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春四中,晚自习后的放学铃刚响。
一群背着双肩包的走读生欢呼雀跃着奔出高一教学楼。
人群中,有一个敞着蓝色校服,双手插袋的男生,带着他的几个跟班,旁边还围着几个和他说话的女同学,两步作一跳的从教学楼里下来。
“沈赟,你说你,就不能安分点好好学习嘛?开学典礼那次你就已经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读过检讨书了,这才过了几天,又来。你这让沈主任的脸往哪搁!”
眼前这个喋喋不休说教的女生,是沈赟班上的学习委员。
沈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要来他这管东管西。
原先那个很好说话的混不吝小子,突然抬头满是戾气地朝那位女同学看了一眼。
“你谁啊?你跟我有哪门子关系来教训我!”
一向骄傲的学习委员也没想到,班上这个能和所有人打成一团,长相帅气,除了成绩不行之外没有一丝缺点的“关系户”男同学,竟然在她第一次主动放下身段,有意要将他往正路上引时,却迎来了这么大的绊脚石。
他竟然这般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娇气的学习委员一甩她绑的高高的马尾,气得扭头就走。
陪她一块的女同学,说了句:“沈赟你……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说完也恨铁不成钢地追着学习委员走了。
几个女生一走,沈赟的跟班之一,王文探着头朝那个女同学消失地方向望了一眼,颇有些惋惜地说:“咱哥今天是怎么了,把这小姑娘都赶跑了。这洛雨萱平时可是高傲的跟孔雀一样,对我们这些学渣更是瞧都不屑瞧上一眼。”
“人家好心 ‘指点’咱们赟爷,十有八九咱哥有意思吧。”
王文说着笑眯眯地用身子朝沈赟撞了撞。
沈赟眼珠子向上,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
这时,一旁的小胖胡玉轩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一双小眼睛突然瞪得老大,他激动地指着正前方,“快看,这不是咱们四中的校花,傅深!”
“我特娘的这腿!真的绝了。”
小胖激动地直拍自己的大腿。
依沈赟看,要是此时有束光明晃晃地打过来,一定能看到他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哈喇子。
王文也看呆了。
前方的女生一条黑色牛仔裤,橘黄色的路灯下,一双腿又长又直。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穿校服,上半身是一件黑色的t恤,小胳膊小腿儿又长又细,她也梳着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
光一个背影就这么好看。
“阿赟阿赟,你交过的女朋友多,你自己说,漂不漂亮!自从她来我们学校之后,我们学校几百年不用的信箱都给塞爆了!去都是隔壁学校那些恶臭男生的告白信。她可给我们学校长脸!”
“是给我们学校长脸!”胡玉轩补充道:“市中考状元,前几天八校联考也是第一名!听说隔壁市一中的校长都在打听她!”
小胖子嘴里的八校联考,并不是南春的八个高中联考,而是南春和其他市的省重点中学的联考。
傅深的成绩,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可身边几位好兄弟难以按捺的激动的心,却让沈赟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心底更是没来由地烦躁。
南春四中的教导主任,沈大海有个毛病,他极其喜欢开着车,目视着车窗外的小子一路小跑着回家。
遭他虐害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一且仅有的宝贝儿子——沈赟。
从小学沈大海偶然的一次发现沈赟带着同学逃课开始,他就开始用这样的方式“磨练”他。
-跑啊,你不是喜欢跑吗?
雷打不动“接送”他上下学的黑色吉利,大概从今年九月开始,后座上多了一个人。
回家这几公里路,沈赟早就跑的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只是这后座上,沈大海“请”回家给他做正面教材的女生,他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深也不看窗外,她专注地听着车内音响正在播放着的英语听力题,题目早在放学前就被她过过一遍,她拿了只笔,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手却在膝盖上放着的硬本子上,飞快地写下她选择的答案。
前边手握方向盘的沈大海,无心关注窗外的儿子,朝后视镜中的女孩看了好几眼。
一篇听力题以二倍速快速放完,傅深接着窗外微弱照射进来的路灯对了答案。
“全对。”
她收起纸和笔,随后就听到沈主任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傅深,答案对完了?错几个?”
“嗯……”傅深考虑要不要谦虚一点,可这将近一个半月的听力下来,她也没有做错过。要说错几个好像也说不过去。
“回沈老师的话,没有错。”
安静的轿车内,傅深好像听到沈老师轻轻地笑了声。
那笑声,略感欣慰。
可是没一会儿,她又听到他叹了口气。
“还是女儿省心啊。瞧瞧沈老师家这臭小子,抽烟喝酒谈恋爱,就是不好好学习。我和你师母为了这混小子,真是连头发都愁白了。”
傅深:“……”
她不知道自己能接什么,毕竟她也没有为人父为人母过,自然不能体会为不肖子孙愁到白头的感受。
傅深只好静静地听着。
沈大海厉声地吐槽了沈赟几句,又问:“傅深啊,收养你的李奶奶年纪大了,也没有收入来源,你日常生活开销,全靠学校那点奖金,你平时,生活费够用吗?”
够!
她不止那点奖金。
傅深刚要开口,谁知沈大海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开口:“要不这样,在不耽误你学习的情况下,你平时晚上,或者周末,有空给沈赟补补。现在高一晚自习放的也早,高一又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补习的费用,沈老师就按照市场价给你,你看怎么样?”
沈大海毕竟除了是一位父亲,他还是一位教导主任。
他忐忑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忙补充道;“当然,老师帮你当女儿看,你要是不想给沈赟补习,觉得会耽误自己的学习,将当老师没说过这件事。你生活费的事,多多少少沈老师也能给你垫点。”
“没!”傅深忙开口道:“不耽误。”
因为她回乡的路远,周六周末又要上课,根本来不及回去。沈老师让她借住在他家都已经是无比仁慈的事了。
她怎么好意思再要他白给的生活费。
但是给沈赟补习这事,劳务输出,正儿八经挣钱,倒也不算理亏。
毕竟她的生活费对沈家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宝贝儿子的成绩,对于沈大海作为教导主任的颜面来说,却是一件超级无敌大的事。
穷疯了的傅深听到钱,一下子就来了神,难免激动些。