,只见他用手中的剑柄抵在吴二娘身后,吴二娘被推搡着一步一步走向‘海棠阁’,明显不情愿、被胁迫的样子。

长亭与云蝉见状向外走了几步,两人都紧盯三楼处,长亭关心的是楼上究竟是何来历,竟然公然挟持这红楼的老板娘,这红楼老板娘广交这盛安城中的权贵、公子哥,人脉甚广,照常理说,应是无人敢得罪的。

而云蝉则是为了看清三楼的那人,刚只是恍惚瞟了一眼,不确定,现在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亲生哥哥当今四皇子兖王百里雍吗,疑惑不解的自言自语到“皇兄为何会至此,还挟持了这红楼的老板娘,他到底想做什么?”。

长亭听到云蝉这么说瞬间便明白了,也只有宫里的人才不会畏惧这小小的红楼老板娘了,他应该早猜到的,这普通的权贵怎敢如此放肆。

王安王府自古都是中立,王爷更是下令府中子女不许攀附宫中皇子,所以长亭并未见过这位兖王,但也偶尔听父亲提起过他,近几年来四皇子颇得恩宠,年纪轻轻便被封兖王,赐府邸,竟有与太子比肩之势,但这兖王为人狠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城府颇深,属在不是储君良选。

兖王与云蝉同为皇上宠妃穆贵妃所生。说起这穆贵妃,本是离桑献给皇上用于和亲的公主,很是得宠,若不是碍于礼制不允外邦女子为后,皇帝可能早已废后册封穆贵妃为后了,却只能封为贵妃,而皇上爱屋及乌,对穆贵妃所生之子也甚是疼爱,近几年来皇上对兖王更是皇恩浩荡,趁太子至国学宫修习之机将许多重要国事交由兖王打理,许兖王代为批阅奏章,这本该是太子百里澜才该有的资格。

现朝中流言四起,传闻皇上有意扶持兖王与太子相争,这不,太子在国学宫修习期限已毕,即将回宫,想必在储君一事上朝中将重新掀起风浪。

……

‘海棠阁’门口,吴二娘已敲开萧皖房门,只见那持剑侍卫已拔剑指着开门的丫鬟,随后三人便进了那‘海棠阁’。

长亭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对云蝉说道“云蝉你与师傅在这儿等我,照顾好师傅,我得上楼看看”。

云蝉叮嘱道“我四皇兄自诩聪慧,孤高自傲,身边高手众多,你切忌不可与他发生冲突”。

长亭轻声微笑道“放心,在这儿论打架,这儿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我师父揍的,再说他是你亲哥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怎会与他打起来呢,我只是前去看看发生何事”。

进入‘海棠阁’后,兖王只觉得这萧皖所谓的规矩在皇权面前也不过摆设,不屑的撇嘴一笑。

萧皖见有人挟持丫鬟与吴二娘进来,她只是斜瞟了为首的兖王一眼,镇定的倒了杯茶摆好,说道“这就是皇室的礼仪教养?竟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妇女拔剑威胁?”

兖王伸出手稍微摆动了手指,身旁的侍卫便收回了长剑。

丫鬟哪里经历过这些,吓得瘫倒在地,害怕的躲到柱子后面。

兖王假仁假义恭敬的赔礼,说道“恕本王冒昧,但对萧娘子钦慕之心日月可鉴,奈何苦于想见甚难,只好出此下策,惊扰了萧娘子,还望见谅”而两只眼睛似乎被丝线牵引着,就未离开过萧皖。

兖王越看越是暴露了自己轻佻的样子,只觉这萧皖不仅姿色绝世,舞技惊人,还聪慧异常,势必要得到她,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好色之意尽摆脸上。

萧皖没有应声,只是转过身子背对兖王而坐。

兖王随即走近萧皖,端起桌上茶杯盯着打量一翻后,一口饮尽,笑道“哈哈哈,好茶,想不到萧娘子不仅舞技超群,竟还通晓茶艺,既猜到我身份,那不如再猜猜我是谁?”

兖王坐下摆出一副的居高临下样子,他以为光皇室身份这点已足够令这小小的妓馆女子纷至沓来、上赶着投怀送抱的,毕竟能被皇室看中,那简直是祖宗保佑、老天开眼的莫大功德,更何况自己还是皇恩正盛的兖王。

不料想这红楼萧皖又岂是普通妓馆女子所能比拟的,就算是达官显贵府中的小姐也未必及之一二。

萧皖娇怒道“你是谁并不重要,单就这胁迫二娘逼小女子献舞、以权压人,而后又出尔反尔闯入’海棠阁’之举,这一则无德、二则无信,与那市井流氓,无耻之辈有何两样,若公子还顾及皇室脸面,有廉耻礼仪,还请速速离去,我等自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兖王强压怒火,阴沉说道“萧娘子既知道我出身皇室,自当知道能入本王眼便已是天大的恩德,这世间女子本王更是唾手可得,更何况你这小小的妓馆舞姬,竟如此不识抬举,还敢对皇室出言不逊”。

萧皖半蹲行礼,驱逐道“萧皖自知身份卑微如泥,而王爷身份高贵,承蒙抬爱,萧皖命薄如纸、贱若蝼蚁,早已过惯了这妓馆生活,还请王爷别被这妓馆的世俗女子脏了眼睛,尽早离去为妥”。

兖王青筋暴起,压着声音怒道“看来萧娘子对本王还是不够了解,本王看中的无论人还是物,从来都是势在必得,狮子捕猎之前会问猎物愿不愿意吗?或许萧娘子不怕死,但她呢?还有这红楼上下几十条人命你也不在乎?”。

萧皖顾及这红楼上下,无奈的一言不发。

兖王起身看了一眼吴二娘,又看向屋外轻飘飘的摊开双手,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皇权的威仪。

吴二娘走到桌边将萧皖扶起坐好,坦然道“我想兖王殿下也太小看我红楼了吧,我吴二娘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死早就随缘了,我知道兖王随便动动手指便可轻松将红楼覆灭,区区红楼,死不足惜,可传闻太子近日将回宫,若兖王为了一女子被太子抓住把柄,日后如何与太子相争?”。

兖王自然不在意这么小小一个妓馆,却想不到这妓馆老板一介女流之辈竟能对朝局了然于心,不过这也难怪,红楼乃盛安城第一妓馆,亦是朝中不少大臣的常去之地,偶尔喝醉酒谈论起朝局被听了去也是常有的事。

这吴二娘不提太子还好,一提起太子便是戳中了兖王的痛点,兖王直冲至二娘身前,凶狠的掐住二娘脖子,将二娘从提了起来脚尖都几乎碰不到地面,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也敢拿太子来压我?他不过是比本王早生那么几年,论计谋、才略、果断、治国之道他哪里比得上本王,凭什么本王就得屈居他之下,这太子之位迟早是本王的,本王有朝一日一定会将他踩在脚下”。

萧皖见二娘已经满脸通红,喘不过气,双脚不断乱蹬着,然后拔下头上金钗向兖王手臂扎去。

兖王感到一阵疼痛随即松开二娘,而兖王身后的侍卫见状,上前一把推开萧皖,萧皖应声倒地,侍卫随即拔剑相向,准备一剑结果了这行刺王爷的女子。

“住手”兖王捂着伤口朝侍卫喊道。

随即兖王嘴角一边翘起,邪恶的笑道“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既如此本王何必大费周章呢,本王就成全你”兖王说着面不改色的拔出了扎在手臂的金钗,将其丢到萧皖面前,然后一步一步逼近萧皖,边走边解下腰带,拖着衣服,而萧皖也在地上缓缓向后退着。

兖王突然一个疾步冲到萧皖面前,一只手拉起萧皖衣领便往床上拖去,萧皖虽不惧生死,但终究是女子,面对如此暴行也只有挣扎高喊哭泣着。

一旁的吴二娘刚缓过劲来喘着粗气,欲上前阻止,但只跨出一步,随即便感觉一股寒意直逼脖颈,眼睛稍向下瞅,只见兖王侍卫的剑刃与自己脖颈只差分毫。

‘海棠阁’外窗子边长亭已经偷听许久,趁里边吵乱,长亭打开窗户悄悄翻了进去至萧皖床边蹲下杵着下巴盯着床上的兖王。

此时的兖王只顾发泄自己的兽性,骑在萧皖身上压制住她,一手抓住萧皖双手,另一手不断撕扯着萧皖衣服,而萧皖不断哭喊反抗,但奈何萧皖只是一介平凡舞姬,并未习武灵修,如同案板上的肉糜,只能任兖王宰割。

兖王将萧皖衣服扒开露出香肩,只见萧皖洁白的肌肤夹杂着淡淡的女儿香,这更加的激发了兖王的欲望,随即便低头向萧皖亲去,场面很是激烈。

正当兖王想进一步脱光萧皖衣服时,兖王终于发现床前不远处蹲着正直勾勾如同看戏般的长亭。

兖王被这突如其来的长亭吓了一跳停了下来,厉声吼道“你是何人?竟敢打扰本王雅兴”。

“柳君泉,宰了”兖王朝着屏风对外面喊道。

外面柳君泉闻言,收回了架在吴二娘脖子上的剑,起身脚尖轻点屏风一个翻身便至长亭身边,面露杀机。

长亭见状,只得起身连忙摆手说道“兖王殿下,自己人,自己人,不打架,不打架”。

这兖王一听,自己人,眯着眼打量起长亭,想着着萧皖也跑不掉,便放开萧皖转身坐于床边,而萧皖则迅速蜷缩至床的另一边,拉起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你是何人?何时出现在此?意欲何为?你最好是给本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敢打搅本王兴致,快说,否则就永远别开口了”兖王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没好气的说道。

长亭行礼回道“回殿下,在下定安王府季长亭,额,自打王爷喝茶时便在窗外,也是刚刚才进这屋内”。

兖王气愤道“季长亭?哼,怎么?这定安王是真当我皇室无人,连本王的私事都敢来管?”。

长亭此时竟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害羞道“王爷此言差矣,我呢并非我爹派来打搅王爷好事的,是我恰巧在这红楼,瞧见王爷入了这‘海棠阁’,这内心啊实属崇拜,想着若能沾王爷光偷偷与那萧娘子瞄上一眼也实属人生幸事,至于为何进屋的话,这……”。

“快说,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兖王命令道。

长亭一本正经的胡道“唉,就是,这盛安城人人皆知我乃第一废物,整日游手好闲,斗鸡追狗的,要说这风月之事,那盛安城中我也算排的上名号,这不刚才见王爷与萧皖姑娘快活,面对萧娘子这般绝色,内心实在饥渴难耐,便翻窗进来,只见王爷手段豪放,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举,了无情趣,实乃暴殄天物,而臣常年出入烟柳之地随身携带一物,用后不仅可使女子乖巧顺从,还能平添不少乐趣,正在想要不要给打断王爷,送给您使用呢便被发现了”。

兖王对于季长亭的事迹还是略有耳闻的,毕竟是当朝第一权臣定安王府的二公子。传闻这季府二公子行事荒诞,丝毫没有进取之心,整日闲逛,更是留恋妓馆等风月场所,赌馆也是常客,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所以才被称为盛安城第一废物。

兖王看了看身后包裹成一团的萧皖,又看向长亭,阴冷大笑道“哈哈哈,二公子果真性情中人,洒脱不羁啊,本王佩服,不过刚才所言是否属实,真有此一物?”

长亭坏笑道“千真万确,臣随身携带,甚是方便”。

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说道“此物乃逍遥散,只要将此药粉洒在女子身上,不出半刻,那女子便百依百顺,随便摆布,臣每遇不从者皆屡试不爽,实在是寻欢作乐必备良品啊”。

兖王一脸兴奋道“快拿来,若真有这么厉害,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兖王府的人,保你日后万事无阻”。

长亭手握瓶子向床边走去,而手中的瓶子已被他悄悄打开,床上的萧皖见长亭走来,涨红的眼中泪眼更是不住的流出,害怕的缓缓摇头,更是死死的抓紧被子。

长亭趁伸手递给兖王之机,将瓶中药粉对准兖王敞开的胸部尽数洒了上去,随即一个转身于兖王拉开了几个身位。

柳君泉见状直接拔剑挥去,一道剑气急速朝长亭而去,还好长亭反应较快,低头躲开,没被击中,柳君泉正准备出第二剑时,长亭放声喊道“兖王殿下已中毒,只有我能解,若我死了,他也得死”。

闻此,柳君泉才收住。举剑对着长亭威胁道“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兖王起身不停的拍打着身上的药粉,被长亭这么戏耍,之前平息的怒火又被重新点燃,但无奈此时命在他人手里,只好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二公子这是何意?”

长亭一看已经得逞,兖王已经上当,微笑道“想必兖王殿下还是不够了解臣,臣还有一特点,自我觉得还是挺有正义感的,爱多管闲事,就看不惯兖王这般行事作风,就是想请兖王放过这姑娘”。

“你……”兖王已经怒到极点,但还是忍耐道“何必为了一女人伤了和气呢,既如此,只要你交出解药,今日之事本王可以不计较,这女人嘛,本王也就当交个朋友,既然你喜欢,那就让与你”说着兖王胸腹附近已经开始痒起来了。

长亭思索道“要我交出解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萧娘子不仅得归我,你还得向萧娘子赔礼道歉”。

兖王终于不在装下去,眼睛布满血丝喊道“季长亭,你别太过分,你为了一妓馆舞姬得罪本王,你可要想清楚,再说你敢杀了本王吗?”。

长亭淡淡说道“首先,这红楼这萧娘子是本公子先看中的舞姬,是兖王殿下夺我所好,其次,我自然是不敢杀了兖王,这毒虽不会要了殿下的命,但会让殿下痛苦不堪奇痒难忍,且这解药只有我有,殿下还是搞清楚状况,再不赔礼道歉,我可走了”。

长亭说完瞟了兖王一眼,胸有成竹的准备离开,而手指却数着,一,二……还未到三,兖王殿下便转身作揖向萧娘子赔礼道歉,沉声道“萧娘子,刚才是本王冒犯了,还望姑娘海涵,不予计较”兖王心里万般的不愿,但奈何只能咬紧牙低头赔礼道歉,心中的怒火似乎要将长亭烧成灰烬一般。


长亭见如此嚣张的兖王都已经低头向萧娘子赔礼道歉了,见好就收,伸手招呼柳君泉过来,示意他俯身凑过来,然后小声与他说着什么。

稍后,只见柳君泉搀扶着兖王便离开海棠阁,长亭还不忘大声提醒道“你们速度可得快点啊,时间耽搁的越久,兖王殿下越难受”。

屋外走廊上的兖王只能透过窗紧盯着长亭,那眼神似乎要将长亭千刀万剐一样,长亭反倒是面带微笑的与兖王挥手拜别。

见兖王已下楼去,长亭也退出屏风之外,吴二娘与那受到惊吓的丫鬟则去到萧皖床边,萧皖见吴二娘便松开被子,一头扎进吴二娘怀中,萧皖倒也安静,只是泣不成声,止不住的留着泪,丫鬟也取了新的衣裳披在萧皖身上。

吴二娘轻抚萧皖后背,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隔着屏风看了眼长亭模糊的身影,心想着这季长亭平日虽行事作风较为离谱,大家都以为不过是为纨绔子弟罢了,但经此一事对长亭也刮目相看,这盛安城第一废物之称对长亭而言绝对是误解,大家都小看了这位王府二公子。

不过在长亭眼里,这萧皖倒是令他另眼相看,不是因为其美貌与舞姬,而是她那坚贞不屈、镇定自若的心性。

刚刚的遭遇,若换做平常女子,此刻恐早就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了,但是只见这萧皖换好衣服重新打扮好出现在长亭面前,刚才那凌乱、惊慌的小女娘子子已脱胎换骨成那个意气风发天下第一舞姬。

吴二娘拉着萧皖,激动一同地向长亭谢道“今日多亏了季公子,否则二娘与这红楼后果不堪设想,请受二娘与萧皖一拜”。

但长亭从小便是那不羁礼节的洒脱之人,又怎会在意这些,只好连忙将二娘扶起站直“二娘,萧娘子,何必这么客气”。

接着不屑道“本公子生平最爱管闲事,无聊嘛,见到这不公之事总想管管,只是碰巧这兖王不走运碰上我算他倒霉咯”。

萧皖以茶代酒道“季公子,大恩不言谢,萧皖以茶代酒谢过季公子今日搭救之恩,来日若有机会,必报今日之恩”。

“萧娘子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事也算你我有缘,不过这茶本公子就当交个朋友”说着长亭便接过萧皖手中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口。

“果然好茶,难怪兖王都赞不绝口呢”长亭连连点头道。

不过吴二娘却皱起了眉,甚是担忧,说道“这兖王这次虽离去,保不准下次不会来找季公子,还有红楼的麻烦”

长亭闻言,笑道“二娘便是忧心此事?大可不必担心,你们啊,把心放到肚子里,这兖王不仅不会找本公子麻烦,更不会来找红楼、萧姑娘的麻烦的”。

萧皖追问道“季公子何出此言?”

长亭又喝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理在咱这边,咱有理怕什么,这兖王欺负人他还有理了?这等丑事谅他也不敢闹到皇上面前去。刚刚本公子也跟兖王说明白了,萧娘子是本公子的人,得罪萧娘子、为难红楼便是与我过不去,与我过不去便是王府过不去,与王府过不去那不就是与我爹过不去吗,这兖王这种人还就得我爹来治他,不过他是万万不敢得罪我爹的,所以你们尽可放心。再者就是太子将要回宫,朝堂上定起风波,兖王估计也无暇分身顾及这点小事,太子已经够他头疼的啦”

萧皖还是不放心,说道“季公子,我也听说过兖王那人十分阴险卑鄙,他明面上不敢为难于你,暗地里会不会……,毕竟暗箭难防”。

长亭更是不以为然,看向窗外说道“萧娘子,我武功平平,使不出半分灵力,但命好啊,我有一护卫,此刻正在这红楼外,现在只要我叫唤一声,瞬息之间他便可至我跟前,此等身手在我王府中数不胜数,天下间无人能伤到我”同时长亭心想着更何况府中还有一位真神,这位真神还是自己师傅呢。

这么一说,这萧皖也总算打消了顾虑。

紧接着这吴二娘倒是又替长亭担心起来,说道“二公子,可是您刚才给兖王下毒一事,不会闹大吧?他毕竟是皇子,若真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长亭哈哈大笑道“二娘,你不提这事还好,既然提到了我便跟你们说说,我又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给他下毒,我可担不起杀皇子的罪责,再者他是云蝉的哥哥,怎么着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其实我并未给他下毒,我在他身上撒的不过是谷穗之上的芒针罢了,那玩意我本来是拿来方便我骗师兄,方便跑出府玩的,没想到这兖王上当了,此物并无毒,只是触碰之后会发痒而已,用清水冲洗后便好”。

接着,长亭一脸坏笑道“不过我刚与那柳君泉说,回去需用菜籽油浸泡三日方可痊愈,也算替萧娘子出口气了”。

萧皖听完长亭所言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萧皖之前就已听二娘说起过长亭,但是只认为他不过是如传言那般纨绔,如废物一样,但是经过今天这事,才真正知道他与传说中简直是天壤之别。

至此,吴二娘与萧皖的心也才算彻底放下来。

长亭突然想起什么,咋呼道“哟,差点忘了师父他们还在等我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不打扰萧娘子休息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季公子……”萧皖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话到一半堵在嘴边。

长亭回过头问道“萧娘子还有事?”。

萧皖微微低下头,轻声道“以后若季公子得空来这红楼,萧皖定为公子再舞一曲”脸色捎带娇媚。

长亭笑笑大步离去,随即从门外传来“萧娘子等的不是那漫天海棠,只是在等一人罢了”。

然后萧然小声喃喃自语道“只为你舞”目送着长亭下了楼。

见长亭竟这般转身离去,萧皖内心既喜又忧,喜的是长亭的话更是将自己心思一览无余,这是她这辈子遇到的第二个如此懂自己心思的人,忧的是往事不堪回首,但是心里还是对季公子多了几分好感。

长亭回到雅间后喋喋不休,并手脚并用的向云蝉与师傅讲述、比划着自己是如何英雄救美的事迹,说至高兴处不忘拍手叫好放声大笑,他师傅也甚是欣慰,但只有云蝉一人似笑非笑的,不知是该赞赏长亭有勇有谋还是该担心兖王的报复,因为她深知自己的四皇兄从小跋扈、趾高气昂且睚眦必报,今在长亭这吃了那哑巴亏,必然会伺机百般报复,长亭虽为王府二公子,明面上不敢为难于他,但背地里必少不了手段。

而这些长亭又岂没想到,他深知自己今天得罪的这位不会是善茬,但是,若今日这事他不管,那他便是白受师傅教诲、白白读了师傅的那么多书,也与心目中的那个朝代背道而驰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

长亭搀扶着师傅与云蝉一同出了红楼,而季枫、笑笑与阿九已在外边等候多时,季枫将手中的物件交给阿九拿着,搀扶过长亭身上醉酒的神使,一行人正往府里走着。

但是,长亭想单独离开给云蝉买点她最爱吃的桂花酥,为刚才在红楼里欺骗云蝉一事再哄哄她,可又不好光明正大的明说,否则显得没点诚意,但一时间竟又找不到理由离开,只好摸着下巴心不在焉的走着。

果然,最了解徒弟的还得是师傅,他立马就察觉到了长亭的不对劲,醉意盎然道“乖徒儿,为何一路上心事重重,莫不是舍不得那清水阁中那两位丫头,一路琢磨着如何再将她们从师父这要回去?那可不行,师傅可没醉,清醒得很”。说着神使便抓住长亭的手。

云蝉这一听这刚扶起的醋坛子再次打翻,只冷“哼”一声,直接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笑笑则不明所以的追了上去。

长亭很是无辜,说道“师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清水阁既给了您,那姑娘自然也是您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嘛,这雅间我重新与二娘再要一间便是,只见过徒弟坑师傅的,这头一回见师傅坑徒弟的,得嘞,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长亭想追上前去解释解释,但是神使抓的太紧,实在走不开。

神使听完长亭所言,确定了雅间与姑娘到手,放开了长亭,又醉醺醺倒在季枫肩上。

长亭只好交代道“季木头,将师傅与公主安全送回府去,我随后便跟上”,虽然神使给长亭平添了些麻烦,不过好在终于可以脱身,只好多买点桂花酥然后在慢慢解释了。

半个时辰后,长亭买完桂花酥回到王府门口,但并未从大门进入,习惯的绕到南边的侧门,南侧门为长亭经常偷跑出去回来的必经之路,所以长亭早前就吩咐府中家丁不可插上门闩,方便他进来。

只见长亭轻巧的推开侧门,生怕弄出半点动静,进来后小心翼翼的又关上门。

就在长亭以为万事大吉,准备直奔自己的枫院时,转过身,只见眼前出现一张笑脸,由于南侧门鲜有人进出,加之晚上光亮不足,又与那脸贴的过于近了那笑脸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吓得长亭大叫一声连连后退,胡乱拿起一根木棍就要挥去。

“二公子,是我,老周”老周见状急忙说道。

长亭一听这声音确实熟悉,再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确是老周。

长亭惊魂未定道“哎哟,周叔,您说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吓我玩呢,差点被你吓死”。

老周反倒有点抱怨道“二公子,都这个时辰了我也想躺在床上,那暖和和的被窝别提多舒服了,可您没回来,我哪儿能睡安慰,我已这儿等了您半个时辰了,可算等到您了,走吧”。

长亭皱眉道“等我?等我何事?”。

“王爷……”老周指了指正屋。

长亭立马就明白了,这老周正是王爷派来等着自己的,顺着老周手指的方向看了正屋那边,灯火通明,王爷定拿着板子候着呢,长亭心想“完了,今日估摸着又少不了顿打,前日出府去才被打了一顿,且爹下令禁足一个月不许出府,不成想今日就被发现”。

长亭随即向老周求饶道“周叔,您看我,前日才被打,今日出去也被打,要是再被打,那真是命不久矣,你且回去跟我爹说,就说没见过我,等我明日养好伤,自会向爹请罪的”说完便准备开溜。

可长亭这些把戏老周早就习以为常了,长亭脚不断的快速奔跑,但始终在原地踏步不前,只觉得脖子有些勒得慌,回过头只见老周像拎小鸡一般将长亭拎起来,随手一甩便将长亭抗在肩上,向着正屋而去。

老周边走边笑道“二公子,要是放了你,那我今晚怕是睡不了了,你我今晚怎么着都得被罚一个,周叔老了,你且让让周叔,否则周叔才是真的命不久矣,终于可以回去睡觉咯”。

正屋内,王爷、王妃与季枫等人已等候多时,长亭也算熟悉接下来的步骤,竟直接趴在那长凳之上,闭眼道“来吧”。

王爷见状无可奈气愤何道“夫人,你看他……”。

王妃则在一旁劝说道“王爷,您消消气,长亭还小,玩性大,索性也没惹出什么大麻烦,日后定不会像今日般鲁莽的”。

王爷被气得涨红了脸,骂道“还没惹出什么大麻烦?这个逆子,先是大街上与太子一行人起了冲突,后竟在那红楼戏耍作弄兖王,这还不是大事?喝酒赌钱他是样样都沾,那技管更是常客,想我季家千年百年来为朝廷鞠躬尽瘁,尽忠职守,却没想到养出个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

长亭本想着只是因为自己偷跑出去一事才被打的,但听到这才明白,原来今晚在街上与之动手的竟是太子一行人,不过稍加思索后长亭便又将眼光放在季枫身上。

只见那季枫同以往一般,低着头,他知道又是季枫告的状,这个季枫明着是王爷给他的贴身护卫,实则是来监视他的,可这季枫要藏着掖着点到还好,他竟是明着监视,前脚刚发生的事,后脚王爷立马知道,有时竟还当着长亭面告状,这可真的是木头,长亭对他是又爱又恨的,打不过,骂着他又不明白,实在无法。

长亭没好气道“嘿,木头,把之前买的东西还有周叔手上那包东西给公主送去”。

季枫只站着一动不动,看向王爷。

长亭责骂道“诶,我说你这人怎么是听不懂人话啊,怎么的,告我状,还想看着我挨打才舒坦?”。

“去吧”王妃轻声说道。

季枫这才拿了东西朝栖梧苑而去。

“你倒还好意思怪别人,你若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季枫又如何告之?我问你,你可知错?”王爷问道。

长亭不耐烦道“孩儿不知,还请爹快些打吧”。

王爷差点被气得吐血“你…好,好,好,你有能耐了,翅膀硬了,但你爹我还是能管得了你的既然这样,那就成全你”说完王爷便从桌上拿起木板向长亭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板。

王妃在一旁有意劝阻,可长亭却不停的给王妃使眼色,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替自己求情。

王爷这边,其实第一板下去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小子屁股下面垫了东西,可依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打完二十板。

这长亭屁股下垫的其实是刚刚在过来的路上老周塞给长亭的棉花垫子,看这大小像是为长亭量身打造的一般,刚刚好合适,也不太明显,很难看出。

老周已经见惯了长亭挨打,也不过就是打打手板、屁股这两样,其他王爷也未必舍得罚。

长亭垫了垫子,王爷打的虽然看起来刚猛有力实则是刚中带柔,都不大疼的,而长亭还要装作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搞的王爷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狠了。

打完,王妃急忙将长亭扶起来,心疼道“疼吗?以后要乖乖听话了,不许再乱跑惹事生非了,知道吗?”

长亭趁机将头俯至王妃耳边悄悄说道“娘,知道啦,还有,我垫了东西,一点也不疼”。

“那这儿呢?来让娘看看”王妃指着长亭胸口问道,随后便扒开长亭衣领,只见长亭胸口一大团紫色的淤青。

王妃眼含泪花轻声责骂道“你看你这孩子,娘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切莫与人打斗,你就是不听”说着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药替长亭擦着。

“娘,不疼,这点小伤早就好了,况且是那群人欺负一乞丐,孩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出手的…啊~您轻点”长亭话未说完便被疼痛感打断。

王妃随即手上又轻柔了许多。

王爷喋喋不休道“哼,不自量力,这都算是好的了,要不是今日有太子在,就你那点拳脚功夫,早被打死了,要是好好呆在府里,又怎会受伤?整日游手好闲,不好好听你师父教诲,尽想着玩乐,知道这城里老百姓怎么说你的吗?本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长亭这时倒是好像挺引以为傲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啦,盛安城第一废物嘛,爹,说起来当个废物不挺好的嘛?反正我对于当废物还挺喜欢的,你看啊,我呢是季家二公子,论权势、官职呢,有爹您在就可以了,除了皇上没有比您更大的官了,家中呢有大哥,以后呢大哥做了家主,自然而然的就承袭了王位,我还有什么好努力的,就舒舒服服活着,娶娶公主、游山玩水岂不自由快活,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当废物的,要没我这条件还当不了废物呢,这怎么就丢您脸了,我条件这么好上有爹,下有大哥,我不好好当个废物,难道当皇上啊?”说着还不忘拿起个苹果啃起来。

王爷继续怒骂道“住口,当今圣上也是你能拿来玩笑的?满口歪理,大丈夫自当心存远志报效朝廷,岂能做那贪图享乐之辈?”。

长亭则不紧不慢的辩驳道“我们季家千百年来才出我这么个废物,已经报效了这么多代了,偶尔出我一个休息休息都不行啊?再说大哥已经至国学宫修习,眼看着将要学成归来为朝廷效力,每户出一人朝廷便已不堪重负,若我再报效上,还不把朝廷拖垮?您啊,就是瞎操心”。

王爷已经被长亭说的无言以对,反而平心静气道“你,你…我说不过你,反正无论如何,你继续当你的废物也好,还是祖宗开眼一个雷把你劈醒也罢,你少出去给我惹事生非,从今日起至庆元节结束之前,你胆敢再偷跑出去,我打断你的腿,顺便,顺便老周的也打断”王爷知道老周不仅多次偷放长亭出去,还想方设法的维护他。

这种话长亭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毫不在意,只是门口的老周,这好端端的竟飞来横祸,立马将腿缩好站直,着看向王爷,装疯卖傻道“这可不关我事,你们父子之间的问题,可别带害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困啊,该睡觉了,恩,我睡觉去了”。

王爷这被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的,却有无可奈何,说又说不过长亭,打吧又舍不得真打,真是把自己气得够呛。

王妃将王爷安抚坐下,倒了杯茶从中调和道“好啦,王爷,别再气坏了身子,长亭打小在神使身边受教,有些想法自然不是我们一般人能理解的,只要他以后安生些,不打架闹事不就好了,来,喝口茶缓缓”。

王妃转而对长亭叮嘱道“还有你,眼下庆元节降至,各国使节也齐聚这盛安城,你呢从小就是个惹事精,你爹还不是怕你出去惹事打架吃亏受伤,这才不让你出去,你且听你爹话,在府中好好呆着,听见没?”。

王爷皱眉,不可置信道“他?他还能吃了亏?这兖王都在他手里吃了这么大个瘪,别人不吃亏就算不错了”。

长亭笑眯眯的说道“多谢爹夸奖”。

然后长亭想到了什么,认真说道“对了,爹,说起兖王,跟你说点正事”。

王爷不以为然,轻蔑一笑,想着这小子嘴里还能说出什么正事。

“真的,爹,知道我今日为何与太子一行人动手?”

王爷笑话道“这不是为了个乞丐打抱不平,挺身而出,却最后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长亭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个先不提,我救了那乞丐之后,从乞丐口中得知,越城前几月突下暴雨,导致绥河决堤,遭遇洪水,皇上派兖王前去赈灾,可兖王赈灾事宜还未完成,却回朝复命称已经安抚灾民、重修房屋、开仓放粮,将赈灾官银尽数发于灾民手中。可是不巧,我今日所救那乞丐便是从越州逃命而来,据他所说,朝廷虽派人前来赈灾,可并未发放官银、修缮房屋,而每日只设一粥棚,粥淡如水,根本不够吃,城中每天都有不少人饿死,尸横遍地,民不聊生,那乞丐等人无奈只好出城谋求生机,一路上竟是靠着分食饿死同伴尸体才撑到了这盛安城,爹,您不是一直自称效忠朝廷,替皇上分忧的吗,发生此种大事,轻则民怨四起,重则动摇国之根本,还请爹能查明事情缘由,还越城老百姓一片安宁”。

王爷也傻眼了,这是他头一回如此正经,但随即,他只是皱眉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爷的话出乎长亭意料,于是激动道“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嫌事小?漂亮,不愧是定安王呢,好,你不想管是吧,我偏要管”。

王妃见此父子二人如此剑拔弩张,只好对长亭说道“长亭,今日你也累了,刚给你抹了药快些回房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

长亭觉得王爷根本不想管这点事,不过又无可奈何,只好行礼请安道“知道了,娘,您也早点歇息,孩儿告退”。

长亭走出正屋,只见老周依旧在屋外,随后便走进屋里,王爷与老周小声在说着什么,而老周听完便面色凝重的疾步下去了。

回到枫院后,一陌生男子给长亭开的门,长亭直盯着这陌生男子半天才认出来,这不正是今晚在街上救的阿九,此刻的阿九清洗干净,换上一身新衣裳,虽身材瘦弱,但面相却清秀,长亭边走边打量道“恩,还挺不错,以后啊,你就在这枫院安心住下来,我这院子差事不多,倒也清闲,跟着我以后必不会让你挨饿的”。

阿九感动的跪下谢道“阿九此前本想着不论公子是何人,只要能有口吃的即使当牛做马都心满意足,没成想公子竟是这王府二公子,阿九命贱,何德何能得至公子院中当差,日后,定万死不辞,报答公子今日恩情”

长亭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阿九,这世间众人都是一样的,我不过比你们运气好些,投胎至这王府中,至于这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大家都是一样,在这个朝代身份虽有高低,但命却无差别,大家都一样,你呀,可得好好活着”说着便将阿九拉起来。

长亭正要回房休息,突然又转身补充道“我这院子人少,也没那么多规矩,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以后别给我乱跪,折寿的,小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废物还没当够呢,还有以后叫我老大,我喜欢当老大”

听长亭这般言语,阿九虽不能完全理解长亭之意,但内心觉得亲切极了,毕竟这么大个王府二公子竟能如此宽厚对待下人,丝毫没有半点架子,这也是阿九自母亲死后头回感到温暖。

次日,长亭一如既往的前往竹院上学,只见师兄红英正在打坐修行,长亭便进入师傅房间,见师傅还在呼呼大睡。

长亭坐于床边催促道“师傅,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睡,之前不是说今日要教我一些灵修的基本功法的?不会是想耍赖吧,您之前已经以各种理由搪塞我许多年,今日您一定得教我”说着长亭用手不停的晃着神使,但神使除了翻身躺平,并未醒来。

躺平后的神使,只见那摸样与长亭儿时记忆中的样子并无二般,长亭无奈嘀咕道“还是你们当神仙的好,长生不老,整日喝酒种花,多快活,还不用挨打,再者是不是所有神仙都像您这般言而无信,这么多年了,每次说好教我灵修,到时必然是找尽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今日倒好,装睡不起?”。

其实长亭也就当神使与自己说的玩笑,要是神使真想教自己灵修,早在第一次求他的时候便应允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长亭灵机一动,起身便拔下鸡毛掸子上的一根鸡毛,伸至师傅鼻头轻轻的扫动,神使酣睡中不断伸手揉捏鼻子,几次三番,突然一个喷嚏从床上径直坐了起来,睁开双眼只见长亭飞快的逃离房间。

神使清楚定是这小子搞的鬼,手指轻微一勾,长亭似被一直大手握住腰部一凌空被拉回师傅床边,然后自然的跪下委屈道“师傅,我错了”。

神使侧身躺在床上,拄着脑袋笑道“又怂又爱玩,正好,后院那几亩花田师傅许久未整理,今日你便将那花田打整出来”。

长亭以为听错了,向师傅确认道“师傅,所有花田都需打整?”。

“恩”

长亭激动的站起身来,瞠目结舌道“师傅,你可知道那片花田多大?整整十亩啊,我一个人怎么弄得完,要不您还是直接罚我推迟一个时辰下学吧”。

“哦,不愿意啊,那打整完花田后在推迟一个时辰……”

“师傅,我觉得没问题,师傅您好好休息,徒儿先整理花田去了”长亭迅速将师傅的话堵在嘴边,然后用最快速度溜出房间。


长亭在院中不停的踱步徘徊打转,这可把他愁坏了‘一个人,十亩花田,这可要打整到猴年马月啊’。

红英打坐完,睁开眼便见长亭低着头,抱着手在院中徘徊,上前问道“你小子,整日没心没肺的,怎么今日却满脸愁容?该不会是又想着什么歪点子捉弄师兄吧?”说着红英还往后退了几步。

长亭此时一改往日活泼样子,乖巧求助道“师兄,平日里与你都是开玩笑的,今日是真遇上难事了,师傅罚我去打整那十亩花田,我一个人怎么弄得完,要不你再帮帮我?”。

红英感叹道“我就说你小子没安好心,不过啊,这次师兄真不是不帮你,是师兄也无能为力,昨日偷放你出去,师傅回来后便罚我,若修为一日突破八重灵阶,一日便不许我再乱跑”。

长亭苦着脸道“这下好了,不仅连累了师兄,现在连唯一的帮手都没了”。

红英机灵道“不过,长亭,你也别担心,说起帮手,师傅虽不允我出这院子,可他也没说不让其他人帮忙啊,外人未经师傅允许不可进入竹院,但是,据我所知,师傅待会又要出去喝酒,倘若那时有人从竹院后门悄悄溜去花田,你不说、我不说,师傅应该不会知道吧”。

听完红英所言,长亭又来了劲,刚刚还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此刻却又重新活振作起来,急匆匆的跑出竹院,还不忘喊道“谢谢师兄,下次出去玩我一定带上你”。

栖梧苑外,长亭又犯了难,刚只顾着一个劲往这边赶,找帮手打整花田,却不曾想昨日惹得云蝉不悦之事,虽命季枫送了礼物赔罪,但心中甚是纠结,还未清楚云蝉是否已经原谅自己,毕竟女孩子的心思多变实难揣测。

而这时,笑笑却打开了栖梧苑大门似乎要外出,不过,正巧见长亭矗立于门外,讽刺道“哟,二公子今日怎不去那红楼陪那盆栽啊?要知道那盆栽娇贵得很,这一日不打理就不怕它换了主人?您倒是有闲工夫到栖梧苑外晃悠”。

听笑笑这话,估计昨晚在红楼所发生之事她已然知晓了,长亭一向最爱与笑笑斗嘴打闹,此时也不得嬉皮笑脸道“笑笑,你这说的哪里话,昨日之事只是个误会,我也与公主解释清楚了,再说了,红楼那些个庸脂俗粉的,怎可与公主相提并论,即使那萧皖在公主面前也暗淡无光、望尘莫及啊”长亭伸着脖子朝栖梧苑高声吼道,这话明显不是说与笑笑听的。

长亭缩回脖子,转而凑到笑笑身边,乖巧道“哈哈哈,笑笑,往日都是本公子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好女不与男斗,不知昨夜送的礼物公主可否喜欢?”。

笑笑气鼓鼓的说道“你少油腔滑调,本姑娘呢心眼小得很,不吃你这套,昨夜送来的桂花酥全被扔了,那些胭脂水粉也还摆着并未拆开,公主才不稀罕你送的东西呢”。

长亭闻言,喃喃自语道“看来云蝉气还未消,不行,我得亲自跟她再解释解释”。说着便准备进栖梧苑去。

但,笑笑伸手阻拦道“公主正收拾行李呢,你别去打扰她”。

长亭皱眉道“收拾行李?”。

笑笑得意道“没错,被你这一打岔,差点都忘正事了,刚刚出门就是想告诉你,公主今晚便要回宫了,就不用见到你了,拜拜了季公子”。

“什么?今晚回宫?那还跟你废什么话啊”说完长亭便直接冲进了苑中。

苑内,云蝉正在房中收拾衣物,老远便传来长亭着急忙慌的声音“云蝉,你听我解释,我与那海棠、茉儿真无半分情意,我季长亭此生也只娶你百里云蝉一人,我明日,不,待会就去求我爹请皇上赐婚,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云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茬搞的不知所措,与长亭四目相对的愣住。

“你羞不羞?尽说瞎话”云蝉将头转了回去,抿着小嘴,略显慌张的继续收拾衣物。

长亭坚定的说道“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假话”。

这时长亭才发现,云蝉今日脸上气色明显比往日好了许多,肤色也更为白皙亮丽,正有点觉得奇怪呢,却在梳妆台上瞧见一熟悉之物,只见那梳妆台上摆的不正是昨晚命季枫送来的胭脂水粉吗,长亭立马反应过来,刚才笑笑说的都是假的。

笑笑气喘吁吁的也到了跑到了屋内。

长亭没好气的指着梳妆台说道“你这刁奴,竟敢骗我,我都看见了,本公子早晚有一天得把你发配至城外农庄挑粪”。

笑笑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我是公主的丫鬟,又不是你府中的下人,我才不怕,谁让你昨晚欺负公主,活该”。

原来刚才笑笑不过是胡说罢了。长亭心想,既然云蝉礼物都收了,按理说应该是气已消,可为何还在收拾行李呢,便试探道“云蝉,这行李?…”。

云蝉低声道“我,我得回宫了”。

长亭紧张道“为何?难道还在生我的气?还是我哪儿做的不好?你说,我一定可以解释,一定改”。

“没有,是因为…”云蝉欲言又止。

笑笑摇头,抱怨道道“是因为这次出宫是公主偷跑出来的,已出宫十日有余,且昨晚一晚,二公子先是与刚回宫的太子一行人动起手来,再就是红楼内戏弄兖王,前后相隔不出一个时辰,您就把公主的两位皇兄全得罪了,还偏挑最得宠的两位。若平日还好,但,此刻再不回宫,被太子或兖王发现公主偷跑出来与二公子街头斗殴、出入妓馆,传到皇上耳朵里,别说娶公主了,你就是见都怕难见到了,都怪你,这下好了,又要回到那个无聊的宫里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此刻长亭心中很是无奈,既不能眼看着阿九被欺负不管,也见不得萧皖被欺辱,但最终却让云蝉承担后果。

长亭淡淡道“既然如此,在你走之前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

长亭带着云蝉出了房间,走时还不忘交代笑笑把季枫与阿九一道叫上,至竹院后院与他们汇合,尤其叮嘱他们进竹院后院只可从后墙翻入。

长亭带着云蝉从竹院正门悄悄进入,他知道师父对于云蝉,自是可以随意进出竹院的,只是云蝉也知神使好清静,很少过来叨扰,但这后院除了神使、红英与长亭三人,其他人皆不可入内,两人躲躲藏藏的绕过前厅穿过一片竹林至后院,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的正盛的花海,有白的、红的、黄的、粉的及蓝色五种,花田尽头便是那清明湖,湖面微风袭来,带来一股清凉并夹杂着阵阵花香,花田也如同那水波般在风中此起彼伏着,这般美好直叫人心中忧愁尽数抛尽。

此番景象云蝉也是头一回见到,高兴地闭着眼张开双手,像鸟儿一般,尽情享受那湖面微风穿过身体的感觉。

后院外围墙,笑笑已经带着季枫与阿九前来,笑笑与阿九正愁该如何翻过这围墙,而季枫则上下打量了一眼,左右两只手抓起笑笑与阿九,轻松起身越过围墙进入后院,穿过竹林都被眼前的花海惊艳,尤其是笑笑似乎中了邪般,张着大嘴,竞走不动道了。

长亭见笑笑等人已进来,喊了好几声笑笑都没反应,还是旁边的阿九轻轻戳了笑笑手臂几下她才反应过来,长亭将三人招呼至身旁,指着花田吩咐道“你们三个今日得把这花田中的杂草、枯叶清理打整干净,每人打整一边,我先带公主到处逛逛”

季枫与阿九二话不说便开始干活去了。

只有笑笑,仿佛听错了般震惊道“季公子,您没开玩笑吧,这么大的花田,就我们三个?”。

长亭反问道“反正你现在也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乖乖打整好,早些回去,否则以后我在送给公主糕点之时,便没了你那份;第二,你们也知道这竹院的规矩,我现在就去告诉师兄,然后让他把你扔出去”。

笑笑眯着眼,愤愤道“真卑鄙,把我们骗来白给你干活”。

长亭理直气壮道“这叫兵不厌诈,况且你以往吃了我那么多糕点,干这么点活怎么了,来都来了,你有功夫在这儿墨迹,活早干完了,还不快去”说完便拉着云蝉向高处的亭子走去。

笑笑嘟着嘴,慢慢悠悠的走进花田,蹲下身子,很不情愿的拔起田间杂草朝长亭那个方向扔去。

凉亭中,云蝉望着湖边这片花海轻声道“你要带我来的地方便是这儿?”。

长亭说道“没错,本来打算等清理干净了再带你来的,不过…,今年玫瑰花期较往年晚了半月,此时开的正盛,往年便想着带你来看看的,不过师父不许外人进来,便打消了这念头,但,今日今日日子特殊,师傅也没在院里,想着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它又不会跑了”。

云蝉好奇道“我长居宫中,每年各地方敬献来的奇花异草父皇多半都赏赐与我了,包括北朔相赠的墨玉幽兰父皇都一并赏给了我,可惟独这眼前这些花我倒是孤陋寡闻了,竟生得如此好看,这究竟是什么花?”。

长亭笑道“这花,名为玫瑰,都是师父亲自种的,有次师父喝醉酒跟我说过这花的来历。在很久以前,至于多久师父都忘了,这世间曾出现过一个朝代,那时还没有盛阳朝,师父说那儿的人们自由、快乐、幸福,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那繁华无可睥睨,根本无法想象,这花的种子便是师傅从哪儿带来的。我本以为师父是醉酒胡诌的,但我后来在师父的书房中找到了答案,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本《见闻录》,上面记载的,一切都很新鲜,言行举止、饮食习惯、生活作息、喝酒取乐、医术等与这世间任何东西都不同,包括这花也在其中。那时的人也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对于心仪之人也从不羞于表达心中所喜。这花种自从被师傅带回来之后,每年他都会亲自种下,然后又收,又种,如此往复”。

其实这已经不是长亭第一次跟云蝉提起那个神秘的朝代了,包括他师傅的各种奇怪书籍。云蝉一开始只觉他瞎编的,但时间久了倒慢慢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并受了长亭一定的影响。长亭从一岁起便拜神使为师,自两岁起便至神使院中受教,外人虽不知长亭与神使的这层关系,但她是清楚的,所以对长亭平日里那些怪异举止言行了然于心,甚至与长亭一般开始对那个神秘的朝代心生向往。

云蝉感叹道“真羡慕神使能见过这世间万般摸样,要是我也能去到那儿应该会很美好吧”。

长亭安慰道“放心,一定可以的,会有那日的,虽然那个朝代已经过去了,但是我们可以等到一个新的朝代。还有即便等不到,我师傅也早已将其所见全部写下来,编纂成书,放于书房内,我从小耳濡目染,好在爱读书,师傅那些书我都快背得了,以后我可以慢慢讲与你听”。

花田内,阿九穷苦出身,干起活来得心应手,杂草也除了大片,季枫一介武夫,虽有些生硬,但进度也还可以。

可笑笑自小便在宫中与公主一同长大,哪干过这等脏活累活,一边干活一边骂着长亭,眼看着阿九与季枫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喊道“阿九,季木头,你两倒是等等我啊”。

季枫一如往常,面无表情,似没听到一般,只有阿九回道“笑笑姐,你且慢慢弄,休息休息,待我整理完这边便过来帮你”。

笑笑听闻只好疲惫的蹲下,这又热又累的倒还好,现在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得慌,笑笑是个活泼的人,要是真安静下来那才是真的出大事了。

眼看着太阳快要挂到西边的山头上,湖面上也倒映着橘黄色的影子。

季枫早已将自己那边花田整理干净,而笑笑在阿九帮助下也快完成,怎料这时,笑笑一个不小心踩到一松散土块,崴到脚摔倒,头即将倒在地面锋利的花茬上,只见阿九一个飞扑,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伸手挡在花茬之上才避免笑笑被划伤,而自己手掌却被花茬刺入,阿九只是忍住疼痛将手拔出,起身将笑笑扶起。

笑笑连忙将阿九手拉过来,着急道“你怎么样?我看看”,只见阿九粗糙的手掌上鲜血直流,布满大大小小伤疤,笑笑掏出随身携带的丝巾为阿九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多问道“刚才谢谢你,还有,你,那些是怎么回事?”笑笑指着阿九手掌伤疤。

阿九傻笑着说道“那些啊,有的是去凿石场弄的、有的是去码头搬货物弄的、还有的是被打的,其他记不清了,都过去了”。

笑笑很是不解,为何这阿九小小年纪便要做这些,接着说道“你这般家人见了会心疼的,以后可得小心点”。

阿九只是苦笑道“我早就没有家人了,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排行第九,所以阿爹才给我取名阿九,在我小时候啊爹去山上打猎摔死了,啊娘一个人养不活我们几个,所以我们很小便出来做活,后来阿娘、大哥与三姐都病了,请不起郎中,不久就都走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人从此便乞讨为生,有一年冬天我们是在饿得不行,二哥抢了个馒头给我吃,一边挨打一边将满头塞到我嘴里,然后被生生打死,就这样慢慢的,哥哥姐姐们陆陆续续离开。三月前,越城绥河决堤,发了大水,我唯一的亲人七姐也被冲走,这世间便只剩我一人,于是我才来到这盛安城,好在老天开眼,遇上老大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孤儿,从小便被送进宫做了公主的贴身丫鬟,笑笑一时间对阿九心生同情,安慰道“阿九,你放心,以后啊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就算你老大不管你,我……公主也不会不管你的,我们公主最是善良了”。

阿九只是笑笑,随即便半蹲着回头对笑笑说道“快上来吧,若笑笑姐你不嫌弃,我背你上去吧,你别误会,只是我见你脚崴了,这花田乱世土块挺多的,行走不便”。

笑笑这刁蛮丫鬟此时却心生羞怯,这是她第一次与男子有亲密之举,若这幅摸样叫长亭见到,岂不笑掉大牙,但奈何自己脚崴了,实在走不动道,季枫这木头是不可能背的,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趴在阿九背上。

这阿九虽瘦弱,劲还挺大,但笑笑在他背上都能感觉到他的骨头膈得自己生疼,但这心里却是挺舒服自在。

亭中,只有云蝉独自一人,长亭交代云蝉自己先离开片刻,等再次出现在云蝉面前时,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微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但很是紧张,大气都不敢出,像身后有人推着一般慢步向云蝉走来。

云蝉从未见过长亭这般模样,只是微笑道“你回来啦,刚刚去哪儿了?”。

长亭的举动一眼便被云蝉看穿,她继续说道“恩?我看看你身后藏着什么?”说着云蝉便伸手去够长亭身后之物。

见云蝉已发现自己身后藏有东西,长亭只好将身后一束红色玫瑰大方拿出来,双手递给云蝉,眼睛却不敢盯云蝉,说道“这束玫瑰送给你,虽然包装的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精致,但这是我第一次送人玫瑰,你别嫌弃啊”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府二公子季长亭,此刻竟脸红得如同醉酒一般,还好此刻笑笑不在,要是被她见了,定要笑话上好几日。

云蝉‘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问道“这是何意?”。

长亭见公主没收,立马解释道“这花可是有书法的,并不是随意相送,这是师父书中所载,若男子有心仪女子便会送她一束玫瑰花,这不同数量的花朵代表不同的意思,而我手中束花,刚好十一朵,这十一朵玫瑰代表的是一生一世只爱一人,这是我刚刚折下来,特意送给你的”。

云蝉听闻,这心里如同喝了蜂蜜一般,但还是假装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花…玫瑰还挺新奇的,我从未见过,带回宫里给母妃看看”说着便接过长亭手中玫瑰,宝贝似地抱在怀里,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夕阳映湖面,晚风抚花海,玫瑰在怀,良人在侧。

此刻的云蝉心里如同此时的风景一般,满是橘黄色的温柔,只觉世间美好尽归自己一人,于是情不自禁的将头轻轻依靠在长亭肩膀,长亭也顺势用手搂住云蝉。两人面朝湖面,脸上洒满夕阳,发梢随着晚风轻轻摆动着,如同那一副水彩画般。

长亭多心里多希望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

但,此时阿九、笑笑与季枫一起闯入这画面,已至两人身后。

阿九与笑笑识相的默不作声,只有那季枫开口一句“公子,花田已打整清理干净,该回去了”硬生生打破了这画面。

云蝉闻声只好羞涩的慌忙分开,长亭也赶紧移到一边,刚才端着的身子也放松下来,大口的呼吸着,但那心跳的如同奔跑的猎豹一般。

稍后,长亭回过身,一副要杀了季枫的表情,咬牙切齿道“知道了,本公子没长眼睛啊?还需你跑来亲自说”。

说话间,长亭便发现了阿九背上背的笑笑以及他手上被血染红的丝巾,快步冲向阿九,走过季枫身旁时还不忘用胳膊幢了他一下,并白了他一眼。然后指着笑笑喊道“你这刁奴,这阿九是我小弟,欺负他就等于欺负我,你竟敢让他背你,给我下来”。

阿九放下笑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老大,你误会了,是因为刚才笑笑姑娘摔倒,崴到脚,不便行走,我这才主动背着她上来的,笑笑姐并没有欺负我”。

听阿九叫的这么亲切,长亭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还笑笑姐,叫的这么亲,干脆当她小弟得了”,但还是不忘关心道“还有,那手上是怎么回事?”。

阿九摸着手上丝巾,微笑道“这是我刚才不小心摔倒,划破了手掌,还好笑笑姑娘不嫌弃,用自己丝巾替我包扎”。

云蝉听闻笑笑受伤,上前去扶住笑笑,弯腰看了一眼,只见笑笑脚踝处已经肿起来,轻声说道“都肿了,走,回去给你上药”。

笑笑点点头,然后云蝉一只手搀扶着笑笑,一只手抱着玫瑰,一行人缓缓离开竹院。

……

回到栖梧苑后,笑笑坐在凳子上,云蝉找来药准备给笑笑上药,而阿九却说道“公主乃万金之躯,上药这点小事就交给小人来做吧,且小人小时候经常受伤,上药很是娴熟”。

云蝉听闻,便将药瓶交给阿九,叮嘱道“你轻点,笑笑怕疼”。

长亭则得意的说道“你看吧,这阿九多体贴,善解人意,哪像有些刁奴啊,飞扬跋扈的,比那老虎还凶”。

笑笑被气得是直瞪眼,无奈自己脚崴了,懒得与长亭计较。

阿九将药抹在手上,轻轻的落在笑笑脚踝处轻柔,阿九虽为男子,而此刻手却比水还要柔上几分,一向怕疼的笑笑倒也觉得没有多疼。

抹完药,公主不舍的低声说道“笑笑,天色不早了,宫门关闭前我们得入宫,该回去了”。

笑笑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拿好包袱,准备随公主回宫。

长亭看了阿九一眼,阿九随即上前将笑笑身上的包袱拿过来背在身上,正准备去拿那束玫瑰时,云蝉制止道“笑笑,等等,那束花,我自己拿”。

长亭缓缓说道“我已命季枫去让周叔备好马车,此刻已在府外等候,我,送你”。

出了府,周叔与季枫与恭候多时,云蝉与笑笑坐上马车,季枫则当起马夫,驾马护送公主回宫,长亭走到马车侧边,云蝉掀开马车侧帘,长亭叮嘱道“这玫瑰虽被折下来,但还能养活好些天,你回宫后只需将其放入瓶中,加些水就可以了”。

云蝉点点头,长亭似乎还有话说,但随着季枫一声‘驾’马车便飞奔了起来。

公主一直回头看着长亭,不愿放下帘子,而长亭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高声喊道“云蝉,待庆元节时,我便求我父亲请皇上赐婚,你在多等我几日”。

云蝉听闻此话嘴角上扬,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帘子,一脸幸福的盯怀中那束玫瑰,往日回宫云蝉都是牵肠挂肚,满脸不悦,而此次却心情愉悦,甚至心怀期待。

看着云蝉马车走远,长亭便对阿九与周叔说道“好了,咱们也各自回屋吧”。

老周开口说道“公子,留步,您得去前厅一趟,王爷有事找您”。

长亭想着以往只要是他爹找他,定没好事,然后准备开溜,说道“啊?周叔,今日我可没犯错,不去,阿九,我们回枫院”。

老周咪笑着,轻声道“公子,世子回来了,您也不见见?”。

“大哥回来了?那你不早说”长亭喜上眉梢,掉头便直冲前厅。

路上还不忘叮嘱老周给阿九找点药上上。


王府前厅,王爷已设宴为世子长明及其堂兄长林接风洗尘,庆贺他们从国学宫学成归来,王爷、王妃及长亭妹妹长溪还有王爷兄长季弘一家皆围坐在桌子旁。

长亭一路飞奔至前厅,实在累得不行,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气喘吁吁说道“哥,你,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几年这老头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长明见门外弟弟,从席间起身将长亭扶进屋内,轻声说道“你小子又跑哪儿玩去了,现在才来”。

长亭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的灌了几口,这才缓过劲来,“今日师傅命我打理花田去了,这才来的晚”。

然后,有点抱怨道“不过,哥,你跟大哥一去就是三年,这回来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城外接你们,你们倒好,竟悄无声息的回来了,这倒是显得有些生分了”。

长林指着长亭,笑道“你小子,分明是你算错了我们回来的日子,倒还怪起我们来了”。

长明则凑到长亭耳边,眼睛却瞟向王爷那边,小声说道“本想突然回来给你个惊喜的,没曾想回来就被父亲叫过来谈了一下午,实在抽不开身啊”。

“咳咳……”王爷轻咳嗽了几声。

长亭这才注意到大伯、伯母、及妹妹长溪等众人都在盯着他呢。刚才只顾着与哥哥叙旧了,却忽视了礼数。

长亭向大伯、伯母行礼问安后,便也入席坐于哥哥长明与妹妹长溪中间。

王妃拿起酒杯提议道“来,我们一起举杯,祝贺长明与长林学成归来”。

众人一起起身,齐声“干”。

突然,季弘却端起酒杯对着王爷阴阳怪气的说道“王爷,这么些年,多亏了您季家才能如日中天,不过这定安王做得久了,也该累了,现长林也学成归来,您这季家家主不知是否能坐的安慰,我敬您一杯,请”只听那季弘言语之间尽是不甘与挑衅。

王爷苦苦说道“大哥,我知您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但事已至此,何必再让孩子们卷入这乱局,您膝下只有长林一子,您真舍得?”。

随后王爷转念只冷冷又说了一句“这季家家主无论是您,还是长林,拿不走”。

季弘被王爷这么一刺激,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狂怒道“哼,百里衡,这本就是我该承担的责任,要不是你,我才是这季家家主,我才应该是那定安王,当年你从我身上抢走的,长林拿回来这才是天经地义,至于能不能取得回,家试上自见分晓,我们走”随即季弘将手中酒杯甩落地上,甩手离开。

季弘夫人着急起身说道“这大好的日子,怎么又提起这茬”想去拦住季弘,但无济于事,只能示意长林追出去。

长林这边对刚才所发生之事正云里雾里的,便追了出去。

那季弘夫人,赔礼道“王爷,夫人,您也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唯独此事他无法释怀,我知王爷当年是好心,为成全我们,但此事已成你大哥心魔,冲撞了王爷,还请见谅”。

王妃扶起大嫂劝说道“嫂嫂说的哪里话,我们本是一家,自然是了解大哥内心苦楚,只是当年之事都是王爷自愿的,现木已成舟,长林不该再卷入这是非,还请嫂嫂好好劝说劝说大哥”。

季弘夫人其实一直在劝说他,但奈何他油盐不进,觉得自己做不成的事,一定要儿子长林来做,这才把他送入国学宫修习,但只要想起季家家主的命运,她心里便是心如刀割,毕竟自己只有长林一子,想到这便控制不住的抽泣道“这么多年来,我已不知劝过他多少次,可你们也知你大哥脾气,犟牛一头,完全听不进去,所以才将长林送入国学宫学艺,这几日想着长林即将学成归来,我每晚辗转无眠,我与你大哥只有长林、与长烟这一对儿女,若长林继任家主,这叫我该如何是好啊”。

王爷斩钉截铁辞的说道“大嫂放心,这季家家主必然、也只能是长明,断不会是长林”,说着眼睛看了长明一眼,但却不敢与他对视。

“有王爷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为人父母哪有不自私的,只是,只是……”说着季弘夫人泪眼婆娑,略带愧疚的看向长明。

长明眼前所发生的一幕自然是知晓的,坦然道“伯母不必觉得对不起我,这是我身为世子该走的路,我定会在家试上赢了大哥的”。

“谢过王爷,谢过世子,时辰不早了,我与长林多年不见,有许多话想说,我这便回院里去了”说完季弘夫人便追赶了上去。

长亭第一次见这家庭纷争,之前虽清楚父亲与大伯不和,只知两人却鲜有往来。不料这一次见面竟吵得如此激烈。具体因为什么原因不得而知,只是以前听老周提起过一嘴,曾经父亲与大伯关系极为亲切,后来因为家主一事,双方起了争执,本该由季弘继承的家主被百里衡继承了,从此兄弟两便再无往来,甚至水火不容。

现在的宴席上只剩王爷一家人,经刚才一幕,气氛很是沉闷,只有长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边吃边随口一说“爹,你说既然大伯要这季家家主,那你便给他呗,这一家人都是可以商量的啊,并且堂兄本就是季家长子,要我说这次啊,一家人不用再比来比去的了,有伤和气,直接跳过家试,让堂兄继任家主好了”。

王爷听闻此话,怒从中来,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正要训斥时王妃却抢先一步“住口,你懂什么,这季家家主之位不是可以随意拿来玩笑的,修要胡言”向来温柔慈爱的王妃竟对长亭责备起来。

而长亭正在夹菜的手也顿在空中,只好缓缓收回,小心翼翼的咀嚼着口中饭菜。

长溪拉了拉长亭衣袖,轻微侧着身子,将头转到长亭边上小声说道“哥,你明知道这家主一事是爹的痛处,你还敢提,好好吃饭,别说了”。

长亭有些不服的说道“谁让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事都瞒着我,他们越瞒我,我便越要弄清楚”。

长明此刻也凑过来,说道“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这些大哥承受就够了,你呀,就开开心心的活着便是最好的”。

……

随后,还是打破了这僵局,机智的说道“爹,您放心,我虽未与大哥正式交手过,但,我有信心在家试中打败堂兄,承袭家主”。

王爷听闻眉头这才舒展了不少,将手搭在长明肩膀,满眼慈爱甚至眼中泛了红轻声道“好孩子,爹自己选的路要你来接着走,苦了你了”。而王妃也起身满是心疼的搂住长明,默不作声的流着泪。

长溪将王妃扶到椅子上坐好,安慰道“娘,虽然我不知道刚才父亲与大伯因何事起争议,也不知您为何发火,不过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是大哥当这季家家主,又或是堂兄当,我与二哥都会支持的,是吧二哥”说完间长溪伸脚踢了长亭一下。

长亭应承道“嗯嗯,对,支持的”。

王爷没好气道“你们俩啊,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另一个呢,女孩子家的不好好呆在家中,整日出去抛头露面,开什么糕点铺,又不是家里养不起你了,需要你卖糕点营生,但凡学得你大哥半点好,我也可以少操点心,我这两边脸啊,都快叫你们兄妹二人丢完咯”。

对于王爷刚才这套说辞,长亭已经听的耳朵都长了茧子,内心毫无波澜,背得是滚瓜烂熟,刚刚王爷说话时,长亭甚至一模一样的跟着复述出来,那神态、那表情简直与王爷并无差别。

长溪被王爷这么一数落,气鼓鼓的说道“打住,打住,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否则又要吵起来了,我吃饱了,您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说完便有些低落的离开。

见长溪离开,长亭也准备趁势溜走“我也吃饱了,先回去了,爹、娘、大哥,晚安”。

王爷叫住了长亭“等等,还有一事”。

长亭转身恭敬的说道“还有何事,请父亲明示”。

王爷说道“三日后,太子于凤山狩猎,给朝中大臣、世家皆送来邀贴,你、长明、长林皆在应邀名单之上”。

长亭听完,连连拒绝道“哦,打猎啊,爹,您是知道的,我是琴棋书画全费,刀箭骑射不会,只精通寻欢作乐之事,我这前些天刚得罪了太子不说,谁知道他会不会伺机报复我,还有,打猎又累又无趣,堂兄与大哥去就好,我可不去,还有您不是之前说了庆元节之前不许我出府的啊,可不能出尔反尔”。

王爷看向长亭大腿,冷冷说道“这由不得你,你不去,我打断你腿,抬也得抬去,这几日好好准备一下,三日后随你大哥一起去凤山”。

长亭一听要打断他的腿,加上这庆元节还要求父亲替他向皇上求赐婚,看王爷认真的样子,不是玩笑话,于是立马退了几步,变脸妥协,乖巧道“爹,我去,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不就是打个猎啊,多大点事,您看您,打断腿,不至于”。

长溪离开宴席后,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在清明湖边散步,突然被身后窜出的黑影蒙住双眼,只听身后那人夹着嗓子故作老态的说道“交出江南韵所有糕点配方,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了,哈哈哈哈……”。

长溪无奈的叹气道“二哥,你无不无聊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当我是小孩子啊”。

长亭脸上的笑容逐渐沉了下来“唉,每次都能被你猜到,现在江南韵生意这么好,你就真不怕府中进了刺客,抢你配方啊?”。

长溪无力的说道“有什么怕的,况且,府中有咱们那个蛮横无理,迂腐不通的爹在,什么刺客会着急忙慌的赶着来送死啊”。

长亭捋了捋头发,尴尬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其实长亭刚刚在宴席上就看出长溪的不悦,因为王爷很是反对长溪在外抛头露面的经商卖糕点,经常拿她与堂姐长烟做比较,说起这长烟此乃盛阳朝有名的才女,五岁已能作诗,七岁已名声大造,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长溪贵为王府小姐,本该过着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舒坦日子,自从儿时吃到长亭生日上的蛋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糕点,自己在城中还开了个糕点铺当老板娘,要不是神使从中制止,估计王爷早就遣人砸了那店,将长溪禁足家中了。

看着长溪低落、沮丧的样子,长亭安慰道“好啦,妹妹,你放心,就算爹娘不支持你,这不还有二哥的嘛,谁说女子不应从商开店当老板的、谁说女子就一定得擅音律、熟书画的,这世俗的眼光啊终究是世俗,我偏偏要与这世俗背道而驰,让这世俗与我同流。别忘了,你的那些糕点制作秘方都是二哥从师父那拿来给你的,况且师父也挺支持你的,近日啊,我又在书中找到一名为鲜花饼的糕点,以鲜花为馅,很是新颖,一口下去酥脆至极,鲜香四溢,那滋味绝对比你任何一糕点都妙,你且放心去经营你的店,等哥过段时间能出府了就告诉你怎么做那鲜花饼,可好?”。

长溪一听简直两眼放光,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脸上此刻全是激动,眉飞色舞,长溪这辈子最大的志向就是将她的糕点店开遍盛阳每个角落,这江南韵,目前凭借着各种新奇糕点与独特的口味生意虽不错,小有名声,但论声望还是比不过城中那些老字号糕点铺,听闻二哥又要教作新的糕点,长溪激动的一整个跳上长亭身上紧紧抱住长亭哀求道“好二哥,你快告诉我,你对我最好了,只要你告诉我,等你娶公主的时候喜宴上的糕点我都亲自帮你做”。

长亭一听娶公主这话,心里美滋滋的,果然这妹妹还是知道怎么哄自己。

长亭乐的都快忘了身上还沾着个妹妹了,直到脖颈青筋暴起,满脸通红,都快喘不上气了,这时才轻轻的将妹妹从身上摘下来。

长亭捏着脖子大喘着气,正咳嗽着,这时长明也寻了过来,只一脸笑意道“看把你二哥勒的,勒坏了,他还怎么教你做糕点呢?”

长溪俏皮的嬉笑道“二哥可是神使弟子,未来的驸马爷,怎么轻易被我一小女子伤到呢,是吧”。

“你这别的不学,哥这套歪理你倒是学的挺好,好了,夜深了,你明日不还得去店里吗,快早些回去休息,”长亭猜到大哥找自己有事便想支开长溪。

长溪撒娇道“好吧,不过,二哥,你可得尽快教我做鲜花饼啊,我这店里好久没出过新糕点了,这可愁死我了”。

长亭一脸宠溺的说道“没问题,二哥就你这么个妹妹,不教你教谁呢,快些回院里歇着吧”。

长溪哼着小曲,蹦跳着离去。

长亭似乎想到什么,可不能轻易让妹妹拿到这配方,便放声大喊道“妹妹,要想得到配方,你得将店中桂花酥做得比那城北谭家的还要好吃些”。

这长溪说来在做糕点方面也是颇有天赋,长亭只将书中所载配方与制作方法告知她,她便能自己琢磨着做出来,不断改良。

她亦是受了长亭影响,所神往的全是长亭说与她的记载于神使书籍中的那个神秘朝代的糕点,对于当下流行的糕点实在提不起兴趣。偏偏云蝉又喜那桂花酥,每次长亭都得跑老远去那城北的谭家糕点铺买,实在太折腾。

长溪自信的回道“知道啦,等你从凤山回来,一定会尝到最好吃的桂花酥”。

本来长溪是不屑做这些当下的糕点的,长亭也求了很多次,奈何长溪都没放在心上,随便做的,口感与城北谭家相差甚远,这次有了鲜花饼的诱惑,想着必定能行。

长溪走后这气氛一下子就清冷了下来,长亭知道大哥找自己有事便先开口道“大哥,这大晚上的寻过来,想必刚刚老头又跟你说了什么吧”。

长明本想着先与长亭叙叙旧,想不到长亭竟如此直接,便笑道“你小子,真是什么都知道,刚刚爹与我说了,你之前大街上与太子一行人大打出手,今日太子狩猎的邀贴便送至府中,爹担心此次狩猎会生事端,但你却又不得不去,所以才特意交代了我几句”。

长亭抱怨道“既然爹都料道了,为何还非要我去呢?万一太子真是个小心眼,暗中对我出手,那岂不是白白将我置于危险中?真是我亲爹啊”。

“你放心,爹自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我觉得太子不至于为此等小事与我王府为敌,这次啊,太子不仅不会为难与你,而且还会护你周全”。

长亭疑惑道“为何?”

长明迟钝了片刻,打量着长亭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猜不到?别忘了,这次狩猎邀帖是太子亲自派人送来的,朝中是众所周知的事,即使太子对你怀恨在心,你觉得他会蠢到在狩猎的时候对你动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所以他不仅不会算计报复,反而还会护卫大家周全的。况且以我在国学宫对太子的了解,他为人虽孤傲清冷,却有勇有谋,王府与那等小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此次太子回朝,而皇上又有意放纵兖王,二人在储君一事上必定斗得风生水起,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更不会贸然得罪我们王府的。爹猜测太子表面虽为狩猎,真正意图则是摸清这朝中大臣动向,分析朝局,看看自己至国学宫修习这三年,究竟哪些人已经投靠了兖王。所以太子给满朝文武家、世家都送去邀贴,我们王府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若不去则难免得罪太子,等将来太子继位,引得他有所猜忌,君臣不和,这朝局怕是不稳;反之若去了,既可不得罪太子,也能看清朝局,即便将来兖王继位,爹也想好了万全之策”

长亭眯着眼道“这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受邀各府若去了且不能排除已投靠兖王,若不去则算异己。太子刚回来,此举很快便能理清朝局,不过要换做我是太子,压根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非要打什么猎啊……至于这万全之策,哥,你快与我说道说道”。

“神羽营”长明口中蹦出三个字。

长亭听到这神羽营瞬间茅塞顿开,立马就明白了,说道“我怎么把它给忘了,我王府掌管神羽营三万精锐,负责城内巡防与护卫皇室出行,这太子狩猎自然是少不了神羽营相伴,这样一来我们只需以神羽营身份参与此次狩猎,一来这人去了不会引来太子猜忌,这二来因为神羽营职责所在,故而保持中立”。

长明哈哈笑道“不错,你小子越来越聪明了,不愧是神使亲传弟子,所以此番狩猎,爹已安排好将原本负责此次狩猎安危的神羽营将领换成我与长林大哥,你作为我的副将。爹既为了检验我去国学宫所学,也是避免卷入朝堂纷争,你啊,到了凤山切不可任性而为,凡事听哥的,出了什么事情哥帮你顶着”。

……

凤山位于盛安城外以东一百余里的地方,是皇家猎场,建有行宫,行宫位于凤山脚下一小山坡之上,太子等其他受邀者打猎时皆住于行宫之内,而长明先率领部分神羽营则先行一步至行宫脚下,提前安营布防。不过神羽营一路上都被一黑衣人紧随至凤山,竟无一人察觉。

长明负责行宫布防,在行宫东西南北四处皆部署了将士,将行宫团团围住,长亭则在帐中无聊之极,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季木头更是哀声叹叹。

这时只听帐外一阵骚乱声,长亭将头探出大帐,此时长林率其余神羽营护卫太子及其他受邀公子已至,足足佰余人之多,不仅之前与太子同行等人在列,就连兖王亦在其中,长亭脸上僵笑着慢慢将头缩回营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想这太子狩猎本不会邀兖王,兖王怎会在这其中,不过很快长亭便想明白了,若朝中大臣子弟皆请,唯独不请兖王,这针对的太明显了,毕竟储君之争在暗,这明面上大家还是得和和气气的。

这下好了,这狩猎上不仅有太子,兖王也来了,一路上世子一再交代长亭不可在与太子等人起冲突,正在思索着如何避开太子兖王等人,倒不是怕他们,只是庆元节将至,长亭到时有求于王爷向皇上求娶云蝉,此刻不想多生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将头缩回大帐中。

长亭看着刚才场景,想着想着便觉得不对,不住的摇头,因为这太子狩猎邀请的都是男子,而男子皆是骑马而来,刚刚的人群中竟有一马车,车旁还伴有内侍,长亭好奇的再次走向帐边用手指挑起一角盯着那马车。

这时马车旁的内侍靠近马车侧窗小声说道“公主,凤山猎场已到,马车只能停于此处,需步行上行宫”。

马车内的人闻声便掀开侧帘,长亭嘴巴张的极大,指着马车,惊讶道“笑笑?她来了,难不成马车里,云蝉……”说着不自觉的已经走出大帐。

长亭军帐位于营地最中央,正好与太子等人所停之处正对,长亭一走出大帐便映入众人眼帘。太子一身白甲,坐于马背之上,皇室风采尽显,只是将眼光放在长亭身上半刻,便挪开,而兖王这边,心想‘这不正是前几日在红楼戏耍自己的季长亭嘛,竟敢用谷物芒针骗自己是毒药,硬生生的让兖王在油缸里泡了两日,要不是请了御医前来,今日恐怕都还泡在油缸里’兖王心里恨得直痒痒,发誓不会轻易放过季长亭,正打算向长亭复仇,但是一旁的柳君泉摇摇头,示意兖王人多势众,不可轻举妄动。

长亭见云蝉如同铁块见着磁石一般,直往上靠。不过此刻长明已经布防完成至太子跟前跪拜奏道“禀太子,行宫四周布防已完成,可随时狩猎”。

太子意气风发,说道“好,既如此,除女眷、随从外,其余诸位随本太子一同狩猎”随即便策马奔向林中。

公主下马车也发现长亭,二人四目相望,眼中只有彼此。

众人已经上马出发狩猎,长明见长亭呆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公主,示意一旁的季枫,季枫随即开口打断道“公子,大家都出发了,我们也走吧”,说着便向长亭伸出手,因为长亭不擅骑马,只好与季枫同乘一匹。长亭瞟了季枫一眼,回头无声的对云蝉说出‘等我’二字,随即拉住季枫手腕跃起坐于季枫身后,二人也策马而去。

这凤山,植被茂密,这飞禽走兽种类极多,其中不乏老虎、棕熊等猛兽,虽短短一个时辰,太子收获却颇丰,不过尽是些飞禽、野兔等小东西,还缺点大型兽类作为彩头。

太子随即吩咐道“今日不论是谁,第一个射杀猛禽,本太子重重有赏”说完众人心头一喜,四散开来,各自狩猎。

太子与陌连城、韩烈、徐有象三人一道继续寻找猎物,行至一松林处太子突然举手示意众人停下,整个人变得警觉了起来,太子缓缓从后背取出一支箭,拉满弓,似乎在瞄着什么猎物,突然太子脚底用力,借助马背凌空而起,只见前面松树下一只野鹿已无处可逃。

太子箭只疾速射出,正当箭头将要射入野鹿脖颈之时,刹那间,旁边一只黑虎扑将出来咬住野鹿脖颈,中了太子一箭。野鹿瞬间四肢僵直,连多余的挣扎都没有便动弹不得,那黑虎左前肢却中了太子一箭,黑虎松开口中的野鹿,回过头微风飒飒的直盯着太子等人。

此刻这黑虎似乎已经将太子等人当做猎物,不但不跑,反而前脚微微下蹲,突然一个猛虎跳跃,直冲太子而来,还好太子反应神速,从马背上跃起落于地面,但马却被黑虎那力量扑倒,咬住脖颈鲜血直流,奄奄一息。


陌连城等三人见太子落马,纷纷拉弓瞄准那黑虎,准备射杀,而太子却制止道“不可,这黑虎百年难遇,极其稀少,本太子要亲自宰了这畜生,将这黑虎皮当做贺礼献与父皇”。

这黑虎勾起了太子兴趣,随即太子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马儿血迹,拔出随身佩剑,持剑瞬间向黑虎喉咙划去,这黑虎不愧是猛兽,反应不低于太子,高高跃起,竟躲过太子一剑,反而又向太子袭来,太子收剑挡于胸前,这才免于被黑虎一掌戳穿胸膛。

众所周知,国学宫以剑术闻名于天下,天道院里挂着的那把帝王剑更是被誉为天下第一剑,而太子修为已至八重灵阶之巅,在国学宫中已算上乘,刚才那一剑已经用了九成力量,不料却连黑虎皮毛都没碰到,要是换做其他人,头早已与身体分了家,这不由得令太子警惕了起来。

随着黑虎的攻击,太子愈战愈勇,几个回合下来,太子竟不占任何上风,再这么逗下去,太子恐力竭不敌那黑虎。

只见太子将剑悬于胸前,变换出数十把剑的剑阵,然后使出全力,身体向前倾斜,连同那剑阵径直向黑虎飞去。

不料,这时藏在附近蒲草后的兖王示意护卫柳君泉出手偷袭太子,那柳君泉操控着手中的剑猛的向太子而去。

太子感知到一股力量从侧面而来,翻身躲过一剑,被打断了这剑阵,只能收剑,落于地面。

黑虎也不甘示弱,长啸一声,又一飞扑向太子,太子已来不及闪躲,胸前白甲被黑虎划出一窟窿,露出了里面的乌金软件,而黑虎也顺势逃走。

徐有象上来查看着太子伤势,只见太子甲胄里所穿的乌金软件也被划破三道口子,露出了三道血印,好在伤口不深,并未造成大伤。

陌连城见太子被偷袭,拉弓向袭来那蒲草丛射去,并怒言道“何人鬼鬼祟祟,竟敢偷袭太子?出来”。

众人都紧盯着那蒲草,只见那蒲草晃动了起来,大家都警惕起来,慢慢的,那蒲草丛中走出一人,此人正是兖王护卫柳君泉,此刻他手中正握着陌连城刚才射出去的那支箭,而身后紧跟的便是兖王,那兖王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悠闲的坐于马背之上。

这时大家都明白了原来是兖王搞的鬼。

这徐有象看着四下无人,拔剑指着兖王,慢步走向他,说道“兖王这未免也太着急了吧,公然刺杀储君,可是死罪,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看你如何狡辩”。

谁知还未靠近兖王,那柳君泉只是隔空一掌便将徐有象击飞,剑都不用出鞘。这时陌连城、韩烈欲相助徐有象,兖王却先说道“太子竟是这般教导手下对待出手相助之人?”

太子不屑道“哦?四弟这话从何说起?”。

兖王反咬一口,说道,“刚刚我与柳君泉听见这边有动静,这才赶来,得见太子正与那黑虎缠斗,便命他出手相助,好在是有惊无险,把那黑虎赶走,这才救了太子,可太子不但不领情,却污蔑本王,说成是刺杀,我知太子看不惯本王,可本王也不是随意任人拿捏诬陷,要不回宫让父皇定夺定夺?”兖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太子当然知道刚才兖王之举:一来,若是偷袭成功,那太子即便没有当场毙命也必然受伤丧于虎口,这正好遂了兖王之意,这二来,若是没有偷袭成功,还可如刚才辩解称出手相助,进退都有余。

即使有旁人在场,但这些人都属于太子一派,就算闹至皇上面前,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说太子残忍毒辣,容不下手足至亲的罪名。实在是无可奈何,太子只淡淡一句“那本太子还得谢过四弟相助之情了”。

兖王哈哈大笑道“太子是该谢谢本王,否则刚才早被那黑虎划破了胸膛而不是这盔甲了,不过往后太子可得小心点,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本王,都能化险为夷的”。

这太子刚回朝,兖王便此般狂妄,且太子还奈何不了他,兖王心中甚是舒爽,随后便带着柳君泉离开。

这陌连城都看不下去了,准备追上去,却又被太子拦下来“太子,这兖王实属猖狂,为何拦我?此处又无外人,这么好的时机,只要将他与那柳君泉一并结果了,那朝中自然无人敢与太子为敌了”。

太子皱眉道“此次狩猎是本王所邀,若兖王出了事,这不明摆着是本太子动的手脚?本王不仅不能杀他,反而还要保护好他,况且,兖王刚才举动亦不足以证明刺杀一事。沉住气,且让他再猖狂几日,早晚一天本太子会光明正大的除之而后快”。

太子说话间语气虽无任何变化,如往常一样冷淡,可却手中的剑握得越来越紧,仿佛是将兖王捏在手中一般。

韩烈叹息道“经过兖王这一茬,原本就快杀死的黑虎竟被它逃了,这兖王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即使杀不了太子,也不想让太子将这黑虎献给皇上”。

太子听闻韩烈此言这才想起那逃脱的黑虎,差点被兖王闹得忘记正事,随后说道“那黑虎已中了我一剑,想必跑不了多远,追”。

另一边,长亭与季枫二人由于行进速度太慢,已经与长明、太子等人分离,且在林中迷了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季枫下马走在前面探路,长亭在马背上无聊的打瞌睡,季枫只觉前面草丛有异动便停了下来,而长亭也警觉的下马,毕竟这林中猛兽众多,季枫屏息慢步,拉弓瞄准便向那草丛射去,随后上前查看,不料那草丛中竟是只野兔,已被季枫射杀。

长亭小声询问道“怎么样,那草中是何物?”。

“公子,无碍,是只兔子”

“兔子?”

……

长亭听闻便走上前去,毕竟这是出来打猎,这野兔虽小,但也是他们的第一只猎物,但俯下身准备拔箭拿起兔子时候,这才发现这竟是只母兔,身下护着两只小兔崽,这母兔被射杀,这么小的兔子未必能在这荒郊野外活下去,于是长亭便将两只小兔抱起,继续在树林里转悠着。

这夜幕将近,长亭与季枫实在寻不到众人,好在凭着地上的马粪这才摸索着找到了回去的路。两人再次同乘一骑,快速往回赶。

太子一行人寻着那黑虎的血迹至一山洞前便没了踪迹,太子断定这便是那黑虎的巢穴,由于天色已晚,不敢贸然进去查看,只好先行返回行宫,明日再做打算。

徐有象一路上都在抱怨那兖王,说是因为他出手这才放跑了黑虎,导致今日一行人并未猎得猛兽。

突然,走在最前边的陌连城停住,下马查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远处有一鹿群与野猪群。

大家都甚是欣喜,一起举弓,太子瞄准野猪,其他三人紧盯鹿群,各自选好猎物,便齐刷刷的同时放箭。

没成想,旁边极快速的飞过一只箭,就在陌连城箭支将要射中鹿时,从后面赶超上来的箭硬生生的将它划成两半,那力量强的直接将鹿穿胸而过,太子竟被这样的力量惊得瞪大双眼。

这箭明显是在后射出的,却能赶超陌连城手中的箭,这陌连城怎么着都是八重灵阶巅峰,即将入九重,灵力修为极高,但放出的箭却被轻松分成两半,还能穿过鹿胸而过,这样的修为实在恐怖。

刚刚太子一行人放出去的箭,除了徐有象没有打中,陌连城箭支被击落外,太子及韩烈都射中了野猪及鹿,众人正好奇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力量之时,只见那季长亭走到那鹿旁边对季枫责备道“你看,这鹿都被你射穿了,这内脏都露出来,太血腥了,你自己来取”。

接着,长亭便发现掉落在地的两半箭只,纳闷的四处张望着,只是夜色灰暗,并没有发现太子等人。

徐有象还以为这一箭是季长亭射出的,满脸疑惑,前几天才交的手,这季长亭没有半点灵力修为,不可能有如此恐怖力量的。

正不解时,季枫上前一只手提起那死鹿,正往这边而来,他们才明白也只有这季枫有此修为了,毕竟当晚交手陌连城便深有体会,连太子都刮目相看。

韩烈、陌连城随即上前去收取猎物,正碰上长亭与季枫,韩烈、陌连城那晚听太子说过此人正是那定安王府二公子季长亭,于是恭敬的作揖道“二公子,当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徐有象这也趁机,赶紧跑上前去唯唯诺诺道“二公子,当日是在下冒犯了公子,且太子也斥责过在下,还望二公子能海涵不计前嫌”。

长亭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就是那晚街头打斗那群人,再次相见,不料竟然是这种画风,季枫见状,护于长亭身前,警惕起来。

此时大家都明白双方身份,长亭心想‘既然对方都行礼赔罪了,冤家宜解不宜结’笑道“哦,原来是你们啊,当日本公子也多有不妥之处,不过这都是误会、误会啊,大家不必记在心上”。

长亭此言一出,这徐有象心中那叫一个暗爽啊,先前还担心这季长亭会心存报复,想不到此刻竟如此豁达爽朗。

接着,长亭赔礼道“刚才我见那地上残箭,正纳闷呢,现在看来想必是在下抢了你们的猎物,实在是抱歉”说着便示意季枫将鹿还给他们。

季枫随即便放下手中的鹿。

太子此时也已至众人跟前,坐于马背之上,俯身盯着季枫说道“无妨,想不到季公子身边竟有如此高手,真是深藏不露,这猎物是我们技不如人,你们该得的”。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恭敬不如从命,长亭谢过太子殿下”

这下好了,长亭与季枫本来正在往回赶,正担心又会迷路,这遇上太子一行人不仅打到了鹿,还有伴一起回去,那便安心了。

众人分好猎物驼于马背之上,太子在前已经走远,陌连城与韩烈同乘一骑,也紧随其后,只有这徐有象慢吞吞的跟着长亭与季枫二人,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想找找话说套套近乎,说不定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终于,机会来了,这徐有象见长亭怀中抱着两只兔子,便问道“想不到这二公子竟这般仁慈,射杀兔子乃狩猎之举,但救下这怀中兔子足以见得季公子心地善良,若是在这林中,这兔子今晚必被这野狗野猫的吃了,这幅心肠简直与在下别无两样,我平生最不忍杀生,所以今日并未射杀任何野物”

长亭见这徐有象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明显是在得知自己身份后拍马屁啊,虽然是太子的人,但现在分明是巴结自己,套近乎啊,简直是跟墙头草。

于是灵机一动,准备捉弄一下徐有象,说道“哦,那徐公子可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啊,在下敬佩,徐公子,你看,我与季枫已经同骑这马一天了,我看这马也很是疲惫,怕是撑不到大营了,我看你的马还精神得很,要不您好人做到底,与我们换换?”。

这徐有象止不住的乐道“二公子,莫说是与在下换马,就算是让在下背您回去那也有何难”心想这才刚跟季公子将误会解开,这就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这心里是一百个愿意。

长亭与季枫下马与徐有象换了马,将所有猎物全部驼在徐有象马背上,随即上马,疾驰而去。

这徐有象也满心欢喜的上马,‘驾’的一声,这马只是缓缓走着,于是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再次‘驾’的一声,马依旧与刚才一样,就是跑步起来,相比真的是累了。

眼看着众人已经消失在这夜色中,只留下自己一人,徐有象不由得心生恐惧,生怕白天那黑虎突然偷袭而来,这黑虎如此凶猛,太子都难以制服,更何况是自己呢。

营地中,长明见太子及长亭迟迟未归,生怕他们出了什么意外。随着一阵马蹄声,太子、长亭一行人已出现在长明眼前,且马背上猎物收获颇丰,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长明见长亭也回来了,心里才踏实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的上前责备道“你小子,又乱跑,不是让你紧跟着哥的吗?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你了”。

长亭解释道“哥,你别着急,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我与季枫不过是在在林中迷了路,这才与大家走散了”。

“你呀……”长明指着长亭,竟被他气笑了。

兖王见太子平安归来,故作挂心的上前关怀到“太子可算回来了,四弟心里甚是担忧啊,要不是天色已晚,那柳君泉阻拦,我已进山寻太子去了,还好太子回来了,弟弟这才放心”。

“你……”韩烈怒道。

不过太子随即便抬手阻拦,冷眼瞟了兖王一眼,说道“让四弟失望了,本太子安然无恙的回来”。

随即太子高声对众人霸气说道“诸位,今日收获甚多,将猎物拿下去烤了,拿来下酒”。

“好……”

“好……”

众人一片欢呼。

营地里火光冲天,桌椅围着火堆摆放,太子坐于正中间,与众人一同喝酒、吃肉好不快意。

而长亭却心不在焉的,杵着脑袋看向行宫。

终于,这时候徐有象牵着马,肩上扛着一头鹿步履蹒跚的回到营地,然后放下肩上的鹿,如同稀泥般直接瘫坐在地上。

长亭这才想起,这徐有象被大家遗漏在后,不过看到他此时的狼狈模样与之前在街上欺负阿九那副嘴脸,简直天差地别,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强忍笑容,拿着两杯酒走至徐有象身旁,一本正经的说道“哟,徐兄,我这正想着寻你去呢,生怕你被林中野兽吃了,不过现在看来,是在下冒昧了,以徐兄这身手、这气魄、这心肠,那林中猛兽见了也得让上三分啊,你看,果然一副菩萨心肠,不舍马儿劳累,徒步回来就算了,还帮马儿分担重量,自己扛着鹿,实在叫本公子佩服,来我敬您一杯”。

徐有象听闻长亭此言,强撑着打颤的双腿站起来,接过酒杯,上气不接下去的说道“二公子谬,谬赞了,区,区这,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喝完徐有象便被踉跄着走到座位上坐下。

不远处的陌连城与韩烈见状只觉奇怪,这徐有象何时竟与这季二公子如此熟络起来了。

众人饮酒吃肉兴致正高,突然,太子站起来,举杯,放声说道“诸位,今日诸位辛苦,我敬诸位一杯”

喝完,太子又倒满一杯酒对着长明这边说道“这杯酒,敬神羽营众将士,感谢世子亲率神羽营众将士,护卫大家周全,辛苦,请”

长明、长林二人起身,不料这长亭又杵着脑袋呆呆的看着行宫,长明硬是踢了他一脚长亭这才回过神来,端起酒杯起身。

长明回道“太子言重了,护卫皇室出行安全本就是神羽营职责所在,太子,请”随后四人便一饮而尽。

“哈哈哈,痛快,本太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第三杯酒嘛,我之前说过,不论是谁,只要射杀今日的第一只猛禽,便重重有赏,如此看来,这季二公子所猎之鹿为今日之最,当赏,我盛阳男儿皆当如此”太子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竟出现笑容,实属少见。

长亭行礼,推辞道“太子殿下,要说这今日所猎之最,应当是您猎的那头野猪,才对,臣实在愧不敢当”。

“这规矩是本太子定下的,我自然是不算在内,季二公子不必过谦,这弓是本太子九岁生辰时父皇赏赐给我的,现在本太子就将他赏赐与你”太子说着便将长弓仍过来,这长亭也随手接住。

这长亭心想着‘这鹿原本就不是自己猎的,是季枫射杀的,这是太子亲眼所见,可这太子偏偏说是自己猎的,这全盛安城都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擅骑射,今日更是与季枫同坐一骑,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太子此举实在匪夷所思,况且自己拿这弓有何用?白白浪费’正准备开口拒绝。

长明见长亭愣在原地似乎想要说什么,随即起身拉着长亭一并谢道“谢太子赏赐,臣弟太过高兴,以至于失了礼数,还请太子见谅”。

这兖王见眼前太子与王府这一副君臣一家亲的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一般,死死握着手中的酒杯,如同那火山爆发一样站起身来,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能说道“太子,本王突感身体不适,先回行宫歇息”。

太子明知故问的挖苦道“四弟莫不是今日打猎伤着了?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待本太子日后继承大统,还得仰仗四弟辅佐呢”。

兖王没好气的瞪了太子一眼,随即便离开,而太子只嘴角一撇。

长亭与长明坐下后,属实不解,而这时旁边的堂兄长林开口道“太子这是在做给兖王看呢,这全城都知你不善骑射,谁会相信你能射杀一头鹿呢,但不管是不是你射杀的鹿,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太子说是,你就得是,然后当众赏赐你弓,太子料定你不敢回绝,你若回绝便是公然拒绝太子,明摆着不是太子一派,若接受则说明王府与太子交好,这已经足够令兖王鸡飞狗跳的了,这太子好谋略”。

长明感叹道“爹千方百计的想避开这纷争,没想到还是躲不掉,看来往后需更加谨慎才是”。

长亭眯着眼分析道“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本来以为以神羽营的身份就能避开这纷争,到头来竟被太子算计了,太子不过略施小计,那兖王就如此沉不住气,轻易便中了太子计谋,此等心性如何能执掌天下。倘若有一天非要选一方,我到觉得太子比兖王更适合当皇上”。

长林笑道“我王府手握盛阳朝一半兵力,随便辅佐一个皇子皆可成为储君,这太子小小的示好便能左右兖王思绪,兖王实在难堪大任。世人皆知我王府自古中立,这规矩就没破过,岂是这太子一张弓便能收归旗下,可见这兖王真是被太子气糊涂了”。

兖王回到行宫门口,碰巧遇道云蝉准备偷溜出去,站至云蝉身前阻拦道“妹妹,这是要上哪儿去?”。

云蝉故作镇定的笑道“皇兄,房中闷热,且这凤山的夜色月影婆娑,在宫中难能一见,于是出来走走,赏月”。

云蝉与定安王府的关系兖王自然是知晓的,也清楚季长亭与云蝉暗生情愫,心中自然明白刚刚云蝉所言不过是借口而已,气愤道“据我所知,父皇可下令你只可在这行宫里呆着,不许你乱跑,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私会你那情郎”。

云蝉平日里看着虽柔弱,此时却强硬道“父皇只是不允我入那凤山猎场。即使我出行宫,去见什么人皇兄也管不着”说着便不顾兖王阻拦,扒开兖王手臂,准备从兖王身前过去。

兖王本就在太子那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云蝉这么一说更是怒不可揭,直接用力一推,将云蝉推到在地,指着地上的云蝉,狂怒道“我劝你还是别妄想了,他们王府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什么狗屁从不涉朝堂之争,伪君子罢了,你我都是母妃所生,他日太子登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你与他势必水火不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云蝉深知兖王为人,二人虽同为穆贵妃所生,但品行信心却天差地别,只幽怨盯着兖王说道“皇兄,这朝堂上的事我并不懂,我只知道,你是你,我是我,这是您与太子之间的事,并不关我们旁人干系,我与他并不是你们的棋子”。

“你,将公主带回房,好生看管,否则本王将你剁碎喂野兽”兖王对旁边的笑笑厉声吼道。

笑笑将地上的公主扶起,摇摇头示意公主不要再与兖王争执,随后便返回行宫。

半夜,长亭张开眼睛,起身抱起旁边笼子里的两只野兔,脚步极轻巧的走出营帐,向山上的行宫而去,本以为没人发现,不料他只刚起身时,睡于一旁的季枫也就跟着醒了,他并没有叫住长亭,只是默默的紧跟而去。

长亭一路上避开守卫至行宫外,这行宫虽说不像皇城那班戒备森严,不过还是有神羽营士兵守在宫门口,可长亭从小便擅长玩乐,对于翻墙那更是再为熟悉不过,于是绕着那宫墙似乎在找着什么,随即在一棵青松下停了下来,伸手抱了青松试试,连连点头,将那兔笼系于身后,脱鞋先扔进院中、挽起袖子、爬树、翻墙、穿起鞋子这些步骤一气呵成,很是熟练。

身后的季枫见长亭翻入行宫,便轻松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宫墙,落在一座宫殿屋顶之上,这里视野极佳,正好能看到长亭的一举一动。

只见长亭躲过夜巡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房间的窗户,又溜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蹑手蹑脚的至床前,掀起纱帐,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云蝉,此时云蝉已经熟睡,并无半点察觉,这是长亭第一次见云蝉睡着时模样,看着云蝉这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模样,长亭不自觉的伸手去抚摸云蝉脸蛋,但是云蝉却被惊醒,朦胧中见一男子正坐床边,正要开口叫喊,好在长亭反应极快,一把将云蝉捂住,这才没叫出声。

这黑灯瞎火的,刚惊醒的云蝉哪里看得清长亭,闭着眼不断挣扎,长亭只能贴上去“嘘,是我啊”。

这一出声云蝉便能听出长亭的声音,逐渐安静了下来,盯着仔细看了好一会,这才看清此人确是长亭,不过此时二人贴的实在太近,长亭整个将云蝉压在身下,只要说话嘴巴动起来这嘴唇就要碰在一起,这是二人相识以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这一刻房间内安静的如同置身虚空,耳边只回荡着两颗心脏慌乱的跳动声,云蝉毕竟是女孩子,与长亭虽互生有情意,却也云娇雨切起来,将头扭至一边,长亭这才起身手足无措的不敢看向云蝉。

还是云蝉先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长亭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来打猎……哦,不是,就是,就是想你了,就想来看看,又不能光明正大见你,就只能趁着夜色偷偷潜进来”,这一向放荡不羁,不顾世俗成见的长亭此刻竟如同那闺阁中的小娘子一般娇羞了起来。

云蝉听闻,内心自然是乐得不行,接着长亭脸上的娇羞戛然而止,皱眉道“对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凤山?据我所知,此次太子所邀皆为男子”。

云蝉俏皮道“你猜猜看”

长亭脸上却犯了难,这太子为独孤皇后之子,为人孤傲高冷,万不会带上云蝉一女眷至这凤山猎场,而兖王虽与云蝉同为穆贵妃所生,但兖王此人眼中只有权势,这兄妹亲情自然没有多浓厚,他来这凤山狩猎多为做戏,怎会带着一累赘呢。

正思索着,眼神一转便见到了那床边的兔笼,随即拿起笑道“云蝉,你看这是什么?”。

云蝉一见这笼中一对小野兔喜从中来,将笼子接了过去。

长亭顺势继续说道“今日在林中狩猎时,不小心将这母兔射杀,不忍这小兔沦为林中其他猛兽的口中餐,便将它们带了回来,见你平日里对府中小猫都极为喜欢,想着宫中日子无趣,就想着送与你解解闷”。

果不其然,云蝉对这兔子很是喜欢,边逗兔子边开心的说道“看在这么可爱的兔子份上我就告诉你,回宫后,笑笑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太子欲邀请朝中大臣、世家府中公子至凤山狩猎,于是我就去求父皇,想一起来这凤山游玩,父皇以凤山猎场猛兽众多为由,起初并未答应,后来我不停的求父皇,母妃也拿我没法,帮着我一起劝说父皇,这才能随着一起来,不过父皇只允许我在这行宫周围,不许踏入凤山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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